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薔薇的火焰

作者:唐妮.休普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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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二

第二部

他眨眼,好像正告訴我一個內部笑話。
那裡有五所大學的笑語被流傳著,我不知妳是否聽過,它正像這樣,在五所大學的演講中,教授說:「早安,同學們。」
「很棒!」我說,注視他眼下的某處。
「露西,我需要和妳談談。」
「做妳自己,妳就是他們真正要找的人。」他說,當他送我出門時輕拍著我的背。
漢休爾的同學會說:「什麼?」
「我個人很討厭它們。」他說:「我們去辦公室吧!」
「在布魯德威五十八街辦公室。」他說。
媽媽字
「這些是做給誰的?爸!」我問他,他在每個墳上放一些小塊鵝卵石做為貢品時。
這又不是工作,我還是自己,我做了自己的事,讀股市報導:道瓊指數上揚了三點,我不知道是什麼意思,父親花了他一生在商業經濟世界,但他從沒解釋給我聽過,「那只是工作,露西。」他總說:「一種手段達到一個目的。」
「你曾替惠勒先生載過很多人嗎?」我問,試圖領他入話題。
「妳怎麼知道?」她握著我說:「妳死過嗎?」
她往上看著我,然後看到她面前的紙張。
這讓我又開始想到妳:妳是我夢想中的幕後操縱者,妳企圖以妳精細、修飾完美的手,控制這個世界,妳的手——他們可做任何事。
在深酒杯中搖晃深紅色的酒,對我而言有如毒藥,當我嚐了一滴,我自己在想,他想殺了我。
在房裡暈黃色的燈光下,她的皮膚是光潔的,她的手在兩旁縮成拳頭,有節奏收縮和放鬆,就像兩個雙胞胎的心。
我的頭在暈眩。
一部豪華車在九點到達,一位穿制服的司機按門鈴,我一聽有八聲,首四聲馬上反射著後四聲,我將設法改變父母多年來的生活習性。
她用肘輕推我下樓,並和我走出前門,步上石板路,直接坐上深藍的豪華轎車,爸爸今天留在家裡,他站在門口向我揮手,陽光閃耀以至於我無法看到他的臉,只看到他光亮硬直的肩膀,手指張開好像想丟去意外。
「離開。」我說。
「來這裡,露西,和我一起複誦祈禱文。」他說,並拉近我。
「為何是最後一次?」我問,同時看著他的側面。
事情變僵了!
「魏.沙力。」賓低語,「異常的室內設計師。」麗絲把鞋子脫下,放下頭髮,髮垂及肩使她看來年輕幾歲。她赤足跳舞,我注意到我身後靠近廚房處,有一雙淺鹿皮的克里斯.佐登舞鞋,我正在想這不適當的擺設,直到聽到賓在我旁邊咯咯地笑。
「我的名字是露西.葛林貝格,我是由賓……」
「拜託!」她說。
「爸,你嚇到了我。」
我們彼此擁抱了很長一段時間,傾訴混雜的鼻息聲,注視艾倫.李維、艾沙多和米妮.亞伯莫提斯以及喬米妮.布魯廸和無數其他人住的這塊土地,而我們所站的這塊白色的墓地中,僅有我們是人類。
「這是什麼笑話?」他問。
我們一起唸誦文。
當媽媽和我走到家族墓地,我們的喘息聲幾乎一致。在墓腳邊,有個新墳,長不超過十二英吋,是個嬰兒,小小墓碑突出泥地,像件嬰兒服,墓文是個女人的手稿,上面寫:商米妮.布魯迪(Jeremiah Brody),一九八〇年,神需要的另一個天使。
「我們一直以為妳明天才會來。」她繼續說,好像我睡過中午是一件平常的事。
「我不知道。」她說。
但總統有無限制的收入,自由旅行和在大衛營度週末,他有個人守衛的間諜,走在他前面防止混凝磚掉落,或快餓死的小孩在他面前徘徊,總統對疾病是遲鈍的,他有純淨的眼和柔軟的腳,他將即時死去,在九十歲、在他沉睡中,且將葬在一個密閉隔音的桃花木棺材中,而在下一個千年成為旅客造訪之地。
