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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祭儀

作者:伊莎.西格朵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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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〇五年十二月九日 22

二〇〇五年十二月九日

22

短暫的沉默,然後多里說:「他替我付各種各樣的錢。我的房租、書錢、衣服、計程車費、毒品。老實說是一切開銷。」
多里抬起頭。從他的表情看來他說的是實話。「完全不知道。他從來沒提過那種事。事實上他被殺之前的那個星期我幾乎沒看到他——他很忙,而我則在補功課。」
多里的喉結突兀地跳動。「烏鴉?」他的聲音拔尖了八度。
「才沒有呢。我有好多功課要做,而且還要打工。我自己也忙得很。」
「你認識邁爾嗎?」馬修突如其來地問。
多里突然對菸灰缸產生興趣,緊盯著它不放,彷彿答案在那裡面。「這個那個啦。」
「我有個問題,」朵拉記下這個名字的時候說。「哈洛德的舌頭是誰替他做的?是你吧,對不對?」
馬修回來砰地跌坐在椅子上。他沉吟地望了多里一會兒。「你的朋友們真奇怪。那兩個女孩離開的時候看起來好像有深仇大恨似地。」
「他自己去餐廳吃飯嗎?」朵拉問。「既然你們都是窮學生。」
「各種東西,」多里回答,再度伸手拿菸。「垃圾之類的。」
「這個那個啦。手術的時候當助手——結束後清洗工具、收拾整理之類的。沒幹什麼重要的事。」
「所以你不認為在那之後他放棄這種做法?」馬修問。
多里的臉更紅了。「不是真的看見——我不是那個意思。應該說是被扯進去了吧。」他瞪著地板。「今年秋天時,有一次我們出去玩回來,我睡在沙發上,半夜醒來聽到恐怖的嘎嚕聲。」他抬頭望著馬修。「我不知道是我走運剛好醒來還是怎樣——通常我玩回來就睡死了,但那天晚上我剛好醒來起身去看,發現哈洛德幾乎已經沒命了。」朵拉覺得她看見年輕人微微顫抖。「我解開死纏在他脖子上的皮帶。費了一番功夫,因為他把另一端綁在房間的暖氣爐上。然後我設法用人工心肺復甦術把他救回來——真的是差一點就完蛋了。」
「啊,」馬修叫道,「你的主管是誰,我們可以問哪位有關打工的事——特別是在哈洛德遇害的那天晚上?」
多里聳肩。「哈洛德說他的錢愛怎麼花就怎麼花——他從來不會因為朋友付不起錢就改變主意。我覺得很不好意思,但是我窮得要命,他又是個勁https://m.hetubook.com•com爆的傢伙。從來都沒有任何麻煩,我試圖幫他翻譯跟做其他事來回報。」
「呃,我沒法完整地列出表來。剛開始的時候我主要翻譯歐力納.索維多底關於火燒女巫時代的博士論文,然後他因為某些學生提到的巫術文章與一本講女巫的書,開始對斯卡洛特感興趣。他還有一封丹麥文的古信——我不太會翻那個,但還是盡力了。那是講一個信使還有些我搞不清楚的事情。他看了以後突然改變了方向,不再管火燒女巫,轉向大概早一個世紀。
「你知道我會德文的。」多里狡獪地露齒一笑。
多里正要開口,他的手機就響了。他拿出來看了一下,扮個鬼臉又放回口袋。
「很有趣,」朵拉說,「替哈洛德動手術的人有同樣的刺青。」她對多里露齒一笑,指著他的右手。「所以這是怎麼回事?」
「那不算回答,」朵拉平靜地說。「告訴我們——我們不是來這裡批判你或者哈洛德的。」
多里望著他們搖頭。「不認識,從來沒聽過。誰啊?」
「不知道。」多里顯然在撒謊。
「我不在乎,」多里回答。「你們問吧,我會盡量回答。」他伸手拿菸,朵拉看見他的手發抖。
這顯然是個讓人尷尬的問題。「嗯,有時候啦。」他吞雲吐霧。「有時候我跟他一起。他邀請我。」
「你能說說他對哪些文章或者題目有興趣嗎?」
「為什麼不?」馬修問。「誰知道,或許哈洛德是這樣死的。」
「對,」朵拉插|進來。「我們知道他要買烏鴉。你知道為什麼嗎?」
「沒錯,」他苦澀地說。
多里不停地抖腿。「那不是他的死因,」他低聲說。
朵拉跟馬修互望一眼。多里描述的花費跟失蹤的金額比起來根本是九牛一毛。「你知道哈洛德在被害之前是否做過大筆投資?」
「你怎麼知道的?」馬修尖銳地問。
