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薔薇的火焰

作者:唐妮.休普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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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二

第三部

什麼是我說過從不做的事?
他站起來走向洗手間,當他回到桌前,他眼睛乾澀,鼻子變溼。
「誰?」他重複,並擭住我盡其所能地更劇烈、更劇烈的深入其中。
荷頓.富提!喬.泰普尼!天呀!我要把握機會。
我笑著走出門外,然後哭著回家。
「我們知道她能感覺疼痛。」他們說:「所以我們必須儘可能使她快樂。」
當我是小女孩,爸爸在睡前時告訴我這個故事,當時其他的孩子正在聽〈金鳳花〉或〈討厭的溫妮〉故事,我總愛聽葛林貝格家的歷史,而從不感到疲憊。
看著祖母她俯躺在醫院病房上,一年復一年如一條半透明閃亮的拋物線,她的肌膚如瀕死的槁木,眼睛如死灰,但她身體閃耀著殉難者和聖人的蒼白藍色火花。
我在洛杉磯的大部分下午去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上課,通常在白天稍晚陽光減弱時,因為可能在四分之一英哩的校區走著而被曬黑。
我不確定在我們看到對方時,誰比較驚訝,她似乎掩視的比我好,我站在那裡,根深蒂固的站在那個點,手上拿著火雞,臉上掛著一個低能兒的微笑。
這是從我離開比佛利山莊後,就編好的理由。
「二十歲。」他重複:「一個二十歲的屁股。」
「哈囉!親愛的。」我聽到亨利.惠勒一點也不在乎的紐約口音。
「我不能告訴你。」爸爸說,並轉向那個略帶威脅式的聲音說:「戒律上不允許。」
我開新跑車去休曼.橡園試演,樂譜和女用手提包放在旁邊座位上,我仔細越過洛杉磯高速公路,注意到其他車的人把頭轉過來,當賓在我車上,他會說:「看到沒,親愛的?他們都在看妳。」我知道這不是真的,他們在看這部紅色、耀眼和另人無法相信的昂貴跑車,任何美麗的東西一經比較就相形見絀。
「不!」他說:「我和朋友一塊喝酒,妳知道的,在這裡,我有朋友。」
他對我露齒而笑。
我開始修剪指甲、腳趾甲和做臉部按摩,我在特別的專賣店購物,穿和賓第三次約會時他買給我的棕色貂皮大衣,我眉毛修得細細的,穿絲質緊身衣,塗唇形和上粉底。
我們互相握手,然後直接走到放在角落的鋼琴,在操駕跑車後,我的手指僵硬而彎曲,我練了一下,然後才開始彈奏。
「不!」我安靜的說:「你不會認可的。」
自從在幾個月前,我們在紐約吃中餐後就很少說話。
她向前走兩步,然後抓住我的手臂,用她所有力氣把我推到報紙販賣機前。
「回答我。」他咬緊牙根,叫我的名字。
「妳出了什麼事?」他繞過房間對我說,亨利不但對他說的不信,私下,他也不相信。
「哦什麼?」
「所以?」他說。
我說:「聽起來好像很有趣。」
爸爸睜大眼看著她,他不了解神為何沒照顧祂自己的孩子,為何神不照顧一個研習聖經的男子,他堅信假如他做的都是對的事,他會得到相同的榮耀。
這是一個我們一再玩的遊戲。
每個人以其受咀咒的身軀繼續存活。
她正走在街上,我不能忘記那天她穿什麼,她穿了一件短雙排釦夾克,夾克正好束在她腰上,一件打褶裙和一雙短靴,她的皮膚閃耀,戴著墨鏡。
「我不相信。」
他走向沙發,優美的跳過扶把,「砰」一聲掉在座墊上。https://www.hetubook.com.com
「離開他,露西,不要為他斷送事業。」他說:「那個角色不適合妳扮演。」
「我愛他。」我說。
「我家的貓抓傷了我,而我又過敏。」我說。
窩在棉被裡,聽著躺在一邊的爸爸輕柔的話語。我想要長大變成爸爸,或像祖母一樣,送熱食物到窮人家,讓我的臉被認出,那是葛林貝格家的人,我想他們會以充滿敬意和愛意說,我像個守護天使般。
