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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祭儀

作者:伊莎.西格朵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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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〇五年十二日六日 1

二〇〇五年十二日六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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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要找人重新調查這個案子,審視證據,評估警方的發現。」女人又停頓了一下才繼續說。「警方拒絕跟我們談話。這實在讓人頗為不悅。」
「古蒙多迪女士,還有一件事。」
朵拉試著放低聲音表示同情,她慢慢地說:「是的,我了解。我也有個兒子。當然我無法想像您們經歷的傷痛,但我致上最深的哀悼之意。然而我不確定能幫上您的忙。」
她清清喉嚨。「妳調查發現的任何事,無論重要與否,我們都要第一個知道。」
「妳聽到了嗎?知道飯店在哪裡嗎?」
「也就是?」
「謝謝你。就修吧。」
「請說?」
祕書非但沒有回應她的招呼,反而皺起臉來;既沒從電腦螢幕前抬頭,也沒停止按滑鼠。跟平常一樣有趣,朵拉心想。她心裡從沒停止過詛咒祕書帶來的麻煩。這些麻煩絕對造成了事務所的損失。朵拉想不起有哪個客戶沒抱怨過這個女孩的。她不但不吸引人,態度更是惡劣。極度超重並沒什麼特別大不了的,問題在於她毫不在乎自己的外表。此外她看任何人事物都不順眼。然而,她的父母卻替她取名叫美麗。要是她能主動辭職就好了。她在事務所工作一點也不愉快,而且情況毫無好轉的跡象。話說回來朵拉也想不出什麼工作會讓她愉快的。重點是,他們不能炒她魷魚。
「希望如此。我們不滿意警方的調查。」
「我們先決定我是不是能幫上忙,再來討論細節吧。」
他們的兒子被謀殺了而跟警方打交道讓人頗為不悅,朵拉思忖。「我會考慮。您有我可以聯絡的電話號碼嗎?」
「我們很清楚。但是我們不認為那是真正的犯人。和-圖-書
「Guten Tag,」朵拉找紙筆。高地德語。她心裡暗記要用正式的「您」來稱呼打電話來的女人。
朵拉急急回答。「我在,不好意思。令郎的事是發生在冰島嗎?」
朵拉聽著女人的聲音,打了個寒噤。聲音冷漠毫無感情,但同時卻又傷心欲絕。人在這種情況下大概就是這樣吧。她沒有回答。
朵拉.古蒙多迪拂去長褲上一粒早餐穀片圈,在進入律師事務所前很快整理了一下儀容。還不壞。每天早上送上六歲女兒跟十六歲兒子準時上學的挑戰圓滿結束。最近朵拉的女兒開始拒絕穿粉紅色,這本來沒什麼大不了的,問題是她的衣服幾乎都是那個顏色。而她的兒子則只要是有骷髏頭跟交叉骨圖案,怎樣破爛的衣服都可以經年累月地穿。光是早上能醒來就是他最大的成就了。朵拉嘆了一口氣。獨立撫養兩個孩子可不容易。但話又說回來,她還有丈夫的時候也並不容易。那時唯一的不同就是每天早上她和先生都要為了必須做的雜事爭吵。想到這已經成為過去讓她心情好轉,她唇上帶著一抹微笑打開門。
「我們有個條件。」
「我想我知道您說的是哪件案子,但我得承認我只是在新聞上看到而已。您確定沒找錯人嗎?」
接電話的不是龔特萊夫人而是傭人。朵拉要求跟女主人說話,話筒傳來八成是瓷磚地上接近的腳步聲。冷漠的聲音在電話另一端響起。
「有人打電話來,」美麗咕噥,繼續緊盯著電腦螢幕。
朵拉閉上眼睛,希望自己在柏林大學念法律學位時學到的德語還能派上用場。她盡力用最好的發音說:「我能為和*圖*書您服務嗎?」
「要是他不小心再打來,妳介意把電話轉給我嗎?我在德國唸過書,會說德文。」
「Guten Tag(德語:日安),古蒙多迪女士?」
「中午十二點到伯格飯店。馬修會告訴妳一些資料上沒有記載的事情。其中有些不適合形諸文字。」
「我決定接受委託。」
「有。」女人告訴她號碼。「希望妳不要花太久的時間考慮。如果今天之內沒接到妳的回覆,我就另找別人了。」
「是的,他是我在柏林時的老師。」朵拉希望句法沒出錯。她知道自己的發音已經大大生疏了。冰島沒什麼機會練習德語。
「您要我從什麼時候開始?」
「不怎麼樂觀啦,」那人很冷淡。「而且要花不少錢喔。」接著是長篇大論充滿修車術語,朵拉根本聽不懂的演說,但是費用不需要任何解釋。
「不知道。我想他說的是德文吧。反正我聽不懂。」
朵拉幾乎笑起來。伯格飯店是雷克雅未克最古老的飯店,市中心的地標。「是的,我知道。我想我會去的。」雖然她試圖不把話說滿來挽回尊嚴,但朵拉知道自己會在中午十二點到伯格飯店。毫無疑問。
「別擔心,我會很快通知您的。」
「早安,」她愉快地說。
