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20、夏娃之後
「你怎麼知道呢？」他問。
「你應該多注意你的文法，巴特，」她哽咽著抹去淚水。「你應該說『她不喜歡妳』。而且，你怎麼能那樣說呢？她又不知道我在這裡？」
他完全沒料到我會這樣回答。他忙著在筆記本上潦草書寫，激動得臉都紅了，那是我張開眼睛，轉頭偷看到的。我打算再對他多說一些讓他激動的事。「我希望裘瑞摔倒，跌碎兩邊的膝蓋。這樣我就能走路比他快，跑得比他快，做什麼事都比他棒。然後我一走進房間裡，大家都會看著我而不是他。」
她發誓她會愛我，不過我在她的眼中能看到，她會抓住第一個機會就離我而去。
「對，他跟我說他很寂寞。他告訴我，妳對待他有如糞土，連續好幾天都不跟他說話。」
我才不告訴他，這不關他的事。是約翰．艾默斯告訴我的。我也聽見祖母這樣告訴爸爸。律師很聰明，真的很聰明。所以我也會很聰明。舞者沒有聰明的腦袋，只有漂亮的腿。
「巴特，是你躲在椅子後面嗎？」
現在她要來了，從南卡羅萊納州的格林列納過來，那裡的墳墓跟雜草一樣長得又快又多。不久之後，我一抬頭就能看到她那張又醜又凶的臉了。
我格格笑了。我們以前常玩這遊戲，在我小時候，很小的時候。「媽媽，妳今天可以帶我去釣魚嗎？」
我討厭他們的關係，他們比較像朋友，而不是母子。我討厭她不斷在橫格紙上草草書寫，然後再打出來的模樣，討厭她那些紙團垃圾、鉛筆、筆、橡皮擦，還有她為了寫新書而買的新筆記本。我沒有媽媽了，也沒了爸爸，我從來沒有一個真正的爸爸。我什麼都沒有，連寵物也沒了。
她的藍色眼睛睜得老大，注視著我很久很久，最後露出了微笑。「你是在鬧著我玩的，對吧？我敢說你父親不會教你做這種事。巴特，假如你要別人愛你又尊重你，你希望別人怎麼對待，你就要那樣去對待別人。你想要我去監視你嗎？」
「裘瑞，」她問，「你是否動過我的稿子呢？我有幾章找不到。」
「天哪，媽，妳知道沒有妳的允許，我不會去看妳寫的東西。我可以看嗎？」
我微笑了，開心地告訴她，我監視每個人，有時候連她也在內。
不知道她在說什麼？「價值」是什麼東西啊？是售價的意思嗎？我的注意力重新回到麥爾坎的日記上。接下來他寫的這段已經是十五年之後了。
他警告過我很多次，說她不贊同。「不會的，祖母，約翰．艾默斯和我處不來。」
感謝老天，她甩了他一巴掌，嚴厲地斥責他。你看看，他愈來愈像我了解的那個麥爾坎了壞心、冷酷、無情又有錢。
我看見她在改變，開始長成了一個女人，我發現自己盯著她那蓓蕾初開的胸部，那部位不久後就會開始誘惑男人了。有一回她看到我盯著那裡，便臉紅了。我喜歡這樣，至少她很端莊。「柯琳，答應我，妳永遠不會嫁人，等他變得又老又病，也不會丟下他。對我發誓，說你永遠不會離開我。」和圖書
「不是，夫人，是亨利．李．瓊斯……」
我先前就看過這段噁心巴拉的情話了，然而我卻忘記了，真該死。不過我讀日記的方式是跳著看的，這裡讀一點，那裡讀一點，尤其是當麥爾坎的故事出現接吻之類的無聊情節。這似乎很奇怪，雖然他那麼討厭女人，他卻還是想和她們接吻。
「然後你做了什麼？」我停頓下來時，醫師問我。
