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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身處

作者:麗莎.嘉德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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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好啦,煩死了。」兩聲尖銳的金屬鏗鏘聲,門鎖轉動。門鍊緩緩拉出摩擦聲。第三道更加宏亮的金屬聲響來自接近地板處。安娜貝爾.格蘭傑很重視這間屋子的安全性,她窗外必定加裝了醜陋的鐵窗,他很好奇這位專業的窗簾設計師會如何與之妥協。
「對啊,在這種極端的情況下……」他喃喃低語。「沒有,我們還沒說,得要等到有足夠的證據,證明那些屍體的身分才行。或許我們之後會去找他們,索取一些比對DNA的樣本。」他注視著安娜貝爾好一會,做出了極其主觀的判斷,被D.D.知道的話一定會吊死他。「你想知道內部消息嗎?那些遺體已經變成木乃伊了。媒體還不知道這件事。總之我們要等好一陣子才能得知更多被害人的資訊。」
「嗯。」
他發現這裡還有縫線跟布邊。繞過流理臺,他看到另一面掛滿了一條條流蘇。
「那個項墜惹我父親發火。」她承認,「我還記得。可是在我心中,我一直都不知道他為什麼要生氣。我以為我父親只是在找麻煩,不是為了保護我。」
「要做什麼?」
「不知道。」
「根據網站上的資料,這張照片是在朵莉失蹤前一個星期拍的。」安娜貝爾輕聲說:「是她失蹤前最新的照片。」她的語氣變了,多了點焦躁。「我敢說他一定很開心。他一定樂翻了。看到那些故事,看到她的照片,看到那條項墜,看到她的家人哀求讓她平安回家。UNSUB喜歡追蹤自己犯過的案子,對吧?他們想知道自己有多聰明。混帳。」
「不行。」
「邊境牧羊犬?」
「你住在城市裡,裝這些鎖是聰明的選擇。」
「牧羊犬?」
「嗯,我查到一九八二年秋天發生的一些事情。」他期盼地抬眼,以為能在她眼中找到一絲興味,或是些許的軟化。什麼都沒有。「某個傢伙——尚未確定他的身分,在警方的正式用語裡頭是UNSUB(unidentified subject),對你起了興趣,開始把小禮物放到你家門口。有人看到他在晚間闖入你家庭院,還意圖破壞你房間的窗戶。
「因為罪犯不會奇蹟似地收手。一個UNSUB不會花費好幾年跟蹤綁架六個女孩,然後某天突然決定不幹了。你認為我父親知道些什麼。你認為他帶著我們逃跑是有原因的。」
「如果說讓你跟她見面,你覺得如何?直接碰面。說不定要是讓你們兩個共處一會……不知道,或許會觸發某些回憶呢。」
這個突發事件給巴比一點時間整理思緒,默默在心裡記下幾項資訊。他很清楚安娜貝爾現在過的是怎樣的生活。離群索居。注重安全。保守孤立。她買東西都是透過郵購或是網路購物,最要好的朋友是她的狗,最接近人際交流的活動是每天從快遞員手中簽收貨物。
「不知道,不知道,我不知道。」她舉起雙手,再次焦躁起來。「你以為我沒有問過這些問題嗎?你以為我都沒有想過嗎?每次我們一搬家,我就會花上無數個夜晚思考我到底做錯了什麼。我犯了什麼嚴重的過錯。或是我沒有注意到哪些外界的威脅。我從來沒有想通過。從來沒有。等到十六歲那年,我判斷父親只是有被害妄想症。有些人的父親看太多足球,我父親則是格外喜歡把錢匯來匯去,換成假的身分證明。」
