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在燈火闌珊處
——雪兒碧和麥歐司的情人節
四、戴手套的手
一頂亮藍色的道奇隊球帽。
「你有談過戀愛嗎?」
「我也是。嘿,雪兒碧?」他專注地望著她。儘管一陣二月的剌骨寒風吹過她粗硬的毛料洋裝,她還是覺得身體暖了起來。「妳想當我們回到雪蘭時,一切都會變得不同嗎?」
雪兒碧伸出手,交出她的蕾絲軟帽。「很公平的交易。」
「看我?」雪兒碧不知道為什麼她的聲音在那一刻變得嘶啞。
「他的攤子就在那邊。」女人指著用粗硬白帆布搭建在大約十呎外的一座帳棚。「亨利有三個姊妹,都是很優秀的女裁縫。一年中的大半時間,她們都在忙著縫製教堂神祕劇的戲服,但女孩們總是會為慶典縫些特別的小東西。她們的作品讓我無法呼吸。」
顯然亨利也不識字。「字母寫些什麼?」他問。「我以為它們只是裝飾。」然後,他想起他宣稱自己縫製了這頂帽子,他又說,「這設計是一位紳士在路過時給我的。」
麥歐司非常溫柔地將皮製手套脫掉,一次一根手指。當他終於脫掉整副手套後。他將手套放在地上,再度將她的雙手握在手裡。麥歐司的雙手強壯、讓人安心又完全出乎意料,使她從內心真正微笑起來。一隻夜鶯在他們身後的月桂樹枝上甜美地鳴囀。雪兒碧嚥了口口水。麥歐司緩緩吸了一口氣。
「不可能。」他伸手去拿帽子,表情就像是個無法相信聖誕樹下的禮物真的是要給他的小孩。
泰勒看著他手中的無邊軟帽,抬起左邊的眉毛。「這帽子看起來很眼熟,」他嘟噥著。然後他再看看麥歐司的帽子。「很公平的交易,對吧?」
雪兒碧在過往十七年間曾被許多青蛙和蟾蜍親吻過。每次到了這個時刻,男孩總會擺出最終極的窩囊廢姿態,說「我現在能吻妳嗎?」她知道有些女孩會認為這樣很有禮貌,但對雪兒碧而言,那是非常掃興的話。她最後總是吐出一些諷刺的回應,結果老是破壞氣氛。她很怕麥歐司會問他能不能吻她。她也很怕他不會問他是否能吻她。
麥歐司想出如何升起營火的方法!他正在戶外的火焰中烤著幾根叉在叉子上的香腸。他抬頭看著她微笑,左臉頰上出現一個她以前從未注意到的小酒窩,雪兒碧感到暈眩,可能是她一路跑來的關係,或是因為營火突如其來的熱度。
「沒什麼。坐下來吧。這裡有蘋果酒和一些麵包。」
只有一件事不對勁。
一旦他們同意再多待一晚,勇敢的雪兒碧便去偷來一條毯子和一些繩子——使出她在貧民窟時學到的技巧——將它們搭成一個幾乎可以說是優雅的帳棚。就像許多前來參加慶典、飲酒狂https://www.hetubook.com.com歡的人,她和麥歐司在城牆外的綠色斜坡高處紮營。麥歐司甚至找到柴薪,儘管兩個人都不知道沒有火柴該如何升起營火。
那男人點點頭,交易完成。雪兒碧抓著麥歐司的寶貝道奇帽,就像它是純金打造的,迫不及待想趕回帳棚。他會開心得不得了!她跳上草地,經過唱著哀傷和孤獨歌曲的吟遊詩人,經過玩著歷史悠久的捉人遊戲的小孩,不久後便看到麥歐司在黑暗中的肩膀輪廓。
「妳討厭那雙手套。」麥歐司聽起來很沮喪。「我知道它們不是妳平常的風格,但它們和無邊軟帽同個顏色——」
「怎麼了?」
