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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課程

作者:安妮.泰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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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8

第三部

8

這是一個溫暖、深沉而寂靜的夜晚,風微微地吹著,強度正好足以吹動窗帘的拉繩。瑪姬把帘子再拉高些,探頭向外看,額頭貼在布滿塵埃的紗窗上。空氣中有輪胎和青草的味道,隔壁洛克家的電視機不時傳來冒險音樂的片段。住在對街的席蒙夫婦正踏上門前的階梯,準備進門,鑰匙在席蒙先生的手裡叮噹作響。他們不會馬上就上床睡覺,一定不會。席蒙夫婦是那種生活悠閒快樂、還沒有小孩的年輕夫妻,兩人眼中只有對方,他們一定是剛在外面餐廳吃過飯回來,現在正準備要……要做什麼呢?首先放點音樂——可能是小提琴曲子,然後優雅地坐在他們那毫無污漬的沙發上,手上拿著精細如蛋殼的水晶玻璃杯,杯緣一點缺口也沒有。也許他們還會跳支舞吧!瑪姬曾經看過他們夫婦倆在前廊跳舞。太太穿著細跟高跟鞋,頭髮像波浪一樣飛揚:先生摟著太太,踏著正式的舞步,眼神中充滿了愛慕之情。
(全書完)
「我猜那裡的學校一定也很漂亮。」
艾拉拿起一張牌,將它放到另一張牌上面,接著又改變主意,放回原位。
「對,我去買白色的油彩。我怎麼會知道他們那一年把化裝舞會改到星期六晚上舉行?」她把冰淇淋帶到床邊,豎起枕頭,靠著床頭坐下。艾拉皺著眉看著眼前的撲克牌。「人家還以為我是故意要讓愛妮塔出醜,害她變成大家的笑柄!」瑪姬說:「就連賽林娜也是那麼想。」然而,此刻出現在瑪姬腦海中的不是賽林娜,而是愛妮塔——臉上塗著油彩、頭上帶著紅色的絲線假髮、眼睛下方還有著瑪姬用口紅替她畫上的三角形,看起來亮光光的極不自然,簡直就像在流眼淚,彷彿真是個小丑。當瑪姬匆匆離開時,坐在輪椅的愛妮塔眼巴巴地望著她,下巴向內凹陷,不停地顫抖著。
「要是她又掛我電話呢?」
「妳可以跟我說啊!」瑪姬說。
另外,瑪姬以前還有個鑰匙圈,是那種老套的金屬圓板,可以繞著輪軸轉動,金屬板的一面寫著「他愛我」,另一面寫著「他不愛我」。那是從前伯里.德洛送給她的,瑪姬一直保存著。後來傑西考到駕照之後,她便帶著感傷的情緒,把車鑰匙連同鑰匙圈交給了傑西。
「本來不想帶,後來改變主意了。」黛絲說。
瑪姬起身朝浴室走去,邊走邊脫衣服。她取下吊鉤上的連身睡衣,將它從頭一把套下,睡衣很自然地滑了下來,寬鬆、涼爽而輕巧。「咻!」她叫了一聲。洗好臉、刷好牙之後,她拾起散落在臥房和浴室之間連成一線的襯裙和內衣,將它們一古腦全丟進洗衣籃裡。
「那是因為她表現得像個三年級的小學生。」艾拉說。
賽林娜掛上電話,過了一會兒瑪姬也掛上。
瑪姬轉向艾拉說:「卡維城真漂亮,是不是?」
冰淇淋已經不能吃了,全化成了水。再說,瑪姬也覺得吃得好撑,再也吃不下。她低頭看看自己的身體,襯裙的腰腹部分被繃得緊緊的。「我簡直像隻豬!」她對艾拉說。
「我都差點忘記卡維城那麼漂www.hetubook.com.com亮了。」她說。
「不要,謝謝。」
她找出一個衣架把洋裝吊好,就在這個時候她突然興起一個念頭。她轉身看看艾拉,再將目光移開,把吊好的洋裝掛進衣櫃裡一件絲質襯衫旁邊。
賽林娜的聲音出現在電話一頭:「喂?」
瑪姬對艾拉扮了一個鬼臉。
