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這時我才想起來以前爸爸也是這樣,下車後繞過車尾,替媽媽先把車門打開,然後稍微彎腰欠身說:「美女,您的座駕已備妥。」這麼有紳士風度的動作,我已經很久沒看見了,除了在電影裡面還會看到。或許伊瑟兒說得沒錯,羅斯穆森真的是個彬彬有禮的紳士。要不然他就是個非常、非常厲害的演員。
我什麼話也沒說,因為我心裡正思索著這一點:羅斯穆森強壯的外表下,卻有一顆柔軟的內心。而且令我驚訝的是,他讓我聯想起包裹著一層巧克力糖衣的櫻桃。伊瑟兒說對了,我老是在胡思亂想的,不過我還是判斷得出來,他說藍色是裘妮最喜愛的顏色時,他沒有在說謊。我記得裘妮以前好喜歡吃棉花糖沾藍色的糖粉,吃到她的嘴唇老是藍藍的。
「來這裡的路上奈兒說的。」德露邊說邊對亞堤.拉杜爾露出微笑。亞堤依舊暗戀著德露,他的兔唇也歪出一個微笑,接著他哥哥雷西用手捏著他的脖子,強迫他把頭轉回去。我連站在這裡都聞得到拉杜爾一家早餐吃什麼:炸玉米肉餅。
又開了半條街,羅斯穆森轉進學校的運動場。這裡雖然是運動場,但只要附近有婚喪喜慶,就兼做停車場。剛才在車裡看到羅斯穆森的表現,我居然替他感到難過。我怎麼竟然對這個人產生了同情?我一點也不想這樣,這樣讓我緊張起來,渾身上下不斷冒汗,真巴不得能立刻下車。他一把排檔排到停車檔,我馬上拉車門,準備落跑。
「簡直是太棒了!」德露大聲喊著。下一刻她又記起自己正要去參加葬禮,於是改用比較小的聲音說:「真他媽的太棒了!」
「妳知不知道,我和妳媽媽從高中時就是好朋友?」他又問了一次。
這下他緊張了。
羅斯穆森忍不住笑了出來,但立刻收斂起笑容,擺出非常正經的表情。「小姐,妳的用詞不值得鼓勵,但妳已經描述到重點了。」
「妳知道裘妮是我外甥女吧?我姊姊貝蒂的女兒。」
我想起今天早上在浴室裡他說過的話,於是我又接著說:「還有水。」我指的是海。
「說什麼?」我暫時先不講羅斯穆森跟我說了什麼,免得萬一德露從別人口中聽來的,其實是別的事。最重要的是,我先不想讓德露知道,我們兩姊妹馬上就要去住孤兒院了,因為我這輩子是絕對不可能去住羅斯穆森家裡的。
伊瑟兒和奈兒早就已經坐在艾迪的車裡等了。我要德露先過去,又喊一聲「等我一下」,然後轉身走回屋裡,向賈勒基太太道謝,謝謝她讓我們兩個在她家過夜。她已經坐在廚房的椅子上睡著了,我只好拿張餐巾紙,在上面寫著:「非常感謝,」署名的地方則簽上「歐麥利姊妹敬上」,然後把這張餐巾紙立起來,放在她裝梅子汁的玻璃杯旁。
羅斯穆森回答:「等我一下。」
羅斯穆森對他點點頭。
不管伊瑟兒說羅斯穆森是個怎樣的好人,我還是對他懷有高度的戒
和-圖-書心。此時我不知從哪來的勇氣,也許是因為陽光高照的緣故,也許是羅斯穆森的那隻小狗追著一隻松鼠爬上了橡樹,而且還狂吠不已,反正我瞟了他一眼之後,問他:「你的皮夾裡為什麼有我的照片?」
當然,這件事有很棒的部份,那就是媽媽身體好起來了。至於霍爾會被關起來,這也很棒,他只會打我們的頭,要不然就是拿皮帶抽我們。以後媽媽就可以和別人結婚了,因為教宗並沒有規定女人必須死守著殺人犯丈夫。但是,要去羅斯穆森家住一陣子,那就不是那麼他媽的棒透了。