「請等一下!」她打斷我。
給:露西
「他說他是亨利.惠勒先生派來的。」他告訴我,並搖頭說:「妳想妳將周旋在一群美麗且速度很快的人群中,露西,由妳決定,我不想告訴妳該如何做。」
「城中心,小姐。」他說。
我們走上通往家族墓地的路,在我們的側邊,墓石訴說著故事:艾倫.李維(Aavon Levy),一九三四~一九四二年,在世十年,正好和我年紀相當,署名:我的兒子,我假想他在世的十年,也如我現在一樣,走在媽媽旁邊,我突然發現一個女兒署名的墓碑:艾沙多.亞伯提斯,醫生,(Isadore Abeamowitz, MD)死於成熟的年紀,在艾沙多旁邊是米妮.亞伯莫提斯(Minnie),上面簡單刻著:醫生的妻子。
「為什麼?惠勒先生。」我問,半希望他說,正當他坐在桌後讚美我。
「露西.葛林貝格。」他說,以一種非問話的方式舖陳直述的說。
「賓!」我輕輕重複的說,我很高興深沉的黑夜籠罩著我們,我確信他無法看到我發紅的雙頰,我抑制的表情,我那張沒能好好包容秘密的臉。
我把牛仔褲、短褲和浴袍丟入一個貝格道夫的www.hetubook.com.com購物袋中,我沒找到胸罩。
我說:「妳不會死的,媽!」
「你什麼意思?」
她消失在空氣中,一分鐘前她不在這裡,現在她又站在我們前面,微微在空中搖晃。「我兩個最愛的人如何呀?」她問,口氣像擁有全部軍隊般興高采烈。
在這兒,爸爸犯錯了,他想我和他是生活在相同的世界。
我的眼睛黏住閣樓,而我的枕頭低沉,我張開眼,睫毛大聲呻|吟,希望得到同情,我媽媽從沒宿醉,我確信她沒有像昨天夜裡類似的經驗。
我們之間陷入沉默,我想假如把我們的思想放在一起,將複合出一個相同的影像,一個在此刻正在跳舞的年輕女子,她一手放在舞伴的肩上,一手還拿另一杯香檳。「妳想喝一杯嗎?」他突然問。
「我必須解釋昨天發生的事。」她說。
「這件晚禮服看起來好眼熟。」他告訴我:「妳穿它十分適當。」
在家族墓園,爸爸由他的大外套中拿出一本歷盡風霜的祈禱文。
我注視她,就在瞬間,她失去了力量,她就像多數的我們只是個凡人。
「天真無邪!妳看來如此天真無邪。」他說:「妳是完美的,讓我給妳取個小名,『完美!』」
他做了個深呼吸,然後冒出一長段話。
「妳看來很冷。」
「我的妻子。」他說:「像在風中的四片布條。」
一個叫亨利.惠勒的男人來電,他說是有關賓.布洛德霍斯特,他是惠勒集團的人。
「思考!」他重複說:「好,我相信妳有一打的事要想。」
「哦,我了解了。」她沮喪地說:「請坐,他很快會來見妳。」
爸爸接了門鈴,稱它是紐約最早的邀約,然後重重坐在飯廳桌上。
「很好,卡洛琳。」我平靜的說,希望她注視我並了解這並不是酒醉諷刺的時候,我不想和他們一塊玩,不想男女調情,我想聽到她說有關農莊閣樓上發生在我們之間的事.在黃昏飛逝的時光中發生的事,更甚於在這種危險遊戲中熟練的伎倆。
「你呢?親愛的賓!你喜歡你自己的宴會嗎?」她問時踉蹌向前,幾乎失去平衡,她轉向我說:「賓的宴會,妳知道嗎?是全世界最盛大的宴會,那是真的,賓,你說是嗎?多少雜誌會報導這件事?假如我們沒上〈女人每日服裝〉,媽會多失望!」
「那種鳥兒叫什麼?」我若無其事說:「嘴是黃色的那種鳥。」
「我將不埋葬在此。」當我們進入布魯克林大門時,媽媽對我這麼說,「我將只來這裡看看傑克伯,並致上我的敬意,如果要我永久躺在這裡?那別談。」她說時,正進入停車場,「記得哦!露西,當我的時候到了,我想葬在一個有好視野的山丘上。」
「抱歉!」我說:「這幾天我很忙。」
「很可愛。」我說,試圖假裝研究它們,你對粉紅色的牛能說什麼呢?