所以呢，就連麥爾坎也會犯錯，但是只對他的家族成員。他為什麼無法忍受自己的兒子當音樂家或是他女兒去嫁人？假如我是麥爾坎，我會很高興能擺脫她，就像我每天都期待辛蒂能消失。
找到了，我先前就是看到這裡。
「哈囉，親愛的！」當我拖著腿走進客廳時，祖母喊道。「你上哪兒去了？你母親的膝蓋還好嗎？」
「別去找約翰，盡量避開他，不過要繼續來看我喔。我現在只有你了。」她輕拍柔軟的沙發靠墊，要我去坐在她旁邊。現在我已經知道，每次約翰．艾默斯進城去，她就會坐在舒服的椅子上。「他去舊金山做什麼？」我問。他經常去那裡。
我的妻子奧莉薇從來就不是人們眼中的美女，不過當我娶她的時候，她有一些吸引人的特質，而且她的父親很有錢。在她為我生了兩個兒子之後，我忽然發現她再也不吸引我了。和愛莉西亞相比之下，她似乎顯得面目可憎。愛莉西亞，我那十六歲的繼母……
「你還有什麼想告訴我的嗎，巴特？」
明天，總是明天。
我把麥爾坎的日記用力丟到地板上，踢了一些乾草蓋上去，然後踩著重重的腳步走向大宅。我希望麥爾坎多寫一些關於該如何取得權力的事情，以及如何賺取金錢，和如何讓自己獲得影響力。但是他寫的全是那兩個兒子多不成材，還有他的老婆和女兒害他變成怎樣，一個字也沒提到那個喜歡柯琳的半個弟弟。
「我很遺憾永遠看不到她再度上台演出了。她的舞步是如此輕盈又優雅，彷彿她是樂曲的一部分。你母親天生就是要跳舞的，巴特。我知道少了舞蹈，她一定感到失落又空虛。」
她看起來好傷心。她這麼傷心幹嘛呢？「祖母，我媽媽沒在喜歡妳。」
她刻意改變話題，不告訴我他吃些什麼。我挪開身體。「她慢慢好起來了，她是這麼跟爸爸說的，但是她不老實。他有時候不在家，她會拿根枴杖走路，但是她不想讓爸爸知道。」
蠢問題。不過她已經對他說，寫作是如何占據了她清醒時的每分每秒，夜裡還會為了新點子而醒來，爸爸抱怨她一直讓燈亮著，害他睡不著。而我則等不及要讀接下來發生了什麼事。有時候我覺得這些文字都是她編出來的，根本從沒真正發生在她身上過，才沒有。她只是喜歡假裝而已，就像我一樣。
「我很高興她再也不能跳舞了，」我向她保證，「她和爸爸甚至連跳華爾滋都不行，他們以前常這麼做，就在那間他們不讓我們使用
ｗｗw•ｈｅtubｏｏk•cｏｍ.cｏm的客廳裡。」
「哦！」她嘆息。「真糟糕，我感到很遺憾。」
她朝他扮了個鬼臉，他只是微笑以對。「寫作進行得如何啦？」裘瑞吟唱著，然後回去他的房間，癡癡地看著他擺在床頭櫃的美樂蒂照片。
裘瑞忽然從她的手中把那本線圈筆記本搶過去，然後跑到窗邊，趁她還沒把筆記本搶回去之前看了幾行。「妳拼錯幾個字啦，媽媽。」他取笑地說。
裘瑞走掉了，留下我自己玩，可是我除了假扮麥爾坎之外，已經不知道還能玩什麼了。媽媽真的那麼邪惡嗎？我怎麼能像以前那樣跟裘瑞聊天呢？他不會相信媽媽沒有老實告訴我親生爸爸的事。裘瑞依然認為我的親生爸爸是保羅醫師，不過，不是這樣的，不是。
她彎腰去拿一本舊的線圈筆記本。「從這本書裡面，還有我的記憶。」她很快地翻了一下書頁。「你看我十二歲時的手寫字有多大。隨著年紀增加，我的字變得更精準，也更小了。」
「才不要！」我大吼一聲。