「我早就知道了。」我把一綹頭髮捲在手指頭上,這個動作是我最近才開始做的,感覺上好像可以安撫一下我蠢蠢欲動的想像力。「費茲派屈克先生說,霍爾用啤酒瓶砸了傑貝克先生,所以被關在監牢裡,馬上就要被起訴了。」
「早啊,莎莉。」
「不用了,謝謝。」我朝賈勒基太太家前門的通道後退一些,這樣他就算伸手也抓不到我。「已經有人要載我了。」
為了遵守在教堂內的體統,德露放低了聲音輕輕說:「奈兒有和羅斯穆森談過這件事。他是個好蛋,我早就告訴過妳了。」教堂內充滿著焚香的味道,還有彩繪玻璃,令我平靜下來,陽光穿過彩繪玻璃灑進來,在地上映出紅色、黃色、綠色的拼圖造型。我們排隊等著走進教堂的主走道,這時我抬頭看了一下聖母瑪利亞的雕像,她的嘴唇是玫瑰色的,不管發生什麼事,永遠都對著你笑;她的藍眼珠已經有點破掉了,但不管你走到哪裡,她的眼珠子永遠盯著你。她腳前有幾支搖曳的燭火,你只要在鐵盒裡丟一毛錢,就可以在聖母腳前點一支蠟燭,並敦請聖母好好跟她的聖子耶穌談一談,應允你的願望。
「我先把小狗關回家裡,」他說:「然後我們動作要快一點趕到教會,我今天要扶棺。」
車子轉到五十八街,裘妮.皮雅斯考斯基他們家就住在這條街。羅斯穆森把車停在她家門口,看著車窗外。「真不敢相信,裘妮去世快一年了。」他輕輕搖搖頭,感覺很像你在承受難以忍耐的情緒時會做的動作。「他們要賣掉這間房子,這兒還需要整修一下,庭院也是。」
我看著車窗外德露的身影,盡量不要去想聖猶大孤兒院裡那些孩子的孤寂臉龐,我們兩個馬上就要加入他們,成為社會邊緣的小孩了。「我們要去住孤兒院嗎?」
「沒錯,但這不是我的重點。傑貝克先生死了,代表霍爾短時期內不會回家了,他會被關很久。」
德露接口:「加州,流著奶與蜂蜜的好地方。」
他把腳伸出車外,下了車,但隨後又轉身低下頭來,像剛才費茲派屈克先生那樣,然後跟我說:「妳先和德露談談,看看妳們兩個對這件事覺得怎樣。」接下來他朝著教堂門口走,加入了那群穿黑西裝、鬍子刮得乾乾淨淨、看起來悲傷到無以復加的男人中。https://m•hetubook•com•com
他打開他那邊的車門說:「我家的空房間很多,一共有四間臥房,如果有什麼我做不到的事,例如綁頭髮,伊瑟兒可以隨時過來幫妳們。」他輕輕拉起我的辮子,這是早上伊瑟兒幫我綁的,感覺他好像快哭出來了。雖然他依舊可能是個變態殺人狂,不過我並沒把他推開。如果我把他推開的話,搞不好他會跑去我媽那裡告狀。既然現在已經釐清羅斯穆森和我媽是好朋友,以後在他身旁我還是小心一點比較好。
我現在真的不知如何是好,左邊是天使,右邊是魔鬼。我以後要和亨利.費茲派屈克結婚,所以我現在必須去參加那場喪禮,好和他會面,即使是由羅斯穆森這個魔鬼開車載我去,那也在所不惜。我能做的只有鼓起勇氣走下他家的前廊,盡量不要去想他家餐廳裡掛的那張裘妮的照片,同時不斷安慰自己一切都會沒事的,因為羅斯穆森不可能在前往喪禮的路上把我給做掉。人不可能這麼壞,對吧?