「妳向我保證絕不將我葬在這裡。」媽媽在我頭頂上低語說,並抱起我,我們一塊搖晃著,她在炎熱的七月天,感到濕冷和冷峻。
「沒有。」我說。
他將晚宴的外套披在我肩上。
「妳有帶任何其他衣服嗎?」他問。
「今天我不能去。」我說:「我很抱歉,但我需要一點時間考慮這些事。」
我對兩個男人討論我感到臉紅。
「我說,不!」
我隨著亨利.惠勒先生穿過長長的迴廊,經過充滿秘書和更多的粉彩油畫,他太太很忙,他是典型的四十歲男子:一星期打網球三次,去俱樂部消磨,一天花十五分鐘照太陽燈,他佈滿了灰髮,穿了一件歐洲式的雙排釦西裝,他的便鞋映著粉紅色的地毯,有如甲蟲一般閃亮。
我應該再打電話給她,但我害怕我這麼做,我將又沒法下決心,而我該對她的每件事都說不,我想像她坐在桌子的一邊,等我在角落出現,注視每個向她走過來的金髮女子在日落陽光的光影投射出的輪廓,她將如預期中所想的看著她的錶,有心無心的讀一本舊的《紐約客》雜誌,最後她會走回租來的火紅保時捷,然後奔馳去第十街。
「嗯?」她問,看著我的左側方。
掛在牆上沿列的油畫是有關顏色和意旨,粉彩的馬——淡紫的、薄紫的、玫瑰色的馬,馳騁在畫框中,或在淡綠色的牧場中吃草,粉紅色的牛隱約在黄色薄暮中,天鵝引領而望。
基督徒在墓園四周栽種著花,猶太徒則置石塊,我在台地的黑暗處撿到一塊平滑、最小的鵝卵石,我把它放在喬米妮的墓碑旁,希望它如一隻眼睛,帶領喬米妮去看世界,那裡沒山丘,沒有綠草的圓丘,只有高架鐵路上的火車隆隆過頭,和傳言中的野狗巡視墓園直到夜晚,當然!能看到一些東西總比什麼都看不到要好。
我的聲音微微顫抖,她開始打擊到我,但我很快就拉回,我注視廚房牆壁上的一張海報,上面寫著:「戰爭對孩子健康或其他生物健康都無益。」
我想走出惠勒集團辦公室,搭計程車,前去賓州火車站,在那裡我能搭下班火車回新澤西州,假裝什麼事也沒發生,我想起亨利.惠勒先生打量我,那不同於賓.https://www.hetubook.com.com布洛德霍斯特先生溼潤的眼睛,好像一個和藹的祖父正帶我買一件新衣服,我想起兩個男人討論我並同時說:「真正的美麗!」
「我由我最好的朋友賓.布洛德霍斯特那裡聽到有關妳的事。」他說。
「惠勒先生昨天約我的。」我說。
「謝謝你!」
「和我碰面。」她說。
我試圖走去浴室,將久睡的臉浸入冷水中,然後抬頭,掠過父母新近添購的一件現代藝術品,保羅.傑奇思的油畫,憤怒的紅、黃、黑混雜。
再次,我又嗅到柳橙汁的氣味。
「妳在做什麼?」我聽到她聲音從我背後傳來,每個字宣布的很清楚,企圖表明她的狀況。
而麥斯大學的同學會問:「這裡將舉行考試嗎?」我只會寫下它,卡洛琳,我只試圖將所有的事寫下。
「露西,妳在做什麼?」她再度問,臉對著我。
「哪裡找他?」
我扭動身子,拉了枕頭在頭上。
這世界似乎如此恐怖又遼闊,我想像林肯大道將在我們面前塌陷,水由哈德遜流下就如聖經上記載的大洪水,玻璃罐將破裂成片,破成很多極微細的碎片,然後穿過我的皮膚,流入血液中,戳傷我的心臟。
「抱歉!什麼?」
「我將告訴妳,我會派部車接妳。」他說,我則保持緘默。
「不!」
「這裡沒有。」她說,似乎以此為樂。
「哦!『完美』。」他在背面叫我,「我叫妳露西.葛林,葛林貝格太具民族性了,好嗎?親愛的!」
「我太太選的。」
(我女兒是大人物哦!)
