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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趕緊拿厚厚的白毛巾把我剛洗乾淨的小孫子包起來，趕往隔壁的房間，看到克里斯正在盯著第二個小嬰兒看。

我往房間那邊看了一眼，美樂蒂躺在那裡，才剛從昏迷中清醒過來。

在寒冷又狂風大作的冬日清晨五點左右，我聽到他的車駛近的聲音。我身上裹著紅玫瑰罩袍，蜷曲在他的白沙發上，背後墊著他的紅黑雙色抱枕。

「哦！」我喘了口氣，把小女孩抱在我空著的那側臂彎裡，低頭注視著她。我立刻知道他們是誰。凱芮和克瑞投胎轉世了！

我的次子從不曾像這樣跟我說話，酒精讓他滔滔不絕。

美樂蒂茫然地注視他剛才站著的地方。

他低下頭，埋在等待的手中，然後沉重地嘆息。「懺悔時間，媽媽。我也討厭裘瑞，我不否認這點。不過，我對辛蒂一點愛都沒有。她老是偷走屬於我的一切，而她根本不算是我們一家人。裘瑞總是占有你大部分的愛，從來就沒有誰給過我那麼多的愛。我以為美樂蒂是這樣對待我，現在我知道她接受任何男人，只是為了取代裘瑞的位置。任何她找得到而且願意這麼做的男人，所以我現在才會恨她，就像我恨辛蒂一樣。」

因為就算拼了命，我也要讓這一對再度團圓。

她盯著我看，直到我趕忙把雙胞胎抱來給她瞧。「哦，他們好可愛……但是，我以為他們會像裘瑞一樣是深髮色。」

我該如何告訴他，當時是什麼情況，並且讓他能理解呢？他永遠不會懂的。「我們都設法表現得體，巴特。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不喜歡去回想，我想要遺忘。我想認為克里斯是我的丈夫，不是我哥哥。我們不能生小孩，永遠都不能。這難道沒有讓情況好一些，好那麼一點點嗎？」

首先他必須坐起來，準備把那對雙胞胎抱在懷裡。我在門口轉身看著他，心想我從沒見過比他看起來更開心的男人了。

他聽起來像孩子似的，十分脆弱，容易感動，我想嘗試，設法給他我擁有的每一分愛。當他喝醉時，他毫無惡意，也不儍氣，而是惹人憐愛，流露出他的人性層面。「親愛的，裘瑞會很樂意替你再打造一艘。」我自作主張，不確定他是否樂意把那冗長乏味的工作再做一遍。

她茫然地抬頭看我，苦苦哀求。「凱西，我的寶寶要出生了……」她放聲尖叫，然後很慢很慢地，她的哀求雙眸一片空白，整個人昏厥地倒下了。

聖誕節結束了。我在床上，蜷曲地躺在克里斯身旁，他總是能一下子就睡著，留我一個人輾轉反側。我後面的那隻獨眼大天鵝睜著紅寶石眼睛，保持警覺，害我經常四下張望，看它究竟在看什麼。我聽見走廊盡頭的老爺鐘低沉溫和地敲了三下。不一會兒之前，我起床看著巴特的紅色汽車駛離車道，朝本地的小酒館飛馳而去。想當然耳，他會去那裡以酒澆愁，最後爬上某個妓|女的床。他不止一、次在回家的時候，身上散發出酒氣和廉價香水味。

「在她的行李箱裡，」我大聲回答，同時匆忙前往相鄰的浴室，把小男嬰抱在臂彎裡，開始在粉紅色塑膠浴盆裡放水。「這幾週以來，她已經把嬰兒的東西打包準備好了。」

「不行，這份禮物不行。你當爸爸了，裘瑞！」我笑開了，再次擁抱他。「哦，裘瑞，上帝多仁慈。你還記得你和美樂蒂計畫成家時，你說你要兩個孩子，第一個是男孩，然後是女孩？現在呢，上天給了一個特別的禮物，你有了雙胞胎了，一個男孩，一個女孩！」

他放開了手，展現他的深色眼睛閃爍著多深的痛苦。火光的反射讓那雙眼眸猶如炙熱的紅炭。那些酒精讓他滿口的酒臭味，我的心幾乎停止跳動了。他會想怎麼做呢？我站起來，走到他的椅子後方，將我的手臂輕輕環住他的脖頸，低頭貼在他凌亂的髮上。「巴特，你晚開車出門，害我睡不著，只能在這裡等著你回家。告訴我，我能怎麼做來幫助你。這個家沒有人像你想的那樣恨你，就連辛蒂也沒有。你經常惹我們生氣，因為你讓我們失望，不是因為我們想要排擠你。」