「親愛的,她後來還是適應得很好啊!」艾拉說:「沒什麼,不要這樣小題大作。」
「我真不知道我幹嘛還妄想自己會上天堂!」瑪姬說。
有時候,特別是在度過不怎麼愉快的一天之後,瑪姬會有一股衝動想把當天穿過的所有衣服都燒掉。
瑪姬照照化粧台前的鏡子,沒錯,確實太胖了。她把冰淇淋放在台面上,傾身向前審視鏡中自己的臉,她縮起臉頰,試圖讓自己看起來消瘦些。沒有用。她嘆了口氣,轉開身,到浴室去換睡衣。「艾拉,」她在浴室叫著,磁磚反射著她的聲音:「你看賽林娜會不會還在生我們的氣?」
接下來是片刻的靜默。
「不行。」艾拉說。
「受不了?怎麼了?」
「你想卡維城的學校好嗎?」
「我們大吵一架。」
「嗨!瑪姬。」
「對了,賽林娜,」瑪姬說:「我要為今天的事再跟妳道歉。」
「賽林娜嗎?」
艾拉的一疊牌子被瑪姬突如其來的動作打散了,不過他忍住不去整理,倒是伸手去將瑪姬摟近,說:「親愛的,來。」接著,他一手摟著瑪姬,另一手把一張黑桃四放到黑桃五那裡。瑪姬把頭倚在艾拉的肩膀上,靜靜看著。他已經進行到單人紙牌中最有趣的階段了,先前膚淺而全憑機率的那段時間已經結束,輪到該動腦筋和下判斷的時候了。
「我的……到哪裡去了?」)事實上,除了這些不小心弄丟的東西之外,瑪姬還經常在事後找起老早就捐贈出去的衣物,比方像那些五〇年代流行過的長裙子,由於在多年之後吹起了復古風,於是她又再度想起。不過,比起那位老先生,瑪姬對於自己失掉的東西似乎並不在意,因為每當她想起東西早已捐給慈善機構之後,也只是淡淡地、帶著不確定的語氣說:「噢,對呀!」
架子上晾的碗盤已經乾了,瑪姬將它們一一收起,放進櫃子裡。接著,她舀了一大碗冰琪淋,只可惜不是那種夾有巧克力碎片的薄荷口味,畢竟牛奶巧克力吃起來太單調了些。她一邊用湯匙挖著冰淇淋,一邊爬上樓去。經過黛絲的房門前,瑪姬停下腳步。她看見黛絲跪在地上,把書一本本放進紙箱裡去。「要不要吃冰淇淋?」瑪姬問。
「打給誰?」
「不客氣。」瑪姬說。「拜拜!」
「這我可真的不知道。」艾拉說。
還有,瑪姬曾經有過一串棕色的珍珠項鍊,看起來像是瑪瑙做的,其實是「古典塑膠」——照廉價商店那個售貨員的說法。「古典塑膠」,這名詞不是前後矛盾嗎?無論如何,瑪姬一直很喜歡那條項鍊。黛絲也是。她小時候常常跟瑪姬借來戴,還穿上瑪姬的高跟鞋,最後遺失在他們家後面的巷子。那是一個夏天的晚上,黛絲戴著那條項鍊和鄰居小孩玩跳繩,後來丟了https://m.hetubook.com.com項鍊哭著回來。麻布袋裡一定少不了那條項鍊的,也許連那一個夏天晚上都一同裝在袋子裡呢!有何不可呢?孩子身上的汗水味、螢火蟲、微黏的平台木板、上面擺著的乘涼用搖椅,以及孩童們鈴聲般的叫聲:「小皮球,香蕉油,滿地開花……」
「謝謝媽。」
瑪姬鬆了一口氣,靠向枕頭,伸直雙腳。她說:「我打電話看妳好不好。」
她緊緊關上衣櫃的門,然後說:「我知道,那裡的學校課程進度一定比巴爾的摩晚上一年,或兩年。」
「戲劇用品專賣店。」艾拉說,列出一排撲克牌。
那一天傑西通過駕照考試之後,瑪姬開車載著他回到家門前,然後鄭重其事地把鑰匙放進他的掌心。只可惜當她走出車外時,竟忘了換到停車檔,結果車子還向前挪動了一段距離。「哇塞!真厲害!」傑西一邊伸手去拉手煞車,一邊嘲笑她。不知怎麼地,就是在那一刻傑西臉上揶揄的神情,讓瑪姬第一次驚覺到他已是個成年男人。如今,那個鑰匙圈被傑西收藏在他的小盒子裡——應該是蛇皮做的吧!瑪姬想。她真想把它要回來,再像從前一樣在她和伯里談天時,用手指隨意地彈動那劣質的金屬圓板:他愛我,他不愛我,他愛我,他不愛我。再一次,瑪姬腦海裡又浮現伯里出現在車子前面,測試她煞車技術的模樣。唉!他當時真正要表達的只不過是:是我!我在這裡!看著我!
