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拋棄清單

作者:吉兒.史摩林斯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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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妳畫錯重點了。」
「才不要,我不喜歡藍色。」
「是可笑吧。」
「先給我看一下,我想再看看。」
「很好。」
優:往頭上套個袋子就成。
「沒事。我懂妳的意思:妳不想談艾胥。我只是想表達我關心艾胥,而且我——」他打住,我則忙著打開另一個箱子。總之就是找其他事情忙,這樣就不需要接觸他的目光。「我希望見到他變好。」
「會不會還有其他袍子在裡面?」我抓起溼答答的褲管,布料脫離肌膚時發出啪搭聲。
我把手機還他,接過禮服,這時才想到,穿上禮服之前得先把褲子脫掉,免得泥巴沾到禮服。「轉過身。」我說。
丹尼爾輕而易舉地又抽出另一片玻璃。「星期一,妳就以瑪爾娃.邁爾.瑞歐斯之有酬代理人的身分好好修理他們一頓。」他停下來看著我。「可不可以把傘挪過來一點?我全身溼透了。」
他倚在他的車子上。「妳和我,好像很難一起共事。」
丹尼爾俯身在箱子裡翻找。「恐怕沒有,不過,妳今天很幸運,皇后大人,因為我們有這個!」他拿起一件中世紀造型的絲綢長禮服。
「不會,沒有妳,不會比較愜意。」他說,但視線仍留在書上。
方法
「很高興聽到妳這麼說。」
「我猜可能在那一堆裡。」
我用嘴型回應他:可是她還在這裡。
「太好了,範園縮小就比較好找。」
「這是我所能找到最合適的,不然箱子裡有一件比基尼,如果妳比較喜歡比基尼。這件禮服很重,起碼夠保暖。」
「所以,妳打算假裝什麼都不知道?」
「不客氣。」

我搞砸了,沒有工作,沒有錢,不曉得下一步該怎麼走。我沒戲唱了。甚至連自己在哭都不曉得,直到聽見丹尼爾說:「喔,拜託,別哭,我好怕妳哭。」
「我想,妳需要幫手。」他的臉一沉,說:「不過,壞消息,人家六點就關門了。」
「不能關啊,如果我沒把那本書找回來,瑪爾娃就會另請高明了啊。」開車來這裡的途中,我給自己加油打氣,想像我保住工作,而且加薪,還拿到「本月最佳員工」的獎狀——但前提是我得找回那本書。
瑪爾娃?自殺?我的第一個直覺是否認這種可能性,但我之所以否認,純粹是因為我永遠都不可能自殺,所以我很難想像有人會起這種念頭,而且還這麼冷靜地擬定計畫。但丹尼爾直接點出來後,我恍然大悟,頓時明白為什麼從沒想過要清理屋子的她會忽然想這麼做。
「他說了些什麼?」
「我已經知道為什麼她這麼掛慮這本書。看看這個。」他打開封底內頁,上面有瑪爾娃用小小字體寫成的條列式文字。
「不是嗎?不然她寫的是什麼?」
「偶爾聊一次。」這不算撒謊,因為真的聊過一次。
「喔,不是。不好意思,我是看到勞勃,瑞福簽名的棒球,我猜這一定是電影《天生好手》裡的那一顆。這部影片可說是史上最讚的棒球片,有些場景就是在芝加哥這裡拍攝的呢。」他把棒球往上丟,然後接住。「嘿,還記得那次我們帶艾胥去瑞格利球場看比賽?他還到裡面跑壘呢。」一聽到丹尼爾提起艾胥的名字,我的神經開始緊繃。對,這會兒他想懷念過往的美好時光,可是之前他發現艾胥不對勁時,怎麼只會說這裡不對那裡不好呢。
