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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在以後

作者:露易絲.康德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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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第二十八章

第三部

第二十八章

這很重要,她們能夠告訴我這段話,能夠講述她們的創傷,能夠填補那些隔閡。她們想念我們在一起的時光,知道彼此的每一個舉動。我聽她們把話說出來,有耐心的,然後問道:「妳們什麼時候的班機回去?」
我們在聚落正上方的陰涼處休息,往下看,凝視著那座小小的教堂,以及沿深色卵石灘排列的那些建築物的拱形屋頂。今天,這地方人跡稀少。我告訴她們倆,下面這裡曾經有七間船塢,而現在,除了其中一間,其他都關閉了,而且甚至這最後一間,也就是狄瑪斯工作的地方,也只是偶爾啟用。我指給她們看依附在紅色岩石上的矮樹叢;夏季遊客登上觀光遊艇的碼頭,在其中一棟建築物上工作的孤單身影,他刷著建築物的上層,油漆滾筒高舉在頭部上方,慢慢一長條一長條地刷著。然後,我面對著海水說:「對不起,我離開的時候沒有當面跟妳們說。我希望自己那樣做,可是我想,一封信就夠了。我不希望有人勸我不要走。」
回程往上行,進度緩慢,因為我們在每一個轉彎處停下來看風景。我指著海灣對面的卡麗多拉屋說:「夏天比較容易看到,因為那些九重葛。它就像鮮明的粉紅旗,去菲拉的半路上可以找到它的位置。」
此刻,她們已經放棄了,我心知肚明。等我們走到中央大街,三個人都喘得厲害。珍說累死了,先回飯店去。瑪麗兒陪我走回我的家,我替我們倆倒了維聖托甜酒。我第一次覺得內疚,真正的內疚,一來是因為住到這裡以後,都沒有跟她們聯繫,二來是因為我跟帕莫一起欺騙她們。因為那是欺騙,不是嗎?也許是我替那件事安個適當名稱的時候了。
「當然好,不過妳不需要道歉,她了解。」
「我們應該早早過來,」瑪麗兒說,同時雙唇因激動而略微抽搐了一下。「當然,我們一直有收到妳寄給小女孩的卡片。可是奧利佛要我們保證,他甚至不給我們妳的住址,我們沒辦法了解……」
「可是妳朋友可以幫忙啊!不是嗎?她說店裡好靜,每年這時候,不可能有許多客人……」
「發生了什麼事?」
我點點頭,咬緊牙關,不讓情緒爆發出來。
「黛西愈來愈大,會有好多的隔閡……」珍繼續抗議,而瑪麗兒繼續幫她打圓場。
「他老是說這句話,」我笑道:「『我兒子是船長。』那是一種行銷口號。」
曾經,我會一想到就把這樣的領悟跟瑪麗兒分享,我這位聰明、貼心、忠誠的朋友,但是此刻,我卻無法這麼做。話就藏在我嘴邊,而我卻說:「偶爾還會聽見她抱怨這些,不過從五十六歲以後,就少多了。」
「然後收到妳的信……」
「她本來準備搬過來跟我們一起住,只是要試驗看看,可是巴布突然說要帶她去一趟像這樣夢想中的假期。效果似乎很好,說實在的,我們全都鬆了一口氣。不過情況又逐漸回復老樣子,可能更糟。他們不應該在一起,可是我想,他們認為,如果不在一起,生活會更艱苦。當然,還有黛西。」