「乖狗兒。」巴比喃喃低語,對貝拉印象深刻。
他點點頭,雙手插|進褲子的口袋。「凱薩琳作證指認安布李歐,送他入獄服刑。奇怪的是——你看,安布李歐在一九八二年的一月入獄,可是……」
「沒有,球直接滾到門廊下了。」
「都有。」她承認。「一開始都是顧客需要某種布料,不知不覺間,我自和圖書己又『順便』多訂了兩塊布。說真的,幸好我住的地方不大,否則天知道會有什麼後果。」
「你帶我去現場。魚幫水,水幫魚。警探,那句話不是這麼說的嗎?」
「你要幹嘛?」
「什麼?」
「班,UPS快遞的司機,他跟貝拉有一腿。我訂東西,他送來這裡,貝拉就有餅乾可以吃。我知道狗都是色盲,不過就算貝拉看得到彩虹,牠最喜歡的顏色一定還是棕色。」
「我想你知道。」
「我們要去找她,還是她要過來?」
「貝拉,」她喚道:「是你的男朋友啦。」
「什麼都沒做。在一九八二年,跟蹤七歲大的小女孩不算犯罪。這確實讓人很不舒服,但沒有這條罪名。」
他靜靜等待。她沒有讓他等太久。
「你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也還好。」安娜貝爾說:「不過我們很合得來,我們都不喜歡突然上門的訪客。」
「很好,這個主意太棒了。」
「喔,大概跟你一樣高。黑髮藍眼。老實說,你們兩個還滿像的。」
最後一道鐵栓回到原位,像是按下什麼按鈕似地,貝拉立刻安靜下來。牠吐了口氣,快步走進小小的客廳,掃過一堆堆布料,最後趴在一半埋在雜物下的寵物床鋪。這時,牠還是側著臉,一隻眼睛對著他,彷彿在說牠還在看著喔,然後牠嘆息一聲,下巴擱在前腳掌上,睡著了。
「彈珠。藍色的。也是以同樣的方式撿到,下場也一樣。」
她聳肩。「你聾了嗎?」
「我在網路上查到這件事。」她簡單地回應:「昨晚。我想你們不會幫我。警探只會回答自己的問題,完全不顧其他人。所以我自己去查了。」
「彈力球。我在門廊上撿到的,裝在小盒子裡,用星期日的漫畫週刊包起來。那顆球是黃色的,會跳得好高好高。我好喜歡它。」
「對了,」她突然抬起頭,「有一個人可能會有照片。派翠瑟利太太。朵莉跟我住在同一區,我們上同一所學校,一起參加鄰居的烤肉派對。她甚至可能有我們全家的照片。我從來沒有想到這一點。她可能會有我母親的照片。」
他搖頭。
他慎重地踏進她的公寓。貝拉一直貼在他兩腿後側,興致勃勃地為他解圍。他一進屋,安娜貝爾馬上關起門。她鎖回兩道門鎖、門鍊、還有地板上的門栓。貝拉終於停止旋轉,站在他面前汪汪直叫。真是隻漂亮的狗兒,他想,牙齒又尖又長。
爬到三樓時,缺乏睡眠的影響浮現了,他的腳步慢了下來,口中開始喘息;到了四樓,他得要抹去額頭的汗水。該拖著這副懶骨頭去健身房鍛鍊了。
「很好。這樣時間很充足。」
她點頭。
巴比皺起眉頭,心中浮現一個想法,寫下一些筆記。「親戚呢?祖父母、叔伯姨嬸?有沒有人手邊可能會有你們家的全家福照片?知道你回來了,他們說不定很高興?」
「你覺得你父親瘋了?」
他思考了下時間,等等要打電話給D.D;要承受她的怒火。「兩點來接你。」
她瞄了手錶一眼。「我告訴你,如果你沒在十五分鐘內問完問題,你就知道到底好不好玩。」
巴比伸出一隻手,狗兒沒有張口就咬,牠在他腳邊跑了一圈又一圈。他試著追蹤牠奔跑的軌跡,瞬間覺得頭昏眼花。