「她真是天才,太有創意了。不認識這種人就太可惜了。我認為,我們值得花點力氣救她一命。」
我伸出一根手指繞圈,示意要他轉身背對我:「轉過去,我得把沾上泥土的溼衣服脫掉,不然會弄髒禮服。」
窒息
「就算我不做,她還是會找別人。對,一想到我間接辩助瑪爾娃自殺,我就很難受,可是做決定的人是她,不是我。」m.hetubook.com.com
「我沒哭。」我的聲音明顯帶著鼻音。
「用腦袋想一想啊。這本書裡的筆記主要是在整理她過往的風流韻事。還有,她逼妳一定要在期限內清理完屋子。另外,這裡列出各種死法的優缺點。這樣夠明顯了吧?瑪爾娃在擬訂自殺計畫呀。」
就在我翻找第三個箱子時,丹尼爾喊道「有了!」
我猛然抬起頭說:「你找到書了?」
「就是這麼可怕。」丹尼爾用力闔上書說:「這本先放在我這裡,我來研究一下,我有把握能找到方法來阻止她。我們愈了解她的計畫,阻止她的機會就愈大。」
「你知道最悲哀的是什麼嗎?就是蠢到以為我要走運了。很蠢,對吧?」
我還來不及問什麼東西有意思,就聽到門發出喀啦聲,接著,天花板的燈亮了。一陣驚恐襲來,我準備站起來,但丹尼爾的雙手拉住我,要我跟著他迅速躲到一排箱子後方。屋內另一頭傳來女人的聲音。「喔,裡頭好冷。」
「我又沒說妳是白癡。」他打開手機尾端的小手電筒,照向一堆堆的物品,問:「妳知道那本書可能在哪裡嗎?」
他拍拍我的膝蓋,但注意力仍放在書上。「或許這是妳剛到她家時寫下來的。」
「他們沒見過我,只跟我通過電話。我可不想晚上待在庫克郡的看守所。等著他們查證我們只是客戶。聽說脫衣搜身不怎麼有趣。」
「書?不是啦。」他把手機遞給我,然後脫掉T恤。「妳之前說瑪爾娃收藏了《洛基》裡的那件袍子,真高興妳不是瞎掰的。我快冷死了。」丹尼爾從箱子裡拉出一件很大的長袍——大到足以蓋住洗衣機——然後穿上,繫緊腰帶。瘦巴巴的他穿起這件大袍子,滑稽得像漫畫人物;穿好後還繞著我跳來跳去,假裝自己是個拳擊手,對我比劃出揮拳的動作。
「她連我的名字都不知道?我對她來說只是一個金髮妞?」
那次跟艾胥的通話內容沒什麼好說給丹尼爾聽,況且掛上電話後,我仍然抱持希望,所以我有點怕聽到丹尼爾會說,我還在逃避事實——對我來說,這種話實在不中聽。若把我和艾胥那次的通話內容轉述給他聽,他很可能只會注意到艾胥的抱怨,雖然裡頭有百分之九十五確實是埋怨。所以,我只簡單回答:「他有進步。」
「我從沒想過要偷東西,萬一被逮到該怎麼辦?」
他的道歉聽起來很真誠,所以我停下動作。
上吊
「噢。」對丹尼爾說出「稀有版本」時,怎麼像低喃著甜言蜜語,不然我怎麼會打起哆嗦?或者是天氣太冷了,四月的芝加哥還是有可能寒冽難耐吧?
「看起來他有變好的跡象。」多謝關心啊。
「找到書了?」
我步伐堅定地繞過建築物,無視黑暗與水窪。到了後門,才發現丹尼爾跟在後頭。他把T恤外面那件鈕釦全沒扣的法蘭絨襯衫拉起來蓋住頭試圖擋雨,乍看之下好像無頭人。我揮手,要他過來跟我擠一把傘。一聞到他身上慣有的肥皂氣味,與他有關的過往瞬間席捲而來,頓時,我好想把他推出傘外,讓他去淋雨,在我一心一意想進倉庫時,他怎麼可以撩撥我跟他之間的回憶?