數百個燈泡在我們身後點起,耀眼如黑夜中綠草地的黃色星星。
「別笨了,『完美』。那只是個小投資。」他說:「去吧!同時記得別買太性感的。」
那是猶太慶典高峰前的中午,爸爸的手緊握著雪鐵龍汽車的方向盤,布魯克林的窄街上擠滿了手提一包包雜貨的婦女,匆匆忙忙趕回家以最快速度準備晚餐。
「你做什麼?」我問。
她掀起床單,我爬下床,感到腳下的地板在移動,像在船上,似乎我不能承受那精緻的紅酒,和那由歷經風霜老男人手中倒出來的酒,那酒的歷史甚至比我還老。
「但我不是個女演員。」我再次提醒他。
史密斯的同學寫下它。
「不要說了!」他咆哮著,然後攫住她的上臂,「控制妳自己,卡洛琳。」他說時,幾乎沒張開嘴巴。
我依然往前走,我知道沒帶汽車鑰匙,所以我朝廚房走去,經過成排的廚師,朝旋轉梯走上去,我繼續由窄窄的樓梯走到她房裡,今天稍早時將皮包留在角落。
我替自己倒了杯咖啡,這些人是誰?為何他們會闖入我生命?我在一片迷霧中仔細考慮這個問題,頭腦如往昔般清晰,誰是亨利.惠勒?
我立刻看到了它,它是矢車菊的藍,我沉默的謝了媽媽替我在領上別胸針,同時束緊腰,因為它太大了,那件衣服有一個圓形領,泡泡袖,當我周旋在禮服店時,試圖讓自己感覺像「日落農莊」中的莉貝卡,年輕、天真無邪和純潔的。
「好的,我和你一塊回去屋內。」我說,我不想和賓.布洛德霍斯特先生獨自在這裡,我從石牆上取了菸和火柴,我自己跳了下來,而他在半空中抓緊了我,環繞我的腰,輕而易舉把我放到地上,這牆並不高,沒必要如此,我們彼此都了解。
「典型的布洛德霍斯特作風。」他說:「很好,他一定有理由,為何妳不來這裡,賓說妳很上鏡頭,同時我們也正在為一部在洛杉磯拍的影片找一個同妳年紀相當的女孩。」
「惠勒先生,我不能拿你公司的錢。」
他停了一下。
「是的!」
不!妳不!我想。
「你對我真好。」我說。
「葛林貝格小姐,為何我們不重新再開始?」他說:「哈囉!我是亨利.惠勒先生。」
「那些人像我嗎?」我問。
「完美!」我認為我由烟霧中聽到一句話。
司機開到城裡要花二十五分鐘,我們經過所有熟悉的路標:煤氣槽、田地、布德威系植物,從玻璃隔板,我看到另一個司機轉頭想看誰坐在後座,我占了優勢,他們看不到,我在後座覺得很嬌小,那裡沒啥東西可讀,只有《紐約商業致勝》和《牆街新聞》兩本雜誌,這是部大人物的車,正顯示大人物如何生活,那裡有水晶玻璃_裡面裝了清澈琥珀色的液體,四個玻璃杯在旁邊:還有一些錄音帶:尼爾.楊(Neil Young)、威力.尼爾森(Willie Nelson)、黛比絲的「La Fille aux cheveux de lin」,我扭開收音機,轉到世界新聞頻道「你給我們二十五分鐘,我們給你全世界。」高棉水災,一塊混凝磚掉下砸死一個布魯克林的女人,另一個新聞,一個年輕女人的手指被一部地下鐵火車削掉。
「帝國餐廳!」她繼續說:「四點!」
他問什麼?我平常不帶更換衣服的。
「停止,請不要如此。」她在電話那頭低語,她在這次談話中說了很多次「請」,甚過我以前認識的她。
「是的!」他笑說:「那很棒!」
「很喜歡!」我說謊,同時和他握手。
「這裡出現了一些令人驚訝的鳥,卡洛琳,妳確信不知道牠們叫什和圖書麼?我只有在六月時才看過牠們。」
現在她上下打量我。「請問妳的芳名?」

「露西,妳知道我們為何要在節慶之前趕去墓地?」他問我,眼睛仍盯著路看。
