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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控的謊言

作者:麗莎.嘉德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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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第十章

她點點頭,表示知道了,繼續擺著一張撲克臉,面無表情,但他發現她擱在胸前,拿著GPS的那隻手微微顫抖。他猜想,應該不是害怕,但也有可能。不管怎樣,腎上腺素激升是一定的。他自己面對這已知的未知,也是血液奔騰,心跳加速。在他們眼前,某些事情,以及或者某些人就要出現。
「那裡應該是老史丹利的小館子。」韋特說。
吉娜點點頭,拇指插入勤務腰帶,表示接受這個推論。
韋特手持數位相機,吉娜繼續拿著衛星定位裝置。
「車子來過這裡,看起來曾開進樹林裡,然後離開。」剩下的,他沒說出口:有可能是進去丟棄什麼東西,比方說一件外套,或者,更有可能,一具穿著那件外套的屍體。
韋特聳聳肩,不相信這種推論。歹徒大可砸爛GPS的,若是他,就會這麼做。畢竟,要砸爛它太容易,只需一根鐵鎚或者一塊石頭就辦得到,不需要用到火箭科學知識。明明可以徹底摧毀,卻留下蹤跡讓人追查?現在,那件外套成了第一塊麵包屑,而且這塊麵包屑可以證明此樁犯罪行徑跨越了州界,讓FBI想不介入都不行。只需要拿塊石頭,花個三十秒就能避開風險,為何不避呢?留下這件外套布料讓人發現,似乎證明綁匪很短視,但韋特不相信一群笨歹徒有辦法以精準的手法和速度,在波士頓市中心綁架一家人。
「這樣的假設,」韋特低聲嘟噥,「也只是暫時成立。」
也因此,他很晚才能去睡覺。如果呼叫器沒響的話。
「起碼我們可以假設那家人仍活著。」吉娜語帶希望地說:「因為歹徒丟棄的只有衛星定位裝置,沒有屍體。」
現在,韋特正往郡警局去。通常,他會在巡邏車上辦案,尤其狀況緊急時,不過,巡邏車的GPS只能追蹤到最近的一條路。如果那家人真的被綁架到這裡,那麼,他們要找的目標很可能會經過崎嶇荒野,說不定進入森林深處了,因此他需要手持式衛星定位裝置,而且得找兩個偵查員和至少兩位基層員警來協助。
歹徒發現自己的失誤,但沒因此驚慌,而是立即應變,採取躲避策略。動作俐落、訓練有素、機靈敏銳。
韋特.佛斯特是一個想當木工的警察,或者,該說他是一個想當警察的木工。他從沒好好弄清楚為何如此,不過,反正這樣很好。對他和他的多數同事來說,在這種預算持續緊縮的年代,若想保護北國新罕布夏州的好公民,有兩份工作是必要的。有些人是去當運動比賽的裁判,有些人則週末去酒吧當酒保,另外,就是他這種人,兼職當木工。
他們的距離逐漸拉近,他繼續走在前頭,吉娜落後兩步,微微躲在他的後方。一個人成為攻擊目標就已經夠糟,若兩個人大剌剌站出來讓人攻擊,就是笨到可以。
他轉身看著他目前僅有的人力——兩位偵查員和兩位基層員警,人數不算多,但還是可以大顯身手一番——開始對他們說話。
「四公尺。」吉娜低聲說。
「幹麼割掉?」吉娜皺起眉頭問:「為何不丟掉整件外套?」