奧利佛和我住在屋頂那個房間,可以俯瞰兩側的花園。我記得一夜,哄艾瑪上床,我關和*圖*書上百葉窗,看見兩扇窗戶各自出現另外兩對夫妻的身影。巴布和珍手牽手,瑪麗兒和托比雙臂環繞著對方。我甚至不確定奧利佛是不是在屋內,因為他習慣不跟任何人說一聲,就晃到當地的小村子裡喝啤酒。就這樣,當兩對夫妻甜蜜的呢喃,(或者這只是我當時由上往下看想像出來的畫面,)我呢喃的對象卻是我女兒:
「真可惜!」
「最近我一直在想我們訂的那個誓約……」
她們又是一驚。「明天一大早。」瑪麗兒說,同樣的,又是她第一個恢復常態:「不過我們可以改時間,如果妳要我們留下來的話。妳何不跟我們一起走?瑞秋?一定還有空位。妳可以只來幾天,跟我們住在一起,看看妳覺得怎樣?」
我抬起頭來。「妳知道的。」訊息就落在這裡。我在我們二十歲的時候認識瑪麗兒,我可以從她的話中讀出字裡行間的意思,就像同步翻譯。不論這次的任務多不成功,她都不會讓我消失,她不會允許這樣的關係斷掉。她有那份等待某個情境出現的耐力,那樣的耐力還在。對她來說,四或五年不算什麼,如果有必要,她會等上五十年。
瑪麗兒的眼神滿是憐惜。「她的感覺還是一樣嗎?」
「我是聽過,」我的語氣漫不經心。「那麼,還沒有起色嗎?」珍搖搖頭。「不是真的有起色。而且一開始,我們砸了好多錢去買成套的設備。」
「瑪麗兒?」
「我打電話給艾莉莎,覺得她非常不安,我們好擔心……」
「我在想辦法查,可是找不到她的墳墓。不過,妳說得對,如果我讓她看到我對這件事很有興趣,自己做出研究來,也許她會開放些。不過,這挺蠢的,因為我要的答案都在她那裡。」
這一次,她們倆都有所準備,瑪麗兒甚至把鞋換成了運動鞋,而且我感覺到,她們已經做好準備,以防我除了強迫她們沿崖邊往前行,還可能將任何新發明的怪異行逕加諸在她們身上。她們誤以為我在考驗她們,考驗她們的耐心和她們的信賴度,而她們的最新策略是利用這樣的定位替過去的我找尋立足點。瑪麗兒表現得尤其好,讓我覺得她可能在這島上研讀一整夜。
我握住她一隻手,我們安靜了好一會兒。
「去世的那個姊姊呢?埋在這裡嗎?」
「如果我被嚇到了,怎麼辦?」
「她們剛上中學,」她說,不著痕跡地變了話題。「申請過程實在是古老的繁文縟節。」
「我對珍有點兒嚴酷,是不是?」我邊說邊嘆氣:「她就是要我相信教會那些東西。而且她顯然把奧利佛變成某種特別的專案。」即使在我說話的時候,都還意識到話語中隱含的那份不公平。珍的所作所為只想到他,在那裡陪他,當他妻子不在的時候。而她這麼做不僅為我,也為他。
「托比認為我們應該要來,可是那次在機場遇到妳以後,他說別來,我們應該等待……」
然後突然間,我明白了。經過這段時間,我終於明白為什麼我選擇來到這裡。絕不是因為我媽無法親自到這裡來看我而覺得遺憾,而是「因為和圖書」我知道她不會來,所以優先選擇了這裡。跟她相處令我害怕,不只是因為她的悲痛擴大了我的悲痛。事實是,我花時間看著她老去的每一刻,那是艾瑪不會從我身上看到的情景。在這裡,在伊亞,女人看起來、聽起來都有點兒像她,我已經跟媽在一起,卻不必真正跟她相處。那些耶誕節探親,就她應得到的對待而言,那是最起碼的,然而現在看來,我最多就只能給她這些。
「他自已創業,妳知道吧!」瑪麗兒說,她是來幫珍說話的:「幾年前。奧利佛應該跟妳提過。就在妳離開後不久。」
我點點頭。「跟她說我很抱歉,好嗎?」
「我們到了妳家,奧利佛只說妳走了,他震驚得不得了。」
我安排了隔天在帕諾梅芮亞跟她們見面。前一天下午,英格麗只招呼了兩名客人,因此很高興可以第二次留下來做些文書工作,看一本她想看完的小說。我簡單地向她介紹了瑪麗兒和珍,她慎重地表現出冷漠的態度,於是我感恩地看了她一眼,希望其他兩人沒有注意到。