她的語氣中添了一絲猶豫,「你們有沒有……有沒有通知他們?」
「好玩嗎?」
她贏得光明正大。他點頭,承認自己的缺失。這並沒有軟化她剛硬的肩線和她頑固的下顎。太遲了,他到現在才發現自己的欺瞞傷害了她。剛才至少有一小段時間,他們幾乎就像一般人似地說話,或許她還對他有些好感。
「抱歉,女孩。」安娜貝爾低語:「抱歉。」
「那快了。https://m.hetubook.com.com
「那個墓穴。你們找到朵莉的地方。我要去那裡看看。」
「說不定我只是忘記了,讓我進入現場或許可以激發我的記憶。」
「可是那個項墜……」
「誰?」
「那些禮物呢?」
「現代人的好客美德又是怎麼了?」他聳聳肩,「規矩是你訂的,我只是照著玩下去而已。」
「一九八二年的夏天,」他說:「你七歲大,最好的朋友是朵莉.派翠瑟利,你跟父母住在阿靈頓。有想到什麼嗎?」
她聳聳肩。「沒有。什麼都有吧。那時我還是個小孩,我只記得小孩子的事情:去YMCA活動中心游泳、在車道上玩跳房子。不知道。那時候是夏天,我大多只記得玩耍的片段。」
「你覺得正常人會每年舉家搬遷,給家人新的身分嗎?」
「全都丟在那棟房子裡。我不知道後來怎樣了。」
「你不需要喜歡那些體系,」她喃喃自語:「你只要瞭解它們,這樣你就能活下來。」她黑色的雙眼一閃,迎上他的視線。「凱薩琳住在哪?」
「你父親說過什麼嗎?他把那顆球拿走了嗎?」
「我想應該沒有。」
「是替顧客訂的,還是『順便』訂的?」
凱薩琳是一件精心包裝的包裹,這個女人刻意展現出她性感的吸引力,把它當成武器揮舞;安娜貝爾卻是都會女性的最佳寫照。她將半滿的水杯塞進他掌心時,他無法把她跟性|愛聯想在一起,只想到她可能會踹他屁股一腳。她雙臂環胸,他終於懂了。「拳擊。」他說。
「看來你父親也有同感,因為在最後一次事件之後不到幾個星期,你們全家人消失得無影無蹤。又過了幾個星期,」他壓低聲音,「朵莉.派翠瑟利在她位於羅倫斯的外祖父母家院子裡被人擄走,再也沒有人見過她。你確定你什麼都不知道?」
「我這個人多半是獨來獨往。」巴比繼續往裡邊走,趁機盡量看進房裡的一切擺設,對這間公寓的第一印象是:好小。擁擠的正廳後面是狹小的臥室;廚房跟他的衣櫃差不多,功能性極佳,沒有任何裝飾的白色碗櫃跟便宜的合成樹脂流理臺;客廳比較大一點,擺上一張綠色長毛雙人沙發、過大的閱讀椅、以及小小的木桌,這也是她的工作區;牆壁漆成飽滿的金黃色;向日葵圖案的布料滾上荷葉邊,裝飾在兩扇八呎高的巨大窗戶旁。
她再次抬起下巴。「我不只是普通的民眾,我可能是重要的證人。」
「安娜貝爾,」他的問題很簡單:「你們為什麼要離開佛羅里達?」
巴比的視線掃過一個個郵箱,找到他的目標。頂樓,沒有電梯。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沿著狹窄的樓梯往上爬,這可能是他最近做過最像樣的運動。腳下踩著樓梯,他想到在特種戰術行動小組的美好時光,那時候他們知道要如何闖入現場,他們可以爬過濃煙、從直昇機上跳落、在沼澤裡匍匐前進。你只看得到眼前的目標,只聽得到身旁隊友的咕噥聲。
「真不敢相信你沒有告訴我那個墓穴的事情。」她在門板的另一側大叫:「你怎麼能坐在我面前,無恥地從我口中套出情報,然後隱瞞那麼多細節?而且你早就知道其中一個女孩可能是我最要好的朋友。」
「澳洲牧羊犬?」
