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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有些探員同事，專長是潛入網路進行任務。」他說。「我們可以派一些人，假裝是青少年男孩，看是不是能引起這位No Lava的興趣。」

「我不明白……」

「我不知道細節，」他回答道，「但是有一次她說她和家裡的關係很疏遠，她父親是個很嚴厲的人，要求很高，絕不寬恕。然後你們認為她在幾個星期之內就和范德薩登校長勾搭上，那男人的歲數幾乎是她的兩倍……」

「喔，請叫我理查就好。曼恩先生是我父親。」

曼恩的聲音漸漸微弱。然後他又更小聲，語氣更加陰鬱地說：「我真的很想幫丹尼．歐格拉迪的忙，我很擔心網路對他的影響，也很擔心他父母親的婚姻問題，但我以為我能了解他。即使我讀了電子郵件，也沒預料到會發生這種事。我想……我想，會做出這種事情的孩子，應該之前就有暴力傾向。虐待家裡的寵物、玩火、玩暴力電玩，但是丹尼並沒有這些行為。在我看來，他是個乖孩子，只是正經歷一段難熬的時間。我真的不明白，我發誓，我真的不知道……」

「曼恩先生。」芮妮與他握手。她心想：力道真弱，肯定很年輕。然後又很不必要地想到，這力道和昆西的手截然不同。

「不過也一年了，我覺得自己也沒有那麼新。」

「在我辦公室裡。那時是我的午餐時間。」

「是的，我想是如此。」他說，語氣不那麼肯定。他的雙手放在膝上，已經開始顫抖。看他這樣，芮妮心想，今天大概不費吹灰之力就問出來了。

「我想是大型業者，可能是美國線上，或是電腦伺服網路公司之類的。」

曼恩刻意看著芮妮，她提起一邊肩膀，不在意地聳聳肩。帥氣男孩缺乏不在場證明，很快便展現防衛狀態，她心想。而且他目前正在輔導的學生可能殺害三個人，這可能會讓他晚上難以入睡。

「我想……」

「對於這個與你共事一年的人，你知道的不是很多，對吧？」

這時候辦公室的地板上散落著空紙箱和沒有用的檔案文件。「在打掃辦公室？」昆西問道。

．「妳怎麼敢這樣問！」理查．曼恩一個重心不穩跌出椅子外面，他英俊的臉龐變得像甜菜根一般紅，並露出受傷的表情。「我盡一切努力幫助那些孩子們，警官，難道妳忘了嗎？協助設立急救站的是我；引導家長們離開停車場，好讓救護車通過的人是我；因為他們的孩子夜裡被惡夢驚醒，必須在這耐心回覆家長電話的人也是我。妳怎麼可以暗指我和這起案件有關？我的天哪，真是太令人傷心了！」

芮妮對於這個男人所知不多。她問過一些家長，他們都說他人非常好，有幾位說他沒什麼經驗但努力工作又熱心，諸如此類的。星期二，學和-圖-書校發生那件令人傷心的事情時，他當仁不讓地去執行她要求協助的事，這點值得肯定。

「回到丹尼．歐格拉迪身上。」昆西鼓勵地說。

「她是個漂亮的女人。」

「沒錯，這是我的理解。」曼恩說，並給昆西一抹感謝的微笑，顯然他很高興有機會在這位聯邦調查局心理分析探員面前，展現他所受過的精神分析訓練。「她的父親曾經來過這裡嗎？」芮妮緊迫地問。

「我和麥莉莎．艾福隆沒關係。」輔導老師咬牙切齒地說。「我們是同事，如此而已，如果你們對於她的私生活那麼感興趣，去找史蒂芬，最好去找她爸爸，我聽到有人說她爸甚至懶得過來領回遺體。」

「我們有談到關於丹尼對於電腦方面的興趣，」曼恩說。「丹尼真的很喜歡上網瀏覽，設計電腦程式，他從來沒有正面承認這些，但我認為他似乎捲入駭客入侵等事件。電腦對他而言新鮮又刺|激，也是個挑戰，但可能超過他能掌控的範圍了。」