要得知艾拉的回答,瑪姬必須探出頭去看——聳肩。
「噢。」瑪姬說。
賽林娜家的電話不是一長聲,而是兩短聲,瑪姬覺得那是鄉下地區的象徵,帶有落後不開化的味道。鈴!鈴,鈴!鈴。
又是一陣沉默。
「怎麼,難道妳希望我不理妳嗎?」
「很好。」賽林娜說:「我也不知道,大概不是太好吧!我走來走去,從一個房間走到另一個房間,好像停不下來。」
「怎樣?」
「又來了!」艾拉說。
除此之外,瑪姬還希望她的那隻小貓「柔柔」也出現在麻布袋裡,那是艾拉婚前和她交往的時候送給她的第一份禮物。柔柔是隻頑皮滑稽的小貓,總是喜歡張著小尖牙、舞著小灰爪對著空氣和假想的敵人戰鬥。那時候瑪姬和艾拉常常逗著牠玩,往往一玩就玩上好幾個小時。然而,後來瑪姬在無心之中殺死了可憐的柔柔。那是有一回她在用她母親的烘衣機前忘了先檢查裡面,結果等衣服烘好時,拿出來的除了乾衣服之外,還有已經發臭的柔柔,全身癱軟無力,一如牠的名字。瑪姬為此哭了好久好久。在柔柔之後,她還養過許多貓:露西、雀絲和南瓜。不過,此刻她只想要柔柔。聖彼得應該不會計較在麻布袋裡裝動物吧?小時候家附近那條穆藍街上一隻隻瘦巴巴、沒人要的雜種狗,每天晚上都用叫聲伴著瑪姬入眠,聖彼得會不會也讓牠們出現在瑪姬的麻布袋裡?還有,以前瑪姬家裡養的那隻小老鼠,日復一日不停繞著輪圈轉著,一直到瑪姬出於憐憫之心把牠放走為止。然而,就在放走之後,有一天小老鼠卻被他們的貓味南瓜抓住,吞到肚裡去了。
瑪姬轉和*圖*書身回到床邊,「噢!艾拉,」她一邊說,一邊在他身旁重重地坐下。「我們兩個以後的日子要怎麼過?」
「琳達不在嗎?」
也許賽林娜還沒聽出她是誰吧!於是瑪姬清清喉嚨,再說:「我是瑪姬。」
「巴爾的摩的學校當然是一流的。」艾拉說。
「我在想是不是應該打個電話去,」瑪姬說:「可是我怕她會掛我電話。」
「嗯。」
「賽林娜!不然還會有誰?」
瑪姬把裝好的炸雞放進冰箱,刻意擺在最明顯的地方,以免艾拉忘記帶走。她試圖想像聖彼得看見麻布袋裡裝的東西時臉上驚訝的表情:一瓶清風、一包白雪、還有一朵透著月光的雲——那當她和艾拉練唱完畢,離開教堂,一同散步回家時,飄浮在他們頭頂上像飛船一樣的雲。
艾拉挑起一道眉毛看著瑪姬。
「算了,是我自己失去控制。」賽林娜說:「大概是寡婦情結吧!真神經!我現在已經不會再像以前那樣動不動就把老朋友甩掉了,沒有那種本錢了。」
在瑪姬工作的老人院裡有位老先生,他堅信人死升天之後,生前所失掉的一切東西都會再度擁有。「是啊!這種想法真好!」瑪姬當時曾經這樣回應。剛開始她以為老先生指的是抽象的東西,例如像年少的精力和癡狂等等,可是後來她才發現老先生說的其實是實質的物品。因為他緊接著說:等他來到天堂的大門時,聖彼得就會出現,然後交給他一個麻布袋,裡面裝的全是他以前所遺失的東西,例如像她母親過世前親手織給他的紅色毛衣——他在小學四年級的時候不小心丟在公車上,至今仍然無法釋懷。他心愛的那把小刀——吵架時被他哥哥丟到玉米田裡去,再也找不回來。還有那只送給他初戀情人的鑽戒——她後來和他取消婚約,和牧師的兒子私奔了,卻忘了把戒指還給他。
「那也沒關係啊!還可以省電話費呢!」
「別提了。」
「拜拜!」
艾拉在吹什麼?是里洛今天晚上放的那張唱片當中的一首歌,瑪姬無聲地唸著歌詞,靜靜看著艾拉剷起方塊同花順,把它們移到一張老K牌那裡。
