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願你安息

作者:薇比克.羅倫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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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在旦夕?」茱蕾睜大了眼睛問:「誰?喬西嗎?」
茱蕾先是一動也不動,接著她往旁邊讓開一步,示意莉娜可以「通行」了。「好,那麼現在我就帶您出去。」聽到茱蕾這麼說,莉娜差點因為心情放鬆而放聲大笑。
「可是這麼一來,喬西就會發現了!」
這又不是寶寶的錯!這是出車禍那一天,當丹尼爾在公路上狂飆時她說的話。此刻,這句話再次在她耳中迴盪。
莉娜發動引擎奔馳而去。求饒,她要為艾瑪求饒!她的要求就是這麼卑微。她要馬上去找蕾貝卡和馬汀,拚命按門鈴,直到有人來開門,並且幫她找到喬西。只要喬西把艾瑪還給自己,無論他們要什麼都可以,一切,每一分錢都可以。這是她唯一的請求。
「是啊,我得這麼做。」
他也說過,我永遠是他的喬西,是他的小女孩,還說這一點並不會因為媽媽沒有跟他在一起而改變。可是我清楚看到,這些話有幾分是真的。不管我在寄宿學校是多麼不快樂,都沒有人在乎!
從喬西的日記可以明顯看出,蕾貝卡刻意煽起女兒的怒火,在女兒的傷口上不斷挖得更深,總有一天喬西會再也承受不了那些痛。為什麼?莉娜自問,究竟是為什麼?難道蕾貝卡對她與丹尼爾離婚的憤恨大到她一定得煽動女兒?背後的原因究竟是什麼?是什麼?
接下來是一些憤怒的歌詞,內容不外乎痛苦與情傷,但也談到對方將會因為錯捨舊愛而悔恨之類的。
這一刻,莉娜再次意識到,她的艾瑪正面臨多大的危險。這個震撼教育迫使她一把拉開車門,在馬路上吐了起來。她拚命乾嘔,到最後只吐得出膽汁來。她喉嚨灼燒,心臟怦怦痛苦跳動,額頭上、頸背上汗水和-圖-書涔涔流下,卻依然乾嘔不止。
「確實是,」莉娜承認,「真的挺怪的,可是相信我,我也恨不得自己沒有陷入這種境地。」


「如果你把事情告訴我,說不定我能幫得上忙。」看來好奇再次戰勝了懷疑。
接著,莉娜無意中瞥見第一個堪稱是動機的內容,裡面談的是錢。這麼簡單又了無新意,卻又如此合理。這一點是莉娜從沒想到過的,但現在這個理由如此清晰地出現在她眼前,她居然沒有早一點想到,簡直太可笑了。
「大概可以。」茱蕾說:「嗯,雖然我自己沒有親身經歷過,但還是能夠想像。」
是她自己弄錯了嗎?這些只是一個平凡女孩,一個曾在西班牙布拉瓦海岸和某個叫譚莫或歐利的男孩祕密交往過的女孩的日記?對於這些戀情,蕾貝卡與馬汀都毫無所悉,因此誤以為喬西仍在寄宿學校?儘管如此,莉娜還是把這些男孩的名字抄在一張紙條上,以備不時之需。
我恨她!我恨她!我恨莉娜這個賤女人,也恨她的孩子!