「不知道。」繼續是謊言。
多里嗤之以鼻。「他說那個幹嘛?你知道哈洛德不是平常人。他會惹毛我,但他也會很有趣。大部分時候他都對我非常好,特別是在只有我們倆的時候。但我們跟別人一起的話他有時候就會非常惡劣。我不以為意——這你可以去問胡吉——而且哈洛德之後總會道歉。這根本和-圖-書無所謂,只是有時候有點討厭而已。」
「我可以看一下你的上臂嗎?」
「當然,所以我才不想說出去。」多里回答。「大部分的人都不會理解的,我可不想被當成瘋子。」
「所以他帶你去然後由他付帳,是嗎?」馬修問。多里點頭。「比他自己一人去的時候要多?」多里再度點頭。「除此之外他還請你什麼?」
朵拉相信他在撒謊,但不知如何應對。馬修接過話題,「你知道哈洛德到侯馬維克的巫術與黑魔法博物館嗎?」
「那嵐迦旅館呢?」朵拉問。
一點沒錯,朵拉心想。「我想醫院不會太高興知道你偷藥品吧——對不對?」
多里咕噥了一聲,沒有表示他到底會不會幫忙。
「九月十一號凌晨。」他毫不遲疑地說。
「我看得出你跟朋友感情很好,」朵拉說。「如果你想幫他,那最好的方式就是不要對我們有所隱瞞。記住除了我們之外沒人能幫你的朋友了。」
「幹嘛?」多里回道,靠向沙發拉開距離。
「那段期間你是不是累積了對他的不滿?」朵拉問。突然之間好友連續幾天不理他,一定讓人不悅,他們之前成天泡在一起。
多里想了一下。「當時我沒多想,現在你這麼說,的確是有點奇怪。至少我想以前沒有這樣過。我問他在忙啥,他說他要點自己的時間。但是他完全沒心情不好什麼的。」
多里如墜五里霧中。「聖十字訪客簿?妳是指聖十字教派嗎?」
「你記得那是什麼時候嗎?」馬修問。
馬修握起拳頭。「告訴我們哈洛德要買的烏鴉。」
「怎樣?」多里把袖子放下來。
多里滿臉通紅。馬修更加往前,多里進一步往後。突然他放棄了。他滿面怒容捲起袖子。「好啦,」他伸出手。朵拉傾身向前微笑道:「『屁』?」她望著他的右手腕上方。
「令堂嗎?」馬修露齒一笑。
馬修望向朵拉。「侯馬維克。嵐迦旅館。看來我們也該去走走?」從多里的表情看來他不贊成這個主意。
「不知道。我打過幾次電話給他,但是他沒興趣做任何事。我不知道為什麼。」
「為什麼?」馬修問。
「你確定他不是要自殺?」朵拉問。
多里點頭。「對,那些在維京人抵達之前的隱士。」
「我記得替他翻了一段歐和圖書督.艾那森主教寫的一五九〇年冰島狀況的段落。提到埃克拉火山,講說有個人在爬到山頂望入火山口以後發瘋了。哈洛德對埃克拉火山在一五一〇年爆發非常感興趣,還有瓊.阿拉松主教在一五五〇年被處決,另外還有拜諾弗.斯文生主教。接著他突然想知道所有關於愛爾蘭僧侶的資料。所以你可以說他在被謀殺以前還在回溯——回到冰島有正式移民的時代之前。」
朵拉覺得他說的話簡直是欲蓋彌彰。他一定覺得這難以忍受。但逼問他細節沒有意義。「所以你對哈洛德的研究知道多少?」她問。「你在哪方面幫他的忙?」
多里再度滿臉通紅。「我不想討論這個。」他頂回來。
「沒。」
「你不知道他在幹什麼,或者是他為什麼沒跟你見面?」朵拉插|進來。
「不是,」朵拉回答。「所以你從沒聽他提過?」
多里避開她的視線。「我不相信胡吉殺了他。」他低聲說。「那全是放屁。」
多里停止抖腿。「他告訴我的。他建議我也試試。」他沒有繼續說下去,視線從馬修轉向朵拉。
「你知道我們只是要找出事實,對吧?我們並不是想挖出你可能做過的任何蠢事。」她試圖緩和沉重的氣氛,打破沉默。「真的,基本上我們同意你對案子的看法——胡吉是無辜的,或者至少他的罪名比事實要重。」
「喔,沒事。」馬修說。
多里的腿抖得更快了。他一言不發。朵拉跟馬修也沒有開口——他們只是瞪著眼前的年輕人。最後他深吸了一口氣說:「我靠,這跟一切有什麼關係啊。好吧,我知道哈洛德幹那種事。」
「沒事。」多里慢慢地說。他用手指耙過頭髮,閉上眼睛。「好啦,是我做的。我們在胡吉的公寓。哈洛德逼我替他弄已經好久了,最後我只好屈服。我借用醫院的器具,偷了一點麻|醉|葯。沒人發現。胡吉當我助手。實在怪噁心的,但最後看起來夯斃了。」
「僅見?」馬修重複。
「你在市立醫院上班,對不對?」朵拉問。多里點頭。「你怎麼能一面上班、一面念醫學院,同時還大玩特玩!」
多里很高興能改變話題,立刻回答:「沒啥特別的。我只是幫他翻譯而已,此外還有一點研究工作。他到處跑——我看不出其中關聯,但我不是hetubook.com.com學歷史的所以我的意見不算數。他有點搖擺不定——我在念一段從冰島文翻成英文的文章,他會突然要我念別的,大概像這樣。」