「妳在聽我說話嗎?」她的聲音經過電話線浮盪而至,她離這裡很遠,「露西,拜託讓我見妳,妳無須做任何事,說任何話……」
我在櫃子的另一邊坐著,那裡有個嵌板有兩粒小而黑的按鈕,那是當我父母覺得驚慌時所用的按鈕,它的目的,用在如克里斯的案件或當發現有人進入曼普路六四五號屋內,只要按下,就不能關掉,現在我正想按下它。
當我注視窗外楡木上鳥兒正在窗外築巢時,黑色電話響了,我拿起它時,此時忘了卡洛琳也是少數有黑色電話號碼的人之一,她擁有我生命中的每一個部分,連這也不例外。
「今晚我將送妳去試鏡。」他說:「在攝影機前,妳不能穿白的,它會反光,同時,它是件套裝,我們這裡不是在找一個上班族女郞,這角色是年輕、天真無邪和純潔的。」
「我有一些事必須告訴妳,以前我從沒告訴任何人。」她結結巴巴地拖延的說。
才一下下,我只聽到四聲貝多芬變奏曲G,亨利.惠勒就說話了。
我撥了紐約的電話號碼,一個如蜜般的聲音回答:
「我不需要知道將發生什麼事?我從沒做過像這樣的事。」我提醒他:「對了,你怎麼知道我能演戲?」
她化粧台上擺滿了化粧品,銀色眉刷和撲粉,一瓶打開的香水危險地放在化粧台邊緣,每樣東西聞來都有菸味。
「我不想掛電話。」
也可能不是這樣,她可能無精打采向前彎坐,仍坐在家中的椅子上,以乳瑪琳裹腹,四點時,她會想起我,並默默向我致敬,「我們兩者其中之一可能只有一個笨蛋。」她會想著,「但那個笨蛋不會是我!」
「什麼問題?」
「所以了……妳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布洛德霍斯特先生!」我說。
「但我知道有關演戲的事?」我說。
「在那部影片中有任何裸|露嗎?」我突然問他,自己也嚇了一跳。
我們彼此凝望對方,最後一聲嘆息下,她拿起了電話。「瑪莉,惠勒先生約了露西.葛林貝格了嗎?」她問,好像惠勒先生正在等一個脖子上繫有蝴蝶結的猩猩。
「哈囉!」她說,並沒有表明身分。
「很好,惠勒先生,我將為自己買件衣服。」我說,當我去史密斯大學,媽媽給了我信用卡,以備在危急時使用,它一定仍在我皮包某處。
「私藏的。」他說,並對我眨眼,他用鎖骨和上臂提住酒瓶,並且很專業地拔開瓶塞。
「不知道,爸爸!」我用很小的聲音回答,這是我首次造訪墓園,我很害怕。
「哦!」他低語:「寶貝又回來了!」「三十六樓,小姐。」司機在我背後叫。
這是媽媽最愛說的理由:「我不是妳的僕人。」她總愛這樣說,或說:「我不是妳的精神病醫生。」或「我不是妳的司機。」在那些日子,我總等她說:「我不是妳媽媽。」
「為何一個絕世美女獨自在這裡?」
「去哪裡,小姐?」他問。
星期一早上,我被作嘔的新鮮柳橙汁驚醒,我媽媽愉快地把柳橙汁放在我鼻下。
假如妳在天鵝絨的簾幕下拉動絲線,妳不會把這件事做的那麼好。
「為了很多事。」他說:「但我真希望這節目現在就演出,布洛德霍斯特是對的。」好像很迷惑的再次重複,站了起來同時繞著他的桌子轉圈。
給:露西
「露西……」
這些字看來有趣,我開始笑,我笑的很厲害,眼淚由眼角中滴出,而我用爸爸的衣袖擰鼻,我笑的很大聲,我想我將死了。

「但那是哪裡?」
「妳喜歡這些油畫?」
「惠勒先生辦公室。」
「時間?我給了妳一個大多數女演員拼命想得到的機會。」他說。