當雪兒碧咬口三明治,啜飲她的酒時,她很高興看到麥歐司並沒有在瞪著她的頭髮。他正盯著綿延到城市的點點帳棚,還有百縷營火在空氣中混合成一片朦朧的煙霧。她感覺她好久以來都沒有這麼溫暖和開心了。
在太陽西沉前一個小時,城市裡的攤販將派對移往城外。夜市與白天在城牆裡的市集非常不同,日間市集販賣著像衣服和穀類這些生活必需品。雪兒碧發覺,夜市則是種特別的市集。只賣和情人節有關的東西,而在這幾天,城內會塞滿遠道而來的商人與訪客。
她也高高興興地用菲力以前在雪蘭的某次約會中送她的大麻腳鐲,換得一個皮製匕首销,她想丹尼爾也許會喜歡。該買什麼東西送男孩比較讓她頭痛。
群眾發出讚許的竊竊私語。
他非常緩慢地挨近身子,用手掌托住她的臉頰。他的眼眸是他們頭頂繁星遍布的天空色彩。他將她的下巴拉近,稍微將她的頭弄歪,雪兒碧閉上她的眼睛。
「是啊,」雪兒碧用力呼吸,迷失在她從未想過太多的天堂裡。她古怪地覺得和天堂很近。和麥歐司也很近。「我懂。」
「那些是字母嗎?」群眾中有人問道。
「妳曾經希望妳是活在另一個時代嗎?」麥歐司最後改變話題,打破緊張氣氛。「我倒是很喜歡穿著盔甲,一派騎士精神之類的。」
幾位觀眾發出微弱的歡呼聲。「我會保護大家免於受到這頂帽子的危害!」
「你介意我脫掉手套嗎?我很喜歡它們,我保證我會戴它們,但現在,我——我感覺不到你的手。」
雪兒碧不知該說什麼。「你指的不是露西,對不對?」
還有手套——手套棒透了。最軟的皮革、最精緻的設計。手套完美地合手,彷彿麥歐司知道她雙手的確切形狀。她抬頭想謝謝他,但他的表情使她頓時打住。
「不是。」他盯著她的眼睛,等待某種東西。雪兒碧又覺得頭暈了。「我指的是妳。」
亨利將帽子拿得離身體老遠。「是這樣的嗎?那妳為何想要它?」
「這個,是啊。」麥歐司承認。「但在最近,和妳一起在宣告者裡穿梭,真的看www•hetubook.com.com見這故事裡還有多少鮮為人知的細節——在耶路撤冷遇見丹尼爾、看見坎恩訂婚時整個人的轉變之後……也許這世上真的有真愛這回事。」
中世紀有個優點:星星明亮得不可思議。
「實際上是交換來的。妳該看看手套商如何為了一小片口香糖而大驚小怪。」他微笑起來。「妳的手整天都那麼冰,我想它們跟妳的無邊軟帽很搭。」
髮帶和腳鐲對雪兒碧而言不值一提,但商人覺得它們很有異國情調。「這個能夠伸縮形狀的奇巧之物是什麼?」他們問她,仔細審視髮帶,彷彿它是無價之寶。雪兒碧得強忍住大笑,她老想到那些中世紀的拷問刑具。
圍繞著雪兒碧的人們轉身盯著她。「這個,是的,但……我的重點是,我會將它從你手中拿過來銷毀。」
「麥歐司?」
他為什麼不就乾脆讀透她的心思?(這並不是說她的心思就比較不混亂。)但麥歐司偏不肯這麼做,他就這麼等著她遲遲不說的答案。答案很簡單,但也真的很複雜。
「這可難倒我了。」雪兒碧聳聳肩,但她挨近身子,眼神追尋著他的手指。她可以聞到他肌膚的味道,熟悉中帶著點柑橘味。「我不知道你還喜歡天文學。」
參加慶典的人發出輕蔑的叫囂,雪兒碧的心臟在胸膛裡怦怦跳動;她知道該怎麼做了。「我要買那頂帽子!」她突然大叫。
雪兒碧總是在瘋狂購物後感到飢腸轆轆。她希望麥歐司有找到一些吃的。她正忙著穿越擁擠的草地去和他會合時,一個模糊的想法隱約浮上心頭:她忘了什麼嗎?
