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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野玫瑰

作者:菲立普.狄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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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當然的呀。」我說。
「科幻小說。」
「快,快,對,加油……你要對我哇啦什麼屁話嗎……?」我問道。
我們雙雙倒臥在床。我頭昏眼花撫摸著她的尼龍褲|襪,她的大腿溫暖、光滑,就像V1飛彈一般。
我試著說服自己,這只不過是難免會有的窘境而已。為了換換心情,我在下午做了點電工的工作,汰換掉一些電線,安裝了分流接線盒,與可以調整光線亮度的開關——這是為了創造室內氣氛之用——入夜的時候,整個打亮;到了深夜,則調到迷濛的微光,以便調情與做|愛。甚至當我東修西修之際,我的靈魂好像還是完全在狀況外,我必須時不時坐下來喝掉一瓶啤酒。等到夜色降臨,我才會覺得自己上軌道,變得比較正常。我有時還覺得滿快樂的,這是酒精的妙用。我走近貝蒂,俯身在打字機上:「嗨,貝蒂,妳再也不用忙得要死了……我卵蛋裡面什麼都沒有了……!」
回到家時,令人意外的是,一名金髮、半禿、四十五歲左右的男人,小腹微凸,正坐在我偏愛的角落裡,莉莎則坐在他的大腿上。
她把我的臉塞建她的兩腿間。我終於在船舷邊失去平衡,往下跌入無盡深淵。
「也許你該改寫別種東西。」他說:「總是有些題材比較受歡迎。」
「妳相信那一套?」我說:「真這麼信嗎?」
我們離開場子時,天際一片燦紅。走到停車的地方時,艾迪已經又是生龍活虎,甚至還突然消失幾分鐘,回來時兩隻手捧著油亮亮的薯條。
「喂,你們兩個,先別做你們的情話小彌撒。我都還沒跟你們講我剛剛得到的新消息!」
我走進一家酒吧,點了一杯龍舌蘭,因為這種酒效果來得快,正是我需要的。我常想,當美好日子結束時,那將會是一件相當難以接受的事。我又要了一杯龍舌蘭,開始覺得好多了。我旁邊坐著一個已經爛醉的傢伙,雙手捧著酒杯盯著我看。他努力打開嘴巴,我馬上給他加油打氣。
我把自己丟進扶手椅裡傻傻笑著,看著幾隻蒼蠅在室內飛。天氣好時,我們會把通往陽台的門打開。我把一個空啤酒瓶往陽台扔。來自心裡面的訊息永遠一樣:「何處?何時?如何……?」可是並沒有人急著收買困在地獄裡受苦的靈魂。然而,我所要的根本也不多,就是兩三頁的文字起個頭,之後就會行雲流水了。我很確定我只需要「開始」。我真的寧願去做工,因為這樣等待靈感實在太愚蠢了。貝蒂面帶微笑搖了搖頭。
至少,因為他,我們總是能吃到蘭姆酒水果蛋糕。我幾乎被他滔滔不絕www•hetubook•com•com的話語淹沒,不過整體而言並不至於令人討厭。我們笑笑鬧鬧,有點無厘頭,一旦偶爾抽起一根上等雪茄,這一切也沒有那麼糟。艾迪帶來香檳,他看著我,啵地打開一瓶,馬上倒給我一大杯。
看著打字機,真讓我覺得又淒涼又好笑,我在蓋子上捶了一拳。「好了好了,你坐下好嗎?」她說:「狗嘴吐不出象牙,不要在那裡胡說八道。」
「看情況啦,收入並不穩定。」
「最後找到你要的東西了嗎?」貝蒂問道。