「喬,跑去那棟房子按門鈴,然後把盤子放在門前。」
傳聞偉大的祖父——傑克伯.葛林貝格不但是個學者,也是個愛學習的人,他偶爾也喜歡跳跳狐步舞或參加到大西洋城的徒步旅行。
「你有葛林貝格家的臉孔。」他說:「你有張與你父親和祖父靈魂一樣的臉孔。」
我有好一會兒沒回答他,我知道回答他將永遠改變他愛我的方式。「是賓.布洛德霍斯特先生。」我最後說。
他打嗝,然後說:「出去。」
他看著我一口一口的吃沙拉,並有耐心的等我吃掉一整個麥捲,並堅持要我喝完一瓶沛綠爾礦泉水。
「我出去消磨!」他說:「和我的朋友一塊。」
「我們來替妳點些東西在房裡用,妳必須吃點東西了,為妳的瘦骨多吃點肉。」
賓在早上三點半步履蹣跚地打開門,然後扭開電燈開關,這是第一次我看到他喝醉的樣子,他手上仍拿一個幾乎空了的酒瓶,另一手則拿著吸剩的煙蒂。
爸爸又低聲問:「你如何知道的?」
「喬瑟夫,這是一個很特別的男人。」祖母說:「一個老猶太牧師自己一個人獨居,他不像我們一樣富裕,他沒有足夠的食物可吃。」
賓繞到角落,當他聽到亨利在後面和我說話,臉變得僵硬而生氣,他不知道他是誰,只以為是這間旅館的其他客人要帶我走,我看著賓,看到他在南芝加哥長大過程中的一部分,和在街上用破瓶子打架的樣子,我看到他的這部分好幾次,在餐廳、在紐約的人行道、在戲院的走廊,他不喜歡任何一個人看我,在他知道那是亨利後,過了幾分鐘臉色才轉好。
「誰是妳現在最想的人?」他問,並把我從後面抓住,用力得更劇烈、更快。
「傳說」每年發現,在春天踰越節時,祖母請司機開車到城市邊緣區域,布魯克林的威廉伯格區,和在皇后區和布隆克斯的猶大人所在。
假如我在史密斯,就是大學三年級了,我現在仍主修鋼琴,坐在宿舍客廳的中央彈奏——「我從不!」
有時我相當強烈的思念著,好像是條斷了腿的,有時我是無可否認的愚蠢,仍想像自己在那裡,我閉上眼睛同時描繪諾斯普頓的校園,冰柱垂在每個窗台上,我渴望見到曾經擁有的,雖然那是錯誤,但那全是我生命中一種合乎邏輯且可理解的方式,我想念父母,雖然一星期在電話中以矯揉造作的方式和他們說過話,同時,我也總是想念卡洛琳。
我沒說什麼。
「他們對我說,妳是一個很棒的鋼琴家,但妳看起來幾乎要昏死過去,同時他們幾乎把話說的太滿。」
在我的生命中,這是第二次我由琴鍵上跌落,我的記憶是固執且無法反駁的,此刻我記得我曾讀的音樂,我的記憶如果有誤,可能是因為沒學過這些。
「謝謝你m.hetubook.com.com的關心。」
我穿著這樣的打扮,在紐約一個狂風呼嘯的晚秋看到了卡洛琳,那是在感恩節前,我正從麥廸遜的洛伯絲販肉店中走出,手中提了一隻十磅重的火雞。
我無法不想念父母,陽光吻上我赤|裸的肌膚,屋後傳來的水濺起聲,讓我想起童年的每個夏天,在我們安全的樁柵中,我毫無目的的躺在陽光中。
賓噘著嘴,從他四歲時,他可能就能如此完美的將下唇毫無掩飾的推出,他並不習慣以票數勝過的方式。好歹,我知道他會讓我去。
他弄熄香菸,看著我,等我問他更多問題。
賓昨夜試圖爬到我身上,而我把他推開了,我打他愈用力,他就回我更用力。他大笑、酒醉且頭昏眼花,想那只是個玩笑,他聞起來有威士忌味和不可分辨的香水味。
「你知道是誰。」我低喃注視著他,我們都知道此刻我擁有無比權力。
「那是個戒律,喬,你做了一件很好的事。」她說著並對他微笑。
我好像在這裡也好像不在,我正在演戲,但我全心投入這個我正在扮演的角色,這個角色可使我達到顛峰又再度跌落。
賓和我共同訂了一份合同,他先和家人吃感恩節晚餐,我也先和家中二老吃晚餐,然後我們再一起吃第二餐,我想起以前從沒煮過火雞,所以不知從何著手。
這兩個男人以所有男人似乎都做過的方式互相爭鬥,且無關乎年齡,但他們之間有一塊看不見的盾牌,無法理解且不可測知,他們到底在想發生什麼事了,我很懷疑他們是否會因此而分開?