「不，我對孩子們採取『隨時談話政策』，也就是任何人，只要他們有什麼事想說，都可以隨時來找我，類似這樣的政策。」

「那你記得信件的任何內容嗎？哪個名字？哪個聊天室？或是哪個電子郵件地址？」

「我想到一個不會有人在路上開車然後隨機開槍的地方。」他露出一抹虛弱的微笑。「當然啦，現在看來我的計畫不是很成功。」

「這個我不能回答。」

「那她的媽媽呢？」

「確實是有個人，」曼恩坦白說。「丹尼認為他也是個小孩子，可能是他在線上認識的，同樣是個駭客。我讀過幾封往來的信件，但是他的用字遣詞感覺比較成熟。我敢打賭他應該是名成年男子，假裝自己是青少年。」

昆西瞄了芮妮一眼。她點點頭，放棄這個資訊。

她和昆西一起出現在門邊。「康納警官，」曼恩說，語氣顯然很驚訝。「再次見到妳真好。」他對她微笑，並伸出手，很明顯，他並沒有因為她的出現提高警覺心。

昆西和芮妮互相交換眼神。曼恩已經盡他所能幫忙，你知道的。所以只好回去捜電腦了，好吧。「丹尼是否常常提起某個人？」昆西試探性地問道。「也許是他最近認識的新朋友？」

「我應該把那些帶走，」一會兒之後芮妮喃喃自語說。「用來做受害者調查報告。」

「對於她家的事，她總是很保留！」

「我懂這種感覺。」她和昆西坐下來。理查，曼恩的辦公室在范德薩登校長室的隔壁，距離招生辦公室有段距離，他的辦公室雖然不大，卻整理的很乾淨整齊。這間辦公室最吸引人的地方是俯瞰學校停車場側邊的大片窗戶，也因此室內採光很好。地板是柏柏爾藍，牆壁是純白色，好幾排的檔案櫃是標準的灰色。室內只有兩盆植物和一張有卡通臉孔的海報，呈現出人類的不同情緒，並沒有太多其他的裝飾品，確實是名單身男子的辦公室，芮妮做出結論。她敢打賭他的公寓看起來也這麼務實。www.hetubook.com.com

但芮妮仍然納悶他和艾福隆小姐的關係。即使相當疲憊，曼恩的髮型簡潔整齊，十足的美國風格，此外，他身材纖瘦，留著一頭棕色髮，有雙藍眼睛。在高級中學裡，可能會有幾名少女迷戀他，那在貝克維爾中小學呢？

「很笨、比其他人糟、軟弱、無助。說真的，我覺得人們必須先取得養育執照才能擁有小孩。」

「有證人嗎？」

「我不——等一下。電子郵件地址。我記得我曾經試著了解那個男人是什麼意思。什麼No Fires、Volcanoes還是Lava的。沒錯，就是：No Lava。以這個作為署名是不是很詭異？」

「沒錯。」他點點頭說。

曼恩好奇地盯著她看。他被她的想法嚇到了嗎？又或者他在納悶（其實她也很納悶）到底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學會了這種冷漠以對的態度？

「康納警官，」芮妮停下來，這位輔導老師走到她身後，這個地方放著學校祕書用的大辦公桌。「誠如妳所見，我的辦公室和行政人員辦公區是完全分隔開來的。槍擊發生時，我應該正在吃午餐，只要我離開，一定會有人注意到。妳可以問問我們的祕書，瑪姬。我敢說她可以向妳確認，午餐時間一到，我帶了份烤牛肉三明治進來辦公室，直到傳出第一聲槍聲時，我都沒離開這裡，只是讓妳知道一下我的狀況。」

「丹尼收到的信中，這個男人總是告訴丹尼他很聰明，來作為結尾。像是：我等不及看看天才兒童下一步要做些什麼了。你好聰明。」曼恩無助地聳肩。這是頭一次芮妮認為他看起來真的很慘。「就是這一點讓我想起這名男子。所以也許還有其他的信，其他丹尼沒有告訴我的事，我也不知道……」

該討論的都討論了。

「我們一定會這麼做的。」昆西說。

「我不知道。」

「好吧，但這樣對丹尼而言仍舊是一點幫助也沒有。」曼恩揮手，示意她安靜，要她別再抗議。他這番話沒錯，立場堅定。家長們說得沒錯，他的熱忱令人讚嘆。「警官，請聽好，這是我的專業，我可以毫無保留地告訴妳，在養育的過程中，用意並不ｗｗｗ.heｔuboｏｋ•ｃom.com重要，小孩並不了解父母的意圖，只知道父母親做了什麼。大部分的時候，薛普確實令丹尼感覺無助且能力不足。另一方面而言，電腦卻令他感覺自己很強壯。」