「嘿,真開心我們四個人處得這麼好,真的,我發誓……女孩們,拿杯子來!」
「喔不,我覺得只不過是時間的問題而已。」
不知不覺間,夜晚開始轉涼,紛紛的落葉堆積在街邊的水溝裡。貝蒂的打字進度,已經進展到最後一本手稿。而我還是到處做點水電零工,以維持最低生活開銷。一切都很不錯,除開我現在會半夜醒來,一個人盯著黑暗的空間,腦子發燙,在床上翻來覆去,就好像剛吞下一條蛇般。我在床鋪附近,藏了一本新的筆記簿與一枝鉛筆,只要伸出手就拿得到。但我絞盡腦汁,還是不見有任何靈感,完、全、沒、有。所以每個晚上,大作家都被打敗,一無所獲。他的筆尖生不出一個字,這可憐的笨蛋,他甚至根本不想寫東西,而且完全不了解原因何在。
莉莎把一杯酒往我手中放。男人看著我,笑了一下。我也回他一笑。我們閒聊幾句後,我差不多已經了解狀況。他叫作艾都瓦爾,不過他喜歡我們叫他艾迪,他剛有一家披薩店在市中心開幕,每六個月換一部車,笑聲如洪鐘。他輕微冒著汗,感覺起來很開心能待在這裡。經過一小時後,他講話的樣子彷彿我們已是相識二十年的老友。當女孩們在廚房一角聊天,他拉著我的手臂說:「老兄,聽說你在寫東西……」
「對啦,好的……」我說:「等等,過來……坐到床上。」
「或許幾十億……?」
「我希望你要對我有信心。」她說。
為了脫下褲子,我在床上扭來扭去。我感覺她的靈魂正離我而去。
我們話都講得不多,她老是給人心事重重的感覺,雙手插在口袋裡走著。我們在沒什麼熱度的日光下散步,翻起衣領來避寒。已經一連好幾天,天氣都很差,不過我們也不在意,彷彿正在醞釀一場蛻變。有時我們會逛到夜幕低垂才回家,都不知道走多少公里路了,我跟彭果嘴巴張得老大、累個半死。不過你只要跟貝蒂的眼神接觸一下就知道,她還可以原路重走一遍,甚至用跑的都不成問www.hetubook.com.com題。對我而言,每天的生活讓我昏昏欲睡,可是對她則完全相反。水與火的結合,剛好是讓一切成為泡影的完美搭配。
「我要聽聽你的想法。」她說:「我們必須先談一下,達成共識。」
「都沒壓對寶嗎?」我問道。
來到外面街上,我起步向前走。晚上起了風,微微吹撫,但一會兒過後,我發現自己在冒汗,於是放慢了步子,這才驚覺彭果一路跟著我。牠偶爾會小跑起來超越我,然後在前方等我走過去,我不知道牠這麼做的原因,但此刻,我感覺空氣中有一股全然的信賴感瀰漫,刺|激著我,讓我厭煩;虛無感亦然。
「是呀。不過我問你這件事,是因為,如果一直在等的話……喔,你會不會覺得談這個話題不自在……」
「沒錯,絕對可能。不過我現在成天都在煩惱沒有靈感,沒時間去想錢的問題……」
「我相信。」她說:「其實那也沒多難,不過就是做做披薩而已。」
中午過後,我跟貝蒂把我的書稿打字影本一一包裝起來,然後翻開電話簿查詢幾家出版社的地址。現在,木已成舟,我也只能趕鴨子上架。我在做這些事情的時候,心情有點漠然,即便當我寫下一家知名出版社的名字時,好像瞥見筆尖擦出一絲星火。我啣著一根菸躺在床上。後來貝蒂到床邊看我,我感覺自己狀況不錯,甚至還有點輕鬆自在,就某方面而言,好像有什麼東西減速下來的樣子。
「沒錯。」
整個晚上,我都在想,女孩子的腦子到底是怎樣運作的,無疑裡頭有什麼事情是我所無法了解。這個叫艾迪的傢伙,除開喜歡閒扯、搞笑跟狂飲外,莉莎到底是怎麼看他的?我這輩子碰過的奇人異事不計其數,但我還是充滿好奇心,總是還有兩三件事會出乎意料之外,頗堪探究一下。特別是就艾迪這個例子來說,此際證明一開始我的印象是錯的,艾迪事實上是個無懈可擊的完人!