心急水不沸。我的心裡閃現無數的念頭，醜惡的念頭，這時我探頭看著水稍稍滾動了。克里斯在做什麼？我是否應該叫醒裘瑞，告訴他發生了什麼事？美樂蒂為何要這麼做呢？在某些方面來說，美樂蒂是否和巴特一樣，為了她的罪惡而自我懲罰呢？終於在過了猶如一世紀之後，水開始冒泡了，然後劇烈地沸騰。蒸汽從壺嘴冒出來，我衝上樓去，跑過無盡的長廊，直到終於抵達美樂蒂的房間。

或者更有可能的是，他明白她的需求，並且不只已經原請了美樂蒂，也原諒了巴特。裘瑞勉強讓我把雙胞胎抱走。

現在我們來到走廊，他彎下腰去看美樂蒂。「我知道這點，不過假如妳能做點事，不要跟著我跑來跑去又那麼歇斯底里，那會很有幫助。現在快讓開！凱西！」他咆哮著，並且靠過去抱起美樂蒂。她在他的懷中似乎輕若無物，不過腹部卻如小山般隆起。

他的臉漲紅了，繼續愛憐地看著懷裡的寶貝。「當然，我已經想好了名字，儘管美樂蒂沒告訴我我們可能會生雙胞胎。這能彌補太多缺憾了。」他抬起頭來，眼中閃耀著希望。「媽媽，這段時間妳一直說，寶寶出生後，美樂蒂就會改變了。我等不及要看到她，再次將她擁入我的懷中。」

我隨即端了一只托盤上去看美樂蒂。她已經下了床，凝視窗外的白雪。她立刻開口了。

「媽，這是怎麼搞的？我不是跟妳說別過來我這邊嗎？」然而，從他醉醺醺的神態看來，他似乎其實樂於見到我。

我把和圖書兩個寶寶放在她的懷裡。她低頭凝視著他們，彷彿眼前的一切完全不真實。「兩個……」她虛弱地一再低語。「兩個！」她凝神地看著半空中的某處。「有兩個。我跟裘瑞說過，我們生了兩個之後就不要再生了。我想要一男一女……但不是雙胞胎。現在我要母兼父職照顧兩個孩子了！雙胞胎！這樣不公平，不公平……」

「妳表現得很好，美樂蒂，」克里斯鼓勵地說，「現在再用力推擠一次，我應該就能看到寶寶的頭頂了。」美樂蒂汗流不止，抓住我的雙手，眉頭蹙得更緊，接著做出最後一次努力。

他繼續說下去，彷彿沒有聽見我的話。「我們的生活是以一個計畫為中心在打造的。我們以為我會跳舞跳到四十歲，然後兩人一起教舞或編舞。我們沒把意外或突如其來的悲劇算在內，就像妳的父母親那樣。而且整體來說，我認為我的妻子做得相當好。」

她繼續以這種奇怪又夢幻的口吻說話，令我感到害怕。「我要怎麼照顧兩個小寶寶？怎麼辦得到？我的打算是一次一個。而且裘瑞又幫不上忙……」

我跑去找克里斯，把他搖醒。「是美樂蒂！」我高聲喊著，他坐了起來，揉著疲倦的眼睛。「她要生了，她現在昏倒了，臉朝下地倒在走廊上，後面拖著一道血跡……」

當我走進我們為特別的早晨保留的陽光室時，裘瑞喜孜孜地在早餐桌上坐在巴特的身旁。鮮紅色的餐盤擺在純白的桌巾上，中央擺飾是一盆新鮮的冬青。到處都擺設了聖誕紅，紅色和白色的都有。

「別擔心，」我低聲地說，並且親吻每一個小小的紅臉頰，然後是他們的甜美小手和小腳。「你們的祖母會保證你們快樂長大。無論我必須做什麼，你們倆將能享受凱芮和克瑞無法擁有的一切。」

我點頭，十分擔心我會記不住那些器械的名稱，因為那是好久以前的事了，當時他甚至還沒念完醫學院。

「當然了，」他一面以全神貫注的抽離口吻說，一面繼續照顧美樂蒂，並且困惑地皺著眉頭。「我們拿郵件磅秤替他量體重吧。然後假如妳願意的話，以溫水替他好好地洗個澡，他會開始感到舒服許多。用我裝在藍色碗裡調配好的溶液替他清洗眼睛，然後用粉紅色碗裡的溶液清洗他的嘴巴和耳朵。這裡應該會有尿布和包巾，他需要保持暖和才行。」

「妳一定也做過相同的事，」他陰沉地指控著，「那些年和克里斯被關在一起時，妳是否曾向他展示你的胴體？我是說故意地展示？」

她依然以一種斷斷續續的方式尖叫著，設法服從克里斯的指令，汗水從臉上不斷淌下，浸溼了她的頭髮和胸口。她的睡袍已經往上推到腰際，很快地也溼透了。「幫幫她，凱西，」克里斯吩咐我，同時撥弄著我認為是產鉗的東西。我把雙手放在他告訴我的地方，用力往下壓。