他看了她一眼，顯然是在告訴她，壞警察這個角色不要演過頭了。曼恩開始有些急躁，而他們還需要從他那邊獲得更多資訊。

昆西向前傾。「曼恩先生，你有沒有將那些電子郵件備份？」

「如果只是學校輔導老師，需要遵守隱私權規則嗎？」芮妮問昆西。

「No Lava。什麼No Lava?你記得是哪一個網路服務供應商嗎？」

「只有幾個星期——」

英雄人物，很顯然是用對字眼了。

「什麼意思？」昆西順勢問。

「我們了解，麥莉莎．艾福隆也准許學生們在午餐時間去找她。」

「警察問訊本來就可能是很激烈的。」昆西圓滑地說道。「當然，尚未證實犯罪之前，我們認為每個人都是清白的。」

「再說一次，槍擊案發生的時候你人在哪裡？」

他揀起那兩份檔案，遞給她。

「那你不擔心這件事嗎？」昆西問。

「但在范德薩登面前就不保留了。」

「你們應該去查看電腦，」曼恩突然說。然後他向前傾，用幾近耳語的聲調說：「我想幫忙，但我不太可能會破壞為病患保守祕密的責任，這是我工作的前提。另一方面而言，丹尼過去使用過學校電腦，我雖然不太懂電腦，但我想現在的警察有辦法追蹤任何事情……」

「也許吧。我想，大家都認為丹尼有自我價值認同方面的問題，他父親對他太嚴格，總是苛責丹尼，試圖強迫他做不想做的事情，完全不是一個支持者的好榜樣。」

「他有聊過線上可能遇見的人嗎？或他可能去的地方嗎？」昆西追問。

「你想過這種小鎮生活？」

「喔，是嗎？那要辨別一個破壞鎖櫃的男孩是否有情緒管理的問題，準確來說，需要多少時間呢？」

「嗯，畢竟我們以前是同事——」

「大家都知道他會和查理．肯尼翁一起抽菸。」

「這些事需要一些時間。」

「沒錯，你算是新進職員。」

「也剛搬來這裡。拜託，曼恩先生，別跟我說你們兩個完全沒有交集。」

「我不知道。」

「我只是以為今天我們要討論的是丹尼，」一會過後曼恩說。「我沒料到會是這種……攻擊。」

「貝克維爾鎮跟洛杉磯很不一樣吧。」芮妮看著他邊說。「這是我想待的地方。」

「曼恩先生，這對我們會有很大的幫助，加上你星期四那天在學校停車場幫了很多忙，你很快地幫忙控制住現場的情況——這些事會讓你在整起事件中像個英雄人物。」

曼恩再次猶豫。他的視線看向芮妮，再看向昆西，再看向芮妮。搞什麼鬼。和-圖-書她臉上的表情放鬆下來，給英俊男孩一抹微笑。

「你的用餐時間和其他人的用餐時間不同嗎？」

「那線上認識的人呢？可能是在聊天室裡認識的成年人？或是從電子郵件寄件副本裡認識的人，諸如此類的？」

「等一下。妳以為麥莉莎和我——」曼恩做了個手勢，很驚訝地看著他們，用力搖著頭，然後從訊問開始到這個時刻，他第一次出現輕鬆的神情。「真不好意思，警官，但如果你們以為麥莉莎跟我有關係，那你們就太不了解她了。」

「薛普可能不算是個好父親，」芮妮皺著眉頭插話說，「但他愛他的兒子，希望給他的一切都是最好的。」

「在我辦公室裡！」

「也許他去了不應該去的地方？」

「丹尼是我的病患，我不會侵犯他的隱私權的。」他打斷她的話，一絲不苟地說。

理查．曼恩循著她的視線，他臉上的表情也隨之緩和。

理查．曼恩的肩膀一落，徒然地坐在位置上，只是搖頭。

曼恩轉向昆西，很顯然還是很懷疑的樣子，昆西給他一個溫暖的微笑。

「他讓丹尼覺得自己很笨？」

「我們等著看吧。」

「槍擊案發生的時候你人在哪裡？」芮妮問道。

他們約在理查．曼恩的辦公室碰面，飽受摧殘的學校終於為教職員開啟。他告訴昆西還有一些文書工作要做。芮妮對這個年輕的輔導老師的印象就是一個極度灰心沮喪的人。他的臉色蒼白，雙眼有瘀傷。為了這次會面，他還特別打扮過，穿了一件深褐色的休閒褲，搭配綠色運動衫，但他迷亂的神態說明了他好幾晚無法入眠，對一切都還有許多疑問。他是否納悶著自己早該預料到槍擊的發生？午夜時分，他是否認為自己或許能做更多事？