聽他這一說,我有點失望——早該知道丹尼爾之所以來這裡,純粹是為了瑪爾娃的收藏。不過,這不重要,誰在乎呢?只要能把任務完成,我幹嘛在乎丹尼爾的動機是什麼?真難相信幾個小時前,我才差點跟尼克在床上翻雲覆雨,而現在,我竟跟著丹尼爾爬過他弄出來的窗戶小缺口。這種事做起來可一點都不好玩。
他笨手笨腳地扣了幾分鐘才全部扣好。我轉過身,大方地讓他看到因禮服過大而露出的胸罩上半部。至於禮服的腰線,則是垂到我的臀側。「妳看起來真迷人。」丹尼爾說。
他轉身,但把手機的燈光從肩頭往後照。方便我換和_圖_書衣服。我拉開褲子的拉鍊,褪下褲子,然後將上衣從頭頂拉出來脫掉,接著把它們整齊摺好,放在旁邊。這時,丹尼爾說:「妳身上哪個部位我沒見過?」
「給我看一下,好嗎?」
我低頭瞥向他翻開的那一頁,瀏覽上面的字跡。「『沙發vs床。床上的做過幾百萬次了——了無新意。沙發,很可能滾下去。可不想在地板上,矬死了。』噁,你想她是不是在考慮做|愛的地方?我可不願意想像那種畫面。」
「老公,麻煩你。」
拜託,丹尼爾的溫柔耍夠了吧:七個月前他甩掉我,害我痛苦了七個月,而現在,就在我投向別人懷抱的同一天,他對我柔情蜜意起來。但我沒順著他的話講——就怕這樣一來會讓他翹起尾巴,甚至鼓勵他繼續下去——反而說:「你是在找什麼嗎?」
「我也是。」我靠著車門,終於鬆了一口氣。「你想,她認出你了嗎?」
「那我穿袍子,你穿禮服?」
藥物
我們繼續找書,不到五分鐘,我聽見丹尼爾說:「嘿,看看這個。」
「什麼意思?」
「不蠢。」他搓搓我的背——這種親暱舉動實在不怎麼恰當,不過我還是耽溺在熟悉的舒服感覺裡。「我們會想出辦法的。」
優:像古代人。沒有痛苦。片刻之內還很有趣。
缺:有嘔吐的風險。萬一量不夠,可能變成植物人。
「妳永遠都不想碰。」
還用得著你說。「我沒要求你今晚去倉庫,但我很幸運,因為你跑來了。如果只有我一個人,我一定不敢闖進去。雖然現在拿回這本書,我不敢保證她一定願意讓我回去,不過,愈早把書拿去給她,我的機會就愈大,我們站在這裡爭吵的同時,時間正一分一秒流逝。」
「妳確定這是瑪爾娃的筆跡?」
不到十五分鐘,就聽見丹尼爾說:「哇!」
我在雨中把車開進倉庫的停車場,這兒與芝加哥大道只隔著一條小街,所以看起來不像倉庫,反倒像花店或牙醫診所之類的小店家。下車後我慌忙撐開傘,但背部已溼了一大半。我疾步走向大門,邊走邊閃躲地上的水窪,結果差點迎面撞上站在小雨棚底下的丹尼爾。
「兩秒鐘前妳還哭哭啼啼,這會兒怎麼膽小起來了?」
他這人專注時間怎麼這麼短啊?「現在又怎麼了?」
缺:沒車,也沒車庫。(借金髮妞的車?)
我想都沒想就撲過去擁抱他。「我真不敢相信你這麼快就找到它!謝謝你!」
「不會被發現的。再說,如果妳只拿屬於妳的東西,那就不算偷。」他又拿下一片玻璃,把它斜靠在牆上。「妳忘了我也有份啊,萬一妳真的被炒魷魚,那我賺佣金的機會也飛了。我可是把家裡的客廳清出一個地方,準備用來放那些電影海報欸。」
「我沒說我不想管她。只是這一刻我不願意碰這個問題。」
他揚起眉,我立刻後悔提及胸罩的事。仁慈的丹尼爾想必察覺到我的尷尬,因為他假裝沒聽到,直接把一個箱子推向我說:「如果靠近一點,我手機上的燈應該夠我們一起用。」
我急得笨到去轉動門把——當然鎖住了。我問:「你敲過門了嗎?說不定裡面還有人。願意開門讓我們進去。」我敲門,確定沒回應後,我繞過灌木叢,想攀著窗戶往裡頭望,不料雙腳陷入泥巴,還被刺藤刮傷小腿肚。「哈囉!有人在嗎?」我的雙手拱成杯狀,放在窗玻璃上,不讓我吐出的煙霧遮住視線,試圖看清楚裡面動靜:有個小小的櫃臺,可是沒人在,儲放的東西一定都在後頭。「我去後面看看。」