新來的偵查佐吉娜猛點頭。「對,長官,我幾天前才開車經過那裡。餐館已經被木條重重封住。」
韋特先在電腦上叫出GPS的定位座標,其他人則圍在螢幕旁觀看。優秀刑警對網路追蹤力量的感激,絕對不下於連續殺人狂。韋特按了幾下滑鼠後,果然叫出了目標物此刻座標的衛星影像。他放大鄉村道路的圖片,接著放大一處遼闊的停車場,停車場裡有一間荒廢的建築物,四周有濃密的樹林重重遮掩。座標所顯示的精準位置,就在林中那處停車場旁邊。
他看著還沒開口的凱文。凱文上過一些職場暴力和挾持談判的課,大家都叫他金頭腦,但不是因為他很瘦,一副書呆子模樣,而是因為他真的很喜歡看書。新的法令、新的鑑識技術、新的犯罪論文,問凱文,他一定知道。此外,他也能如數家珍說出哪一年哪一支曲棍球隊伍的哪一個球員的賽事成績。沒錯,週五晚上,他多半沒有約會。
「是稍早前在新罕布夏州。」凱文糾正他。「說不定,繼續往北開,現在都開進加拿大了。或者,轉個彎,彎進了緬因州或佛蒙特https://m.hetubook.com•com州。從這裡到那些地方,都很容易。」
「看不太出來是什麼東西,」吉娜說:「不是完整的外套。」
此話一出,兩人望向北方,看著逐漸消失的輪胎印。
說不定,這塊布料所隱含的意義正好相反?也就是說,他們的嫌疑犯一點兒都不笨,而是經驗老到,很有把握警方就算追查到這裡,也無損其後續行動。他們的活動是精心策畫過,所以完全不在乎警方會在綁架地點以北三小時的車程處,找到男主人身上的GPS。
那個被踢中肚子的瘋子人高馬大,立刻又站挺——嗑藥的人就是這點麻煩,他們根本不會感覺到痛。這次,韋特已經鎮定下來,記得掏出武器。那個高大的瘋子低頭看見韋特拿出一把子彈上膛的手槍,瞬間清醒,放下手中的牛排刀。
他扼要地說明此案:住在波士頓的一家人,昨晚十點左右失蹤,其住處呈現有人闖入的犯罪跡象。目前最主要的線索是男主人外套上的GPS裝置,該裝置的電池預估只剩十三小時的電力。
而康科德以北的新罕布夏州,人口約只有全州的三分之一,但三成的人口分散在高達三分之二的州面積上。很多鄉鎮小到無法擁有自己的警力,有些鄉鎮遇到事情,甚至一次只有一個警察,單獨L 視遼闊無際的鄉村道路、森林、和湖邊。支援的警力通常在三十到六十分鐘的車程外,萬一遇到需要鑑識工具的複雜案子,就只能祈求老天爺幫忙,或者,跟其他警局商借,有時甚至得跑兩、三個單位才能把事情辦好。
韋特望向北方,看見一棵棵的樹,被一排排茂密的植被所圍繞。另外,他看到了兩排胎痕——剛出現不久,車轍痕跡還很深——往樹林邊緣而去。第二組胎痕,跟第一組略微平行,應該是車子掉頭,駛向馬路的痕跡。
但他知道,都到了這把年紀,大概沒機會了,所以,他只好借朋友的孩子來玩玩,幫他們做時鐘和珠寶盒,有一次甚至做了海盜的藏寶箱。週六午後能這樣度過,真是美好。幫小朋友動手做東西,讓他們以自己為傲,同時也讓他覺得自己除了辦案技巧外,還有其他東西可以跟人分享。
他和吉娜一起下車,在車門邊停了一下,並讓車門開著當掩護,以防萬一。確定沒動靜,沒子彈朝他們而來,也沒有歹徒從被樹木圍繞的房子憑空跳出來,他們才開始往前走。
「一輛開進停車場,另一輛開過去,繼續往南行駛,」凱文說:「一離開停車場的視線就停在路邊,員警下車走回停車場。營造出有輛車隨意找地方停車的印象——因為駕駛想停下來看地圖、伸伸懶腰之類的——吉娜最好坐在開進停車場的那輛,這樣的話,闖入停車場的不速之客看起來比較像夫妻,而不是條子。等到更確切掌握該地狀況,再見機行事。」