「你想呢?我要以這世上的神聖和正義之名毀滅它。」
雪兒碧再也按捺不住,她開始爆笑。她彎著身子,猛捶地面,大聲喊叫。能夠將被壓抑的緊張精力全部釋放出來,釋放到情人節前夕的空氣中,只是純粹地開懷大笑真好。
「我不是這個意思。」麥歐司轉身面對她。他用一隻手指抬起她的下巴。「我是指妳和我。我們在這裡不大一樣。我喜歡我們在這裡的樣子。」他停頓了一下。藍色眼眸深深望向她。「妳呢?」
「得了吧!帽子老舊,布料都褪色了!」她伸出手指指控著。「那些裝飾在前面的字母又有什麼樣邪惡的含意?」
「喔,要給露西和丹尼爾的東西?」
她漲紅了臉。「我拿它換了東西。」
幸運的是,麥歐司沒有給她太多時間沉浸於恐懼中。
麥歐司拔下一根棕色的草,在手掌間搓揉。他對她倏忽咧嘴一笑,然後變成尷尬的大笑。「我不知道,我是說……可能沒有吧。」他咳嗽起來。「妳呢?」
「這是非賣品!」亨利說。
她突然很想問麥歐司某件事,但她很害怕。她並不是怕她得在動物到處出沒的森林裡睡在戶外,或是遠離家鄉、無法確定能否找到回家的方式;這種害怕www.hetubook.com.com既原始又極為脆弱,它的強烈程度讓她渾身顫抖。
「當然。」雪兒碧的臉漲得通紅,她需要分心一下。她伸手去拿棒球帽,這樣一來,他就會盯著它,而不是她紅通通的雙頰。
「是啊。」雪兒碧邊思索他的話邊咬嚼著。「沒錯。」
「你會是個很棒的騎士!我就不行啦,我在這裡太顯眼。我喜歡我在加州時的樣子。」
「我沒有。我從沒喜歡過。但今晚的星星很不一樣……或說今晚很不一樣。每件事感覺起來都很特別,妳懂我的意思嗎?」
她點點頭,太過緊張,一下子找不到怎麼跟他說自己替他找回了帽子的字眼,她將帽子藏在身後,對一切感到很不自在:她的姿勢、禮物、她寬鬆的中古服裝。但這個人是麥歐司,他不會批判她。但她為何突然覺得如此緊張兮兮?
雪兒碧坐在麥歐司身旁的草地上,小心翼翼地把他的帽子藏在裙子的褶痕裡。她想在感覺對的時候拿給他,比如在她的胃停止抱怨後。他將一根滋滋作響的香腸放在一片又厚又硬的麵包上,然後遞給她一杯蘋果酒,錫杯上有個凹痕。他們舉杯相碰,眼神交纏。
「是啊,妳。」他握住她的手。她的脈搏加速跳動。在那一刻,每件事情感覺起來都真的很重要。
「妳以為只有妳會以物易物嗎?我得和兩條很棒的鞋帶說再見,才有妳手上的那個三明治,女士,所以妳非得吃完不可。」
「怎麼回事?」
雪兒碧搖搖頭。
他倆在那之後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有那麼一會兒,他們就只是坐在緊張的靜默中,有時候,雪兒碧會忘記那是種緊張的靜默,而它感覺起來也像是和她朋友麥歐司在一起的舒適寂靜。然後她偷偷看他,發現他正在盯著她,他的眼睛是那種魔幻般的藍,這下子氣氛感覺起來如此不同,她又開始緊張了。
「餓了嗎?」麥歐司問道。
「一堆胡說八道?」雪兒碧插嘴。「至少我是這麼想的。」