說完了這幾個字，她便沉沉睡去，甚至是在我替她梳好頭的時候。她的頭髮曾經如此迷人，現在卻乾燥又毫無光澤。我要趁裘瑞還沒見到她之前，先替她洗頭。當裘瑞下次見到他的妻子時，他會再次看見他娶回家的那個迷人女孩。

「他們真的沒問題，四肢健全，毫無缺陷。」

「別緊張，」他安撫我，同時跳下了床，套上他的浴袍。「第一個孩子總是出生得特別慢。」然而他眼中依然有焦慮的神情，彷彿他在腦子裡計算美樂蒂已經陣痛多久了。「我的手提包裡有我需要的一切，」他一面說，一面東奔西走地收集毛毯、乾淨的床單以及毛巾等。他的黑色醫師手提包依然是他從醫學院畢業的那一年，他們給他的那一只，彷彿那只手提包對他來說是神聖的。「假如她像妳說的那樣在出血，我們就沒時間送她去醫院了。現在妳要做的是快下去廚房，開始煮沸電影裡的醫師通常都會需要的熱水。」

他搖著頭，眼神變得陰鬱。「走開。妳只是給我藉口，而且妳把那種感覺帶回來了，當我發現妳和他的事之後曾經有過的噁心感覺。我那時只是一個小孩，想感到乾淨又健全。我依然想擁有那種感受。所以我不斷洗澡、刮鬍子、撿東西，命令僕人刷洗、吸塵，灰塵撢了又撢，而且每天都要做。我想要減少妳和克里斯在我的生命中留下的灰塵，然而我卻辦不到！」

「是什麼，男孩嗎？」她的眼中燃起希望，這麼多天以來我第一次看見她露出這樣的神色。

他嘆息，低垂雙眼，如此低聲地說話，我幾乎聽不到了。「我看見那個小孩，辛蒂，明白了她一定就像是妳以前的模樣，我有點知道克里斯為什麼會愛上妳。因此，我更討厭她了。她捉弄我，妳知道的。辛蒂喜歡招惹我，讓我去做一些事，和克里斯對你做的那些一樣邪惡。她會在她的房間裡走來走去，身上只穿比基尼胸罩和內褲。她知道我休息前會去檢查她的房間。今晚她穿的睡衣如此透明，我可以完全看穿，她卻只是站在那裡隨便我看。約爾告訴我，她只不過是個娼妓而已。」

裘瑞的嘴角漾起了小小的幸福微笑。他的明亮雙眸懇求我不要懷有怒氣，等辛蒂滿跚地走進來，睡眼惺忪又頭髮凌亂，裘瑞便驕傲地宣布，現在他成了雙胞胎的父親了，一男一女，他和美樂蒂決定取名為戴倫和蒂兒瑞。「凱芮、克瑞這一對雙胞胎是以C開頭命名，我們要依循前例，但換成下一個字母D。」

我半睡半醒地，聽見他爬上樓梯，聽見他醉得步伐不穩地從一個房間走到另一個房間，磕磕絆絆地碰撞家具，就像他小時候那樣。他執意檢查每個房間，看僕人在休息之和_圖_書前是否把它們整理得乾淨整潔。我深感驚愕，從他花了多久的時間才回到自己房裡看來，他現在正在這麼做。視線所及之處不准有報紙，雜誌要分門別類堆疊整齊。地板上不准堆放衣物，外套也不能掛在門把或放在椅背上。

「他們看起來好像克瑞和凱芮以前的模樣，」在他昏暗又溫暖的房間裡，我輕聲地說。「真漂亮，即使他們是這麼小。你想過名字嗎？」

「可是媽媽！」他激動地吶喊，轉身抱住我，把臉埋在我的胸前。「妳還有我啊！」他抬頭注視我的臉，雙臂環抱我的腰。「我要妳淨化妳的靈魂，在一切都太遲之前。妳和克里斯的作為違反了上帝和社會的規矩。讓他走吧，媽媽，拜託妳叫他走！在有人做出可怕的事之前，放開妳對妳哥哥的愛吧！」

「我夠蠢了，不是嗎？」他繼續說，「辛蒂說我是渾蛋和怪胎，她說得沒錯。我照鏡子時，看見一個帥氣的男子，非常像我的父親，妳說妳愛他勝過任何人。但是，我不曾覺得自己的內在也一樣美麗，我的內心比罪惡更醜陋。然後我醒了，感受到山間早晨的清新空氣，看見玫瑰花上的露珠閃耀，冬陽照射在雪地上，這告訴了我，也許生命終究會給我機會。我有了希望，有一天能找到真實的自我，一個我會喜歡的自我。這也就是為什麼幾個月前，我決定要讓它成為我們所有人生命中最快樂的一個聖誕節，不只是為了裘瑞，這是他應得的，也是為了妳和我自己。妳以為我不愛裘瑞，不過我很愛他。」