這得再細看才能知道,於是,大家散開,在樹叢裡尋找腳印。說不定,歹徒丟下的不只有外套的部分布料。雖然這塊布被丟在樹林外緣明顯可見的地方,但不代表樹林深處不會有其他東西。「好像有一些腳印。」凱文回頭喊道,然後蹲下來細瞧。「這裡的地面有走動痕跡,就在輪胎印之間,看起來像有人,一人或多人在附近繞圈子。」
「我們唯一確定的是,他們人在新罕布夏州。」韋特不疾不徐地說。
現在,韋特看了一下呼叫器,微微嘆了一口氣,然後走回小木屋去拿手機。來自波士頓的一家三口失蹤了。男主人穿著有衛星定位裝置的先進外套,GPS送出的訊號顯示他們身處南方六十五公里處。他知道那一帶。樹木高聲參天,人煙荒涼跡絕。
他唯一的遺憾是沒有孩子。但他不想跟史黛西生孩子,不行,跟她生小孩,肯定是災難。他要的是抽象概念上,一般美國家庭裡的那種孩子——跟他的前妻無關——他一定會非常愛他們。男孩或女孩都無所謂,只要有孩子可以讓他建造樹屋、陪著玩球,相互作伴。或許,那孩子會是他的翻版,但他會努力在孩子邁入青春期之前,教導他或她一些事情。因為,到時候,孩子大概會和他青少年時一樣,激動地對父母吶喊:你們就是不了解我!不過,就算孩子真的對他說這種話,那也沒什麼不好,邁入成和-圖-書年前的必經過程嘛。當年他怎麼對待父母,現在孩子就怎麼對待他。
「好,現在情況是這樣,」韋特說:「我們可以設定三種目標,一是找到那件外套,二是找到外套,以及失蹤那一家的其中一人或所有人,無論生死。第三,就是找到外套、失蹤一家人,以及綁匪。歹徒很可能有四個人。也就是說,如果把那一家三口算在內,那個地方共有七個人。而我們只有五個人,要接近他們,掌控局勢,制伏歹徒,所以,現在我們得討論一下策略。」
他們抵達老餐館了。他和吉娜自願坐在那輛駛進停車場的車子上。實在稱不上是有史以來最嚴密的臥底行動,畢竟,除了頭上那頂沒寫著警察,但所有人一看就知道是警察的帽子外,兩人還穿著制服。現在,他們頭上的帽子拿掉了,肩部以上終於看起來像平民。韋特以隨興的姿態放慢車速,讓車子閃起暫停燈。
接著,兩人停步,看著那片高約成人腰部的枯枝叢上的一團布料。
蹲在地上研究跡證的凱文挺直身子,說:「根據GPS,失蹤那家人曾出現在這裡,問題是,此刻他們人在哪裡?」
沒有酒櫃要做了。他開始召集人力,準備進森林,找尋傳說中的獵物。
三十分鐘車程外的支援警力終於抵達,這時,韋特已經制伏了第一個毒蟲,把他銬在警車後座,另外從屋子後方跳出來的第二個毒蟲,也一併處理了。此外,他還幫證人做了筆錄。這位證人就是屋主,也就是毒蟲的母親,她說,她永遠都不想再見到這兩個兒子,因為他們一無是處,還欠她至少二十美元,或者一袋大麻。要還錢或大麻都行,看他們手邊有什麼,就還她什麼。
當然,這份工作永遠不無聊,這點是韋特覺得很感恩的地方。他天生內向,就像一塊拼圖,讓人難窺全貌,但意志力驚人。然而,很扯的是,他又喜歡人,喜歡訪問人,調查人,逮捕人。對他來說,人這種生物,永遠讓他著迷。他每天都期待上班,從事這份執法的工作,但也期待下班回家當木工,釘箱子,做酒櫃。他雕琢的每個物品,本身都有其獨特的迷人處,而且,運氣好的話,每一個最後都可見具體成果。
吉娜瞥了他一眼。
