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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麥爾坎的表情可以看出他們談得很認真，也察覺到他想跟我說些什麼；於是我拉麥爾跟約爾過來，說我得帶他們上樓，藉故離開客廳。麥爾坎跟我進了育嬰室，他很難得會這麼做。他看我哄孩子睡覺。

「別再靠近了。」她雙手環在胸前，努力浮在水面上。「麥爾坎，快回屋裡。」

「奧莉薇太冷漠了。那雙灰眼睛就像是大理石上的縫隙。幸好孩子們的眼睛像父親。」

我直接上樓回房，躺了一個多小時，只是盯著天花板，方才目睹的歡愛鏡頭在我眼前鮮活地重演。我被騙得好慘！每個女人都該擁有的歡愉，我卻沒有體驗過，也絕對無法擁有！感覺像是命運拖著我穿過一個小洞，把我拖向我完全不想接受的命運。

「那就去找你妻子，別再追求我了。」

克里斯多弗出生後，嘉蘭德在家裡的時間增加許多。麥爾坎表示他很樂見父親不會在辦公室裡礙事。

「我倒是覺得這是佛沃斯家的專利。你不斷對我說你父親有多愚蠢，可是除了你，有誰更在乎他的想法呢？」

「她會為了今天的侮辱付出代價，付出極大的代價，」他低喃。「該死的小盪|婦不可能會愛我父親那個老頭。她是在耍手段。從現在起，我要玩得更巧妙。」

「那個房間屬於我母親。」他的語氣像是沒有人知道這件事似的。

「不|穿泳裝？不可能。還有啊，我一點都沒這個意思。」

「別這樣，愛莉西亞，妳一定不想自己待在這裡吧。」

「不，他去夏綠蒂鎮辦公了。事實上他會在外頭待上好一會兒。」

「我只是來這裡沖沖涼。嘉蘭德隨時都會回來。」

「真是了不起，」史坦納太太說，「他們竟然一直都是如此。我根本沒辦法進房打掃！」

我離開門邊，心臟跳得好沉，怒火燒得熾烈，要是繼續聽下去，不知道我會做出什麼事。愛莉西亞是不是暗地裡贏得了僕人的心？她從不批評任何人，害我像個醜惡的食人魔。僕人們竟然會欣賞他們那股猥褻的熱情？禮節何在？自重何在？他們怎麼能夠如此恩愛又熱情？我心想。那究竟是真的，還是在作戲？

「胡說八道，」她說。「嘉蘭德跟我常常這麼做。」

總有一天，或許我會有一幅用深色油彩繪製的肖像畫掛上佛沃斯大宅的牆壁。灰色的雙眼、蒼白緊抿的嘴唇活像是用針線縫起，我就以這樣的神情俯視我的後代。我的曾孫將會仰望我，認定我是個很不快樂的女人，遭到佛沃斯大宅裡其他嚴峻臉龐纏身的女人，因自己的存在而痛苦不已的女人。他們一定會知道的。

麥爾坎俯視她，卻沒有繼續脫衣。她的字句狠狠咬中他。

期間，愛莉西亞不斷向我尋求指引。我知道她正在努力求助，要我幫她，特別是幫忙解決她跟麥爾坎的問題，但我保持疏離、冷淡、興趣缺缺的態度。我希望潑生的事情開始發生了。她的嗓音中少了雀躍。她不再精力充沛、心情愉快。她不再跟那些年輕女性朋友外出，更常獨處，等待嘉蘭德回家，或是打盹醒來，使盡渾身解數迴避麥爾坎。她忙著照顧將近兩歲半的克里斯多弗，陪伴孩子們的時間很長。她教麥爾彈鋼琴，讓麥爾坎極度不悅。約爾跟麥爾都展現出天生的音樂才能，但麥爾坎認為音樂家都是柔弱的男性，賺不了多少錢。

婚後沒多久，麥爾坎明說戰利品間是他的私人避風港，真真切切屬於他的房間。無論是經過門前還是往裡面看起，房內都瀰漫著煙霧。我想到現在香菸的氣味已經嵌入牆面。從某個角度來看，這房間讓我想起父親的書齋，不過還是有許多差異。父親有一個帶著犄角的鹿頭標本，是某個心情暢快的顧客送來的。麥爾坎跟嘉蘭德的戰利品間正是如此，裡頭充滿了獵來的動物標本。