「只有你救得了這個人的性命,」莉娜接著說:「全都靠你了,為了這件事,你必須做一些也許不是那麼正當的事,因為這是唯一的辦法。你能想像嗎?」說著,莉娜放下自己擱在女孩肩膀上的手。
「我希望可以在裡面找到能幫助我的訊息。」
「我就快出去了,沒有人會發現我來過這裡的。」莉娜彎腰撿起地上的筆記本,連同另外四冊一起放進手提包裡,她必須好好讀一讀。
「喬西絕對不會發現嗎?我是說,不會知道是我們讓您進去她房間的?」
此時此地,莉娜看到的是喬西真正的想法,白紙黑字;莉和圖書娜從字裡行間讀到的憤怒,幾乎令她喘不過氣來。
接下來幾頁同樣通篇都是憤怒,另外還摻雜著哀傷的詩句和歌詞,內容則是失望、恐懼與絕望,對死亡的嚮往以及復仇。日記中她描繪著驚悚的景象,談到她想在墳墓上跳舞,還有她萬分渴盼她爸爸、莉娜和那個「噁心的怪胎」墜入人間地獄。
「不,這樣不行,不過還是謝謝你。」莉娜笑了一下,說:「可以的話,拜託別把我做的事張揚出去,這樣你就幫了我大忙了。」
媽媽最氣的是,新寶寶會奪走我的東西。今天晚上媽媽在電話上問我,我有沒有想過那個小雜種將來也會分得遺產。不只莉娜會因為跟爸爸結婚而分到他一部分的錢,不只這樣!現在,這個壞巫婆還硬塞給他一個孩子,一個未來可以和我平分一切原本只屬於我的東西的孩子!
丹尼爾前往寄宿學校看過喬西之後,莉娜向他問起喬西對這個消息有什麼反應。當時丹尼爾宣稱,喬西「雖然不是太開心」,但是她「可以接受」。
「我就是處在這樣的情況下。就算你不認識我,也沒有理由信任我,我還是請你相信我。」
這個女學生放鬆了戒備,開始專注地聆聽莉娜所說的話,等待一件大祕密即將揭曉,而她臉上也浮現出隱約的笑容。莉娜心想,這個女孩是否想起某個男孩了。
莉娜等不及返回漢堡市,才過了第一個彎道,她就把車停在路邊,熄掉引擎,打開車內的燈光,從手提包裡取出筆記本。她翻了翻,直到找到最近的那一冊,但是裡頭並沒有記錄什麼特別的事。那只是一本再尋常不過的日記,記載學校生活、歌詞和詩句,外加幾段她從簡訊上抄下來、她和一個名叫優拿斯的男和*圖*書孩的對話。她似乎和他交往了一段時間,只是後來他為了莎拉那個「臭女生」和她分手了。
「我……我……」她該如何辯白?該如何解釋自己在這裡幹什麼?事實!莉娜決定盡可能不要偏離事實。「是這樣的,」她邊說邊站起身來,「真正的情況我無法詳細告訴你,只能說有個人命在旦夕。」
「您要把這些本子帶走?」
當她虛軟無力地直起身時,這句話不斷在她腦海中盤旋著:原本只屬於我的東西……現在她知道這句話的含意了:萬一自己找不到艾瑪,喬西就會將艾瑪殺死,因為只要自己的女兒還活著,她就有權利分得一份遺產,所以她只有死路一條。
「我不會跟她說的。」
我恨死了這個賤女人!!!她毀了我的人生!她搶走了她想要的一切,除了自己,她完全不考慮別人!我恨死她了!