「真的嗎？我找了亨利．李很久了。很高興終於在角落的樹叢找到你……我一直在找亨利．李。」
「他告訴你的嗎？」
她笑了。「有天當你長大了，我會堅持你一定要看我寫的這本書，或者還有其他本。我寫的內容愈來愈多了，很有可能最後會寫出兩本。」
「不好，」我說，「醫師說媽媽再也不能跳舞了。」
我躲在陰暗的角落裡，蜷縮成小小一團，我覺得沒人能看到我。有時候我會跟蹤媽媽的輪椅，踮著腳尖、拱著背，讓自己變得像約翰．艾默斯形容的麥爾坎，尤其是等他老了之後，權力最大的那個時期。我不斷地盯著她，早上，中午，晚上，總想試著判斷她是否真的像約翰．艾默斯說的那麼壞。
櫻桃口味的棒棒糖是我的最愛。我舔了又舔，直到我看見自己伸出的舌頭已經紅得像鮮血。能邊吃甜食邊看書真好，我掠過那些令人作嘔、寫個沒完的噁心片段。天哪，麥爾坎已經老很多了，他要快點開始賺錢，取得權力。
他等著想聽更多。我沒有再多說什麼，這時他溫和地說：「我了解，巴特。你害怕你母親和父親愛你的程度，不如他們愛裘瑞那樣多。」
「巴特。」無論我躲在那裡，裘瑞總是找得到我。「你又在幹嘛？」他問。「我們以前會一起玩，你都會跟我聊天。現在你跟誰都不說話了。」
然後她激怒了我，氣到我想賞她那張漂亮又迷人的臉蛋一耳光。「我不要你父親的錢，麥爾坎，我兒子也不會要的。我的兒子會自力更生，不會去繼承其他人賺的錢。我會教導我兒子真正的人生價值，你一無所知的那種價值。」
「他為什麼喜歡吃東西呢？」我問。我實在不懂，像那樣的老頭子，滿口的假牙，連咬雞肉都成問題了，更別說是牛排。玉米粥、果凍、浸泡在牛奶裡的麵包，約翰．艾默斯平常吃的就是這些。
吃晚餐的時候，媽媽和爸爸眉來眼https://www.hetubook.com.com去，說一些蠢事，逗得彼此哈哈大笑，裘瑞也笑了。我坐在那裡生氣地看著黃色桌巾。爸爸為什麼會要媽媽每週至少使用一次黃桌巾呢？他為什麼一直說她必須學會原諒和遺忘呢？
我有說話，我跟我的祖母說話，跟約翰．艾默斯說話。我不自然地冷笑了起來，像約翰．艾默斯那樣撇著嘴，轉頭去看媽媽，她現在走起路來和我一樣笨手笨腳。
「很高興。」
夏日逐漸來到盡頭，就像我一樣。我的骨頭感覺又老又脆弱，不過腦子聰明又悲觀。我心想，就像麥爾坎在他日記裡寫的那樣，一切都不如從前了，而且就算拿到了玩具，我也沒有自己想像的那麼開心。就連祖母的大宅看起來也沒以前那麼大了。
我也這樣希望，不過看起來不太可能。「裘瑞的奶奶很快就要來了，真的很快。假如她決定住在我們家，我可能會跑掉。」
「可是，父親，」她說著，同時低下了頭，露出一副悲慘的神情，「我想結婚生子。」
「我很高興。他是個邪惡的男子，巴特，他冷酷、殘忍又無情。」
「你媽媽還好嗎？她現在能走得穩嗎？」
有一天，我又得去那位銀髮老醫師的辦公室，他會要我躺下來，閉上眼睛，這樣他就能坐在我後面，問那些蠢問題了。
「妳的靈感是在哪裡找到的呢？」
「有！」我突然失控，從躺椅上跳起來，一把抓住他的拆信刀。「昨天晚上是滿月，我從窗口向外看，聽見它在呼喚我。我想嚎叫，我需要嘗鮮血。我瘋了似地跑進樹林裡，接著跑進了山裡。這時在夜色裡出現了一名女子，她長得很美，還有長長的金髮。」
