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說故事
維琪
「可是妳喜歡這樣嗎?」
「不過跟女孩子聊天比起來,好像要難得多了。」我說。
「看是跟哪個男孩子囉。」她說。
「妳在煩惱什麼。」
「妳對他有什麼想法?」她手腕上沾滿麵粉,臉頰上也沾到了一塊,她用小指拉著一個抽屜的手把,把抽屜拉開,從裡面拿出桿麵棍,連一點麵粉也沒撒下來。
「我真的不在乎啊。」
「妳有想過會嫁給他嗎?」
「知道什麼?」
她停止桿麵,沾滿麵糰和麵粉的雙手維持著手腕彎曲的姿勢,這段思考的片刻時間不長,只剛好讓她用手臂擦擦額頭,呼出長長一口氣。
「怎麼知道妳想嫁給他?」
我深吸一口氣,整個廚房充滿了酵母甜甜又濃郁的味道。
https://www.hetubook.com.com「可是妳得知道自己對他們有什麼想法。」
「我還以為妳說妳不管他們是誰,妳都不在乎。」
我想了一下,「對,我想我比較喜歡他,不喜歡亨利。他真的很有禮貌,不會說太多話,但該說的也有說。我對他微笑的時候,他回給我的笑容是兩倍大。」
「那他們怎麼想的就不重要啦,對嗎?」
「煩惱男孩子很難理解嗎?」
「妳是什麼時候改變心意的?」
「妳跟爸爸怎麼認識的?」我問,她正在把麵糰扯開。
這並不是我想聽到的話。「可是妳怎麼知道?」
「他為什麼會走過去找妳?他馬上就喜歡妳了嗎?他以前並不認識妳耶。」
她www•hetubook•com•com的手抓在生麵糰裡,又擠又翻,「煩惱妳不知道怎麼分辨哪個男孩子才值得妳心煩。幫我在流理台上撒麵粉好嗎?」
「妳為什麼會這麼想?」這是媽媽擅長的事,她很懂得引導妳說話,逗弄妳、刺|激妳,讓妳發現在自己所說的事情背後隱藏的真相。她不會浪費太多時間自己說話,她也不會老是想要告訴妳怎麼解決問題,但是她會花上一整天的時間傾聽,讓妳一直說下去,最後妳就會知道自己真正想說的是什麼。
我站到她跟麵粉袋之間。她把碗移開,挪出空間讓我在桌面上撒一把麵粉,我用手掌把麵粉鋪平,她把那團生麵糰丟到麵粉中間,伸手抓著我的手搓一搓,讓她https://m.hetubook.com.com的手又沾滿麵粉。她每次會做四到五條麵包,足夠吃一個禮拜了。
「嗯,我當時差點讓頭髮著火了,大概引起他的注意吧。」
不知道我的心是什麼樣子。
「媽媽,妳覺得跟男孩子出去很好玩嗎?」
她轉過來對著我,雙手還壓著桿麵棍,靠在水槽上說:「他跟我求婚,我就說好。」
「他是個好男人,對我很好,我喜歡有他作伴。」
「天啊,才沒有。」
「啊,」她說,「這下我知道了。」
「某一次在營火旁邊認識的,我跟我爸爸一起去看營火,艾伯特就走過來自我介紹。」
「他算是很好的人,我喜歡他的眼睛,我爸爸也喜歡他。」
「知道什麼?」
我媽媽從來就不是個愛說話的人,和-圖-書她也沒有那種浪漫的心。
我把煮到全熟的蛋從鍋子裡撈出來,媽媽把烤好的馬鈴薯在兩手間丟來丟去,然後在每個人的午餐盒裡都放了一個。我不敢丟蛋。泰絲、傑克和我都各有一顆蛋,爸爸的午餐盒裡有三顆,還有最大的馬鈴薯。我把他的雞蛋包在毛巾裡,這樣蛋才不會破掉。雞蛋必須放在餐盒中放食物的地方。媽媽在另一層裝滿了清水。我們已經把早餐的盤子都洗好擦乾了,媽媽正要把最後一個淺碟子收起來。桌子上沒有一點碎屑,這樣的整潔讓我想起了瑪莉琳阿姨。
「我不知道男孩子在想什麼。」
「妳該不會比較喜歡那個歐森家的男孩吧?比亨利.哈肯還喜歡嗎?」
「我也從來不知道女孩子到底在想什麼。」她舀了hetubook.com.com幾匙熱水,一邊攪拌一邊磨碎酵母,她說這個叫「壓碎酵母」,酵母要是沒有完全壓碎,麵團就發不起來。
「那很好嘛。」她說,「我想他是個好孩子。」午餐準備好了,盤子也洗好了,她拿出做麵包用的大碗,那是個很深的木頭圓碗,大到幾乎可以讓泰絲坐進去。我看著媽媽撒上麵粉,量好蘇打粉和酪乳,她的手在廚房裡從來沒有加速或者停下,而是有節奏地舞動,從碗挪動到水壺,拿起湯匙又移動到水槽,然後是擦碗盤的抹布,倒材料、攪拌、擦拭、量出用量,遺有試味道。我好喜歡看她的雙手規律地工作。
「嗯,對啦,但是……」我得重新說起:「跟男孩子在一起的時候,我常得去想他們為什麼要跟我說話、他們對我有什麼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