丹尼爾聳聳肩。我猜他認為她追不上我們。我們悄悄地把衣服收拾好,各自把車鑰匙拿在手上。他拉起身上那件「洛基」袍的兜帽蓋住頭,我則用書遮住臉。然後兩人一躍而起,開始奔向和-圖-書窗戶。
丹尼爾話還沒說完,就被我打斷:「我們該回來辦正事,畢竟這是非法闖入,別浪費時間。」
「情況沒那麼糟啦。這樣吧,我們星期一一大早就來這裡,我們會找到那本書,然後我陪妳去瑪爾娃家,我會使出渾身魅力來取悅她,說服她讓妳回去。」
「我不是白癡。」
「百分之本肯定。」就跟她畫作上的簽名筆跡一樣,還有,我第一天上班時,她掛在門上給我看的那張「請勿打擾」就是用這種往右傾的潦草字跡寫成的。再說,我真的一天到晚都看到她在書上寫字,只是沒想到,害我像拾荒者一樣東翻西找的竟然是這樣一本破爛的書。
他說得對。我不願接受事實,但他說的沒錯。我抽回手,插入口袋取暖,呆望著門。或許,我可以透過念力讓門打開。可是若要藉助念力,我就不能分心去想艾胥戒毒成功後,在奧黑爾機場下飛機,卻發現自己無家可歸,整個人洩了氣的情景。
「聽著,現在我什麼都不能做,而且,如果不能繼續幫她清理房子,我更無法阻止她自殺。所以,我必須先把這本書還她。瑪爾娃不會今晚就自殺,這個禮拜也不會,她還有心願未了,第一件就是清理房子。」
我走過去時,他已經抽出第三片玻璃,看得我緊張兮兮。「我說要闖進去是開玩笑的。」我壓低聲音說,因為這會兒我已經成為共犯。「我們不該這麼做的。」我緊張得左右張望。這棟建築物的後方很隱密,所以不太可能有人發現我們,可是有幾盞聚光燈把建物照得亮晃晃的。我惹的麻煩夠多了,不需要加上闖空門這一項。
缺:在頭上套袋子。
「今天是星期五,肯定六點一到就下班走人。不過,我有個點子。我們可以去舊書攤,買一本《格林童話》應付她。」
雖然丹尼爾似乎已經擬妥行動方案,但我幾乎無法好好聽他說話,因為我仍處於震驚中,腦袋一片空白。即使瑪爾娃沒善待我,我很確定我不想見到她死掉。一方面我很難過,她有尋死的念頭,但另一方面我也很生氣:她有兒子欸!就算她不想活下去,也不該做這種事來傷害自己兒子吧?
「很怪,我以為她是針對故事或插圖寫心得。」
「對,不過可笑得很迷人。」
「瑪爾娃那本是稀有版本。我們找得到稀有版本嗎?」
「妳的手機沒燈?」
我們走過去,打該箱蓋。「看起來從這裡開始找是對的。」他的頭往這堆物品的另一側點了一下,說:「妳從那一頭開始找,好不好?然後我們在中間碰頭。」
「我這個人確實才華洋溢啦,不過剛好不會開鎖。可是……」他把雨傘遞給我。「拿一下。」他又把法蘭絨襯衫拉高蓋住頭,跑向一扇被一大叢灌木遮掩了大半的窗戶。這扇窗大約四呎高,一呎半寬,是由一片片橫狀的玻璃組合而成,每片玻璃扭轉到水平位置後,就等於打開窗戶——可惜的是能扭轉的地方在建築物的內側,而我們在外側。丹尼爾把雙手的手掌貼在其中一片玻璃,用力推了一下。沒想到,玻璃就這麼滑開了。
吸車輛廢氣
「我沒去。只有你們兩個去。共度你們的男人之夜。」我說。
丹尼爾坐在地板上,背靠著一個箱子,讀起瑪爾娃在書中的筆記。雖然我急著走,但如果丹尼爾想看一看,我還是得給他一些時間瀏覽,這樣對他才算公平,畢竟,要不是他,我不可能找回這本書。
「多謝,但我不|穿這個。」
我把書遞給他,然後看看錶。還沒九點鐘,瑪爾娃還有時間辭退那個壞了我好事的下三濫公司——「幫我斷捨離!」。
「隨便啦,反正找到了,這就是好消息。真謝謝你,都是你的功勞。我要把這個寶貝帶回去,在瑪爾娃的面前揮舞炫耀,這樣她就會www.hetubook•com•com重新雇用我。」