「我大聲說出我想替她洗頭了嗎？我明明只是心裡在想而已。」

我再次低頭注視那個哭個不停，洋娃娃大小的黏滑嬰孩，他的體重似乎不到四磅。一個來自熱情及美妙的芭蕾舞世界的孩子……出生在他受胎時演奏的樂曲之下。我把這孩子抱在心口，心想這是上帝最美妙的奇蹟，比樹木更美麗，比玫瑰更長久，以祂的形象出生的人類。淚水從我的臉頰潸潸滑落，而且就像上帝之子，這孩子幾乎是在聖誕節當天出生的。我的孫子！「克里斯，他好小哦，他能活下來嗎？」

「我在想當我小時候，我有多想看到雪，」她帶著夢幻的語氣說，彷彿寶寶不在身邊，眼不見心不煩。「我總是想過一個遠離紐約的白色聖誕節。現在我有了白色的聖誕節，然而一切都沒變。沒有魔法能讓裘瑞的腿可以好起來。」

淚水湧上他的眼眶。他哽咽地說出了第一件擔心的事。「美樂蒂還好嗎？」

在她的房間裡，他把枕頭墊在她的臀部下面，要求更多的白毛巾、床單、報紙，甚至在他怒視著我時。「快點，凱西，動作快！從寶寶的胎位判斷，他的頭朝下，已經快要生了。快跑！我要先消毒幾項器具。她怎麼都沒提起，告訴我她提早開始宮縮了。我們打開禮物的時候，她就坐在那裡，什麼也沒說。這棟屋子裡的每個人究竟是有什麼毛病？她只需要開口，說句話就行！」

「為什麼呢？」他哀嘆地說，雙手掩住了臉龐。「為什麼，爸爸一直都在這裡，他大可以幫她呀？」

她的眼睛圓睜，眼神陰鬱，焦慮不安到她似乎又要暈過去了。

克里斯安頓好美樂蒂，現在她坐了起來，背後有許多枕頭撐著。她的膝蓋往上推，他用枕頭把它們支撐住，保持充分張開的姿勢。她在腰部以下全部赤|裸，我能看到鮮血依然從她的身體汩泊流出。看到這樣的一幕讓我有點不舒服，於是我把眼神固定在他攤在報紙上的那些毛巾和床單。「我無法止血，」他憂心地說，「我恐怕寶寶可能會吞嚥進去。」他朝我看了一眼。「凱西，戴上另外那雙橡膠手套，用妳在我手提包裡看到的夾鉗，把我擺出來的每項器械都浸到那些滾水裡。我希望當我開口時，妳能立即遞來我需要的器械。」

我不知所措地低頭看著在長廊地板上的美樂蒂。她彷彿是穿著一件白色睡衣，上頭有參差不齊的紅色條紋。她在地上爬著，呻|吟著，害我以為我還在做夢。她的長髮潮溼凌亂，額頭滴著汗水，而且在她後面拖著一道血跡！

「早安，媽，」裘瑞和我四目相對的時候說。「我今天是個很快樂的人，而且我要等妳、辛蒂和爸爸都到齊後，才把我的消息告訴巴特。」

「拜託，親愛的！」當她尖叫停歇的時間長到足以聽見我的時候，我輕聲地說，「妳要幫幫忙，現在妳的寶寶正在奮鬥，想要生存下來，能夠出生。」

「裘瑞，你會找到方法的……」

「我不知道，兒子，不過先別想那些了吧。她會沒事的，不會有事。他說她甚至不需要上醫院，雖然他的確想開車載雙胞胎過去檢查，只是為了保險起見。那麼小的寶寶比足月產下的孩子需要更多的照顧。他還說帶美樂蒂去給婦產科醫師看一下也好。他也為她動了刀，他說那叫會陰切開術。要是不動刀，它會撕裂開來。他好好地替她縫合了，不過那很痛，裘瑞，要到縫線脫落為止。我相信他可以當天就把他們三個帶回來了。」

克里斯抬頭看，帶著橡膠手套的雙手血淋淋的。「不對，凱西，」他堅定地表示，「不是分身，這不是那對雙胞胎重新投胎。妳別忘了，先前是凱芮先出生，這次是男孩先出生。這不是受厄運詛咒的一對雙胞胎，這兩個孩子會擁有最好的命運。現在能不能請妳不要盯著看，開始去幹活好嗎？她也需要洗澡，另外，在那男孩尿得到處都是之前，快幫他包上尿布。」

