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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戲

作者:羅斯.麥唐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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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萬般不情願,還是上了車。
「如果你是私家偵探,那剛剛講的好萊塢日落大道又是怎麼回事?」
「現在不行。」他說。「我不能關站跑走,老闆還指望我顧生意啊。」
他的臉漲成暗紅色。「你是什麼人?」
他聽了相當開心。「你是經紀人?」
「這是你來加州的原因?」
「今晚我要找你的話該去哪裡找?」
「我幹嘛要做那種事?」
「受過高等教育沒有?」
「他不知道他爸在哪裡,而且,我要確認他的身分,別先給線索,我要聽他怎麼說。」
他聽見那地名沒有反應。
「我能不能跟他講話?」
他看看手上便宜的腕錶。「十五或二十分鐘。他的午餐時間是十一點到十二點,再過二十分鐘就十二點了。」
「我父親也叫這個名字,你認識的人說不定是我爸。」
「別把重點放在我身上,我需要從你這裡套出一點資訊,所以才那麼說。」
「他有兒子啊,你還記得嗎?」
「我想問他爸爸的事。」
他繼續寫,我耐著性子吃三明治等他寫完,然後拖他上車。
「不好意思,我在寫詩。」
那男孩走到我身後。「有什麼問題嗎,先生?還有什麼要我為您服務?」
柏靈說:「為什麼這有那麼重要?」
「我想是吧。你記不記得那嬰兒的頭髮什麼顏色?」
「有演出經驗嗎?」
「清泉,靠近俄亥俄州克里夫蘭的一個小地方。」
「您是指大學?有啊,為什麼會問這個?」
「您是從舊金山來的?」
「有,不過是學生作品。」
柏靈的痛苦早就寫在臉上,他做出鬼鬼祟祟的動作,把我叫回車子旁邊m•hetubook•com.com。「是不是布朗的兒子?」他悄悄話講得很做作。
「沒去過。」
「為什麼要改姓?」
「抱歉讓你久等……」
「沒錯,怎麼看得出來?」
「我不激動。」他渾身發抖。「你跑來這裡問我一大堆問題,又說你認得我父親,我當然要知道這是什麼意思。」
「也許有人雇你那麼做。」
柏靈不知道想講的話該不該講,以致舌頭打結了。那孩子看看柏靈又看看我,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把氣氛弄得這麼尷尬。柏靈覺得他太可憐,叛逆地看我一眼,說:「你剛說你叫約翰.布朗?我以前認識一個人也叫約翰.布朗,在露娜灣。」
「我不想用自己的姓,有我的理由。」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柏靈給我一個受挫的眼神,留在車上沒動。前面的小貨卡付完錢嘎嘎開走了。我開到加油槍旁邊,下車,好仔細看看那小伙子。
「我住在一家供餐的民宿裡,離這邊大約一哩路,老闆娘是苟潔羅太太。」他把地址留給我。
「別激動。」
「你可以直接問,不需要用套的,我沒有不可告人的事。」
「那你什麼時候下班?」
他說個不停,用的是我聽不懂的語言。我在鎮南郊區找到了我要找的地方,那是間小型的獨立加油站,只有三把油槍,一個服務員。服務員是個年輕男子,穿著白色粗棉工作服,正忙著幫一輛載滿棕色漁網的小貨卡加油。我把車停到小貨卡後面,觀察他。
那孩子的臉僵住了。「那我媽呢?」他的聲音變得撕啞。
看來他是個做事積極的孩子,加滿油和-圖-書槽之後,還把擋風玻璃擦得一乾二淨。但打開車蓋卻找不到量油尺,得由我來告訴他。
「有可能。」
「在這裡做很久了?」
「也一樣。」我說。「你不記得爸媽的事?」
「但你不像本地人。」
「那還有待證明。」
「他在哪兒?」
「那我等他吧,我不趕時間。」
「多快?」
「我看最好不要,這情況挺棘手。」
「去吃午飯了,應該很快就回來,您可以問他。」
「為什麼不問?」
一點也不錯,他長得很像安東尼.蓋爾頓,兩個淺色眼睛分得很開,鼻子直,嘴唇厚。只有頭髮不一樣,他的頭髮是黑色的直髮。
「怎麼會,他要不就是,要不就不是嘛。」
柏靈衝動地走過去伸手按著他胳臂說:「這對你來說意義可大了,約翰,你的父親家非常有錢。」
「我想應該是。」柏靈下了車。「我在你還很小的時候就見過你。」
「對,那年我十六歲,去了密西根的安亞伯市,去受教育。有個姓林賽的男人讓我住進他家,沒收養我,但讓我用他的姓,我入學時用的名字是約翰.林賽。」
「好的,我很樂意為您服務。」
「談過了。我知道你要說什麼。警局那裡有一盒骨頭,有人說是我父親的。但是我不信,蒙根警官也不信。」
「二十二年前……很久了。」