「安娜貝爾,你曾感受到任何威脅嗎?像是有人盯著你看?有沒有陌生人找上你?送你糖果餅乾什麼的?問你要不要跟他一起兜風?或是哪位同學的父親讓你覺得不舒服?某個老師站得離你太近……」
巴比瞇起眼睛,湊得更近一些。黑白照片有點模糊,但是仔細一看……他嘆了口氣。如果他心中還有絲毫疑慮,也都被這張照片驅散了。
「什麼鬼……」她緊張起來,「沒有多和*圖*書少人會……」她快步走到俯視街道的窗戶邊,確認到底是誰按了門鈴。巴比感染到她的緊繃,一手探入外套下,手指環住槍柄。突發事件來得快,去得也快。安娜貝爾看到外頭的UPS快遞貨車,放鬆雙肩,對自己笑了笑。
「為什麼?已經過了二十五年了,你還在怕什麼?」
「你來這裡幹嘛?我又沒有給你住址!」
她沉默半晌。「有時候吧。」
「那種狗是黑白色的。」
「是喔,你自己也承認什麼都沒看到。」
貝拉回來了,牠重重喘氣,一臉滿足,安娜貝爾只比牠晚了幾步。她抱著幾乎跟書桌一樣大的紙箱擠進門。巴比想要幫忙,被她推開。紙箱被她放在廚房地板上。
巴比攤開雙手,跟一扇厚實的木門談判還真難,不過他還是盡了全力。「好啦,現在我們的立場相同,都想知道你朋友遇到了什麼事,揪出那個畜生。這樣的話,你想我可以進去嗎?」
「這兩個案子似乎有關聯。」她替他說完那句話。
他等到她終於抬起頭。下一個問題是最重要的一個。他需要她投入全副注意力。
「嗯,其實我也不太清楚。朵莉.派翠瑟利在一九八二年失蹤;這個日期相當確定,不過問題就出在這裡。一九八〇年發生了一起雷同的綁架案件,一名叫做理查.安布李歐的男子綁架了十二歲的小女孩,將她關進地底洞穴,說不定他打算之後要殺了她,幸好有幾個獵人踩到洞穴的出入口,救了她。」
她皺眉,看起來心中真的亂成一團。「我房間出了點問題,」她揉揉額頭,「要重新粉刷?我父親說要修理……什麼東西?我記不清楚了,只記得有什麼東西出了問題,需要整修什麼的,所以我暫時睡在他們房間的地板上。我父親說全家一起露營,他甚至在天花板上漆了星星,我覺得這真的很酷。」
「我要問問題啊。」
「我他媽的怎麼知道?我爸的被害妄想全是來自他的幻想,這麼想我就安心了。你現在又來跟我說他恐懼的對象確實存在。我該怎麼辦?有人跟蹤我,我卻什麼都不知道。我離開之後,他……他抓走我最要好的朋友,然後……」
「裝這些鎖是聰明的選擇。」他又說了一遍。
安娜貝爾轉身解開門鎖,貝拉瘋狂地刨抓門板。「男朋友?」巴比問。
他想他應該說些什麼;卻什麼都想不出來。警方辦案通常需要說些謊,要是時光倒流,他依舊會在必要的時刻撒謊,所以道歉也沒用。
他點點頭,看著她走到水槽邊替自己倒水。她似乎又冷靜下來了。領快遞包裹給了她重新建築心防的機會,現在不問就來不及了。
她點點頭。
他走向門口。貝拉從床上爬起來,舔舔他的手。安娜貝爾解開要塞的門鎖,門開了。安娜貝爾滿懷期盼地凝視著他。
「安娜貝爾,你不會想看到現場的模樣。幫你的朋友一個忙:讓你回憶裡的她維持快樂的七歲小孩形象,這是你能為她做的最好的事情。」他闔上筆記本,塞進外套口袋,然後喝完白開水,將空杯子放進水槽。
安娜貝爾抿抿嘴脣,不過她還是走到水槽邊,打開水龍頭。
這時公寓的門鈴大作,她跳了起來。
她冷冷地看著他,巴比嘆息,決定別在這裡耗時間。盧梭爾.格蘭傑對執法機關的深刻愛意顯然早已傳遞到他女兒身上。他放下水杯,翻開筆記本。
「我是巴比.道奇警探,」他的回應相當有禮,「我有幾個問題想——」