我往後退縮，將一綹垂落的頭髮拂開。我感到挫敗又無望，因為他要求的是如此不可能的事。「你會傷害我嗎m.hetubook.com.com，巴特？」

她又暈過去了。「沒關係，」克里斯說，同時看一下她的臉。「她表現得很棒，現在我可以進行我的部分了。她已經撐過最糟的部分，可以休息了。我原本以為我非用產鉗不可，但現在沒必要了。」克里斯帶著自信，以溫柔的雙手小心滑進產道，設法把一個很小的寶寶拉出來，交給了我。我抱著那個嬌小、黏滑又紅通通的寶寶，滿心敬畏地低頭看著裘瑞的兒子。哦，這個迷你男孩的小拳頭正在揮打著空氣，那雙不可思議的小腳踢個不停，蘋果似的臉蛋糾結在一起，在克里斯將勝帶打結剪斷時，彷彿準備要嚎啕大哭了。一陣冰涼的顫慄讓我的脊梁骨發抖。我的兒子和他的妻子結合之後，生出了一個完美的小孫子，他甚至還沒放聲大哭就已經擄獲了我的心。我的眼眶帶淚，為了裘瑞感到滿心喜悅，他一定會很開心。我抬眼看到克里斯繼續在美樂蒂身上忙著，從她體內拉出肯定是胞衣的東西。

「那麼你就別去她的房間，」我克制地說，「天知道假如我們不想要的話，我們不必見到住在這裡的任何人。而且約爾是個偏執又心胸狹窄的儍子。辛蒂那一輩的人都穿那些穿了像沒穿的內衣。不過你說得對，她不應該穿著那些到處招搖。等到早上，我會跟她談這件事。你確定她是故意展示自己嗎？」

一天過去了，沒有賓客來訪，沒有朋友打電話來恭喜裘瑞當父親了。這座山丘上的日子真是孤寂啊。

她的狂亂眼神充滿了痛苦和恐懼，努力想要聚焦於現實。「我要死了！」她高聲喊叫，然後蹙眉閉上了眼，深深吸了一口氣，在我的雙手協助推壓下，更用力地往下推擠。

寶寶的哭是因為失去了溫暖熟悉的子宮液體而感到心煩意亂，不過我一把他輕輕放進了溫水裡，他便停止哭泣，看起來好像睡著了。這個小寶寶是如此稚嫩又赤|裸，當我在清洗時，他看起來是如此楚楚可憐。即便是睡著了，他伸長了那雙洋娃娃般的小手，想找母親和她的胸脯。當我把溫水淋在他的生殖器上，他的小小陰|莖豎了起來。然後，令我驚愕的是，我聽到了另一個嬰兒哭聲。

在美樂蒂的房裡，克里斯說：「我要帶美樂蒂和雙胞胎去醫院，我會盡快回來。我想另外找醫師替美樂蒂檢查一遍，而且當然了，雙胞胎需要住在保溫箱裡，直到體重達到五磅為止。那個男孩體重三磅十三盎司，女孩是三磅七盎司……即便如此，他們都是健康的寶寶。在妳心裡，妳會妥善照顧這對寶寶並且愛他們，就像妳對克瑞及凱芮一樣。」他怎麼會知道每次我看著這兩個小寶寶，「我們的」那對雙胞胎的影像就緊追著我不放？

照顧這麼滑溜溜的小嬰兒一點都不輕鬆。不過，我盡量去做，而且感到開心無比。儘管克里斯那麼說，我仍然深知這對雙胞胎是誰，他們是凱芮和克瑞，重新投胎來過他們應有的生活，那段被貪婪和自私偷走的快樂人生。

他很善良，太慷慨了！美樂蒂曾是他弟弟的情人，不過也許他不想去相信這種事。

他毫無笑意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恭喜妳，美樂蒂，」他平靜地說，「辛蒂要我開車載她去醫院，看妳的雙胞胎。他們非常……非常的……」他停頓了一下，然後說完：「……小。」

在我離開的那段期間，克里斯把兩個拉出來的抽屜改造成搖籃，裡面鋪了柔軟的毯子。他立刻想知道裘瑞是否能接受我帶去的消息，當他聽見裘瑞很開心時，便露出了微笑。他溫柔地把兩個寶寶抱到我的懷裡。「走路當心點，親愛的。」他低聲地說，然後親吻了我。然後我就抱了這對新生兒，匆忙回到我的長子身旁。他把他們接手過去，好像一份脆弱禮物，必須永遠珍惜，他的臉上帶著驕傲及愛，低頭看著自己創造出來的小生命。

「媽，禮物不能等到早上再給嗎？」

巴特臉上的不悅神情是嫉妒，也是嘲笑。「雙胞胎，一次兩個，麻煩也加倍。可憐的美樂蒂，難怪她變得那麼肥。真是討厭，好像她的問題還不夠多似的。」

克里斯還是認為美樂蒂現在可以擦個澡，接著他跨步走到浴室，把那兩個寶寶從我的手中接過去。他要我出去照顧那個新手媽咪，他來給那對新生雙胞胎更完整的檢查。

她的眼中再次出現希望，然後她閉上了眼。「我累了，凱西，我好累。我猜能有男孩和女孩是一件好事，現在裘瑞已經不能生育了。我只希望這能稍微彌補他所失去的……而且他會感到開心。」

