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曲
「答應讓我為妳做加烈葡萄酒燉雞,再搭配義式麵包和一瓶香緹葡萄酒。」
理所當然地,艾利克斯和她爭論。「他是一位靈療師,他的工作表現可圈可點,他的客戶說——」
我不知道。
「答應什麼?」
「這只證明了他的人格有多麼分裂。想想看,這個男人曾有過兩種生活:菲可擁有投資的專業,萊特福特是一位靈療師。菲可顯然不是個很好的人,他仗著財富,不僅私生活複雜,背地裡還暗算朋友。有天,菲可突然發現自己的另一面,搖身一變成為溫柔的導師萊特福特。也許剛開始,他真的相信自己救了朋友一命;也許因為工作的關係,他真的過著有靈異能力的生活。但接下來你也知道,可能是腎上腺素一陣狂飆之後,啟發了他最原始的狩獵本能。安德魯開始詐騙政府,剝削那些壓力過大的母親們,以滿足他自己的私心。萊特福特又變回菲可,這次他的武器是什麼牛鬼蛇神的心靈治療,好讓他能操控大眾的心。」
她嘆了口氣,取下呼叫器,小心翼翼地放在辦公桌上。
「是香草口味的義式手工冰淇淋。」
維多利亞
伊凡很緊張,但並沒有反對。我們週末可以去看他,等到他的行為有所改善,假日他就能回家。感覺上,一切開始漸入佳境,情況是可以掌控的。沒錯,他正開始接受醫療;沒錯,他要離開家裡;沒錯,前方有「學習的機會」等著他。
(全書完)
有些事情我永遠無從得知。把我帶到伊凡家時,安德魯催促我放開心胸、找到光明,那是真實的安德魯努力說出口的話嗎?也許當時他試圖幫助我活下去?或者那只是我父親單純地認為,如果m.hetubook.com.com我願意走一趟靈界,他也就可以傷害我?
但這所學校很美麗,伊凡比以前更平靜,我們家也朝著痊癒的目標邁進。
我不認為一個瘋子能幫助那些孩子,特別是那些孩子如此敏銳,他們總能察覺到惡劣的人。我想安德魯依然是安德魯,只是不知道他在靈魂之旅的哪個地方碰見了他無法掌控的負面能量。他遇見我父親那腐敗的靈魂,想利用我父親得知更多關於自己父親的事;不幸的是,我父親的靈魂利用安德魯找到我,為了完成他二十五年前開始做的事。
果真如此的話,麥可一定也無法抵擋的。
我來來回回地走著,一個三十四歲的懷疑論者,此時此刻竟發現在未來的人生裡,她想要相信什麼。
我是唯一的倖存者,這就是我活著告訴你的故事。
「他迷戀丹妮爾,但她對他一點興趣也沒有,一個男人能承受多少拒絕?」
「是不可能,」D.D.聳聳肩說。「真是很可悲的問題處理技巧。殺人犯的定義大家都知道:有些男人想離婚,但又不想給贍養費,所以殺了自己的妻子。他真的有必要殺她嗎?還有其他方法能讓他離婚且不用付一毛錢嗎?當然有,但殺人犯就是無法看見其他的選擇,所以才會成為殺人犯。」
我不知道。
丹妮爾
此外,露西遇害那晚,醫院監視器錄到他走進醫院的畫面。起火原因,經調查人員檢視,從醫院通風系統內找出十五枚煙霧彈,並在幾項裝置上採集到萊特福特的指紋,顯然是他將自己繫上緊急逃生口時留下來的。
他很帥氣而且身材結實,但目前待業中。四個星期前,凱倫將克雷格解僱,說他違反了精神病房的政策,所以她別無選擇。克雷格在和-圖-書考慮要回學校進修,成為像我這樣的精神科護士,或是自立門戶發展照護工作的事業。但在此同時,他也忙著幫不同的家庭照顧小孩,不久之後,他會更忙著和我翻雲覆雨。