韋特擔任郡警的第一天,郡治安官就給了他這區域的地圖:基本上,新罕布夏州分成兩區,首都康科德以北和以南兩區。康科德以南的新罕布夏州也被視為波士頓的郊區,那一帶的房子要不是一九五〇年代的農舍建築(勞工階級住的),就是九〇年代那種財大氣粗型的大豪宅(波士頓那些有錢企業老闆住的)。這一區的新罕布夏州,面積不大,但人口密集,所以每個時段的警力都很多,支援警力也都在兩、三分鐘的距離內,而且,每個單位都吹噓自己擁有先進的鑑識設備,查起案子來效率更好。
風兒颼颼,吹得低矮的灌木叢漣漪波波,連樹木也搖擺拂動。朗朗白晝,日光燦亮,鳥兒四處現蹤。時速七十公里的車聲從鄉間道路傳來。
凱文聳聳肩。到目前為止,一切都只是推論。
他戴著手套,摸摸那塊布料,發現布條的下方有一個細扁形狀的東西。果然是衛星定位裝置。他摸摸布條的邊緣,確認那兒凹凸不平,且有磨損跡象。
他很快會再約會的,不過,得先把那個酒櫃做好。還有,今天要去拯救來自波士頓的一家人。
所以,一輛廂型車,趁著夜色開進來,割掉外套的部分布料,將那塊藏著GPS的布丟入枯枝叢裡。可是,一開始怎麼會想到將車開進這裡?難道,那時他們已經知道有GPS?賈斯汀.丹比應該不可能主動透露這個訊息,畢竟,GPS是這一家人最重要的求救工具。所以,他們之所以開進這處停車場,跟外套無關,是後來才發現有GPS。歹徒很可能只是想放鬆休息一下。總是有人要撒尿,或者,想睡個覺。或者,只是為了辨認方位,停下來查GPS或地圖。這區域白天本來就沒什麼新鮮事,更何況大半夜或清晨一大早,確實是停車的好地方。或許,趁機確認那一家子乖乖的,沒亂來。拍拍他們的口袋,審問,移交。
「留意一下地面。」他叮嚀她:「別踩到輪胎印、腳印,或者任何外來痕跡。FBI晚點會來接手,我可不和-圖-書想被他們叮得滿頭包。」
「可是,GPS的訊號不可能從那間小餐館發出來吧?」吉娜提出異議。韋特就喜歡她這種實事求是的態度。對菜鳥來說,開口發表意見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尤其女性,顯然這個吉娜有能力,而且對自己很有信心。
康科德以南的新罕布夏州有城市警察,以北的區域就只有荒野西部警察之類的。城市警察集體行動,很有可能幹到退休都沒機會在執勤時掏出武器,然而,西大荒的警察得單槍匹馬應付槍戰場面,一年起碼有兩次機會拔槍。要命啊,韋特第一次執勤時,整整四個小時都拿著槍。那時,有人報案說家暴,他一下警車,立刻被一個嗑藥的瘋子揮刀攻擊。韋特想都沒想,赤手空拳,本能地出腳踹那人的肚子。他被這突如其來的攻擊嚇到,一時忘了自己是警察,勤務腰帶上有齊全的工具可以制伏歹徒,如泰瑟槍、胡椒噴霧,喔,對,還有西格紹爾出廠的P229點三五七半自動手槍。
就這樣,他們準備上路。
「因為他們不曉得怎麼讓它失效?」凱文提出這個可能性。「或者,他們不在乎警方會循著訊號追到這裡?」他的手往那棟廢棄的建物和樹林深處揮了一下。「因為,這裡跟他們的最後目的地毫無關係。」
看吧,在新罕布夏州的荒郊野外執勤,絕對不無聊。
所以,韋特在閱讀木工雜誌的空檔,也會讀一些法律刊物。
韋特覺得有道理,而他們也都同意。
「綁匪發現外套裡有GPS。」他環顧四周,半晌後才開口。凱文、傑夫和另一個偵查員到了,他們走過一大片黃土停車場,來到林子裡跟他們會合。「或許賈斯汀.丹比自己招認了,要不,就是綁匪仔細檢查後找到的。總之,他們發現外套裡有GPS,所以把那部分割下來扔掉。看起來是用鋸齒狀的刀刃割的。」