我沒耐性地大吼大叫，認為他只是想要我別去妨礙到他。「我們又不是在演電影，克里斯！」

克里斯靠過來親吻我的臉頰，然後顯得神采奕奕。「妳看，凱西，我告訴過妳，一切都會沒事的。我很喜歡你和美樂蒂挑選的名字，裘瑞。真的是很棒的名字。」

「我有一陣子以為美樂蒂和我辦到了。她對我來說似乎是如此地完美，然後她開始變得又胖又醜。她嘀咕嘮叨，抱怨我的家。就連辛蒂也比較懂得心存感激。我帶她上高級餐廳，看舞台劇和電影，設法把她的心思從裘瑞的身上轉移開來，但她不肯放手。她不斷提起芭蕾，以及那對她來說有多麼意義重大。這時我才發現我只是裘瑞的替代品，她從沒愛過我，從頭到尾都沒有。她利用我來暫時忘卻她的損失。現在她的模樣甚至不像我當初愛上的那個女孩了。她想要同情和憐憫，不是愛。她接受我的愛，然後又還給我，所以現在我無法忍受看著她。」

稍後克里斯開車載裘瑞、辛蒂和我去醫院，再次去看那對雙胞胎。美樂hetubook.com.com蒂躺在她的床上，沉沉入睡，而且看起來疲憊不堪。辛蒂又看了一遍那對小寶寶，躺在他們的玻璃箱裡。「哦，他們真的超可愛的。裘瑞，你一定感到很驕傲。我會當一個最棒的姑姑，你等著看好了。我等不及要把他們抱在懷裡了。」她站在他的輪椅後面，靠過去擁抱他。「你一直是如此特別的哥哥，我要謝謝你。」

大約十點鐘，克里斯開車載了美樂蒂回來，她立刻被送回去床上。「她現在沒事了，裘瑞。我們很想讓她住院幾天，不過她鬧個不停，我就把她帶回來了。我們把雙胞胎留在育嬰室裡，放在獨立的保溫箱內，直到他們的體重增加為止。」

他離開了。

我先親吻他，然後緊緊抱了他一下。我讓他留下來陪美樂蒂，接著去搖醒裘瑞。他從夢中醒來，揉著雙眼，瞇著眼睛看我。「現在又怎麼了，又有麻煩了嗎？」

辛蒂開心地尖叫了起來。「雙胞胎？真的嗎？太棒了！我現在可以看他們嗎？可以抱一下嗎？」但是，裘瑞依然為了巴特的殘酷評論而發怒。「不要把我排除在外，巴特，只因為我站不起來。美樂蒂和我沒有我們克服不了的問題，只要我們離開了這地方之後。」

這時他停頓了下來，害羞得臉紅了。「這個嘛，起碼我們可以睡在一起，假如沒有進一步的話。」

「我不是說過我們會幫忙嗎？」我帶點惱怒地說，因為似乎無論如何，美樂蒂都決心要自怨自艾。然後我明白了，因為巴特就站在門口。

「把他緊緊包起來，」克里斯在隔壁的房間提醒我。「妳把手指放進他的嘴裡摸索一下，取出裡面的任何血塊或黏液。新生兒有可能會被嘴裡的東西噎到。」

裘瑞和美樂蒂要離開，把雙胞胎也帶走嗎？我的心往下一沉，放在腿上的雙手也緊張地扭動。

我替美樂蒂擦了澡，把一件乾淨的粉紅色睡衣從她的頭上套下來，她清醒地看著我，眼神空白又毫無生氣。「結束了嗎？」她以虛弱又疲倦的聲音問。我拿起了她的髮梳，開始梳開她潮溼的條狀頭髮。

多美的小嬰孩。珍貴又甜美的小男孩，能讓我的裘瑞快樂。我希望能看到他的眼珠顏色，但那雙眼只是緊緊地閉著。

我幹嘛躺在這裡無所事事呢？我溜下床，把被褥端整地蓋著克里斯熟睡的身軀，親吻他的臉頰，然後讓他沉沉的手臂環抱一只枕頭，我猜他會誤以為那是我，而從他緊緊依偎的模樣看來，他的確是如此。我打算去巴特的房裡等他回來。

「克里斯，這真是太神奇了！」我笑了，然後感到哀傷，因為我想到了我摯愛的雙胞胎弟妹，現在死了好多年了。不過，我仍然能在腦海中看見他們，在格拉斯通的後院花園裡奔跑，在那可悲的閣樓紙製動植物園裡奔跑。「一樣的雙胞胎，投胎轉世的分身！」