接著他跟我們一起坐下來,自己倒了咖啡,又拚命不停講話。我有一點想去睡大頭覺。
我將膝蓋頂在她的兩腿之間,不停吸吮她的乳|房、撫摸她的雙|臀。
「有時候寫一寫啦。」我說。
於是我開始準備晚餐,所有的憂愁與厭煩就瞬間消失無蹤。我跟彭果外出採買,清涼的空氣讓我精神一振。如果我在打蛋花或將一顆青椒放到火上烤時,又開始出現一丁點的胡言亂語——我倒是不會太過擔心,因為我只期待上桌的一刻,身邊有兩位美女陪伴,這樣一來還夫復何求。我看著她們兩個閒聊,房間裡頓時熠熠生輝。一般而言,我都很努和*圖*書力做醬汁,女孩們覺得我真是這方面的天才,她們總是把盤裡的醬汁舔得一乾二淨。其實作為一名水電工,人們也覺得我是天才。那麼,作為蒼蠅殺手呢?我有足夠的鬥志嗎?在平靜度過這些年後,我是應該想想所有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但這就像叫我去把一台長滿野草的老朽火車頭,修理到可以重新上路一樣。真是夠可怕的。
「你們最好習慣一下,」他打趣道:「我在家都只穿這樣!」
事實上,我每天都在想。我口袋裡全部的錢,就只剩幾張鈔票。另外還有幾個預定的工作,之後可以收到錢。現在最好上帝保佑不要有事發生,比方說突然想在週末去旅行之類的——一想及此,就覺得屁股痛。貝蒂打完字已經一個多星期了,這些天經常看到她在房子裡晃,一天修上一兩次指甲。儘管這一整個街區,我們已經熟到不行,但下午時還是會出門逛逛換換心情。老彭果總是跟著我們一起。
「嗯……?」我說不出話。
「那你是寫什麼的?」他問道。「歷史小說。」我說。
「我要說,整個來講,艾迪的想法也沒那麼糟。那你是怎麼想的?」
一會兒過後,他說服我們全部塞進他的車子裡,瞄準賽馬場疾駛而去。天空中有幾朵雲飄盪。女孩們很興奮,收音機怪腔怪調一直在播放廣告,艾迪繼續搞笑。
「對對……這種書很賣呢……可以賺點小錢嗎?」
我瘋狂地吻著她,她沒辦法再說出半個字,但過了一會兒,她又開始說:「我們在等出版社消息的時候,是可以試看看,又不是要永遠這樣下去……」
「還可以啦。不過要得知銷售成績,還得再等等。有時候,出版社還會忘記寄支票來呢,但我也沒什麼好抱怨的……」
「肯定有。上億都有可能。」
他兩眼頓時發光,用力對我眨了眨眼……「那你撈到很多銀子囉?」
「好好,妳要說什麼?」
我們剛剛在樓下幹光幾瓶奇昂地紅酒,爬上樓梯時,我盯著貝蒂蓮步輕移的雙腿,陣陣誘人的訊息直達腦門。我們進了門,我把門關上,抱住貝蒂靠在牆上,腦子裡充滿要讓貝蒂欲|仙|欲|死的點子。我要在冷月的光輝中,扯掉她的內褲。我的舌頭捲著她的耳朵。
「有呀,不過花了點時間繞繞。」
莉莎雙眼亮晶晶,介紹我們認識。這傢伙立刻起身跟我握手。他雙頰紅潤,令我想起還沒長頭髮的藍眼嬰兒。
「偵探小說。」
在貝蒂結束了打字工程的那一天,我覺得腸子打結,兩腿發疼。她跟我宣布這個消息時,我正站在椅子上弄一顆燈泡,霎時感覺被電擊了一下。我慢慢hetubook•com•com扶著椅背走下來,假裝有點興奮的樣子:「哇,太快了吧!對了,我必須出門一趟,去買保險絲。」
當然,莉莎是一個正常的女孩,有咪|咪,也有小洞穴,總是會有使用的時機。有好幾次,她深夜未歸,清晨才回家梳洗換裝,趕在出門上班前喝最後一杯咖啡。我在廚房碰到她。整晚做|愛的女孩,你一眼就看得出來;我很為她高興,希望她玩得盡興。我一句話也沒說,體味著兩人間心知肚明的好玩默契。我後來一整天都很快樂。我知道我備受寵愛。有時,生活會在我眼前撒下一把金粉。這樣珍貴的感覺,讓我可以忍受其他亂七八糟的事情。我們三個組成了一支奇妙的三重奏。我願意去修理整座城市的下水道,只要能在下午五點收工,並且有時間沖澡,再去跟她們兩個碰面——一個端給你一杯酒,另一個遞上橄欖。
「不會啊,我不會怎樣,謝謝你啦。我現在正在構思一個題材。寫東西花不了什麼錢的。」
在一個舒服的夜晚,當我們往樓上走時,貝蒂是這麼美麗撩人,我於是在樓梯最高一階堵住她,把手伸進她的裙子底下。當我正準備點燃地獄之火時,她劈頭問我:「你覺得艾迪的提議怎麼樣?」