優:有效率。手邊就有。通常女人不會用這種方式,所以尋短的意涵更強烈。
「要到週一早上才會開,我打了電話想看看有沒有緊急聯絡人,可是被轉到語音信箱。」
我從車裡取出書說:「別看太久喔,我得趁著她還沒發現她的生活沒有我會比較愜意,把書交回她手中。」
進入倉庫時,裡頭黑漆漆的,不過外頭灑進來的光線足以讓我辨識出這是一間儲藏室。一間間的儲藏室構成了這棟建築物,裡頭寬敞空曠,只有一堆堆的盒子、袋子和板條箱。我認出角落的木箱是瑪爾娃的。這個儲藏室的另一側有好幾扇門,我猜應該是通往其他的儲藏室和前門的櫃臺區。這裡唯一有的家具就是一張書桌和幾個檔案櫃。我踢掉腳上那雙沾滿泥巴的鞋子,至於其他的溼衣物,我無計可施。丹尼爾正在脫他的法蘭絨襯衫,底下的T恤也是溼的。
我轉身繼續敲門。指關節因為溼冷而發疼。我一心要找回那本書,所以要不是丹尼爾開口,我很可能會站在這裡,敲門敲到星期一早晨。「沒人在,露西,算了啦。」
「那妳一定很開心。妳是怎麼讓他願意……」
「她怎麼可能去哪裡?妳都還沒幫她修改她唯一的一套褲裝。」他翻到封面背後的內頁。「嗯,這可有意思……」
他想必不高興我唐突打斷他的話,因為他說:「喔,對,回來辦正事,不要浪費時間。放心,我不會浪費妳的寶貴時間。」
「我見過她說的那套紫色褲裝。她穿過,我看過一次。那時我還在想,她哪兒都不去,幹嘛大費周章換上那套衣服。」
「喔,不會吧。」
「那重點是……」
他看著我,一臉嫌惡。似曾相識的表情。丹尼爾又因為我處理問題的方式不符合他的期望,而嫌惡批評我。
我無意看輕他,可是口氣似乎有些傲慢,不過,丹尼爾勇氣十足地說:「那是因為我很克制,沒電力全開,免得小姐們被我電暈。」說完還輕輕撞一下我的肩膀,想把我心裡的悲慘感覺給撞出來。
我衝進車裡,慌亂插入鑰匙,氣喘吁吁。發動車子後,迅速衝出停車場,丹尼爾跟在後頭,右轉進入第一條街道,然後隨興亂開,反正只要離倉庫愈來愈遠就行了。
「除非你有開鎖的天分,只是以前都深藏不露。」
「有什麼有趣的嗎?」我問,撩起身上的中世紀裙子,坐在他旁邊。
「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你。」我說。之前我打電話問了丹尼爾倉庫的地址(我的工作資料夾有這裡的地址等資料——我沒像大家以為的辦事不牢——但我可不想回瑪爾娃家拿),後來索性把事情發生的經過一併告訴丹尼爾。他說了一些得體的話來安慰我,但沒提起他也會來這裡。
優;沒痛苦,不難看。
「就怕你高估你的魅力。」
「我不是故意沒禮貌。」
「別開頭上的燈喔。」他說。
「反正任務完成了。現在我得趕緊把書還給瑪爾娃,這樣我們兩人又可以參與她的斷捨離。」
「沒什麼,算了。拿著,書還妳,去把妳的工作要回來,但別洩漏半個字,假裝什麼事都沒有,日後也不會有事,好嗎?這樣應該行得通吧?」
「考倒我了。」他又翻了幾頁,繼續讀。「『得換掉紫色套裝。叫金髮妞處理。真怪,躺下來時竟然很合身。』」
「你應該知道,這袍子被多穿一秒,價值就降低一些。」
當他抱著我,我可以感覺到那本書就隨著他的手貼我的背上,所以我轉身,伸手去抓,翻到書名頁。丹尼爾一手攬住我的腰,另一手拿著手電筒,好讓我有足夠的光線翻閱那本書。
「喔,拜託。」我說:「我的名字露西有那麼難記嗎?」
我敲門,丹尼爾幫我拿傘。「有人在裡面嗎?」我喊道。
「說到這個,又是另一個問題。如果她打算房子清理完畢就自殺,那妳就不能幫她清理房子,露西,不能www.hetubook.com•com讓她完成這件事。」