「醒醒，美樂蒂，」他一遍又一遍地說，「我需要妳的幫忙。」他輕輕搧打她的臉。「凱西，拿冷水打溼毛巾，用那條毛巾替她擦臉，讓她醒過來，這樣她才能用力往下壓，幫忙把寶寶推出來。」

他踉蹌歪斜地走向一張椅子，小心地看準了，然後一頭倒下，閉上眼圈暗沉的雙眼。我站起來，過去按摩他的頸背，他扶著低垂的頭，彷彿痛得很厲害。他的雙手捧住臉，我的手替他減緩那份疼痛。然後他嘆了一口氣，向後倚靠，瞇起了迷惑的眼神注視我。「我應該要知道別喝酒才對，」他口齒不清地喃喃說道，深深地嘆息，我往後退開，在他的面前坐下。「喝酒總是教我做出瘋狂的事，然後我會感到不舒服。老是這麼做真愚蠢，酒精從來就對我沒幫助，只是增添我的煩惱。媽，我究竟是怎麼了？我甚至無法讓自己喝到忘卻一切，不省人事。我總是太過敏感。有一天我偷聽到裘瑞告訴妳，他打造那艘很棒的帆船是要送給我，我偷偷地在心裡樂壞了。沒人曾花好幾個月的時間來打造禮物送給我，可是後來壞掉了。他花了那麼多心力，忍受那麼多痛苦，就是為了確保一切正確無誤。現在那麼多付出都扔進了垃圾堆。」

我懷裡的寶寶是如此脆弱，一層金色的細髮讓他那小小的頭頂顯得柔和朦朧。小小的雙手和不可思議的小腳在冷冽的空氣中揮動，他那玫瑰蓓蕾般的嘴吸晚地蠕動，並且試圖張開那雙似乎被黏住了的雙眼。儘管他紅通通的皮膚上沾染了分娩的黏液，我的心依然為他悸動。

我沒看到還有另一雙手握住了我的手，按壓我的手指頭。「媽，妳別一臉傷心難過。我們永遠不會把妳或爸爸排除在我們的生活之外。你們去哪裡，我們也去，只不過假如巴特不肯開始改變舉止的話，我們就無法待在這裡。當妳想看孫子的時候，妳只要喊一聲，或是輕聲吩咐就行了。」

我輕柔地將她的頭髮往後掠了掠。「親愛的，這是上帝賜福給妳和裘瑞的方式。祂把妳想要的完整家庭送給妳，妳就不必再經歷一次這種過程了。而且妳並不孤單，我們都會盡其所能地幫助妳。我們會雇用保母、女僕，全都要找最好的。無論是妳或他倆什麼都不會缺。」

我感到不安，彷彿我從沒生過自己的小孩，而就某種定義來說，我是沒有。這個寶寶如此嬌小，看起來如此纖細。我自己那兩個都是足月分娩，出生後隨即由經驗豐富的保母接手照料。

我們不久後又回到了家，美樂蒂虛弱地問起了她的孩子，一聽到他們都很好，她又沉沉地睡去。

「現在克里斯在那裡，正在照顧她。你知道嗎，打從昨天凌晨開始，美樂蒂就開始陣痛，但她一個字也沒說。」

「叫克里斯走，」他口氣平淡地說，彷彿他說了這話和-圖-書，卻不抱持任何希望，看見克里斯在我的生命中消失。「這樣就能讓我知道妳是愛我的。只有當妳和他分手，我才可能對自己和妳感到滿意。」

他笑了。「妳的確只是在心裡想，不過妳的手指在撥弄她的頭髮，而妳的眼中清楚呈現出妳的思緒。我知道妳對乾淨的頭髮抱著什麼樣的感想，那可以療癒所有的沮喪情緒。」

他咬著唇，這是他小時候的習慣，一心煩時就會這麼做。「我不知道。有時我想這麼做，比傷害他的欲望更強烈。妳是如此甜美地對我微笑，我的心在呼喊，希望妳永遠不要改變。然後我上床睡覺，聽到腦子裡有耳語，告訴我妳很邪惡，真該死去。當我想到妳死了，埋在地裡，我的眼眶就充滿淚水，心裡覺得空蕩蕩又受傷，感覺比鉛還要重，然後我就放下了。我覺得好冷，孤單又害怕。媽媽，我是瘋了嗎？為什麼我無法談戀愛，也沒有信心能維持感情呢？為什麼我忘不掉妳的所作所為？

痛苦戳刺著我。「他沒了我會活不下去，巴特，」我低聲地說，「我知道你無法理解我們倆之間的關係，我自己也說不清楚他為何需要我，而且我也需要他，我們當時很年輕，無依無靠，而且處在一個可怕的情況裡。我們只有彼此了。我們被關起來的時候，創造出一個夢幻世界，就這樣過活而無法自拔，現在我們倆都步入中年了，卻依然生活在那個幻境裡。我們不這樣就活不下去。現在失去他不僅是毀了他，還有我也在內。」