她閉上嘴巴,無法繼續說下去。她一手按住嘴脣,另一手環在腰間,像是在保護自己。貝拉從床鋪上抬起頭,搖搖尾巴,嗚嗚哼叫。
那扇門沒有立刻敞開,他也不認為對方會這麼做。他聽到蓋在貓眼上的金屬板被人翻開,那個女人的招呼和-圖-書差不多跟那隻狗兒一樣友善熱情。
「有名字嗎?」
「派翠瑟利家。你們有沒有通知他們說找到了朵莉的屍體?這是個壞消息,不過在這種反常的情況下,我想他們應該還是會感激你們。」
「還有聖路易斯跟納什維爾跟堪薩斯市?」
她只是露出拘謹的微笑,不知道為什麼,他看了有點傷心。「幾點?」她問。
「還有一件事。」他突然開口,彷彿現在才想到似的。
「你有看過她的協尋照片嗎?就是她家人到處張貼的照片?」
「太荒謬了!」
她聽出他在利用她了,他知道,因為她的身軀繃得死緊。她臉上沒有半點表情,眼皮半闔。他在等她爆發、咒罵、甚至是拳腳相向。然而她只是站在原處,沉默著,無法觸及她的心思。
「在開放式的走廊上嗎?現代人的隱私觀念是怎麼了?」
或許她父親的努力有些過頭。
「她長什麼樣?」
「我要去看看。」
「布料。」她主動說明,裝出可憐的模樣踢踢紙箱。「這大概是某種職業風險。」
「什麼時候?」
「貝拉。」
門內有個女性喝令:「貝拉,下來!貝拉,停。喔,拜託!」
房裡其他的擺設都被一堆堆布料淹沒。紅色、綠色、藍色、金色、花朵、條紋、格子、拼布、漸層色塊。絲、棉、亞麻、絨布。巴比對這種東西瞭解不深,但他猜無論想要哪種布料,都可以從這房間的某處挖出來。
她轉身,在屋裡抽筋似地走了幾步。
他轉身離開,走向樓梯口,門鎖在他背後一一回歸原位。
「差不多。」
「我跟全波士頓的人都看到了。混帳。」
「你對警察都是這樣沒耐性嗎?還是只針對我?」
「亞利桑那。」
今天早上她穿得很隨性,低腰黑色運動褲、灰色長袖短版上衣,恰好露出她的腰際。她的黑髮隨意綁成馬尾,臉上沒有半點化妝品。他再次被她跟凱薩琳酷似的容貌嚇著了,但他想不出天底下會有任何兩個女人之間的差異比她倆還要大。
「喔,不行。」他馬上回道:「犯罪現場只能讓專業人員出入,我們不能讓民眾隨意參觀,律師、法官還有D.D.超級在意這種事情。」
她哼了聲。「你以為我喜歡跟一堆充滿睪酮素的肌肉男擠在一起嗎?我在李那裡健身,他的專長是踢拳擊。」
「媽的!」安娜貝爾.格蘭傑咒罵一聲。
「過來。」她突然走上前,跟他擦肩而過,進入客廳。他看到一臺小巧的筆電埋在一疊紙張下,她把那疊紙往地上一掃,打開筆電的上蓋,電腦螢幕亮了起來,她連點幾下滑鼠,螢幕立刻被朵莉.派翠瑟利的協尋照片填滿。他還是不懂,安娜貝爾只好指給他看。
「根據種種原因,我們過去會比較方便。」
「既然你都問了,那我想喝一杯水。」
「她活下來了?她還活著?」安娜貝爾的嗓音尖銳。
「不要用那個名字叫我!不能用真正的名字。我是譚雅。叫我譚雅。」
「你想幹嘛?」
「看她的脖子。是那條項墜。她戴著我的項墜。」
「牠會停止吠叫嗎?」
「沒錯。」他上下打量安娜貝爾。「你確定你從來沒有見過凱薩琳?」
「不知道。」她的語氣依然叛逆,但她鬆開雙臂,表情多了些不確定。「那時候警察做了什麼?」
他懂她的想法,只是不太確定她父親的用意到底是什麼。「你很確定手邊沒有任何童年時期的照片嗎?相簿、你們老家的照片、鄰居、同學?這樣會有很大的幫助。」
「根據警方的報告,在第二次事件之後,你父母要你去他們房間睡覺。有想起什麼嗎?」
「喔,我可是警探呢。」