「巴特，請你不要花太多時間和約翰．艾默斯相處。」
「為什麼呢？」
「今天你是巴特．薛菲爾或麥爾坎？」
她輕聲地笑，親吻我的頭頂。
「她才沒有，」我很快地回答，「媽媽一整天都在忙著用打字機寫她的書，大部分晚上也一樣，她只需要這個。她和爸爸躺在床上好幾個小時，尤其是在下雨的時候，他們說到山裡某棟很老的大房子，某個很老的外婆，一天到晚都只穿灰長裙，我躲在衣櫃裡，心想這就像那些愚蠢的童話故事罷了。」
「遵命，媽媽，」他咧著嘴，嘲笑地說，「我會謹記妳的訓誨。美樂蒂是個貼心、善良又純潔的好女孩，所以我若不占她便宜就等於是羞辱她。」
她渾身滴水、閃爍微光，從湖中走到青草蔓生的湖岸上，她的衣服就放在那裡。當我看到她沐浴在陽光下，我簡直喘不過氣來。她那一頭披垂的秀髮反射出火紅和金黃，加上深琥珀色的暗影，還有那些粗毛髮潮溼微暗，鬈曲叢生於雙腿之間。
「你媽媽再也不能跳芭蕾舞了，你對這件事有什麼感想？」
我清楚記得那一天，當時我二十八歲，回到家卻發現我鰥居的父親終於再婚了。我盯著他的新娘，後來我才知道她只有十六歲。我立刻明白，一個這麼年輕又美麗的女孩會嫁給他，只是為了他的錢。和*圖*書
「哦，」她虛弱地喃喃道，「希望她可以放棄。」
秋天又到了，所有的樹葉都染上燦爛的秋色。我尾隨愛莉西亞進入樹林裡，她以絕佳的技術騎著她的馬。我必須踢刺我的馬，讓牠飛奔追上去。她深深沉醉於季節之美，似乎沒聽見我的馬兒傳出的馬蹄踩踏聲。我有片刻不見她的蹤影，她就這樣消失在一片灌木叢裡。這時我才懷疑，她可能要去湖邊，我小時候會去那裡游泳。趁著夏天結束後，在冬季讓湖水變得冰冷之前，去最後一次的游泳。
我自己的祖母要好上一千倍。最近她有時候會不戴面紗，還會擦一點化妝品來取悅我，而且的確有效。有時她甚至會穿上漂亮的連身裙，可是她從來沒有哪一次讓約翰．艾默斯看到她穿黑長袍和戴面紗之外的模樣，她只為了我才打扮漂亮。
「多麼重要的問題啊，」媽媽笑著說，我坐在我的角落，「可以，親吻她道晚安，告訴她你今晚玩得很開心……就只能這樣喔。」
愛莉西亞生下她的第一個孩子，我多希望是個女孩。可惜不是，是另一個要我爭奪父親財產的男孩。我記得自己站在那裡看著她，還有大天鵝床上依偎在她身旁的那個嬰兒。我痛恨他倆。
她顯得震驚不已。「你會監視你爸媽嗎？這種行為不好喔！巴特。大人需要隱私，每個人都需要隱私。」
我的女兒，柯琳，長得愈來愈像我五歲那年遺棄我的母親了。
不關他的事。
「媽，」裘瑞說，「今天晚上美樂蒂和我要約會，我要帶她去看電影，然後去一家沒有賣酒精飮料的夜店。假如我跟她親吻道別，這樣可以嗎？」
我闔上日記，回家去。照我的想法，麥爾坎根本不應該娶奧莉薇又生小孩。不過我又想了一下，如果他不娶奧莉薇又生小孩，我就永遠不會見到我的祖母了。就算她撒謊又背叛我，我還是想再次愛她，信任她。
正如我的猜測，她正泡在水裡，姣好的胴體正如我猜想的那樣完美無瑕。我想到我父親得以享用這一切，而我卻得忍受某個性冷感女子軀體，她只懂得服從，無法樂在其中。
「我不知道。她只想陪辛蒂玩，或是寫作。她真正想做的只有這樣，真的！對她來說，寫書和跳舞一樣有趣……有時她會露出一種激動又困擾的表情。」