「上帝的確很仁慈，媽媽，」他沙啞地低聲說，拭去了淚水並試圖綻露微笑。「我等不及要看到他們。不過我要花好些時間才能起床，過去看他們，妳可以把他們抱過來給我嗎？」

「很好……妳做得很棒！我看到寶寶的頭頂了。」克里斯以更開心的語氣說，向我投以驕傲的眼神。這時候美樂蒂的頭垂向一側，閉上了眼睛。

克里斯走到我的身旁，從她的懷裡把雙胞胎抱過來。「現在先出去吧，凱西。她累壞了，需要好好休息。明天再洗頭吧。」

「不要，媽媽，我現在不想要了。那個也會出問題。我的人生就是這樣，人生對我很殘酷，老是奪走我最想要的東西。我的明天沒有任何幸福或愛在等待我。我得不到我要的，我內心的願望，我曾把它稱為不可能的年少夢想。這豈不是幼稚又儍氣嗎？難怪妳會可憐我，我想要的太多，太多了，我從不滿足。妳看妳愛的那個男人給了我說我想要的一切，還有許多我甚至不曾提過的，不過妳依然不曾給我幸福。所以，我決定再也不要去在乎什麼了。就算在聖誕舞會上賓客滿堂，我也不會開心。我還是無法令他們感到佩服。我的心裡一直很清楚，我的派對只會是另一場失敗，就像妳以前替我辦的那些派對一樣。然而，我依然著手進行，催眠自己要相信，假如今晚能順利成功，我就能創下所謂的先例，我的人生就會從此改觀了。」

他還沒來得及抱怨完這一切，彷彿是在自言自語，不是跟我說話，我已經沿著昏暗的長廊匆匆離去，從最靠近廚房的後梯莽撞地往下衝。我從水龍頭接了熱水，把水壺放上去煮沸。我焦躁地等待，心想美樂蒂樂於受到別人的同情憐憫，想要懲罰我們，也許甚至希望她的孩子死掉，她就能回去紐約，不必受到瘸腿的丈夫和沒有爸爸的孩子牽連阻礙。

我感到興奮，欣喜若狂，希望我現在就能去找裘瑞，給她機會看看自己的小孩。然後我嘆了一口氣，想到這可能是他僅有的一個孩子了。他能再當父親的機會十分渺茫。他真幸運能擁有這個小男孩。

額頭上的冷毛巾把美樂蒂帶回到疼痛不堪的現實裡。她立刻尖叫了起來，把克里斯推開，拉起被褥遮蓋自己。「別反抗我，」克里斯以父親的口吻說，「妳的寶寶快出生了，美樂蒂，妳必須用力往下推壓，並且深呼吸。假如妳把自己的身體遮起來，我就看不見我在做什麼了。」

巴特站起來，留下他沒有動過的早餐。

「這次不是麻煩，親愛的。」我站著對他咧嘴而笑，直到他肯定以為我是得了失心瘋吧。他看起來是如此困惑，以至於用手肘把自己撐了起來。「我要給你一份遲來的聖誕節禮物，裘瑞，親愛的。」他困惑地搖了搖頭。

一小時又一小時過去，我在等巴特回家。我在腦海裡想像各種的災難。喝醉的人在這樣的夜晚出門，簡直比服砒霜還要容易送命。

「是的，親愛的，全都結束了。妳已經分娩完畢了。」

「是的，親愛的，是一個男孩……還有一個女孩。妳剛生了一對漂亮又完美的雙胞胎。」

我設法入睡，但在克里斯的臂彎中得不到安慰。我漸漸陷入一個不安的夢境。我在同一個夜晚第二度離開我的床，朝尖叫聲飛奔而去。

過了一會兒，巴特回到自己的房裡，切換開關點亮檯燈。他搖搖晃晃地，最後看到我坐在房裡的陰暗處，我在黑暗中凝視著熊熊爐火。陰影在白色牆上舞動，把牆面映照成橘色和淡紅，另一側黑色皮革牆面在紅色火光映照下，打造出某種人造地獄的氛圍。

克里斯以最古怪的眼神抬頭看我。「是女孩，」他輕聲地說，「金髮碧眼。我親自和她的婦產科醫師談過，他從沒提過有兩個心跳聲。這種事有時候會發生，因為一個小孩在另一個的後面……不過，這真是太奇怪了，連一次都不曾……」他忽然中斷，然後改變話題繼續說下去。「雙胞胎通常比其他嬰兒還小，他們的纖小體型，加上第二個小孩的體重往下壓，幫助第一個比單胞胎還要快生出來，通常來說是這樣。這次美樂蒂很幸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