那裡無處可去,每個地方都是人在微笑、點頭、跳舞並全然放鬆自己在這個完美的夜裡,這個完美的宴會。麗絲.布洛德霍斯特似乎不必擔心任何事,雖然我對這些情況沒有任何經驗,但我想這個宴會已是社交史上的一個頂點。
我試著不笑出來,他看起來很嚴肅。
「莎可離這裡三區遠,妳必須在兩小時內去海灣或西廣場,吉米會開車載妳去莎可,妳自己挑一件禮服,把帳單寄給我秘書,公司會替妳付款,我希望能和妳一起去,但有很多瑣事要做,穿件藍色的,正好搭配妳眼睛,或許是絲質的。」
「但我愛妳呀!」她用細小的聲音說,如此的小聲以至於幾乎可能聽不到。
「爸賺多少錢?」我常一次又一次地問媽,雖然我知道我從來也得不到答案。「比美國總統還多。」她總說這種無意義的話。
「我找亨利.惠勒先生。」
他翻了一個充滿密集紙片的大型桌上記事曆。「另一個唯一的適當時間是星期五中午。」
「我對我繼女的朋友都很好,妳是她的朋友,不是嗎?」他問時特別強調『朋友』二字,也因此我更了解當卡洛琳在跳舞時對他低語時的疑惑。
我走向另一方,背朝宴會步上道路,此時我希望找到我的車子,現在我知道該如何做,我要開車回家,我將把自己帶來的所有衣服,由屋內取出,並將掛在椅背上的衣服拿走,我將離去身後所有的東西。https://www•hetubook•com.com
「別鬧意見!」她說,並對我微笑說:「現在記得妳唯一要做的事是放鬆和微笑,同時告訴他們妳耶誕卡的那件事。」

這間會客室四面是鏡子,每當我注視鏡子,我就看到自己在另三面出現,電梯上昇的很快,我的耳朵嗡嗡作響,門無聲的打開,我的腳踩在厚厚的地毯上,走近坐在U字形桌後的接待員。
我清清喉嚨,似乎要失聲,在一塊鉻黃角落後隱藏了一面鏡子,一株枝葉豐盛的植物,招待員消失在長廊,而同時坐在一個攏起的鞣皮沙發中,每件環繞在亨利.惠勒身旁的東西都被設計的如此柔軟,似乎妳可赤|裸的感受到。
他暫停一下。「我不能說,小姐。」
媽媽字
我搖下了玻璃隔板,我問司機:「我們要去哪裡?」
他燦然對我微笑,我給了他一個很好的諷刺機會。
「不要。」
「賓,你有沒告訴露西有關你自己的事?還是你已被她迷住了,她很美麗,不是嗎?」卡洛琳傾頭到另一邊,讚賞我說:「妳不是喜歡去……」
但是妳若告訴我事實,或另一個迷人的創造物,佈的如此緊密的網也叫我無法看透它。妳曾經說過的,我將用眼睛看並相信這最不可信的故事,或最荒謬的謊言,但是妳也可能打破心中的城堡,也可能告訴我,妳以前告訴別人的事。
她對著我微笑,但沒看著我,她齒上沾了唇膏。
「我將離開!」我再次強調重複說,因為我已經說了很多次,它也將如此,我把書袋拎在肩上,同時拿起裝滿衣服的紫蘇購物袋,當我步出房間時,我小心翼翼地不去碰到她,我想在此刻,帶著這世界上所有的愚蠢,步出她生命是一件好事。
「露西,我以前就告訴妳,請叫我賓,布洛德霍斯特先生的稱呼讓我覺得自己很老。」他說。
「布洛德霍斯特先生是對的,妳真漂亮。」他說。
我們走回天井,當我注視她時,我眼睛會燃燒起來,一如往常,她沒在那裡。
「隨妳便!」
那很簡單,那是我們唯一的機會。
「所以啦!妳怎麼說?」惠勒先生問我:「妳能在明早十點到紐約嗎?」
「沒錯,卡洛琳,我幾乎忘了,妳不喜歡我做任何事。」我說,突然看到她的臉浮在我面前,她的唇吐出冷風直至我的鎖骨,甚至更遠處,她的眼睛明亮如沙漠,她仍擁有控制情感的力量嗎?