「是嗎?」這時艾利克斯繼續說。「難道商學院或是巫醫學校教他怎麼殺人,甚至變成滅門血案的殺人魔?單刀刺死成年女性和好動的青少年?更別說是去追殺不停尖叫的女孩,把她拖回來刺死,或是槍殺一名躺在狗墊上的小女孩,或是悶死搖籃裡的嬰兒。」
D.D.認為,這個案子就是這樣了。安德魯對於靈界的事情太過認真,所以相信父親的靈魂比其他還存在於俗世的許多人更重要。他謀殺A,因為他相信這樣能拯救B;或者也可能,他這麼做只是因為丹妮爾.波頓拒絕他,想嚇嚇她。
「甜點會是提拉米蘇嗎?」D.D.問道。
那安德魯呢?假設他的靈魂被我父親的靈魂挾持,那麼俗世肉身死亡是否讓他獲得自由?有天我這麼問伊凡,他告訴我安德魯是天使,前一天晚上才和他說過話。對此,伊凡看起來輕鬆,所以我就沒有追究下去;伊凡的話語對我而言已經算很好了。
有時我依然憤怒,好恨父母親怎能如此輕易地毀了孩子的人生。我還是會碰到令人心碎的案例,而且我還是會特意繞過排水孔。
「因為妳還沒答應。」
D.D.
「他想要丹妮爾。」艾利克斯說。
也許真的有天使吧?或者我已經經歷過悲傷的五個階段?
他們也搜索了安德魯位於洛克港的家,結果找到一包塑膠繩,顏色、尺寸、彈性都與綑綁丹妮爾及奧利佛一家人的繩子相同。此外,他後車廂發現的那只旅行袋,在進行體液鑑識的時候,像國慶日煙和-圖-書火一樣發亮;旅行袋上共發現三種血型,可能是因為裡面裝著沾染不同受害者血跡的髒衣物。
我們替伊凡找了間位於南新罕布夏的學校,是全時間照護的機構,也很歡迎家庭造訪。孩子們是住在真的「家裡」,受過訓練的照護者就是他們的代理父母。校園裡有湖泊、大花園並且鄰近樹林。課程設計以規律的時程表為標準,但其中有許多戶外活動時間,讓孩子們呼吸新鮮空氣,學習園藝,從大自然的力量中獲得治癒的能量。
安德魯.菲可(也就是安德魯.萊特福特)最後割到自己大腿動脈,血流不止,當場死亡。雖然他死了,但是警方也找到許多不言而喻的證據。
政府埋葬了露西,我們替她募款以支付墓碑工錢。我告訴工人們,墓碑的形狀要造成一隻睡覺的貓咪,所以那個人覺得我瘋瘋的。葬禮之後,我看見一座巨大的彩虹顯現於地平線之上。嚴格來說,彩虹是光線碰到水分子後的結果,但我決定把它視為露西的靈魂送給我們的最後一抹微笑。
我並沒有否定他們的觀點,不過在這件事情上,我確實有自己的看法。我沒辦法證明什麼;坦白說,一個月前這種事情連我自己都不會相信。但是我的工作和小孩有關,小孩是測試人性時最強力的試紙。有段時間,孩子們很喜歡安德魯,他們對他有所回應,雖然我自己不太信他那一套,但是我確實見識到一些成效。
婚禮延期了。麥可告訴我,那是因為他覺得眼前有更重要的事。我想在那個當下,我從他眼裡看見了熟悉而懷念的熱切,知道自己也有相同的感覺。
我希望今後內心能更加光明,繼續幫助有困難的孩子們,而且愛上一個真正的好男人。
我想重返室內設計的領域,想好好珍惜和孩子們相處的每一刻,想再次做https://www.hetubook.com.com回自己,回到以前那個自主、美麗且堅強的女人。
「艾利克斯,把我帶回家吧!」