他回頭對著奈兒和艾迪喊說先等一下,接著在我身旁蹲下來。「很多事情,妳現在暫時不能瞭解,可是我保證,一切都會沒事的。妳先相信我,好嗎?」他想把手放在我肩膀上,可是我用力往後一跳,害他重心不穩,面朝下倒在地上。他立刻站起來,用嚴肅的語氣跟我說:「我覺得今天早上妳最好搭我的車到教堂,我們兩個要好好談談。」他對奈兒和艾迪揮揮手,要他們帶著德露和伊瑟兒先走。德露從車子後車窗對我露出微笑,她一定覺得這個場面很爆笑,因為我一個人單獨留在那裡,和羅斯穆森在一起。
「你說什麼?」
德露微笑點了頭。可以看得出來她很喜歡羅斯穆森,因為早上他們在羅斯穆森家的花園時,她歪著頭對他笑,這是她喜歡某人時才會出現的動作。我認為,要不是羅斯穆森滿口謊言,其實我們是可以順著德露的心意,先去住他家。德露現在心情high翻天,我不想把我真正的感覺跟她講,免得毀了她的好心情。我們如果搬進羅斯穆森家的話,那簡直就像是格林童話《糖果屋》故事裡,兄妹倆告訴巫婆怎麼開烤箱,好把小孩烤來吃。
「伊瑟兒跟我說過了。」
羅斯穆森放開我,然後走回他的車那裡。「莎莉.伊莉莎白.歐麥利,妳這孩子到底是怎麼啦?我只是要走過來替妳開車門而已呀!」
蓋瑞先生站起來,稍稍往後退,好看清楚我們兩人。他用柔和的聲音說:「妳們兩個穿得這麼美麗,看起來更漂亮了。」然後把菸蒂彈進草叢裡,在我們兩人的臉頰親了一下,跳下前門台階朗聲說道:「我跟我媽說,會替她摘幾朵花到屋裡,那就晚點見囉。」直到他走過轉角,走進後院,我還是能聞到他身上嬰兒爽身粉的味道。
他開著那輛深咖啡色的福特車出現,先走出駕駛座,然後繞過車尾朝我走來。我拔腿朝人行道跑,就快跑到和_圖_書賈勒基太太家門時被他逮到了,他抓住我的手臂,我一路大聲尖叫,聲音大到蓋瑞先生都從他家後院跑出來,手裡還拿著一束粉紅色的花。蓋瑞先生對著羅斯穆森大喊:「還好吧,大衛?」
我看見德露站在教堂的轉角,就站在娘娘腔聖芳濟的雕像旁邊。這句話是威利.歐海拉想出來的,意思是聖芳濟穿著草鞋的樣子,看起來弱不禁風。
我看著裘妮家的房子,卻發現一件上次沒注意到的事情,那次是我跟露德知道媽媽感染葡萄球菌後,一起走路去教會時經過這裡。在他們家屋頂排水槽下面,歪歪斜斜吊著一個滑稽的藍色鳥屋,鳥屋的側面有小孩塗寫的字跡,已經模糊不清了。鳥屋在微風中輕輕晃動。
有人跑過來,在降下一半的車窗上敲了敲,原來是費茲派屈克先生,他也穿著一套黑西裝,還在翻領上別了一朵白色的康乃馨。他低下頭說:「大衛,我們準備好了。」
「妳媽媽已經脫離險境了,不過……」他將車子駛入五十六街:「霍爾最近惹了點麻煩,我知道妳或許會覺得很煩,莎莉,可是,霍爾他……他是……呃……」
德露把我從車裡拉出來,我們一起朝著教堂大門走。「霍爾用啤酒瓶砸了傑貝克先生的頭,傑貝克死掉了,所以霍爾會被關很久。還有,媽媽不會死。」
老實說,教堂裡進行的儀式,我有一半以上看不懂。禮拜是用拉丁文咕噥著進行的,還有「十架苦路」這玩意,修女們雖然優雅地穿梭在教堂內,但只要你稍微沒有跟著大夥兒開口唱聖詩,修女立刻狠狠啪一掌過來。我連自己初次領聖體要幹嘛都搞不清楚。大家好像都認為初領聖體是件大事,我也有拿到禮物,照相館的老闆還幫我拍了照片。我倒是還記得那次是我第一次嚐到耶穌身體的味道,耶穌身體被包進一塊小小的白色餅乾裡。吃聖餅的時候不能嚼,一定要讓那塊白色小餅乾在口中融化,否則耶穌會下凡來教訓你,那你就麻煩大了。其實我到現在還不懂為什麼我們要這麼做。不過微笑的聖母雕像會讓你永遠有被愛的感覺……我瞭了。
