在皮膚之上與在皮膚之下/一九九一年
十八
前一天,父母親還要他在客廳沙發上坐下來,而他們則坐在對面那張椅子上,然後父親對他說:「跟我們說說這場生日會好不好玩?」馬提亞用力緊握雙手,不過之後又張開,好好地放在膝蓋上,這樣父母就可以看見他的手。他聳聳肩,回答:hetubook•com•com「沒什麼可講的。」語氣很柔和。他的母親緊張地站了起來,跑到廚房去;父親則是走近他,輕輕地在他肩膀上拍了兩下,彷彿知道必須安慰他一下。馬提亞想起他小的時候,在夏季的大熱天裡,父親會在www.hetubook.com.com他和米格拉的臉上輪流吹氣,想讓他們涼爽一點。他記得那種汗水從皮膚上輕輕蒸發掉的感覺,突然湧起一股劇烈的懷念,因為世界的那個部分已經隨著米格拉淹死在河裡了。
丹尼斯沒來學校。週六馬提亞的父親送他回
m.hetubook.com.com家時,他和馬提亞的目光連一次都沒有交會過。對於馬提亞父親的問話,丹尼斯只回答「是」和「不」;下車的時候,甚至連「再見」都沒說。
他認為自己有沒有真正了解那番話並不重要,他只希望丹尼斯能坐在那裡,為他阻擋他座位之外的所有和-圖-書人、事、物。
他懷疑同學們是否全知道這件事,搞不好連老師都知道。他覺得他們鬼鬼祟祟的目光在他頭上像一張漁網般交織在一起。
馬提亞把手放在旁邊那張空椅子上,丹尼斯在那間陰暗的閣樓所說的話不時地掠過他的腦海,然後馬上溜走,速度快到令他無法理和-圖-書解它們更深一層的含義。
他隨手翻開歷史課本,把從這一頁開始印在上面的一長串日期全部背起來。這個由數字組成的表格,毫無邏輯地排成一列,卻在他腦海中形成更長的一列。跟著這列數字,馬提亞慢慢地擺脫了丹尼斯站在陰暗閣樓中的影像,也忘了現在他旁邊那個空空的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