「好,」朵拉說,不確定接下來要問什麼。然後她突然想起倒楣的岡納,是他幫忙讓這些學生就範的。「那封丹麥的古信——你知道那是哪來的,在哪裡嗎?」
多里聳聳肩。「又不是正職,我只是偶爾去代班,還有暑假打工而已。要是冬天有緊急事件,我就替請病假或是不能去的人代班。至於學業,我非常有條理會念書,完全不成問題。」
「財務?我啥也不知道,我發誓。但是你用不著是愛因斯坦也能看出他有錢得要命。」多里揮手朝周圍示意,然後聳聳肩。「他的車也很夯,而且他常常在餐廳吃飯。不幸的是我們其他人沒法負擔這種生活方式。」
「我們想看,」馬修說著移到椅子邊緣。他不知道朵拉有什麼打算。「做個好孩子,把袖子捲起來讓女士看一下。」
馬修的表情同樣帶著惡意。他只說:「胡吉告訴我們哈洛德有時候會在大家面前給你難堪——事實上是羞辱你,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會覺得不爽嗎?」
「我想知道。哈洛德的電腦裡面有手術的照片,那是在某人的家裡做的。應該是他認識的人。手術本身並不是重點——我想知道而已。」
「好了,夥計,」馬修用幾乎像是長輩的語氣說。「我們想知道幾件事,你可能幫得上忙。其中之一是哈洛德花的錢,另外就是你幫他做的歷史研究。我們從錢開始。你對他的財務狀況有何了解?」
他的口袋裡響起簡訊的短音。既然多里沒意思看手機,朵拉就繼續問道:「你知道哈洛德是否提過或者有一本訪客簿?聖十字訪客簿,或者之類的東西?」
「所以在他遇害之前你好幾天沒看到他了?」馬修問。
多里聳肩。「不知道。但是我可以理解。很有趣的鳥。」
「原來如此。好,我們來談正事吧?」馬修說。
馬修搖搖頭,然後突然改變策略。「我想問你一件聽起來或許很奇怪的事——或許你不覺得奇怪,畢竟你見過不少世面。」停頓了一下之後他望著多里繼續說:「你知不知道哈洛德用窒息的方式來增進性的快|感?」
多里瞥向她,搖搖頭。「他不是要自殺,https://m.hetubook.com.com相信我。我不想詳細描述當時他的樣子。」輪到朵拉臉紅了,這似乎讓多里高興起來。他放開來繼續說:「然後我問哈洛德是怎麼回事,他坦白承認他一直那麼幹,還叫我也試試——他說爽死了。但他差一點翹辮子,自己也知道。他嚇得要命。」
多里搖頭。「我不知道他從哪弄來的他有些其他的古文獻收在一個皮夾裡,但那封丹麥信不是。一定還在某處啦。」
「其他什麼事?」馬修問。
「我打賭他沒放棄,」多里回答。「雖然我不確定——他的確嚇到了。」
朵拉開口。「你怎麼知道?」
馬修意味深長地望了他一眼。「收拾什麼?只是好奇。我對醫院毫無了解。」
「沒什麼,」多里的臉更紅了。「完全跟肉體方面無關,如果你是那個意思的話。哈洛德跟我從來都沒那方面的興趣。從來都不缺美眉的。」
「你試了嗎?」朵拉問。
多里遲疑地輪流望著他們。朵拉猜測他八成是在衡量施行手術是否需要專業資格,是否違法。他咬住下唇,過了一會兒才說:「不是我。」
「沒有。」他堅定地回答,朵拉相信他。「我可能玩過不少花樣,但那是我生平僅見最瘋狂的蠢事。」
馬修沉思地點點頭。他望著朵拉用德文說:「十天以後他改了遺囑。」朵拉也點頭,現在確信眼前的年輕人就是遺囑中的冰島受益者。他救了哈洛德一命,所以遺囑更改了。不提到他是不可能的。
多里聳聳肩。「她們目前都有點鬱悶吧。」
「你不覺得很奇怪嗎?還是他會習慣性地自閉一段時間?」馬修逼問。
多里玩弄自己左手腕上的金屬皮手環,顯然不知如何回答。「葛娜.埃爾嘉多提,」最後他悶悶地貼膜道:「她是資深外科護士。」
多里一驚,停下正要點菸的手。「為什麼?那有什麼關係?」
「對——只講過電話。」
從這段敘述可以得知這個年輕人有著絕佳的記憶力,怪不得他能一面玩樂一面求學,朵拉心想。「愛爾蘭僧侶?」她問。
馬修送學生們出去,朵拉跟多里則坐在摩登的客廳裡,被過去的恐懼包圍。朵拉替這個年輕人感到難過,他顯然希望自己能置身他處。這種情況多少讓她想起自己的兒子一個被神祕的內心掙扎所困的年輕人。
「你在醫院負責什麼工作?」馬修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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