「妳知道這代表什麼意思嗎?」
「是個天殺的混蛋?」
「我昨天有去醫院探望海倫,」羅斯穆森打了方向燈,車子轉入里斯本街。
他的手指緊緊握住方向盤,看起來簡直和我一樣緊張。可能是我們現在就在教堂附近,因此他的罪惡感全部湧現,他馬上就要對我懺悔說,他的確是殺人犯了。不過這可能只是他在演戲,就像電影裡演的一樣,警察對嫌犯嚴厲逼供之後,最後嫌犯全身抽筋,再也受不了,於是把手肘撐在桌上,用手抱著頭喊道:「好,好,好,我招了,我招了。」
他把狗關起來之後,走到前廊上叫我:「我去開車,妳先到人行道旁等我。」
「意思是,奈兒、妳和德露必須搬家。高德曼夫婦答應讓妳們再住一個星期,之後……嗯,他們會把房子另外租出
https://m.hetubook.com.com去。妳瞭解嗎?」他把右手臂橫放在前座的椅背上,整個人彎過身來靠近我,近到我都能聞出他身上有柳橙的味道。
我完全無法接受。我媽真的要我和德露去跟羅斯穆森一起住嗎?媽呀,妳怎麼可以這樣?我一定得問問奈兒這件事,確認一下,沒錯,等下一定得問個水落石出。搞不好是羅斯穆森一個人瞎掰出來的。一定是他瞎掰出來的。
「我剛說過,霍爾惹了一堆麻煩。」羅斯穆森繼續說。
羅斯穆森開口:「傑貝克先生死了。」
「她還好嗎?」
「蓋瑞先生,我們要去參加喪禮了,可是我們保證一定會盡可能早點回來,和你玩紙牌。」我說。
我可能知道吧。
「這就是我接下來要講的,」羅斯穆森好像裂了個大縫一樣,開始滔滔不絕地說:「妳媽媽認為妳和德露最好先過來到我家住一陣子,等到她身體狀況好一點,可以回家的時候,再接妳們回去。」什麼!他剛講的話,簡直超乎我一切的想像力。就算我是電影《蛇穴》裡的神經病薇吉妮雅.康寧漢,我也想不出來這麼瘋狂的點子。
「等等,莎莉。我還有件很重要的事要告訴妳。」
羅斯穆森的眼睛一直盯著路面。「是的,她還好。」
我嚇得差點沒整個人跳起來。這個人實在很厲害,真是神出鬼沒。羅斯穆森全身打扮得很正式,穿著一套很漂亮的黑西裝,看起來相當帥。他的皮鞋也擦得亮晶晶的,不是那種軟底便鞋。
坐到伊瑟兒身邊後,我忍不住輕聲問德露:「奈兒有沒有跟妳講,羅斯穆森要我們在媽媽出院前先住他家,因為房東要把房子租給能付租金的人?」
蓋瑞深深抽了一口菸說:「妳們最好早點回來喔,莎莉,再過幾天我就要回去加州了。」
羅斯穆森講話的時候,我一直看著他的下巴,他下巴最底下有個形狀像逗點的疤痕。我絕不看他的眼睛,不管伊瑟兒說他是多好的人都沒用,因為假如我看著他的眼睛,我的靈魂很可能會立刻出竅,飛進他的靈魂裡。不然的話,他也可能會把我催眠,就像電影《三面夏娃》中的醫生那樣,因為女主角身體裡頭住了好多人,所以醫生把她催眠,把她身體裡的幾個人弄走。看著我的眼睛,看著我的眼睛,電影裡就是這樣講。不了,謝謝你。
他家好漂亮,美得像一幅畫。外牆是紅磚的,側邊的牆面爬著綠色的藤蔓,窗戶上有白色的窗簾,窗台上長著紅色和白色的天竺葵。
我有好多跟媽媽有關的事情想問他,想叫他把每一個細節都告訴我,例如,她有沒有問起我,她有沒有說什麼時候回家,她在醫院有沒有需要什麼東西,像是她的金色梳子等等。可是我不敢確定羅斯穆森有沒有在撒謊,就算沒有撒謊,我也不想讓他知道,我急著想從他身上問出一些事情來。