她們彼此對看,又是那樣的表情,那表情說:她認識每一個人,不是嗎?她真的屬於這裡。
還活著,她們的意思是這樣:她們一定害怕我想追隨艾瑪,而且當時的我還處於非常激動的狀態,不知道艾瑪去了哪裡。一瓶藥,泰晤士河上的一座橋;她們心想,如果換作是她們,會因為悲傷而瘋狂到什麼地步。她們以為她們知道。
「誓約?」
等約格斯拖著腳步離開,去準備我們的飲料,我問起傑克和他最近過的那次生日,想像照片中小女孩身邊那個可愛的捲髮男生。新的三人組。他現在五歲,已經上學了。幾乎是艾瑪去世時候的年紀。
三個女孩,三個母親,三個父親。像我們這樣經常聚在一起,但令人詫異的是,我們九個人只一起去度過一次假。那趟「阿爾加威」行,有附設游泳池的別墅,還有女僕、將周邊完美無瑕的草坪保持得青蔥繁茂的灑水器。大家花了幾天時間才適應了差異頗大的家庭互動方式,而且還有些沒有完全解決。奧利佛習慣靜靜看他的書,很少參與家中的例行公事,把珍氣到快抓狂,難道他不知道自己倒一杯酒卻不問別人要不要也來一杯是很無禮的嗎?還有,當我們人仰馬翻的在這裡侍候孩子的時候,為什麼他對孩子視若無睹?大部分時候都極為狂熱的巴布,突然精神萎靡又不加以解釋,把大家搞糊塗了。托比是大家都知道的憂鬱症患者,往往在愉快的時刻鬧胃痛,大煞風景。
「不,這是真的,真的是這樣。她有那麼點……『特質』。」
「沒在那裡陪她們,我覺得很糟糕。我也是凱特的教母,我應該在她的生活中,引導她,替她做事啊!」
「好好睡。」
「很難,」瑪麗兒贊同:「雖然妳不想這樣,但妳讓她心煩意亂是必然的。」
「不管怎樣,如果有寶寶的話,我們需要更大的地方,而我看不到那樣的事情會發生。」
「我們不知道他的意思是妳失蹤了還是怎樣……」
她往外看,視線落在巨火山口的深色島嶼上。她在想,火山「加」地https://m.hetubook.com.com震,「天哪」!這是什麼地方,難怪艾莉莎不回來。「想想看,不知道什麼時候下一座火山要爆發。」她最後這麼說。
往上走回村子前,我先領她們到海灘的遠端,帶她們去看給我們靈感、讓我們知道如何裝潢店面的浮木。「好美,妳們不認為嗎?看看這裡有多少層藍色,一定有三或四層,還有橘色,就在底層。你永遠試不出這樣的效果。妳們可以想像那塊木頭在海洋裡度過了多少時間?」
「我回去過,妳知道吧!回倫敦。」這樣的告白是在減輕我的罪惡感,至少就此刻而言。
瑪麗兒看著我,知道她不由自主地走進了尷尬的領域,珍會驚慌撤退,而她的做法相反,反倒選擇向前挺進。「哦,瑞秋,妳確信在這裡比較開心嗎?妳忍受過最糟的悲劇,絕對最糟的!我們只是想,妳現在該回家,回到家人和朋友身邊。」
「不會啦!」我的語氣很確定。「見到妳們真好。」
「我承受不了,」她簡單地說:「我承受不了發生在艾瑪身上的事。我們寶貝,寶貝的小女生……」
這段話當然令她們一驚。事實上,我也很訝異自己突發的告白。
「是啊!」我說:「就在菲拉的另一側。一直到最近,人們才聚集到這裡來。顯然這裡的風景好,大家都跳上岸,然後爬上懸崖。」
「下坡路比上坡路多喔!」英格麗大膽地開口說:「走起來相當費力!妳們有帶水嗎?」
我搖搖頭。「我沒辦法。我有店要顧。」
「是啊!」我知道這麼回答並不對,可是我累了,覺得做夠了。我已經跟她妥協了,而現在,我可以允許自己再度脫身。雖然我們大約又聊了一小時左右,然而其餘內容卻像透過鎖了門的信箱談話。
「妳真好,這樣……」