當棒球帽沿緊緊壓在他的藍色眼睛上頭,麥歐司看起來又恢復成他過去的自己,那個和雪兒碧一起聽了上百堂課的男孩。那個和她一起在宣告者中穿梭的男孩,那個她了悟是她最親密朋友的男孩。
「你打哪兒弄來這些東西?」
沒有城市燈光的阻擋,蒼穹繁星閃爍,這種天空讓雪兒碧想要靜靜地躲上好一段時間,就這麼瞪著星光,在夜幕降下前,太陽終於穿越灰色的冬季雲朵、燃燒殆盡,現在頭頂上的黑色帆布為群星所覆蓋。
「我想:現在我有機會在這個不可思議的浪漫地點、和我真正喜歡的女孩一起共度情人節了。」
「呃,誰?」雪兒碧她那深有罪惡感的酡紅,都要爬上偷來帽子的頂端了。
「請欣賞這個硬棉布面罩的精緻染色技巧!」亨利.泰勒正在努力高聲喊叫,彷彿這帽子原本就是他作品系列的一部分,彷https://m.hetubook•com.com彿它是由他親手縫製。「你們有看過這種縫線嗎?完美整齊,幾乎是……神乎其技!」
草地上擠滿了新近搭建的帳棚,其中許多也是以物易物的交換中心。雪兒碧沒什麼東西可交換,但她成功地用粉紅色鬆緊髮帶換到一塊心型的蕾絲小茶墊,她計畫將這當成「丹尼爾送的」禮物,送給露西。
「我問起妳的無邊軟帽是因為。」麥歐司在她來得及將棒球帽遞給他前說。「我今晚在夜市裡找到這些。」他舉起一對有著白色翻褶的橘黃色皮手套,手套很美。
簡簡單單,只是幾個溫柔的輕啄。沒有太複雜的動作,,他們畢竟才剛剛開始這段戀情。當雪兒碧張開眼睛,看見他的眼神時——她非常熟悉那抹微笑——她知道她得到了天底下最棒的情人節禮物。她絕對會全心全意地珍惜。
「沒有。」她說。「連邊都沒沾到。」
「是啊。」雪兒碧覺得很古怪,整頭亂髮地站在蹲著的他跟前,她為什麼沒有露西那種柔順閃耀、性感的頭髮呢?男孩們都喜歡那種頭髮。麥歐司喜歡露西的頭髮。他還在看雪兒碧。「怎麼了?」
「當一把劍刺穿過那頂毛氈時,亨利,那會發生什麼事?」一個男人嘲笑道。群眾開始議論紛紛,也許那面罩不是亨利作品中最堅韌無敵的一件。
「我會燒掉它,為這世界毀滅一項邪惡印記!」她演得渾然忘我。
但周遭並非一片黑暗。
「那是北斗星,對不對?」麥歐司問,指著天空裡的一道閃亮弧線。
麥歐司搔搔額頭。「我不知道。話說回來,如果我脫掉帽子,妳會不會介意?我今天發覺這樣我可以把妳看得更清楚,我喜歡這樣。」
帳棚的門簾是掀開的,在門口的雨蓬下;一個胖男人站在那兒,他的二輪馬車就是稍早她和麥歐司想要像跳上貨運列車般跳上的馬車。是那個偷走麥歐司帽子的男人;小群群眾正聚集起來,不斷發出驚嘆聲,顯然在欣賞某種非常珍貴的東西。雪兒碧用力推擠過其他人後,才認出吸引這麼多飢渴眼光的神祕物品是什麼:
路邊有一個特別為節慶設計的夜市,因此,在搭好帳棚後,他們分道揚鑣,麥歐司會去找些食物,而雪兒碧則計畫去找隔天要送給露西和丹尼爾的情人節禮物。然後他倆會回到營地會合,在星空下享用晚餐。
光線在他的臉上舞蹈,麥歐司看起來像她最要好的朋友,也像是位嶄新的陌生人,她察覺,她非常希望能瞭解眼前這個人。
亨利搔搔頭。「這只是一頂帽子,不是嗎?」