「喔耶!伊比耶喔!」德露又高喊起來,頭上那朵從羅斯穆森家花園採來的黃玫瑰也跟著在顫動。
「也許不會被關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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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但是一定會被關很久很久。」他從西裝上衣的口袋,掏出一塊折得整整齊齊的白色手帕,擦掉額頭上的汗珠。「妳知道這代表什麼意思嗎?」車子開過兩個街口,我們都沒說話,車裡一片沉寂。過了一會羅斯穆森才開口:「妳知道我和妳媽是好朋友,對吧。」
我和德露看著教堂內的座椅,最後找到伊瑟兒。她其實不難找,因為全場只有她一個黑人;她還戴了一頂超大的帽子,大到就像外星人的飛碟降落在她頭頂上。我和德露依照規矩,行了教堂的跪拜禮之後,接著左一句借過,右一聲抱歉,就這樣擠到伊瑟兒身旁。
我和德露穿上奈兒帶來的褪色海軍藍洋裝,腳上穿著擦得晶亮的鞋子。接著我們去找蓋瑞先生說再見,結果他在前門廊抽菸。
「要不要坐我的車去參加喪禮啊?」
我們跟在拉杜爾一家人後面,排隊跟著進教堂。他們家總共十五個人,每個人都要在聖水壇前行禮如儀一下,所以會花點時間。而且溫蒂.拉杜爾一定會在聖水壇上面慢慢洗個臉,花的時間更久。我問德露:「剛才那些話是誰跟妳講的?」
此刻我想說的是,反正我也從來沒喜歡過傑貝克先生,他常會打他兒子佛力茲。每次佛力茲黑著眼圈到學校來,都會騙我們說,他是在家裡走路不小心絆到狗,害自己摔倒。其實大家都知道,佛力茲根本沒養狗。
「他跟妳講了嗎?」她兩腳輪流跳來跳去,這是她高興時的標準動作,尿尿很急的時候也會這樣。「說了嗎?」
「命案發生後,貝蒂不得不搬離這個傷心地,她和她先生無法繼續住下去,免得睹物思人……」說到這裡,他一踩油門,車子加速離去。
「對,他跟我說了。」
我看著窗外,任由帶著巧克力脆片餅乾香味的微風吹拂著我的瀏海。
羅斯穆森也正在看著這個鳥屋。他用顫抖的聲音說:「那個鳥屋是我和裘妮一起做的,她最喜歡藍色,又好喜歡小鳥,最愛的是青鳥,她說小鳥是『長著翅膀的幸福』。」
我呆坐在原處,眼睛連眨都沒眨。沒錯,我就是整個人呆掉了,直到德露跑過來,把頭伸進車窗裡。
「傑貝克先生死了。」
我輕手輕腳走出前門,一轉身就看到那個人正在前門廊等我。
「意思是,還會有另一場葬禮嗎?」我說。
我嚇了一跳。「你的意思是說,霍爾會被關到死?」如果沒有霍爾在蘇氏鞋店上班領薪水付房租,那我們豈不是無家可歸?我們完蛋了。喔,主耶穌啊,聖母瑪利亞啊,耶穌的爸爸約瑟啊。我咬著牙,等著羅斯穆森接下來告訴我,從今以後我和德露必須住到孤兒院裡了。
雖然我不想承認這點,但我心裡早就有點懷疑,媽媽和羅斯穆森曾經是朋友。在那個藏東西的祕密小洞裡,媽媽的畢業照片中,媽媽和羅斯穆森兩人站在一起;拍照的人是照相館的老闆吉姆.麥迪根,羅斯穆森應該對著吉姆.麥迪根的鏡頭笑才對,但他當時卻轉頭在對媽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