「或許我該帶著妳的衣服回去。」他逗弄似地走向她的衣物。

「紀律是幼年時的要素。他們在這個時期建立一輩子的學習習慣。西蒙．奇林沃斯絕對可以勝任。他是我的主日學老師。」他說。

罪惡感從我心中湧現，但我無法命令自己回頭。www.hetubook.com.com隔著牆偷聽是一回事，真正看見他們做|愛的誘惑實在是太大了。他們走在很前面，不知道我跟在後頭。我們停放帆船的碼頭附近有塊空地，當我來到足以偷窺他們的距離時，他們已經鋪好毯子，躺在上頭，寶寶睡著了。

嘉蘭德如果不是被愛情蒙蔽雙眼，不然就是太過懷疑愛莉西亞向他打的小報告，就我所知，他從未與麥爾坎起衝突。隨著時間過去，我認為他起了些變化。他跟愛莉西亞依舊熱情如火，深愛彼此，但嘉蘭德最近似乎老得很快。我注意到他獨自打盹的時間變長了。他的好胃口漸漸萎縮。那兩人在佛沃斯大宅度過的第二個冬天，他的重感冒一直好不了，差點惡化成肺炎。

「妳不是嗎？」他問得犀利。

這個洞在這裡多久了？麥爾坎是在愛莉西亞搬進天鵝房後馬上挖的嗎？還是說這個洞已經存在許多年，說不定是某個五歲小男孩的傑作？

「我不認為這是妳的真心話。」他放軟語調，脫下長褲，她游得更遠一些。

「所以我才希望愛莉西亞是佛沃斯大宅的女主人啊。」

不只是親吻，嘉蘭德忘我的激動呻|吟以及愛莉西亞的輕呼令人難以招架。我聽見他們在床上，知道愛莉西亞何時經歷了性|愛的高潮，或者該說是幾次高潮，每回她都高聲呼喊，每回嘉蘭德都會說「哦，我的愛、我的愛。很棒吧？可別把我當成老頭子啊。」之類的話。

「她們就像是白天跟夜晚一樣，對吧？一個總是笑容可掬，另一個眉頭緊皺，無論我工作多努力。昨天她還要瑪莉跟在我後頭撢前廳的灰塵。」

我低頭凝視他們。他們都睡著了。真好，他們還沒有大到能聽懂父親的話語，可是等到他們年紀大了，就得要面對麥爾坎對他們的需索要求，到時候他們該如何是好？

他脫掉內褲，赤身裸體，踏入水中朝她接近。

之後，麥爾坎大發雷霆，氣他父親迎合愛莉西亞一切哀求的噁心行徑。

「一開始還跟第一位佛沃斯太太一樣呢。」威爾森太太說。

「走開！」

「那個老頭不可能滿足妳吧。」

很快，我開始期待他們做|愛，不分晝夜。聽著他們的聲音，想像他們如何共享一張床，我得到了比看小說還強烈的刺|激。

「我父親賞識我的理財能力，妳也該考慮一下。」

我望向麥爾坎。他的視線追著她半晌，跟著上岸。

「怎麼了？」我終於開口。

某天，我聽他們在晚餐桌上的談話內容，得知兩人打算出門散步，到湖邊歡好。光想就令我心跳加速。我的臉紅到得要離席沾冷水拍臉。望向窗外，我看見他們踏上通往湖邊的小徑。嘉蘭德抱著裝了小克里斯多弗的搖籃。我目送他們繞過屋角，接著跟了上去。

「哦，不該把那裡弄得像是博物館。」說完，她哈哈大笑。我知道她不覺得這句話哪裡殘酷，可是它就像一把刀似地刺穿麥爾坎的心臟。他真的痛到皺起臉。

「我不讓他知道你在打什麼主意，只是為了保護他，維持這個家的平靜——可是我不會繼續下去了！麥爾坎．佛沃斯，我恨你、鄙視你。你連你父親的一半都比不上！」她大喊。她爬上岸，拎起衣服和毛巾，迅速包住身體，走向灌木叢，幸好沒離我太近。