「愚蠢的人,」亨利說。「這面罩不是盔甲,而是一件藝術品。難道我們不能創造出一個單純只是用來取悅眼睛和心靈的物品嗎?」
他的聲音裡有一絲懊悔嗎?她的頭髮看起來很可笑嗎?現在她甚至沒有鬆緊髮帶將它整個往後綁。
雪兒碧知道那不是他的意思。但她害怕去談論他可能暗https://m•hetubook•com.com指的其他含意。而且萬一她搞錯了呢?她很喜歡她和麥歐司「在」這裡時的樣子。她一整天都覺得在他身邊時聽到美妙的嗡嗡聲響。但她沒辦法表達這種感覺。她找不到字眼來描述。
「你買了這個?為了我嗎?」
什麼?她可沒有大耳朵!在雪兒碧要對亨利大發雷霆前,她記起她在這裡的重要任務。
「麥歐司?」
「它們是惡魔的印記!」雪兒碧當下腦筋一轉,脫口而出;她現在自信滿滿,聲音也變大了。「尖釘般的徽章是他的印記和烙印。」
「我不識字。」另一個人說。
他們的嘴唇連接,沉醉在最甜美的吻中。
「不,麥歐司。不是這樣的。」當雪兒碧看見他的表情時,她坐挺身子,一臉嚴肅。然後她又開始大笑。「我拿帽子去交換了這個來給你。」她舉起道奇棒球帽。
雪兒碧靜靜地捧著那雙手套。麥歐司抓緊棒球帽。很久以後,他們試戴自己的禮物。
亨利抬頭看,雪兒碧陡然感到驚恐——他這下一定會知道她偷了他的無邊軟帽。但當他歪著頭打量雪兒碧時,他似乎甚至沒認出那頂帽子曾經是他的。「的確,那軟帽會讓妳的耳朵往前翹。但這樣還不夠。」
麥歐司在雪兒碧咬下第二口前便吃完三明治,他吞嚥著。「妳知道,這個露西和丹尼爾的長篇傳說、他們不可能的愛、無法打破的詛咒、命運等等的……當我們第一次在課堂上學到這些時,甚至當我認識露西時,它聽起來實在像——」
「一切當然都會變得不同。」雪兒碧低頭看著,拔起一根草。「我是說,我們還是會坐在餐廳裡讀著《論壇報》,策畫針對非拿非林的惡作劇;我們可不會再從中古井水裡喝水之類的。」
群眾喘口大氣,通通擠過來。他們的臭味讓雪兒碧覺得無法呼吸。
但如果她不問,她就永遠不會知道。那會更糟。
實際上,這裡還滿不錯的。是啊,從密林中傳來土狼的瘋狂嚎嘯,但雪兒碧提醒自己,有時候在雪蘭度過的某些夜晚也聽得到同樣尖銳刺耳的叫聲。她和麥歐司只要待在一起就沒事——如果真有猛獸從森林裡奔竄出來,他倆只消躲在肥胖的中古人類後方即可。
「它當然可以賣——」雪兒碧說,不去想她那口可怕的英國口音有多令人緊張,然後推開幾個驚愕的人,準備不顧一切地拿回那頂帽子。它對麥歐司來說很重要,而麥歐司對她來說很重要。「這裡。」她叫道,「用我的無邊軟帽來換!我的,嗯,父親今早買了這頂帽子給我,但它,這個,尺寸不合。」
「什麼事?」
「妳知道,當羅蘭說他明天會送我們回家時,我在想什麼嗎?」
「我想妳可能餓了。嘿,妳的帽子哪兒去了?」
「喔,好漂亮的無邊軟帽!」一名金髮女子帶著大大的微笑出現在她跟前,她撫摸著雪兒碧稍早從二輪馬車上偷來的帽子的蕾絲面紗。「這是泰勒師傅的傑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