沒有回應。
「妳晚餐只吃了一隻雞腿。」
「為什麼?」
「我們可以這樣做,」瑪姬說:「我們可以寫封信給費娜,問她有沒有考慮過里洛的教育問題。然後說我們可以替里洛在這邊的學校註冊,接著讓里洛一年當中有九個月住在這裡,放假的時候再回卡維城。」
「那我到底應不應該打電話給她呢?」
「受不了她。」
「在皮箱裡。」
「我真希望住得離妳近一些。」瑪姬說。
「然後就和好,一起上床睡覺。」賽林娜說:「很神經吧?我一直在想,如果麥斯現在突然復活了,健健康康的,不知道我們會不會又像以前那樣再大吵一架?」
「噢,別這樣說!」
「我真是個懦夫!」瑪姬突然說,放下手上的碗。「我應該留下來和賽林娜一起幫她母親換掉身上的衣服。可是我那時候只覺得自己好蠢、好丟臉,犯了一個那麼可笑的錯!所以只說了一句:『拜拜!我要走了。』就走出老人院,我看到的最後一眼就是愛妮塔坐在那裡,頭上和圖書帶著可怕的假髮……又老、又怪、又可憐,而旁邊的每個人都穿著正正常常的衣服。」
「我其實也不應該吃,」瑪姬說:「可是坐了一整天的車子,累死了!感覺好像消耗了不少卡路里。」
「是。」
賽林娜說:「現在我沒有對象可以說些有的沒有的廢話,像水管不通啦,或是廚房裡有螞蟻之類的小事情。」
「唉,很多事,我也不記得了。他們帶我出去吃飯,後來……我承認我自己也有錯,變得很彆扭。我不喜歡那家館子,也不喜歡裡面的人。我一直想還是一個人比較好,想一個人待在家裡。可是現在只剩下我一個人的時候,好像又太安靜了,我覺得自己好像被棉花包住似的。妳不知道電話響了,我有多高興!」
瑪姬有很多話可以反駁,太多、太多了!
「妳的那些毛娃娃呢?」瑪姬問。
艾拉伸出一根手指按住自己的上唇,專注地審視著撲克牌。
「開玩笑的!」賽林娜說:「瑪姬,謝謝妳打電話來,真的,聽見妳的聲音真好!」
「我想會的。」瑪姬說。
她解開洋裝的釦子,脫了下來,丟到馬捅蓋上,然後再脫下腳上的鞋子。「你記不記得我和她一起把她母親送到老人院去的那件事?」她問:「那一次她連續好幾個月都不跟我說話,我一打電話去她就用力把聽筒掛上。真受不了!我最討厭她那樣了,啪的一聲,讓我覺得自己好沒用,就像小學三年級的時候那樣。」
「噢,嗨!」
「我不餓。」黛絲說完拂去額前的一撮頭髮。她身上穿的是不打算穿的衣服:寬鬆的牛仔褲和一件釦子已磨損的襯衫。這房間看起來已經開始有「沒人住」的樣子了,架子上原有的各式小擺設早在幾個禮拜前就已被打包裝箱。
黛絲抬頭看了一眼,說:「不要,謝謝。」
「至少比卡維城好。」
「我叫他們回去了。」
「真的,我們兩個都覺得很抱歉。」
「應該是吧!」瑪姬說。
「瑪姬,看著我!」
此時此刻,瑪姬一邊把吃剩的炸雞放進塑膠袋裡(當做艾拉明天的午餐),一邊又想起麻布袋的事,只不過這次麻布袋要比上次大得多了。她想起以前有過的一件綠色洋裝,她的嫂嫂娜塔麗看見了讚美不已,於是瑪姬當下就說:「妳喜歡的話就拿去,剛好配妳的綠色眼珠。」瑪姬說的是真心話,她也欣然給予,畢竟她一直就把娜塔麗當做是自己的親姊妹。然而,娜塔麗和她哥哥賈斯後來離婚了,搬到別處去住,從此再也沒和他們任何一個人聯絡,彷彿她也和瑪姬離了婚似的。就這樣,瑪姬開始思念起她的衣服,那洋裝穿在她身上是那麼地飄逸,而且任何場合皆宜,實在不可多得!