「他完全不懂複雜的金融運作，我花了太多時間向他解釋。他的問題把大家都惹毛了。」他說。「他還是像個退休老頭一樣就好。希望他能夠正式退休。」

那天晚餐後，嘉蘭德跟麥爾坎在戰利品間開了好久的會。愛莉西亞和我坐在客廳裡照顧三個孩子。麥爾向約爾跟克里斯多弗展示他的玩具，當他們聽得懂似地一一說明。他們之間一定有著深厚的血親情誼，兩個小寶寶安安靜靜地聽得好專注。

「我母親絕對不會相信這種事。」他的低喃只有我聽得見。「她隨隨便便跟某個不值一文的男人跑走了。」

「湖水浴？不，我連泳裝都沒有。」我繼續看書。

「好吧，可是孩子們太可憐了。」

我還沒離開房間，就聽到嘉蘭德和愛莉西亞從湖邊回來和_圖_書，他們高亢的笑聲愉快極了，聽起來好年輕，我覺得自己才是繼母，而麥爾坎是嘉蘭德的父親。

我終於看夠了，轉身走向大宅，發現自己喘不過氣，手腳虛軟，不敢跨出腳步。我聽見寶寶的哭聲，還有他們的笑聲，深吸一口氣，控制住自己。最後，我終於有辦法走回佛沃斯大宅。

「我要妳知道這些細節，」他說，「因為要是妳察覺我父親可能打算改變遺囑的話，妳就要告訴我。顯然愛莉西亞什麼都跟妳說。我相信她會告訴妳這種事。我猜她不會歡迎這樣的安排，她會利用她的魅力要他多給一些。」

麥爾坎停下刀叉。

所以他才會想完全掌控我的資產嗎？我心想。他是否也對我懷抱著同樣的恐懼，怕我會離開他，照著我的心意為所欲為……成為他的恥辱？更重要的是，他是不是想起他母親的個性，想起她對他父親做過的事情？

她在說什麼？這不是他第一次如此嘗試？

「我們不是皇室。妳我都不是皇后。」她看了我一會，露出像是在迎合我的笑容。真不敢相信這麼單純的人有如此厚顏的表現。我正想告訴她這個表情讓我多麼不悅時，嘉蘭德跟麥爾坎終於結束他們的密談，下樓與我們會合。

無論如何，某天晚餐時段，嘉蘭德宣布愛莉西亞要把他們的物品搬進天鵝房。

對面牆上有一套至少六公尺寬的壁爐，兩側各開一扇窗，黑色絨布窗簾低掩。爐架上放著來自打獵之旅的多種藝術品。一面牆邊擺設深棕色皮沙發，跟成套的長椅。兩張搖椅和一張黑色皮椅面對沙發，旁邊放了小桌子。到處都有菸灰缸。

「從突窗吹進來的微風就夠了，」他宣稱，「而且我要使用黑板跟課桌椅，反正小孩子總要學會面對不舒服的環境。這樣才能塑造出強壯的基督教徒。」

他笑了。

「我難以將比我年輕這麼多的人當成母親看待。」麥爾坎狠狠回應，可是嘉蘭德或是愛莉西亞似乎都不在意。

「這是當然的。你也料到了吧。」

「嘉蘭德不是老頭，」她抗議。「他在各種方面都比你年輕二十歲。他知道如何歡笑，如何享樂。你除了賺錢什麼都不懂。你甚至沒辦法好好對待自己的妻子。」

「妳不會想要尖叫的，」他說。「我們不希望引來僕人。嘉蘭德不會了解的。」

「奧莉薇，」她問，「妳從沒想過湖水浴嗎？」

「那個房裡現在發生的事情令人作嘔。」他說。我知道他如果不是撞見那兩人在做|愛，就是豎起耳朵貼著戰利品間的牆上偷聽。他會這麼做嗎？他真的這麼做了嗎？某天趁他出門工作、他們在天鵝房裡時，好奇心引誘我來到戰利品間。