她的臉變得蒼白無比，彷彿她要是拒絕我這個簡單的請求，我就會把她關回閣樓裡。「我所有的財產，柯琳，假如妳答應永遠不離開我，我會把每一分錢都留給你。」
我回到家之後，急忙跑到小蘋果的廄欄，往回翻閱麥爾坎的日記。我需要找到某一段，先前讀過的一些噁心巴拉的內容就直接跳過去。我想知道是什麼吸引了他，讓他去接近他厭惡的女人。
憤怒淹沒了我。「不對！她愛我！她比較愛我！但是我不會跳舞。她是因為舞蹈才和裘瑞一起笑，對我皺眉m.hetubook.com.com頭。我本來長大後想要當醫師，可是現在我不想了。因為我真正的爸爸不像他們告訴我的那樣，是一個醫師，他其實是律師。」
我在小蘋果的廄欄裡，這是我閱讀麥爾坎日記的特別地點。我躺在乾草堆，設法看完約翰．艾默斯要我每天讀的十頁內容。有時我會把書藏在乾草底下，有時就貼身放著。我嚼著一根乾草，開始閱讀，翻到我用媽媽的皮革小書籤標示的地方。
我闔上日記本，打起了呵欠。
然後裘瑞開口了。
我什麼也不說。
她又說了一次「哦」，好像太驚嚇以至於說不出話來了。「沒關係，祖母，」我說，「我不像喜歡妳這樣地喜歡她。」
他潦草地寫了起來。我拿了幾根他為年紀較小的病人準備的棒棒糖。然後我又多拿了六根，心想祖母也許會想要吧？至少一根。
她皺起了眉頭，把我拉到她的懷裡，抱著我緊貼在她那件玫瑰色柔軟絲質連身裙上。「約翰是個老人，不過他還是有很大的胃口，需要被滿足。」
我在午餐時間回家，肚子裡塞滿了冰淇淋和蛋糕。我真的開始討厭甜點了。媽媽在扶把旁，對著長鏡子做運動。所以當我在一張椅子後面蹲下時，我必須很小心，別讓她看見我。我想我們有全世界最長的客廳，在它的盡頭是扶把，扶把後面有三公尺長的鏡子。
「妳會為此付出代價的，愛莉西亞。妳和妳兒子都得付出代價，慘痛的代價。沒人能拒絕我，尤其是在他們誤導了我，讓我相信……」
另一天，我在穀倉裡閱讀麥爾坎五十歲時的事。這個時期他沒有那麼固定寫日記了。
「我殺了她，然後把她吃掉了。」
我會確保沒有任何男孩或男人出現在她的生命裡，她會去上只有女生的學校，那種嚴格的教會學校不准學生去約會。
「麥爾坎姓什麼？」
「真抱歉，我一整天都有事。也許明天吧。」
「是的，祖母。他不太喜歡女人。」
「有時候你的口氣很像她。」
在我的半個弟弟和我女兒之間，有些邪惡的勾當正在進行。我已經竭盡所能地在他們彼此觸碰，或是以帶有暗示的眼神互看時，將他們逮個正著，可是兩人都十分機靈。奧莉薇對我說，我的恐懼毫無根據，柯琳永遠不會喜歡上她的半個叔叔，可是呢，奧莉薇也只是一個女人，貨真價實的狡詐女性。奧莉薇說服我把那個男孩接回家的那一天真可恨，那是一個錯誤，也許是我這輩子最嚴重的錯誤。
她看見我，倒抽了一口氣。我當時沒察覺自己已經走出了陰影之中。
我開口跟她說話時，她天真地抬頭對我微笑，深深以她的兒子為榮，彷彿我和我父親一樣樂於接受他。我說：「我親愛的繼母，妳兒子將無法活到可以繼承妳丈夫財產的那天，因為只要有我在，我就會防止這種事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