昆西對他燦爛一笑，和顏悅色的口氣幾近甜蜜，令芮妮不禁翻了個白眼。「當然啦，我絕對不會要求一名心理醫生，侵害病患的隱私權，打破身為一位醫生的誓言。即使是很一般的資訊也足夠了。」曼恩必須思考一下，他總算又坐回椅子上，雙手在前闔起像個尖塔，更加專注思考這位聯邦調查局探員的話。最後他說：「坦白說我知道的也不多。幾個星期以前我才開始跟丹尼談話，前幾次也都只是簡單的面談。你知道的，就是建立信任感與密切的關係，我們還沒有什麼機會深入談論什麼。」

芮妮迅速記錄下來，她看著昆西。

「我們明白艾福隆小姐和她的同事們關係很不錯。」

「也很年輕，年紀和你差不多吧？」

「嘿，曼恩——」芮妮開始沒有耐心。

理查．曼恩坐回位置上。他單手梳過一頭短髮，終於呼了口氣，感覺是壓抑已久。「我真的很努力做對的事。莎莉和艾莉絲是多麼討人喜愛，而這一切……這一切真的不該發生在這裡。hｔtps://m•ｈｅtｕbｏｏk•ｃoｍ•cｏm」

芮妮點點頭。她知道了，這時，她的立場和態度也回到最初。然後，她的視線落在那些散落在地上的舊檔案，上頭寫著兩個名字：莎莉．渥克、艾莉絲．班森，當然，她們已經不再需要永久保留的紀錄了。

「所以你們兩個人在同個時間吃午餐。」芮妮瞇著雙眼，假設性地問道。她看著理查．曼恩越來越困惑的樣子，他原本預期他們是來問關於丹尼．歐格拉迪的事情，而非槍擊案當天他在做什麼。

「你是說和她的父親有關嗎？」芮妮尖銳地問。

「那丹尼．歐格拉迪呢？」芮妮猛烈追問。「我們知道你以輔導老師的身分持續和他會面一段時間。」

「她和范德薩登校長的事情啊，或者你其實不知情？」芮妮加重語調，坐在位置上的理查．曼恩開始變得侷促不安。

「是的，應該是。」

「他是個替代父親的角色。」昆西補充說道。

「他的父母親經歷一段很難熬的時間，沒道理認為丹尼的憤怒頂多只是調適期的階段，當婚姻變了調，孩子也會精神崩潰。」

「丹尼不肯讓我保留那些信件，他很擔心自己將那些信給我看，已經破壞那個人對他的信任感。」

「我以為我們今天要談的是丹尼。」

「喔，我很擔心啊，」曼恩激動地告訴他。「這就是為何我要求丹尼開始把電子郵件帶來給我看，我知道在網路上可能會碰到什麼樣的事情——猥褻兒童、散播色情文字的人或是恐怖份子。比起紐約市街道深夜的景況，在網路上並沒有比較安全。但是丹尼給我看的東西感覺上是無害的，就只是友善的訊息，讚賞他在電腦方面的能力，分享資訊，告訴他還有哪些程式可以試試看，哪些網站可以逛逛。但另一方面而言……」他停下來。「我有聽見傳言說，槍擊案發生之後，他不斷重複說他自己很聰明。」

「我們一起工作，僅止於此。」

「你們兩個曾經一起吃過午餐嗎？」

「我不知道能告訴你們多少，」曼恩悶悶不樂地說。「有些事情是隱私。」

芮妮起身。她遞給曼恩一張她的名片，說了些這個時候常用的臺詞，告訴他如果想到任何事情，都可以打電話到警長辦公室；不過她打心底懷疑，曼恩短時間內會有心情跟她說話。然而，當她打開辦公室門的時候，他再度開口說話。

「麥莉莎有點問題，佛洛依德說的那種問題。」

「在看舊檔案，」曼恩坦白說，他隔著那堆東西揮揮手，表示抱歉。「我們的空間不太夠，大多數的檔案都是我之前的人留下來的。」

「你跟麥莉莎．艾福隆熟嗎？」

「康納警官並沒有刻意暗指什麼，曼恩先生，」昆西冷靜地說，並舉手做出緩和的手勢。「問這些問題只是她的工作而已。我們當然很感謝你在槍擊案當天所提供的協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