那個假期,不算非常成功。兩星期對三個嬰兒來說是一段頗長的時間。凱特耳朵發炎,黛西脫水,在當地的兒童病房內吊了二十四小時的點滴。沙丁魚裡有骨頭,好麻煩:堅持要吸像金字塔一樣的冰品,結果牙齦痛;還有為了要她們跟我們一起用餐,我們不點兒童餐,結果永遠在等海鮮大燴變涼,或西班牙涼菜湯變暖(不喜歡冷湯,不喝!)。到山間的蒙希克做一次以成人為導向的旅遊可以預料是太過分了,因為這樣的方式似乎可以想見連十幾歲的青少年都嫌無聊,小女生們一定覺得厭煩而無精打采。「我需要一個假期,才能從這次的度假中回復過來。」巴布說,而我們點點頭,彷彿我們之前的一百萬對為人父母者都沒有說過這樣的話。
隔天早上,她們離開了。
不過有時候,大家都很開心:給我們冰鎮的玫瑰酒,給她們起泡沫的飲料;附近分時免費網球區的教練帶她們去打網球(或者應該說,躲在彼此後方,閃避從教練的發球機發射出來的網球),那是幸福的一小時、我們躺在彼此的身上拍照,每個活動都因為三倍的效果而更上鏡頭:吃冰淇淋;在階梯上坐成一排;追著貓咪一路而下;站在游泳池畔,雙臂上戴著有助於浮水的臂圈,挺著肚子;在海水裡,騎在爸爸們的肩上。當所有其他人都無法逗她們開心,https://m.hetubook.com.com天才的瑪麗兒會拿出三瓶泡泡水給她們吹,她一直藏著這三瓶,等真正迫切需要的時候再使用。
我又再度想到自己。妳在想什麼啊?干涉夫妻關係的自然過程嗎?我所做的一切,似乎是在宣判黛西這輩子不會有兄弟姊妹。
她是不是對所有媽媽都這麼說?這是不是管理家長的一環,天知道,就她的行業而言,這是一門值得專精的藝術。無論如何,我們都認為自己的孩子非常特別;想必物種就是這樣存活下來的。
我搖搖頭。「地震以後,他們全都離開,到希臘本土去了。」
「你們的確需要更大的空間。」瑪麗兒贊同。
「好可怕的處境!」
「關於三個小女生,好幾年前,那個協定。」
我轉頭對珍說:「那麼,妳一直沒有再生一個寶寶囉?」
「我一直在想她出生的那一天,我們來到醫院,妳記得嗎?她好小,像隻小老鼠……」此刻的她放聲啜泣。「托比和我,還有珍也是,我們永遠不會改變對妳的感覺,妳知道的。我們永遠不會忘記,永遠不會。」
「實在很可惜。可憐的艾莉莎!也許妳會聽到她家人的消息?妳來到這裡以後,有沒有查出什麼消息呢?」
「喔,那個啊!」
「我愛妳,媽咪。」
「妳知道他就是那個樣,」我們其中一個人會這麼說,而這也是實情。那時候,我們三個都很清楚另外兩個的男人是什麼模樣,幾乎就跟我們清楚自己的老公一樣。我們往往毫不考慮地將他們歸為同類,就像我們把三個小女生歸為同類一樣。
「什麼事?」
吃午餐,時間太早,不過我們可以到碼頭邊的希臘傳統小餐館喝點東西。老闆約格斯是個樂天派,一臉飽經風霜,下唇破裂,他發現兩張新面孔,趕忙迎了上去。「妳們喜歡坐船遊覽嗎?現在還是每天開船喔!」
「他很可愛,」瑪麗兒微笑著說:「脾氣很好。妳知道嗎?真的,男生比較隨性。」
她們很訝異這樣長的一段話,急著彎腰看。珍熟練地觸摸著她手中的那一塊,彷彿查看腳底的硬皮。她們來訪這段時間,我第一次覺得自己的心傾向她。每當她替小女生們修剪腳趾,塗上指甲油,小女生們好愛好愛她,從她的旋轉盒中選顏色,亮紫色或嬰兒粉。跟她們在一起,她曾經那麼好。艾瑪崇拜她。回憶起這些,我微微一笑,但是她沒有朝我這邊看。
「恐怕我們明天就要離開了。」瑪麗兒客氣地說。「船票沒問題,我兒子是船長。」
「我會保護妳安全,別擔心。永遠別擔心。」
她低下頭來,攪動咖啡、「是啊!不過讓托比花些時間陪他挺好的。」
「我愛妳,寶貝。」
「那樣子像神情恍惚之類的。」