「我也這麼想。」他一臉有志氣的樣子。「這份工作只是暫時的。」
他有點勉強地說:「只記得我媽,我四歲那年被她丟在俄亥俄州的孤兒院。她答應要回來接我,卻再也沒有回來。我在孤兒院待了將近十二年,等她回來。」他的臉色變暗,顯m.hetubook.com.com得很難過。「然後我才想到,她一定死了,於是我就逃走了。」
「我的辦公室確實在日落大道上。」
「人之城。我有了大突破,這會是首好詩,會是我近年來寫的第一首好詩。」
柏靈有點困惑,他是個敏感脆弱的人,我用這種手法刺探這孩子令他不太舒服。他靠在車窗上,伸出手。
那孩子撥開柏靈的手,就某方面來說,他比實際年齡還要年輕。「我不在乎錢,我要見我爸。」
「想不想跟我一起過去?」
「我是在想,你不該把自己埋沒在加油這種工作裡,應該要有更大的志向。」
「要那樣說也可以。」他臉上的表情都收起來了,問題太多使他起疑。
柏靈問:「你不跟他說他父親是誰?」
他有點窘。「兩星期,還沒摸清楚所有的新車。」
「不是,但我認識很多經紀人。」我的調查原則是盡可能不說謊,所以把話題轉到柏靈身上。「我這位朋友是知名作家,查德.柏靈,你可能也聽說過。」
「這裡只是你前往好萊塢的中途站?」
這就是我要的,有了線索就能查他的背景。如果他沒說謊,就能查到東西;如果他說謊,也能藉此證明。大學的學生檔案可齊全了。
「不是。」
「我從來沒有爸爸。」那張勞動階級的臉赤|裸裸對著光,眼淚滾下臉頰。他憤怒地甩掉眼淚。
他用力地再次和柏靈握手。「你居然認得我爸爸!那是多久以前的事?」
我說:「我之所以要問這麼多,是因為我在好萊塢的日落大道有間辦公室。我對有才華的人很有興趣,而你的外表也讓我眼睛一亮。」
柏靈傾身向前和*圖*書。「天啊!這是布朗嗎?不可能啊,布朗的年紀跟我差不多大。」
「你說你從那裡逃走?」
「但你剛才明明就誤導我。」
「幸會。」
「我在等他自己說。柏靈先生,放輕鬆。」
「加滿,不過也只加得下一、兩加侖了,我主要是想檢查一下機油。」
「去過好萊塢沒有?」
我盯著約翰.布朗看,他臉紅了,灰色眼睛閃著喜悅,然後感動得盈滿了淚。我得提醒自己,他說他是演員。
在我告辭之前,迪寧醫師拿空白處方箋幫我寫了份介紹信給當地警局的負責警官,另拿一張寫下小約翰.布朗工作的加油站地址。我匆匆趕回藥房,柏靈還在裡頭的咖啡吧,左手拿著烤起士三明治,右手拿著筆。一邊大嚼三明治,一邊在本子上寫東西。
「你真正想做的是什麼?」
我沒跟他爭論。事實上,我已經打算相信他了。那孩子直往後退,好像我們對他的生命有威脅似的,眼睛的顏色變成暗暗的藍灰,鼻孔邊緣都變白了。
「抱歉,這種事我不知道,我老闆也許知道。」
「有什麼能為您服務的,先生?」
「很高興能認識您,先生。噢,我叫約翰.布朗。您是電影圈的嗎?」
「奮根大學。」
「所以你不知道他現在在哪裡?」
「兩個問題的答案都是『沒有』,你的服務很好。」
我說:「等一下,不要告訴他你是誰。」
「得到證明之後再說,走吧,柏靈。」
我信了,決定先付頭款。「我問夠了,暫時先問到這裡,約翰,你跟警方談過了沒有?」
「你是本地人嗎?」
「你確定實情是這樣,而不是相反的?你確定約翰.林賽不hetubook.com.com是你的真名,布朗不是後來改的?」
「原因之一。」
他臉曬得很黑,顯得牙好亮,但笑容有點緊繃,彷彿察覺到了我和柏靈的緊張。我竭盡所能和藹可親地說:
柏靈向前一步擋在我倆中間,氣急敗壞地說:「別找這孩子麻煩,他明擺著是真的,就連聲音都和他爸爸一模一樣。你說那種話簡直就是汙辱人。」
「口音不像。你這口音像是在中西部長大的。」
「私家偵探。」
「那嬰兒沒多少頭髮,不過顏色很深,跟他媽媽一樣。」柏靈打算下車。
「沒關係。」我目光越過高速公路,望著海風捲起長浪,打在岸上。「鄉下挺好,我都想在這裡定居了。」
「我想讓你見一個人,晚點再說他是誰。」我發動車子,上高速公路向南走。「你這詩是講什麼的?」
「大約七點半,非假日都這樣。」
「高速公路對面的海邊房子是誰的,你知道嗎?」
他遲疑了一下,黝黑的皮膚現出紅暈。「我對演戲有興趣,我知道聽起來荒謬可笑,來加州的人大概有一半是想來當演員的。」
「謝謝您。」
他看起來二十一或二十二歲,長得很好看,跟那可能是他父親的人當年一樣,笑容迷人。
「在哪裡?」
「我朋友是。」我指指繃著臉坐在車裡的柏靈。「我是昨天晚上從聖塔泰瑞莎來的。」
「這是他兒子?」
「應該算是吧。我出生的地方離這裡只有幾哩。」
「對,很遺憾,約翰,他突然就不見了,當時你才出生不久。」
「是啊。」我對他的事有興趣,似乎讓他挺高興。「我一直到今年才離開密西根州。」
「孤兒院在哪裡?」我問。「哪個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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