「有無好視野有何差別?」我問:「妳也看不到呀!」
那裡環繞我們的有好幾塊空地,全圍著白色閃亮的石頭,上面刻著希伯萊文,我知道那些墳還沒葬。
他由座位上把我拉起來,他的手掌是柔軟的。「讓我看看!」他說,並旋轉我:「妳看來很亮麗的,露西,但這件套裝不適合妳。」他說。
「把那東西拿開。」我說時,聲音直衝喉頭。
「是的,我將不會死。」
我注視手中的粉紅色留言條,「卡洛琳電,請回電。」我試圖記憶她的影像,但我不能,我使盡力氣,但只看到一部分:她的眼睛、一束頭髮和頸子,我將留言條揉成一團直接丟入垃圾筒,我迷失了幾步,打獅子狗出氣。
侯力克的同學會咯咯地笑。
「哦?」
「今日是贖罪日,在這天終了時,神將在祂的本子上寫下每個人的命運,我們去墓園,因為那是戒律,一種好的死亡,同時那也是我們去對傑克伯祖父致意的最後一個機會。」
最後在這種狀況顯示我有個機會了。
「賓似乎認為我應該見見妳,他在今天早上最先做的一件事,就是立刻打電話給我。」他繼續地說。
她拉了一個鼠形胸針,然後把它別在我上衣的領上。
我麻木的在莎可五街徘徊,買了一個粉紅色腮紅,三雙襪子並替爸爸買了件小羊毛背心,在接近最好的禮服店之前買好。
在房裡唯一證明發生過什麼的是沒整理好的床,踢翻的抱枕,幾乎可見我們曾躺過的被單皺皺的,在一段時間內,它們似乎變得遙遠且不可觸摸,雖然曾經發生過。
「惠勒先生在嗎?」我問,完全不知這是個怎麼樣的辦公室,那是個妓院嗎?沒什麼事可讓我驚訝?
我閃過一個念頭,卡洛琳以前也從沒留一句話,她消失,如個惡魔,一個拋媚眼的醜八怪。
「為什麼?」
妳在哪裡?當我站在那裡,妳繼父特大的手正在我細弱的背後,我仍記得舞池中的韻律,妳不在我視線內,我沒聽到妳的笑聲,妳那特立於人群完美如音樂般的笑聲,我沒看到妳嘲笑似的微笑,向上傾的下顎,妳如往常般不在我的視線內。
一部影片?我不能想像那是一部什麼樣的影片。
「不!不是這樣!」我說,媽媽總告訴我別接受陌生人的糖菓,這種感覺是相同理論的延伸,擴大到成人部分。
「多令人驚訝!」媽媽說,拉拉我繫在腰上的皮帶,「我總知道妳會這麼了不起,我親愛的女兒,想想妳的臉,比其他東西要重大……在銀幕下,妳將永垂不朽。」
「葛林貝格小姐,我是惠勒集團的總裁,是影劇代理商,賓告訴我,妳想成為一個女演員,所以我才打電話給妳。」
「妳要去哪裡?」她問我,並用一手撞著我去路。
他向後一站,m.hetubook.com.com注視著我。
卡洛琳來電,請回電!
那是令人驚訝的嗎?此時我想要妳解救我;此刻,我並不介意妳是整個狀況的芭蕾主角,甚至這正是妳的傑作。他和我站在那裡,是妳私人導演的一齣危險戲劇中的舞者,我開始不理解空氣中的氣氛在我們之間逐漸生長成好像生物般那麼容易了解。
在廚房的櫃子上有兩支電話並列著,黑色的那支表面上是撥出去用,白色那支撥入用,只有少數人有黑色那支電話號碼。
爸從沒告訴我該如何做,「做對的事!」他總這麼說,假定我知道那是什麼事,他的世界是清晰地分為兩半,包括對的選擇和錯的選擇。
「別害怕!」他拍拍我的膝蓋,「我們都一樣。」
「談什麼?」
她手臂被他握住的地方,很快就產生紅色的斑痕,它們很快就腫起來。
「妳臉在發紅。」說話的聲音衝入空氣中,字句蒸發成白色水蒸汽,慢慢消失,四處寂靜無聲,蟋蟀在我們背後鳴叫。
賓由自助餐的花色桌巾下拿出一瓶佈滿灰塵的酒。
她注視他,「那是真的,不是嗎?」她說,一直笑,恐怖的笑聲環繞在我們三人之間,無視其他人注視我們,就好像我們在自己私人的空屋內。
亨利.惠勒在笑。
他把腳放到桌上,然後在烟灰缸中熄了烟蒂,然後又鼓著雙頰點另一根。