在北區那間公寓外,巴比的運氣不錯;其中一名住戶恰好要出門,那個三十歲出頭的男子看了看巴比身上的橄欖和*圖*書色卡其褲、襯衫、藍色軟呢運動衫,彬彬有禮地替他壓著門板。巴比跑上門口的臺階,握住厚重大門的門把,揮手向對方致謝。他真喜歡這些住在市區裡的雅痞;他們會自動信任穿著打扮跟他們類似的人。
「隨便你。」他從外套口袋掏出迷你錄音機、鐵環筆記本、筆。「那麼——」
「看什麼?」
「明天如何?」
「在警方的紀錄上,她也不認為她有見過你,可是……」
「沒有。」她立刻篤定地回答。「如果有的話,我應該會記得。當然我父親在那之後才教我那些自保的方式,所以說如果有人真的接近我……我不知道。說不定我可能會接受陌生人的糖果,說不定我可能會上車。你知道嗎?一九八二年是最棒的一年。」她揉揉前臂,平板地補充道:「在那之後,我的人生就像是地獄。」
聽到這,她不自在地眨眨眼。他判斷這又是一個關鍵時刻。
這句話只換來沉默,最後他出示她的電話號碼。「反向查詢。我輸入你的號碼,你看,就查到名字跟住址啦。科技果真是個好東西,對吧?」
「你會怕嗎?」他突然問道,比了比那些門鎖。
巴比盯著她,看她會不會多說什麼。不過她似乎已經說完了,記憶都掏空了。他不確定自己是否相信她。小孩子的感知能力一向很驚人,她曾經生活在一團混亂之中,穿著制服的警察在兩個月內三度上門,難道她不曾懷疑過什麼嗎?還有,她父親做了這麼多,就是為了保護他的女兒?還是說又發生了什麼更糟糕的事情?
她打開門,一道白光閃過,有隻長腿狗兒撞向巴比的膝蓋,尖聲吠叫。安娜貝爾沒有制止這條狗,僅是瞇著眼,彷彿這是一場最終測驗。
「機會是留給有準備的人。」她低語。
巴比緩緩直起身,雙眼盯著她的臉。「你還記得什麼嗎?安娜貝爾——」
她打量巴比一會。「你為什麼一直追問我們為什麼要逃跑?」
「你是拳擊手。」他微微側頭。「在湯尼的健身房練習嗎?」
巴比給她一點時間冷靜一下。她揚起下巴,挺直肩膀。他還不認識安娜貝爾的父親;其實他有好多問題想問那個人,不過從各個方面來看,盧梭爾.格蘭傑培養女兒的方針沒錯。過了二十五年,這個女孩堅強得很。
「其他的禮物呢?」
她搖搖頭,依舊沒有對上他的眼睛。「我們沒有親戚,這也是我們能夠順利搬家的原因之一。我父親是個孤兒,從小在賓州的賀喜學校長大。他修了賀喜學校的大學課程,藉此進入學術圈。我母親的父母在我出生之後沒多久就去世了。車禍之類的。我母親很少提起他們,我想她還是很想念他們。
安娜貝爾終於打開所有的鎖,她推開門,差點被她的狗撞倒。
「很舒服的地方,」他指向那片窗戶,「採光也不錯,對你的工作一定很有幫助。」
到了五樓,他終於看到那扇門,太好了,他不會在樓梯間暈倒。他停在最後一階,調整呼吸,然後沿著走廊前進,他還沒敲門就已經聽到門的另一側傳來狗兒興奮的哼哼聲。他輕輕敲了下門板,那隻狗撲上來,瘋狂地咆哮搔抓。
「馬上回來。」安娜貝爾轉頭對巴比叮嚀一聲,馬上就跟貝拉一起消失在樓梯口。
「什麼拳擊?」
「你父親報警好幾次,在第三次的搜查行動中,他們找到對方藏在你家對門鄰居的閣樓裡,顯然是在觀察你。他們找到一疊相片還有紀錄你生活作息的筆記之類的東西。你知道這些事情嗎?」
「我想你會看新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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