「不管怎麼說,」他說:「這肯定是好事。慢慢寫個幾頁,不用把自己搞得太累,然後就有錢拿……」
我們到達時,正在進行第三場賽馬。我拉著女孩們去吧檯,艾迪趕著去買彩票。我覺得賽馬這玩意兒只會讓人倒胃口,而且整個過程千篇一律。首先,人們擠在售票窗口;然後,馬匹開始競跑;然後,人們擠在圍欄邊;然後,馬匹抵達終點;然後,人們又重新擠在售票窗口,就跟在看足球比賽時一樣激動。在接近終點線前的最後讀秒,艾迪開始朝著天空揮拳,兩隻耳朵紅通通的,名次揭曉時,他就懊惱地抓著頭髮,把票子揉爛、丟在地上,一邊低聲咒罵。
他從皮箱裡取出兩三件短和服,以及幾雙舊拖鞋,還有一些換洗衣物。然後他跑進浴室,三十秒後穿著和服現身。女孩們為他鼓掌叫好。彭果抬起頭來,想了解發生什麼事。艾迪有一雙白皙的短腿,而且毛茸茸得令人難以置信。他張開雙臂擺姿勢,好讓我們開口讚賞他。
當我被硬拖出酒吧時,感覺真的暢快多了。所有人全都瘋瘋癲癲,每一個都是,而生活只是一連串的怪誕與荒謬。慶幸的是,還存在一些美好愉悅的時刻——所有人都知道我要講的意思——僅僅因為這樣,生命還是值得活上一遭,而其餘的,就完全沒意義了。實際上,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但大事小事之間和圖書的差別並不大。我深信,所有事物的本質就是轉瞬即逝。我肚子裡有半瓶龍舌蘭,酒氣衝鼻而出,我看見街上幾棵棕櫚樹搖曳,風陣陣吹過我。
她講了什麼,我沒在聽。我什麼都聽不見,盡可能以最鎮定的方式,走去拿我的夾克——就好像舞台上的演員,肚子中了一彈,卻不願倒下——我套上夾克,走下樓梯,一直走到門口都閉氣不呼吸。
我眼神古怪地斜眼看著貝蒂,一邊玩她的頭髮,聽到樓梯傳來聲響。艾迪旋即出現,在我眼前晃著一瓶酒和杯子。
「不要再想東想西。」我說。
「而且可以存點錢,對吧……讓我們有點準備的時間,也有錢買點東西,我們完全沒有衣服可穿了。」
隔天是星期天,艾迪一早就拎著一口大皮箱來敲門,我們三個當時正在一起用早餐。他對我眨了一下眼睛,說:「我帶來幾樣東西。我喜歡感覺跟在自己家裡一樣……」
所以我從進門後就一直暗暗吃驚。這個男人只著襯衫,領帶鬆開,舉起杯子跟我致意。我感覺眼前這個人,肯定是個出奇的怪人。
他總是一開始瞎扯就會讓我感到有點窒息,但是只要別太在意,其實還算可以忍受。他在屋子裡晃蕩,一邊扯著喉嚨胡說八道,也沒特定跟我們幾個的哪一個講話,我偶爾會轉頭對他微笑一下……他早上比較悠閒,晚上則要等到披薩店打烊,接近午夜或凌晨一點時才現身。他總是帶許多吃的喝的回來,我們會四人共進晚餐。就金錢的角度而言,這一頓頓從天上掉下來的晚餐,就像是神賜的奇蹟,艾迪也明白不能說破,但他幾次拐彎抹腳戳到我的痛處。
一般而言,莉莎不大談她所交往的男人,連會做上愛的也不談。她都說不值一提,只是笑笑就換個話題。想當然耳,她從沒帶過男人回家。你可以相信我,她說,未來能夠踏進這扇門的男人,一定有什麼強過其他傢伙的地方。
「不要,先等一下……我要知道……」她說。
「啊,對對對……你確定有人可以因此賺上幾百萬嗎……?」
我趴到她的肚子上去,血管裡血液滔天翻騰,她突然抓住我的頭髮。
「喂,我記不起來了……你寫的書是哪一類的?」
我想著她所說的話,同時把她的裙子撩到腰上,發現她穿的不是內褲,而是褲|襪。我很難思考。
另一天,我們一起出去轉轉,我跟艾迪留在開著空調的車裡,女孩們則在沙灘上,風呼呼地吹,我望著她們的身影。
該死,莉莎……妳到底著了什麼道啊?我想著。
「該死,你等等,是什麼來著……我又記不起來了……」
「跟我說說你到底覺得怎麼樣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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