莉娜倒抽一口氣,驚駭得一隻手按在胸口上,儘管她想停下來不看,卻違反自己的意願被喬西的字句吸引過去。那些字母變得模糊,在她眼前跳動著,她無法相信自己所讀到的內容;不相信居然有人能寫出這樣的內容,她完全無法理解。
此外,喬西也提到她和母親與繼父馬汀的談話。蕾貝卡的丈夫顯然試圖安撫喬西,但蕾貝卡卻只是更加挑動她的情緒,她告訴女兒,她爸爸「不要她了」。告訴她,他不再關心她,不希望她出現在他的新人生中了。還說丹尼爾和莉娜才不在乎她的事,說喬西現在根本就不算什麼。
「我真的不能說出來,不過請你相信我,我的所作所為都是正當有理的。」
當然啦,他為了她,一心想把我擺脫掉,對他來說我是個麻煩。等到那個新寶寶出生,我就更不算什麼了,到時候他就可以把我忘得一乾二淨。他當然會說那是我在胡思亂想,他當然會永遠愛我啦。哼,當然會!www.hetubook•com•com
「萬一這件事傳出去了會怎樣?」茱蕾緊張得兩隻腳扭來扭去,同時扭頭往後方張望,彷彿隨時會有人闖進房間。
剛才爸爸來過這裡,他跟我說,我就快有個「妹妹或弟弟」了。一開始我沒聽懂,還以為媽媽又懷孕了,可是我又完全無法想像這是真的。
幾頁之後,記載的是一個「有著世上最迷人藍眼睛」的譚莫,再來是一個叫歐利的男孩……沒有任何不尋常之處,更沒有任何會讓莉娜跟喬西房內的暗黑氛圍或是艾瑪遭人抱走一事相連結的線索。
「看來可不是這麼回事。」
「沒錯。我懂,可是我別無選擇。」
這又不是寶寶的錯!
可是證據明明在那裡,一字一句,出自丹尼爾女兒之手。這是暴怒之下才寫得出來的,沒有一絲一毫的諒解,有的只是仇恨與最不堪的辱罵,而且每個句子都是衝著莉娜而來、衝著她那無辜的孩子艾瑪而來;衝著她的小寶貝,那個沒有錯、完全沒有錯的艾瑪而來。
想到喬西從自己親生母親聽到那些話,莉娜的胃就痛得揪成一團。沒有任何關愛的協助與安慰,有的只是惡意中傷。想來這些對喬西來說,應該就像是額外的打擊。此外,儘管只能微微辨識,但喬西寫下的每一個句子仍然隱含著對父親的愛。沒有愛就沒有恨,沒有愛慕就沒有拒絕。

莉娜驚呆了,任憑這本日記跌落膝頭。原來是為了這個嗎?為了這個?因為艾瑪可能搶走喬西的遺產?搶走屬於「她」的遺產?所以原因不只hetubook•com•com是失落的情感,而是一大筆錢財?
這句話在背後響起,嚇得莉娜手中的日記本都掉到地上。茱蕾正站在房間裡慍怒地望著她,指著掉落在莉娜腳邊的學生筆記本質問:「我們可沒說你可以在這裡亂翻東西!」
但是爸爸接著說,那是他和莉娜的孩子。他和莉娜的!預產期在八月。爸爸還認真地問我,我開心嗎?我會因為他的新老婆懷了他的孩子,懷了「妹妹或弟弟」而開心嗎?我發誓,我跟那個雜種不想有任何關係!那個雜種絕對不會是我的弟弟或妹妹。
我恨不得現在就去找她、揍她、踹她肚子,不斷地踹,用力踹到她的寶寶流產,踹到她在我面前流著血蜷縮著身體!她跟她的孩子最好血淋淋地死得很慘!他們最好都死得很慘!
「呃,」茱蕾晃了晃腦袋,說:「聽起來挺怪的。」
「所以,您要把喬西的筆記本帶走?」
看來那個莉娜終於達成目標了。她先是搶走爸爸,現在還要跟他建立「自己的」家庭。如果沒有她,爸爸就不會離開,絕對不會!他絕對不會離開我,還把我扔到寄宿學校!
「好吧。」莉娜嘆了口氣,她走向茱蕾,雙手擱在她的肩膀上,在茱蕾想閃避時輕柔但堅定地抓住她的肩膀,說:「你想像一下,有個你愛他勝過世上任何人的人,為了他你甚至願意犧牲性命。」
莉娜正想把日記本擱一旁,卻在此時看到今年二月底的一篇日記,當時莉娜前三個月的孕期剛過,丹尼爾和她決定要把這個消息通知親友,當然也包括蕾貝卡與喬西,而且丹尼爾堅持要親口告訴她,她就快有個妹妹或弟弟了。說得更準確些,是同父異母的妹妹或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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