想到這裡,他起了好奇心,抬頭看了凱文一眼。
想到這裡,他起了不祥預感。接著,他把注意力放在胎痕上。兩輪的距離不算寬,有點像這一帶常見的超強馬力休旅車,或者冬天即將來臨時,必須裝在輪胎上的深溝雪胎,總之,就是一般常見的輪胎,只不過,車上有三到四個歹徒,挾持著一家三口……廂型車。必須載得下起碼七個人的廂型車。
「歹徒發現外套裡藏有GPS後,」韋特繼續說:「就割掉那截布料,將它連同GPS扔進樹林裡,然後繼續上路。」
韋特有過一段婚姻。史黛西.庫佩斯基,人美,笑聲震天,他一開始被她吸引,就是因為這樣的笑聲。那天,在擁擠的酒吧,他聽到另一頭傳來驚人笑聲,覺得很想再多聽幾次。兩人約會六個月後,決定互許終身。她開了一家高檔的精品店,專賣具西部風格的金屣皮革腰帶、閃亮華麗的衣服,以及許多女性認為晚上重要活動必備的閃亮物品。所以,假日和週末她都得工作。而他身為警察,最忙的時候剛好也都是重要假日,更甭提慵懶的週六下午——這段時間,正是治安狀況最多的時候。
「到車子後方的可能是一個人或數個人。」韋特延續剛剛的推論。「打開車門,很可能是為了查看人質狀況,把他們綁得更緊,推倒在車內地板上。」
韋特郡警的權力大,對法令的嫻熟讓人嫉羨,而且管轄區域遼闊無邊。
「我想,他們應該只開著一輛廂型車,裡面夠坐七人的那一種。」韋特提出這個推論。
「好,」他開始以幹練的口吻分派任務:「凱文,你去連絡媒體,並把那家人的特徵發布出去。綁匪必須停下來加油、買食物,所以,特別詢問一些店家,比如卡車休息站、加油站、路邊餐館,以及所有可以快速購物消費的地方。傑夫,你負責追蹤那輛車,要各單位全面留意可疑的廂型車,還有,去調閱樸茨茅斯收費站的監視錄影帶。你們其他人,立刻去招兵買馬,再三個小時就天黑了,我們得加快速度。」
最近,老媽開始叫他養狗,去動物收容所領養一隻年紀大一點的狗。她一直告訴兒子,他對養寵物應該很行。意思大概是說,現在他的生活跟修士差不多,大概只能跟寵物為伴。
凱文說得更具體。「繼續朝北走。」他補充這句時,還指著輪胎駛出停車場的痕跡。
這種季節,北新罕布夏州的好幾百個露hetubook•com•com營地不會開放,農場、農家和深山裡的隱蔽小屋也都關閉。更北往去,很有可能一路都見不到人跡。
他把右手放在槍套裡的槍枝上,做好最萬全的準備。
或許綁匪根本不在乎警方在新罕布夏州的中部某個荒涼之地發現一塊布,因為,他們很有信心警方絕不可能在更北的偏僻野外、荒涼山巔找到三名失蹤者……
韋特打了電話,問了幾個問題後,開始處理接下來要做的事。
「三公尺。」
「那,就不能五輛警車同時開進停車場嘍?」韋特說,還故作滑稽地笑了一下。
離得夠近,韋特心想,不過,歹徒已經結束在這裡的所有活動,閃人了。不需靠車軌等跡象來判斷,光是感覺,他就可以感覺得出來。這房子已經被棄置了,就是這樣。
郡治安官旗下的執法人員最特別的一點,就是他們的管轄權遍及整個州。所以,就算是新罕布夏州的州警要巡視鄉鎮和郡屬道路,也必需徵求同意,但郡警可不用。韋特可以開車遊走全州,想怎麼執行警察權力就怎麼執行,同時展現他在法律詞彙方面的優秀知識。當然,他所負責的區域多半只有熊和麋鹿——牠們根本不會鳥他——不過,人嘛,總是喜歡這種走路有風的感覺。他的權力大,對法令的嫻熟讓人嫉羨,而且管轄區域遼闊無邊。