「妳為何一個人獨自坐在外面的黑暗中?」
她輕輕用尖尖的紅色指甲拿起她面前的一張紙,「沒看到任何露西.葛林貝格的名字在上面。」她說。
「我從沒對布洛德霍斯特先生說過。」我說:「我也從沒想到要成為一個女演員。」
又一次,我走出這個屋子,那裡已有對情侶站在那裡,金髮女子的襯裙被撩高及腰,男人把手插入她褲子裡,她穿著黑色襪帶,當他們看到我時,就轉過身並壓低笑聲,他們沒停下正在做的事。
在粉紅色和白色的麗光板櫃上,有兩張留言,是用辦公室的留言便箋寫著——
「陽光昇起又閃耀。」她說。
「露西.葛林貝格。」
「起床了!」她說:「妳有好多通電話,我不是妳秘書,親愛的。」
妳真的對我說過嗎!妳計劃是什麼?我如果能改變過去的一頁,那將是——我會跑去帝國餐廳會妳,妳知道事實會解救我倆所有的問題。
「妳不知道,卡洛琳。有什麼事妳不知道的?」我問,我自己的聲音都嚇到自己,那是平坦而溫柔的,就像卡洛琳.王的聲音。
我搜尋房間,看到卡洛琳和我的衣服散在房裡四處,一件放在另一件上面,混雜在一起,看過去就像是同一個人的。
「思考!」
我沒說什麼,我只試圖以我貧瘦、貪睡的頭腦,去想這件發生得如此快的事。
「一些,小姐!」
「莎可!」我說,當我們離開這個限制區。
一個一定是亨利.惠勒的男人走向我,並伸出手。
那是個冷峭的夏夜,甚至穿賓的外套仍感到冷,而她卻裸著膀子,臉發熱,甚至有滴汗流到喉頭的站在我面前,她把頭髮繫上一個鬆鬆的結,她蓬首垢面的,但無損她美麗又任性的本質。
「我們永遠不知明天將會怎樣,露西,只有神以其無限的智慧才知道我們的命運。」
安斯特的同學說:「早安,教授!」
我們在布魯德威一座堅固的建築物前停止,司機走出車外幫我開門,但我違背了他,我繞過坐在旁邊一個喝醉的人,同時把一個放了二十五分錢的空咖啡杯遞到他手上。
「這瓶酒的歷史比妳還老。」他微笑並遞給我一個大酒杯,「一九五八年份的法國Chtetean Marganx酒,試試它!」他說:「我們確信妳會讚賞它的。」
我對亨利.惠勒先生的司機做了個微小且不自然的微笑,同時將自己再度放入加長豪華轎車的後座。
「它們是第一次,首次的服務,露西!」他告訴我,然後對我微笑,再小心地把我舉在肩頭,然後離去。
「我更有興趣找出謎底。」我說,然後給他秘書地址,就掛上了電話。
這聲音在夜晚聽來有如碎石聲,我幾乎沒看清他的臉,但我仍記得這低沉的聲音,在任何地方都只看到的半側臉。
「你好嗎?」我笑著說。
我們沉靜的站在那裡,注視著舞者,麗絲很快走過,手中挽著一個禿頭而結領巾領帶的男人。
我跳出車,運動鞋浸入潮濕的墓地,除非你在一個明亮的白天造訪墓園,要不然你很難看到日光。
「卡洛琳,我不會去那裡。」我說,但她似乎已斷掉電話了。
「惠勒先生,我很抱歉,但我不知這是有關什麼事?」我說。
想像小孩腫脹的腹部,一個女人的頭蓋骨裂開,血流成渠直到流光。現有的特權震驚了我:這些柔軟的沙發,玻璃的隔板,染色玻璃使灰色天空看來像藍空,每樣東西是奢華,沒有什麼事是我曾經歷過的。
「當然沒有!」他說沒錯過一個小細節:「葛林貝格小姐,這全是部合法的演出,我們是這行最大又最有信譽的公司之一,但如果妳不想……」
樂團在演奏某曲子時,我並沒有注意到,只好像聽到某種寶貴的韻律,當我離開時只數著,一—二—三,二—二—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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