「別擔心,這仍是戒律,年輕人,給你出生的家庭並祝你好運。」當他拿起餐點時說,恭敬注視停在外面角落的豪華汽車,裡面的女人有張蒼白的臉,然後才慢吞吞走回他簡陋的家。
我一直彈到清晨兩點,當我回到房裡,賓已經走了。
「所以沒什麼事。」我露齒對他笑,這聽起來像個挑戰,使我流動緩慢的血液沸騰起來。
革命練習曲是蕭邦最戲劇化的樂曲之一,它由一系列和絃和令人吃驚的和音急速彈奏組合成的,我坐在旅館會議廳中和複雜的弦律抗爭,有些太技巧性的彈法對我而言挺困難,為何我不能彈也很不錯的莫札特奏鳴曲。
「小女士,我們將為妳去找架鋼琴。」亨利說:「穿上衣服,讓我們到遊樂廳。」
在密室裡,已有三個人在那裡,是導演和兩個較老的男人。
當我下課回來,就脫掉衣服躺在天井上有陽光的地方,閉上眼睛,棕櫚樹葉碰到我緊閉的唇,蟬聲喧嘩。
父母的臉在去年慢慢模糊,他們的聲音對我來說不再熟捻,當我一星期對媽媽說一次話,爸都不在電話旁,他知道我生活中做的每件事都相反的,而那些事他都曾試圖教我。
我立刻坐起來,從頭上套下一件超大的T恤。
「哦!小女孩。」他說:「現在還不是個大錯!」
她由太陽眼鏡下看我。
我從不感到餓,我平常也只喝白酒和吃一點餐飲而已。
他們從一間房子到另外一間,爸爸按門鈴,然後很快地匆匆回到車裡,最後,他們只剩一盤還沒送,他們來到了賓森霍特的一排破舊的房子前面。
在他突然抓傷我臉後才停下來,他後悔捧著臉,變得很悲傷,他在凌晨四時要管理員替我消毒,他用同樣的方式對我和-圖-書說抱歉,然後如施催眠術般重複告訴我,他愛我,那聽來就像時鐘的滴答聲。
「明天我給她一個演出的機會。」
「亨利,我不餓。」我說。
「告訴我,他是誰?」他問,「沒什麼事會比我想像的還糟。」
看著祖父傑克伯,每一顆流星都讓我想起他,為何每個人都如此害怕死亡?我想死亡會更自由,會成為無數個天使中的一個,自由地由星空降落。
我由卡洛琳的眼裡看到自己,我穿著貂皮大衣、牛仔褲和從史密斯時代就穿的牛仔靴子,一件白色正式襯衫平整塞入褲內,並繫上一條昂貴的銀皮帶,我的頭髮很亮,完美襯托出下顎,就同她的一樣,這是我們兩者之間唯一類似的,她看來就像是大學三年級的學生,而我看來有矯飾、昂貴的外表,幾乎像《紐約時報》的首頁新聞:喀萊爾發現斯拉夫的小星星,或男女合校在西上區有人跳檯死亡。
「妳是妓|女。」她重複,然後轉身離去。
「卡洛琳。」我說,這個特別的字眼使我的背彎曲,並由他身上跌落下來,直到我們都沉淪。
他抱著我,我騎在他上面讓他抱著我的臀骨,好讓他前後移動,他的舌吐在空中好像是舌頭自己的意願,當我裡面開始覺得腫脹,他胃部的壓力就好像抵著我,我把手舉過頭,因為我知道他喜歡這樣,他喜歡看著我,看我乳|房自然垂著,浮盪在我們之間。
賓在紐約有自己的房子,但我們從沒停留在那裡,我不能忍受在他家人肖像的注視下和他睡在一起,我寧願去不知名的旅館,因為我知道那裡只有露西.葛林和賓.布洛德霍斯特,我想像在每個地方看到麗絲,這個真正的布洛德霍斯特太太,我們去西五十七街相同的髮廊,最近我把頭髮剪掉成內捲狀,直直貼著頸背,我告訴自己一吋吋的頭髮掉在沙龍的黑色大理石地板,是更成熟的髮型,而其有助我的工作,但事實上,自從我見過麗絲和卡洛琳後,才知道自己的髮型和她們一樣。
這個老猶太牧師向前吻爸爸的兩頰。
我把車停在角落,所以沒人會看到它,然後走過很多低矮的導播房子和製作公司,我不該來這裡,我的眼睛瞇成一線,臉腫脹同時在臉上有一道長長的抓痕。