當然,就跟其他郡警一樣,每週有兩個晚上必須值班,隨傳隨到。是的,總是有事發生,即便這是新罕布夏州的偏僻地區,或許,正因為這裡地處荒郊野外,才會有那些事發生。嗑藥、酗酒、家暴,還有一些為了買毒品或買酒而挪用公款的不法情事。最近幾年,凶殺案高得驚人。拿斧頭砍死人。對雇主懷恨在心的員工帶著強力弓到之前任職的砂石場。另外,有幾起汽車殺人案,其中一樁是一個八十歲的老太太,說她不小心輾過她八十五歲的丈夫。總共不小心輾了三次。原來,她丈夫跟七十歲的鄰居偷情。老太太說,那女人淫|盪浮誇,結果韋特親眼看到第三者本人,只想用肉彈浮腫來形容。後來,大家才知道,老太太「不小心」輾過丈夫三次之前,瀨得戴上假牙,導致發音不標準。
就在他做出決定,並伸手拿起第一塊木板時,他的呼叫器響起。
「看來也只能如此,」吉娜指出重點。「但就算只有兩輛,同時駛入廢棄的停車場……」
但也因為如此,夫妻倆的相處出現問題。他在工作時,她也在忙,基本上兩人的交集只有在週一晚上,但這個時候,她總是想去「忙個什麼事」,而他,多半想趕緊把手邊的那塊木頭上漆,以便讓它乾燥。他們就這樣撐了十八個月,然後,她開始經常外出,和她一個老顧客的丈夫去「辦一點事」。人家的老婆氣瘋了,跑去砸史黛西的店,還對丈夫下禁足令,而韋特也因此結束這段婚姻。原來,他只喜歡工作上的戲劇化情節,對於私生活,偏愛低調平穩過日子。
「有道理。開進來後,停在樹林邊緣,起碼一個人下車,走到車子後方,打開後車門,忙著處理外套。不過,沒有明顯的鞋印。這裡的土太硬。」
這點,韋特得想一想。不過,他很快就想通了。「因為丹比被綁著,雙手很可能被綁在一起,所以,如果要他脫下外套,得先把他鬆綁才行。聽說,他人高馬大,身強體壯,歹徒或許不想冒險,因此,最簡單、最快速移除GPS的方式,就是把那部分割下來丟掉。」
這群夥伴很棒,懂得事先準備妥當,更好的是,大家對於要出發除暴安良,都很興奮。
「看起來是這樣沒錯。」韋特繼續思考,然後提出下一個疑問。「為什麼要把GPS扔在這裡?就算仍掉,還是可以被追蹤到。幹麼不直接把它砸爛,讓它發不出訊號?」
身為郡治安官底下的執法人員,要做的不只是練習快速拔槍。郡警有權利自己開立搜索票甚至逮捕令,因為最近的法院在八十公里外,如果要花兩個小時往返法院,拿到公文後才能拘捕,嫌犯早就溜到外地,或者湮滅蹤跡,所以這是不得不的權宜之計。初來乍到的警察發現自己有這種空前未有的大權力,通常會嚇一大跳,接著,不可避免地,開始承受隨之而來的責任——若要自己開立搜索票或逮https://m.hetubook.com.com捕令之類的法律文件,就代表你得成為半個檢察官或律師才行。當然,他們可以愛怎麼寫就怎麼寫,然後拿著這樣的文件去搜索或逮捕嫌犯,可是,當法官看過文件後,發現不符合搜索或逮捕要件,推翻逮捕令,該位郡警就只能一肩擔起所有責任,沒人可以推諉。
這個美麗的週六早晨,陽光燦爛,沁涼的秋末微風徐徐吹來,他凝視著一堆老舊的松木板——這是從鄰居那間有百年歷史的穀倉裡翻出來的——想著要怎麼把它們拼湊成具復古風味的書架。或者,餐桌也行,就是那種搭配長板凳的餐桌。要不,酒櫃也好。大家都說,酒櫃比較好賺。放屁,他才不鳥酒櫃咧。
這位偵查員好整以暇地四處走動了一下。「一組輪胎痕跡。」他附和。