「哈羅,龔特萊夫人,我是冰島的朵拉.古蒙多迪。」
「我們等著看吧。馬修會準備好合約讓妳簽。花點時間好好看過。」
電話響了。
「是。」一陣難堪的沉默之後那個女人繼續說:「我的兒子被人謀殺了。我先生和我需要幫助。」
朵拉放下電話,瞪著它好幾分鐘,腦裡思緒翻騰。耶誕節就要到了,各種應運而生的花費也隨hetubook.com.com之而來:裝飾、花費、送禮、花費、晚餐、花費、家族聚會、花費跟——哎喲真是大驚奇——更多的花費。律師事務所的客戶並沒擠破門。如果她接受這個德國委託那就有事可忙了,而且還能解決阮囊羞澀等各種問題。她甚至可以帶孩子們去度假。一定有適合六歲女孩、十六歲男孩跟三十六歲婦女的地方。她甚至可以邀請某個二十六歲男性來平衡性別及年齡差距。她拿起電話。
「哈羅,這裡是修車廠。聽著,情況比我們預期中要糟。」
「呣,」美麗悶哼一聲。她聳聳肩。「或許不是德文。可能是俄文。而且我想打電話來的是女人。也可能是男的啦。」
她坐下打開電腦。辦公桌不像平常那麼亂。昨天她花了一小時整理堆積了一個月的文件。她登入電子郵件信箱,開始刪除垃圾郵件跟朋友轉寄來的笑話,只剩下三封客戶來信,一封朋友蘿緋寄來,標題是這個週末一起瘋一下吧的信,以及一封銀行的通知。八成是她刷爆信用卡了,而且她還常常超支。為了安全起見,她決定不要打開銀行的信。
「中央律師事務所,我能為您服務嗎?」
「立刻我已經訂了午餐的桌位,妳可以跟馬修.萊克討論。他是我先生的屬下,具有妳缺乏的調查經驗,目前人在冰島。他可以告訴你案子的詳情。」
她說「缺乏」這兩個字的語調輕蔑到好像朵拉爛醉如泥去參加小孩的生日派對一樣,但朵拉當作沒聽到。「好,我知道了。但我想強調我不確定真的能幫上忙。」
「他會再打來嗎?」
朵拉試著迅速思考。龔特萊?那個在大學被殺的德國學生是不是姓龔特萊?
和圖書「所以檢查結果如何?車子還能撐嗎?」朵拉反擊。昨天午餐時分她要去辦事時車子無法發動。她一再催動點火器,但是徒勞無功。最後她只得放棄,叫修車廠來拖車。廠主可憐她借她一輛老破車代步。那玩意簡直就是一堆廢鐵,車身上漆滿了「比比修車廠」的字樣,後座全是垃圾,大部分是零件的包裝跟可口可樂空罐。但是朵拉還是忍下了,因為她沒別的車可用。
「我叫愛米莉亞.龔特萊。是安德海斯教授介紹來的。」
「哈囉?」那個女人似乎不確定朵拉是不是還在聽。
那是個天文數字,稅前稅後都一樣。超過朵拉平常收取的鐘點費兩倍有餘。此外這個女人還說如果調查結果能逮到真正的犯人,還另付獎金。獎金比朵拉一整年的收入還要多。「您付出這樣的費用希望得到什麼結果?我並不是私家偵探啊。」
「是的,」一陣沉默,她顯然不打算繼續說下去。
「我們就是不相信。除此之外我無話可說。」女人禮貌地清清喉嚨。「我們希望請其他人,立場公正,會說德語的人,來分析這個案子。」一陣沉默。「你一定明白我們有多麼難受。」繼續沉默。「哈洛德是我們的兒子。」
「非常謝謝妳的安慰。」那個聲音跟冰一樣冷。「安德海斯教授認為妳符合我們的條件。他說妳頑強、堅定而且強悍。」朵拉覺得她的教授一定是忍著沒用「專橫」這個詞。打電話來的女人繼續說:「但是富有同情心。教授是我們家的好朋友,我們信任他。你準備接下這個案子了嗎?我們會付豐厚的報酬。」她說了一個數字。
「不知道。我不小心把電話切斷了。」
朵拉突然有股難以hetubook•com•com抑制的衝動想叫這女人下地獄去。她痛恨她的高傲跟自大。但接著她想到跟孩子們一起度假以及想像中的二十六歲青年。她嚥下自尊咕噥著回應。
朵拉跟年長且經驗豐富的合夥人柏基一起開設這家事務所的時候,他們對這個地點非常滿意,於是讓房東在租賃合約上加了一條但書:事務所要雇用他的女兒做祕書。他們根本沒法子知道自己惹上了什麼麻煩。這個女孩的履歷表上滿是之前租用此地的房地產經紀人的推薦。但是現在朵拉確信之前的房客之所以搬離市中心的理想地點,絕對是要擺脫這個地獄來的祕書。朵拉同時也確信要是他們上法庭打官司,絕對可以用履歷表上的推薦不實來取消這條但書。但這樣一來朵拉跟柏基辛苦建立起來的一點信譽就付諸流水了。誰會找一家連自己的合約都擺不平的合約法專門事務所?就算他們能擺脫美麗,好祕書也不是滿街都是的。
她們互道再見,朵拉掛了電話。一天才剛開始就有人把你當女傭般使喚,真是妙透了。而且她刷爆了卡,提戶透支。電話又響了。朵拉拿起話筒。
「真的?」朵拉很驚訝。她以為警方已經圓滿解決這個案子了。令人髮指的案件發生三天之後,嫌犯就已經被捕。「您知道他們已經逮捕犯人了嗎?」
「為什麼不呢?」朵拉問。
正在掛外套的朵拉驚訝地抬起頭。「真的?」她說。「你知道是誰嗎?」
「美麗,不管誰打電話來——不管是說俄文的女人還是說德文的男人,就算是說希臘方言的狗,都請妳轉給我。好嗎?」朵拉沒有等她回答——根本沒期待會有回答——就直接走進樸素的辦公室。
「是的。」
「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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