「唔,托比當然跟妳說過。其實,我回去過不只一次。我必須回去。我媽不會來這裡。」
「哦?」我讓她把我已經經歷過的來龍去脈說給我聽,我忍不住想像艾瑪穿著灰紅配的綠苑制服,就像凱特和黛西一樣。她多愛學校啊!開始就愛。我心中竄出一個影像,有一次,我到托兒所接她,來得晚,是最後一個來接孩子的家長。她的老師突然中斷慣常的艾瑪一日生活報告,說道:「我不應該說這話的,hetubook.com.com弗里曼太太,可是艾瑪有某種東西,某種非常特別的東西。」
「妳當然會啊!」她嘆口氣。「噢,天哪!希望我們沒有攪亂妳,像這樣突然間出現?」
「我們應該告訴妳我們要來,可是沒有電話號碼。我們不確定會找到妳……」
她也低下頭來,希望有東西可以攪動,可是她的飲料是檸檬水,沒有冰塊,也沒有吸管,因此沒什麼閒事可做。她顯得緊張不安,彷彿認定我需要一番新說詞,比我以前聽到的那些更好的說詞。艾瑪的死有沒有讓她變得不一樣?我真正問的是這個,不是嗎?
「哦,是嗎?」我說,腎上腺素開始上升。我不確信今天能否信賴自己,只覺得出乎意料。「我猜,她們上綠苑吧?」
「是啊!我想她永遠不會改變。她從來不回覆我寄過去的明信片和信件,好像她對聖托里尼的恨甚至讓她不願意在信封上寫下那幾個字。那已經變成了一種恐懼症。」
「我相信那樣的感覺是對的。」珍加了一句,今天是全然的撫慰。然後她們同時開口,相互打斷對方說的話:
「……至少那時候,我們知道妳在『某個地方』。」
「我的一直到隔天才收到……」
瑪麗兒擦乾眼淚,說道:「那一刻,她不是她自己。她跟巴布,唉!他們還在一起是個奇蹟。他們幾乎絕裂,妳知道嗎?在妳離開後大約一年左右。」
「妳一定很想他?」
「我認為我們負擔不起,」她終於開口,然後咕嚕咕嚕地大口喝著檸檬水。「巴布還不是那麼想要,他正在努力讓工作……」
「晚一點我們會回來買些東西。」瑪麗兒有禮貌地對她說,這時的我正設法引領她們離開。「我們要去阿米尼。」我轉過頭來加了一句。雖然我懼怕今天又像昨天一樣,但是我的態度就跟其他僑民一樣,開開心心地接待來訪的友人。
「我這裡有朋友,」我說:「已經好長一段時間了,對吧!」接觸她的目光,看見眼裡有淚,挺駭人的。
「只是覺得好極端。」瑪麗兒靜靜地說。
「噢,瑞秋,別那麼說。妳一直跟她保持聯繫,那才重要。生日卡、耶誕卡,那就夠了,等妳準備好。」有耐心的瑪麗兒,她把話說得彷彿只過了幾個月,而不是幾年。
我沒答話,她們知道那是什麼意思。
「我只是想要妳知道,我沒有忘記。如果發生什麼事,噢,我還是會出手幫忙的……」
「所以這是一座舊港,這些渡輪一定是通到阿提尼歐斯,對吧?」
她點點頭。「凱特剛剛才補上。老實說,有點像惡夢一場。」
「是啊!她很愛管。」她停頓了一下:「妳知道的。」
「我知道。」
她們「將會」是朋友,那是珍說的。她們永遠會擁有彼此。是我還是瑪麗兒加了這句話?誰說的不要緊,我們都當真,那才是重點。
「是嗎?」
「我們要巴布上網搜尋妳。他很迷上網,知道所有這些詭異的網站……」
「凱特會幫忙。」
她點點頭。「那樣的決定是對的,妳知道嗎?她決定不要再生小孩了。」
「至少在這裡,你知道可能會爆發。」至少妳了解有危險,妳會準備好,面對危險。在這裡,當一個人正面迎向可怕,可怕就永遠不會真的突如其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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