吉娜低頭看了一下擱在大腿上的手持GPS,低聲說:「在北方,四點五公尺外。」
餐館前方沒有其他車輛,而且,果然如吉娜所言,被木條封得緊緊。他駛向左邊,遠離GPS的閃爍目標,因為他可不想立刻接近目標,免得讓人起疑。他要先從建物後方慢慢摸清楚狀況。
「腳印呢?」
「防彈背心都穿了吧?」他再次確認。
他忍不住把那塊布翻上翻下,想看看有沒有血液殘留。應該是獵刀。之所以這麼揣測,只因為他是新罕布夏州人,總之,他可以想見那是一把獵刀。戳進藍色布料中,往下用力一扯,這是最快的方式。往下兩刀,往橫一刀。唰,唰,唰。
韋特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攤開那團輕薄的布料,將一片長方形的布舉在面前。好布料,他心想,是某種高科技材質,保暖快乾,在山野中照起相來也好看。肯定所費不貲,果然適合有錢的波士頓佬。
「的確是窩藏人質的好地方。」傑夫說。已經有兩個孩子的他,今年四十五歲,可說是全郡最優秀的偵查員,尤其對金融犯罪特別有一套。「那裡靠近馬路,出入方便,但也夠隱密,而且難得有人出現,附近也沒其他住家。」
接下來,韋特不需要她提示,因為,他已經看見了,清楚無疑。一片稀疏的綠地上,有一團深色的東西。感謝老天爺,不是屍體,而是一大團布料,被仍在枯枝叢當中。
「首先,」他建議:「悄悄靠近,摸清楚那個地方。如果綁匪就在那附近,我們最好低調行事,免得打草驚蛇。」
他放下原本擱在槍枝的那隻手,更果決地靠近目標物,但眉頭已經皺起。吉娜也見到那團藍色玩意兒了。她放下手中的GPS,拿起無線電通知其他人。
一想到這裡,再想到歹徒能精準俐落割破上千美元的外套,而且讓穿著外套的人毫髮無傷,這背後所代表的冷血和能耐,就讓韋特不寒而慄。
此外,他發現自己其實沒那麼氣史黛西,對一個丈夫來說,這並非好事。如果老婆跟別的男人上床,你應該很氣才對,可是,起碼他和史黛西到現在仍是朋友,很可能是因為韋特並沒那麼在乎她出軌。
留著小平頭——他的頭髮原本是深褐色,但最近冒出幾綹銀絲了——年約四十歲出頭的韋特已經在郡警局服務二十年。一開始是偵查佐,然後升為偵查員,現在是負責一整個偵查隊的隊長偵查隊長這個位置的最大好處是工作時間很固定。週一到週五,早上八點到下午四點。以警察這個工時不定的職業而言,這樣的工時簡直是規律中的規律。
「開兩輛普通車去,」傑夫說:「每輛多坐一點人就好。」
「GPS的訊號範圍大約三十公尺,」傑夫說:「所以,有可能來自建築物內。」
韋特拿了手持式衛星定位裝置,大夥兒打開各自的電腦,輸入座標。
進到警局,他發現三位男警和一位女警已經著裝完畢,配備齊全,準備出發。
可是,這塊殘存的布料似乎沒有任何血跡,可見下手快狠準。訓練有素。
「靠。」他低聲咒罵。
「我見到一組輪胎痕跡,你呢?」
還是沒看到其他車輛,也沒門窗是開著,連一條門縫或窗縫都沒有。
吉娜伸手拿警帽,不發一語,往自己的頭戴上去,這時韋特打開無線電呼叫器,把目前的狀況告訴支援的那輛車。凱文回覆他:預計五分鐘內步行抵達。
他以輕鬆姿態開車繞一圈,彷彿只是找地方迴轉,準備掉頭回馬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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