車子開了幾分鐘後,丹尼爾朝著我揮舞手電筒,示意我準備停車。我將車駛入加油站,停車後,我們兩人下車,他哈哈大笑,說:「哇,真不敢相信,我差點心臟病發作!」
「太可怕了。」我說。
有個男人回答:「我們離開時我把暖氣關了。我沒想到妳會在週五晚上來這裡。我去把暖氣打開。」
缺:不確定自己是那種會上吊的人。
我這種羞赧態度確實很怪,因為,才幾個月前,丹尼爾不只可以輕易見到只穿胸罩和內褲的我,更可以主動幫我褪下它們。然而,這樣的日子已經結束。我鑽入那件大約有五層布料的禮服——它的主人大概比我高上三十公分,重上二十二公斤。穿好後我背向丹尼爾,撩起頭髮,跟他說:「幫我把後面的釦子扣上。」
「啥?」
「妳跟他深入聊過嗎?」
「那應該是凱西,倉庫的老闆娘!」我們繞過倉庫,奔向車子,丹尼爾氣喘吁吁地說:「她沒跟來,我聽到她在喊她丈夫。」凱西一定是不敢直接跟我們正面衝突,我們兩個穿著袍子和長禮服,看起來大概很嚇人。
缺:會搞得很難看。
「想到這整件事,我就好難受。」過了一會兒我才勉強開口,不過,一見到丹尼爾把書夾在腋下,一副據為己有的樣子,我的精神立刻來了。「就算這樣,我還是需要這本書。只有把這本書交回她手上,我才能拿回工作。」
「他們在開玩笑嗎?這就是他們所謂的安全管理?根本是漏洞百出嘛。」我訝異地說。
優:具視覺震撼效果。可以找雜工做絞索(就說是某個裝置藝術要用)。
「裡頭滿滿都是她的筆記!」我說:「真不敢相信她為了這樣一本破爛的書而折磨我!」我迅速翻閱這本書脊龜裂、紙頁泛黃的書,發現到處都有瑪爾娃潦草寫下的筆記——書頁邊緣,每章節末端的空白處,甚至在文字和插圖的正上方。
我用力打開車門,這時丹尼爾說:「等等,對不起,妳說得對。」
我回去剛剛在翻找的那只箱子。「繼續找書,好嗎?」

雖然我一動也不動,但驚恐的情緒無啻於大聲宣布我的行蹤。丹尼爾的嘴巴貼住我的耳朵,說:「遮住臉,他一走,我們就衝出去。」
「一開始我以為是日記之類的,所以很興奮,想說竟有機會深入閱讀瑪爾娃.邁爾最隱私的內心世界。可是……後來一看,又覺得她像在條列清單,或者是在記錄一些隨興想到的點子。」
「喔,對。」丹尼爾讓棒球從他的指間落入箱子裡。「他還好嗎?」
「我沒燈。」
「沒有。不過我的胸罩裡有密錄機,不知道派不派得上用場。」
丹尼爾點點頭,不過我們還是又花了幾分鐘討論該怎麼處理瑪爾娃的事。繼續上路時,我的心已經平靜下來,而且充滿信心。雖然丹尼爾曾傷害我,讓我對過去的共事回憶盡是不愉快(在不愉快之前,其實有很長一段時間是很愉快),但這次的感覺,真的,真的很棒。
「妳確定要用這種態度跟找到這東西的人說話?瞧。」他拿起一本破破爛爛的《格林童話》。
「她怎麼把這個稀有版本寫得這樣亂七八糟?」他說,口氣好像瑪爾娃在國家紀念碑上塗鴉。
女人受到驚嚇,等她回神,我已經抓起我那雙沾滿泥巴的鞋子,而丹尼爾也在我爬過窗戶後,幫忙把我身上的中世紀蓬裙扔出窗戶外。沒下雨了,所以我直接跨過傘,沒浪費時間去拿它。
我抓著書,氣沖沖地走回車子:「你的飯碗沒岌岌可危,當然可以輕鬆當英雄。就算我真的想做些什麼來阻止她,我認為保有那份該死的工作會更有幫助。這樣我才有機會跟她說話,而不是在街上流浪。」
「我不在乎!妳知道為什麼嗎?」他又出一拳,然後說出拳王阿里的名言:「因為我可以如蝴蝶飄動,如蜜蜂般螫剌。」一拳,再一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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