在那些年裡,我覺得自己和祖母有種特別的血緣關係,因為我自身陷入其中,她被供養、穿衣和洗澡,而我也是這樣,每年我變成打火機,以自己發現的方式更熾熱的感覺疼痛,我就像那個在指尖下劃過火柴的女人,或在蒼白、柔軟的腕下點打火機的女人。
亨利對我微笑,以一種暈眩、陰謀式的微笑,使其包容性變得很大,讓我感到我是他旗下的演員,唯一他想到的人,亨利式的微笑,我確定,這正是他成功之鑰。
「等等!」他聽到身後巨大的聲音,「你是誰?」
在早上,我仍坐在華麗的化妝台前並將頭髮垂在臉龐上,在比佛利山莊刺眼的燈光下,我的皮膚看來腫脹,我想像我看到皺紋了,當我要接近看時,它們全消失了,賓告訴我,女人在二十五歲之後就失去了容顏,我算算自己還有五年。
我幾乎沒看到停下看熱鬧的行人臉上懷疑的笑容,我只看到卡洛琳愈走愈遠的身影沒入過節的群眾堆裡,同時懷疑她將去哪裡。
「妓|女。」她用很大聲且有些哭訴的聲音叫喊著。
「二十歲。」我說。
「告訴我,露西。」在我面前保持距離後,他竭力地對我說:「我認可嗎?」https://www•hetubook•com•com
我尋找自己的原形,好像有些事糾結在一起,我想要像灰燼般用火弄個杯形。
但有些想法使我繼續,這是首次有機會不做典型的露西,一齣荷頓.富提的新戲是件大事,而且它在洛杉磯首演,那不是一個更好的開始嗎?
「露西.葛林,這是荷頓.富提和喬.泰普尼。」導演對我說。
我下了床,因過於集中注意力和生氣,以至於睡不著。
我什麼也沒說。
「只要彈第一頁和第二頁的一半。」亨利說,在兩小時過後,這似乎是很可笑的說詞,在這麼深的夜裡,我仍然在彈第一頁,我漸漸變得想投降,我的手指太短,我不斷告訴自己,他們不能覆蓋八個音。
他大笑,
我的祖父相信猶太教典中施捨的定義:奉獻一些財富更有價值,在戒律中真正表示過,假如奉獻要匿名。
那是如何發生的?在她作罷前我有機會走掉,但我變得更大膽、更前進,直到我見到她後,我才知道玩這個危險的遊戲很困難。
「我不管妳餓不餓。」他說。
「惠勒,你嚇我一跳。」賓說:「我以為你想帶走我的女士。」
「你喝的太多了。」
亨利緩慢搖頭,把頭轉向另一邊。
「妳出了什麼事?」助理導播問我,上下打量我。
「如果妳相信,我是來這裡拜訪我最受喜愛的客戶?」他問。
「哦!同時妳必須在明天中午之前學會蕭邦的革命練習曲。」他說。
「好了,進來吧!」他說,並搖搖頭。
那夜的後半夜,我一直哭著,賓在長椅上打鼾,仍穿著衣服,而我們的房裡充滿病態的蘇格蘭甜酒味。
「我知道你是誰。」他張著齒牙動搖的嘴說:「你一定是葛林貝格家裡的人。」
「妳看起來糟透了。」他說。
當亨利走後,我走到浴室並鎖上門,用手指挖喉嚨,有韻律的滑動直到我把所有的午餐吐出,我沒停下,直到喉嚨刺痛。
「我很喜歡,但露西還有工作要做。」亨利說。
在翌日下午早些時候,亨利跑來找我,他穿白色網球裝,前額上綁了一條淡粉紅的運動帶。
「惠勒,今晚和我們一塊用餐。」賓說:「我已在雀森訂位了。」
他又走近些看著我。
「妳不問我為何我全身溼透?」
「這不是鋼琴。」我對他們說:「這只是一台小型立體鋼琴。」
在我的一生,我都想成為大人,我比現在的我期待更多,當我十歲時,我想變青少年:當我十五歲時,我想進大學;當我在大學時,我渴望一些事情變得更大、更巨大,不必特別些:現在的我是這樣,但這不是我心真正想的。
人們紛紛把頭轉過來看我們。
爸總和她一塊去,他那時還只是個小男孩,穿著燈籠短褲、漿硬的白襯衫和一頂貝雷帽,同他媽媽一起坐在一部大車的後面,他喜歡坐在她旁邊,窩在她溫暖的臂彎,在她身旁呼吸和帶熱食給窮人。