上週,雀爾西亞來看了我和伊凡兩次,麥可也陪她一起來,伊凡因為這件事情興奮過頭,不小心在前門邊夾到手,然後不慎跌倒,又把他妹妹撞到電視邊。但雀爾西亞並沒有驚惶失措,我站在原地,麥可也站在原地,我們越冷靜,伊凡也會越平靜。到了第二天晚上,我們甚至還全家人一起玩猜字謎遊戲,最後由雀爾西亞獲勝。我給她一個擁抱,恭喜她獲得勝利,她黏著我放聲哭泣,於是我跟著她一起哭泣。
在警方最後的報告中,安德魯.萊特福特被視為喪心病狂的瘋子。他謀殺十二個人,據稱除了是要赢得我的注意之外也是為了救贖他父親的靈魂。警方之所以用「據稱」這兩個字,是因為殺十二個人來救一個人的靈魂是種非常複雜難解的邏輯,或許這也是他們將他歸類為瘋子的原因。
也許我真的知道。
「是客戶,他們說,原本受人敬重的巫醫怎麼可能一夜之間變成殺人狂。」
「信徒。」
這幾天的感覺不太一樣,我更常想起我的家人,但是已不那麼痛苦了。我已經失去我的母親和兄姊,但他們仍與我同在。
他們坐在D.D.的辦公室。專案小組的其他成員都已離開了。案子也已宣告終結,然而這些對話內容即使聽過了好多次,但還是忍不住討論起來。
我父親是否回到他的深淵,等待下一個俗世肉身?那天晚上我知道我看見他了,他的眼睛在安德魯的臉上閃耀著,而且我也感覺到媽媽、娜塔莉、強尼,甚至還有韋恩警員。或許只是我想感受到他們,也許就是看見他們的幻影才給了我力量,然後我才找到槍。當然這也可能是因為我父親的介入,或者只是單純的運氣好罷了hetubook.com.com。
「這是一種天賦。」D.D.謙虛地說。「案子已經結了,兇手也死了,現在是早上七點,我已經四天沒闔眼了,我們為什麼還該死地在工作?」
「當然,這一切都回歸到丹妮爾身上,這個他父親曾經救過的女孩,這個不肯對安德魯言聽計從的女人。安德魯想要她,只要是他想要的,他就非得到手不可,否則別人也別想得到。」
所以我也有時間好好養傷,以及陪女兒去採購開學用品。
學校甚至還利用冥想訓練,幫助情緒激動的孩子們,增進他們的自我緩和技巧。
「根據丹妮爾的證詞,他想要她是為了救贖他父親的靈魂,但是殺光兩家人怎麼可能讓他達到目的?」
有時候,妳只需要這樣做就好了。
「也就是說一個固執的女人可以讓男人發瘋。」
安德魯.萊特福特是已知與所有受害者皆有關的人,警方發現,案發的那幾個晚上他都沒有不在場證明。
D.D.看著他,艾利克斯也看著她。
警方在萊特福特座車前座上找到一把電擊槍,鑑識結果顯示,這把槍的電壓正好和攻擊派屈克、賀莫斯、丹妮爾以及維多利亞的槍一致。這把電擊槍內含客製化的子彈,很顯然是從黑市買到的,所以使用後不會留下五彩碎紙。
我們的律師以伊凡受到萊特福特的不當影響(顯然萊特福特有暴力傾向)為由,替他辯護,因此地方檢察官決定不提出告訴。「日前被靈療師綁架的小孩遭到起訴」並不是什麼有趣的頭條新聞,所以這件事很快就煙消雲散。後來伊凡在急症照護機構多待了一個禮拜,我們煩惱了一下未來的治療之路,討論之後的計畫,然後伊凡就回家了。他一直在家待到夏天結束,才去新學校報到。
但是每天早上我還是一樣起床,而且發現自己每天晚上都發著相同的誓。
我開始約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