吃晩飯的時候,黛絲一直很安靜,瑪姬看得出她為了明天的事而緊張。不過,黛絲並不想多談,她就是這樣。要看出她的緊張必須從小處來看,比方像沒胃口,或是在最後一刻又決定把動物娃娃帶走等等細節。瑪姬說:「親愛的,如果需要幫忙的話,就叫我一聲。」
不過,不知怎麼,她什麼也沒說,只是放下雙手,走向窗邊。
「不行!」他說。
那麼,瑪姬自己的麻布袋裡又會裝些什麼https://m•hetubook.com.com東西呢?聽了老人的話之後,瑪姬不禁這麼想。無數個遺失的水粉胼、許多對耳環中的其中一只、一把又一把的雨傘等等,這些東西有許多都是在丟掉好幾個星期、或甚至好幾個月之後瑪姬才發現。(「我不是有個……嗎?」
突然間,瑪姬感覺一股振奮襲上身來,那是一種內在的快活。她抬起頭在艾拉暖暖的面頰上吻了一下,然後抽開身去,到床的另一邊躺下。因為,明天又是一趟長途之旅,她知道自己在出發前一定得好好睡上一覺才行。
瑪姬心想要是艾拉死了,她不知道會有什麼樣的感覺。大概是難以置信吧!她想。也許連續好幾個月,她都會期待艾拉會突然出現在她眼前,就像三十年前他突然走進教堂來練唱的那個晚上。
「我是說真的!」
「噢……」
瑪姬面對著艾拉,兩手放在臀部處。
「或是一整年都住在這裡也行。你知道小孩子很容易跟同學黏在一起,所以到時候她可能會捨不得離開巴爾的摩。」
瑪姬希望賽林娜聽不見艾拉在吹口哨,因為那樣感覺太沒有誠意了。艾拉愉快地吹著:「這些日子裡我常會想,這是一場多麼漫長又多麼奇怪的旅行……」
瑪姬笑了。
「可是那些螞議又不是在妳家,妳懂嗎?我們又不能同甘苦。」
她伸手去取床邊的電話機,放到腿上來,然後考慮了一下,拿起聽筒。艾拉識相地低頭去看牌子,開始吹起口哨。艾拉總是這樣禮貌地不去侵犯別人的隱私,但是依照經驗,瑪姬知道就算吹口哨也能清楚地聽見旁人在說些什麼。她慢慢地、地按下賽林娜的電話號碼,彷彿這樣做對於她們即將展開的對話會有所助益似的。
「妳知道嗎?」賽林娜說:「以前每次麥斯出差回來,我們都有好多話可以說。他不停地說,我也不停地說,結果怎樣,妳猜?」
「妳不是說不帶走的嗎?」
瑪姬穿著襯裙跑出浴室,去吃一口冰淇淋。「而且,我根本不知道她為什麼要那麼生氣。」她對著鏡子裡的艾拉說:「我又不是故意的,我是一片好意啊!我跟她媽媽說:『妳想不想跟別的老人處得好?想不想表現給那些工作人員看?讓他們知道妳可不是普通的老太太?』你知道我們說的這個人不是別人,是愛妮塔啊!那個以前最愛穿紅色緊身褲的愛妮塔!我怎麼能讓那些人低估她呢?你說是不是?所以我就跟賽林娜說:應該等到星期日萬聖節那天再送愛妮塔去,所以我就用自己的裁縫機做了一件小丑服給她,還特地跑到伊斯頓街那家……叫什麼的?」
「可以啊!如果妳想打,就打。」他說。
「艾拉,你沒看到她那個樣子,她身上還裝著支撑用的醫療架,你知道嗎?因為她已經不太能自己坐直,所以必須要裝那種架子。還有小丑衣!我真的一句話都講不出來,我告訴你。」瑪姬原希望艾拉能夠再多說一些話來反駁她,可是他只是靜靜地把一張梅花傑克牌放在皇后上面。
「是我。」
「不是,不是……」
瑪姬繼續向前走,來到她和艾拉的臥房。艾拉正盤腿坐在床上,面前攤著撲克牌。他腳上沒穿鞋,袖子捲到胳臂上。「要不要吃冰琪淋?」瑪姬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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