「哦!那很棒!」賓說,甚至沒試著去了解其中奧妙。
「看看妳。」他焦急地說。
我在他上面移動,我從不停止移動。
他們停在第一棟公寓前面,祖母交給爸爸一盤蓋著錫箔紙的溫熱盤子。
「我辦到了,媽!」他https://m.hetubook•com•com說,對他的秘密任務很驚訝。
「我的天!你來這裡做什麼?」我問他。
特別強調「朋友」二字,就好像他指我是卡洛淋的朋友時口吻一樣,他重重說那兩個字,讓那聲音聽來像做|愛聲。
「你去哪裡?」我問,感覺像個憤怒的妻子,而不是情人。
我憤怒看著他,首次注視他溼的頭髮,弄縐的衣服。
我轉過身。
在我一生,我幾乎每個禮拜都去探望祖母,我看見她哭過許多次,但我從沒見過她微笑或大笑,她的眼睛很少閃動。
「是由於布洛德霍斯特的關係嗎?」他問。
「妳是如此年輕。」他說:「妳有多大?」
轟隆隆的第一音直接領我切入,樂譜擺在前面,但我幾乎沒看它,昨晚我練的很認真,所以手指仍記憶著。
雖然所有的人在談到傑克伯時,都眼睛溜轉的以寬大的言詞說他,然而在談到祖母時,他們總說她是個聖人。
爸爸注視這猶太牧師黃色的眼睛。
我點頭。
「亨利,蕭邦的革命練習曲?那是最困難的鋼琴演奏曲之一。」
媽媽會在高腳綠色毛玻璃杯裡倒入冰茶,並在桌上放一個剛好被中午熱度熔化,含有冰塊的水壺,我勉勉強強記得爸爸在那些夏天的樣子,他的車子會在傍晚六點駛回,接下來我就知道他掛著耳機聽新聞。
他停了一下,然後看著我。
「什麼工作?」
我們都開始笑,我們的笑聲就好像那是一個很好的笑話,他們叫很多女演員彈蕭邦的革命練習曲,而沒提供一架鋼琴給她們演奏。
「哈囉!」他踉蹌地舉步向前。
他按猶太牧師的門鈴,把食物放在他門前,然後轉身跑向汽車。
他停在那裡,穿著橡皮靴的腳顫抖著。
「事實上,有個演出機會要給妳,『完美』,妳對小劇場感覺如何?那是荷頓.富提的一齣新劇,他們問我,我是否有人可彈琴如音樂會上的鋼琴家一樣好,我就想到了妳。」
我想像妳一樣,我想要有足夠的疼痛維繫一生。
我對他微笑,我知道他看到什麼。
首先她走過我身旁,讓我注意到的是她頭背後的線條,微微引人注目的鼻孔,然後她停下,我記的很清楚,她停下,轉過頭,以她獨特的方式把我從頭到腳打量一番,好像人行道上只有我們兩個人。在尖峰時刻行人擠壓我們,從我們周遭走過,並發出嘆息聲。
幾分鐘過後,我開始彈奏,就在平行鍵那一段滑出了鍵盤,我滑出了鍵盤,簡單的說,那就是指琴鍵不夠。
我注視經過身旁的學生,他們是十八歲、十九歲或和我一樣大——二十歲,雖然我覺得自己老的可以做他們的阿姨。他們把書抱在胸前,頭髮剪的短短的,同時染成綠色,他們正在沒什麼邏輯的談肯特或藍波。
突然有個影子投射在我面前,我睜開眼。
她用手肘輕推爸爸,爸很害羞地衝出車外,當他回來時,臉紅且不斷喘息,不斷露齒微笑。
「哦?」他說。
「妳在這裡做什麼?」她問。
祖母是個美麗的女人,曼哈頓正宗教會裡的王后,傑克伯以她為榮,他替她裝扮皮毛、鐘形的女帽、蜥蜴手提袋和鱷魚皮鞋,他不但以她的美麗為榮,也因她是個最好的女人為傲。
「我住在這裡。」我說。
我想說謊,但我知道那沒用。
他注視這個他曾見過最有智慧又古老的臉,這張臉佈滿了成千的皺紋,並展露一個沒有牙齒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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