完事後，有時候他們會安靜下來，我以為他們睡著了，但不久又聽見她的求愛，再次點燃兩人的火焰。然後，我躺在自己的床上，試著想像要是麥爾坎像他父親這樣和我做|愛，那會是什麼樣的感覺。我從未感受到要高聲呼喊的需求，麥爾坎也從未說過嘉蘭德那些枕邊絮語。

「女人在愛情上得不到快樂，她就會奪走周圍所有人的笑容。」威爾森太太說。

「這樣你該高興了吧。」

他以溫柔又優雅的動作剝去她的衣物，布料像是融化散開似的。兩人終於裸身擁抱，甜言蜜語填滿空氣，聲音低到我無法聽清，宛如輕柔的宗教頌歌，帶有規則的旋律連綿不斷。我看著他們從激|情轉為溫柔的愛撫，字句變成笑聲。

「你怎麼知道？那時候你還很小。」

「是啊，只要愛莉西亞在房裡，就算奧莉薇也在場，氣氛會變得輕鬆又幸福。奧莉薇陰沉的臉色敵不過愛莉西亞的開朗，」威爾森太太說。「真希望她是佛沃斯大宅的真正女主人，這個位置應該是她的。她只是人太好了，不想動用她的權威。」

「哦，一定會的。或許會有一些小摩擦，每個人都會，可是她們將會成為佛沃斯族人，她們的孩子把傳統延續下去。」

「頑固又愚蠢，這是溫菲德家的特質嗎？」

「哦，真可惜。好吧，我想我就自己去了。」

一聽到前門關上，我往窗外一瞄，看見她ｗｗｗ.hｅtｕboｏｋ•cｏｍ.com匆忙往湖邊走去。在她的身影消失前，麥爾坎的車子回來了。我很意外他今天這麼早回家，但我知道他不是要監督麥爾的上課情形。我看見他望向愛莉西亞的背影。

「那個小天鵝搖籃很適合克里斯多弗。」她說。

「妳只能獲得一丁點的利益。」

「你要我當你的間諜，刺探你父親和他的妻子？」

「他那麼說？」他咬牙。「是他無法控制我母親。假如他是個強硬的丈夫，妳以為她會跟其他男人走嗎？她甚至還有個人基金，隨時都可以領出來，想去哪裡就去哪裡。」他突然閉上嘴，離開房間，好像說了太多不該說的事情。

「博物館。我喜歡。博物館。」嘉蘭德也一起歡笑。

他穿回衣服，沒有繼續追趕。反正她已經著裝完畢，走在回屋的路上。我在樹叢裡蹲得更低，心情鬱悶孤單，覺得遭到反覆背叛。我慢慢地、慢慢地趴到地上，靜靜地哭了起來。安全、真相、誠實在哪裡？麥爾坎利用我達成他的目的，為了我的錢追求我，到現在依舊想控制那筆錢。我們之間沒有半點愛情。

「他們能一起長大真是太好了，」她說。「他們會娶漂亮又聰明的女人，在佛沃斯大宅這裡成家。」

她帶克里斯多弗上樓睡午覺，不久後回來，依舊喃喃抱怨屋裡有多熱多悶。我回到涼爽的客廳看點書，可是她躁動不安，滿臉通紅，無法放鬆。

他一手攬著她的肩膀，她的手臂環上他的腰，兩人奔上弧形階梯，進了套房，幾乎一整個下午不見蹤影。女僕和路卡斯看到他們上樓梯的模樣，露出賊賊的笑容。我不時聽見他們談論嘉蘭德和他的小妻子。某次我正要進廚房，聽到史坦納太太和威爾森太太的聲音，便在半掩的門外停下腳步。

「我是個早熟的孩子；看到就知道了。她看到想要的禮服，從來沒有拿不到的道理。她手邊的珠寶多到可以開店了。他以為永無止境地供應她奢華品，她就會一直快樂下去。我比同齡的小孩懂得還要多。」

愛莉西亞跟我手中打著鉤針。她的手藝比我預期的還要好，顯然在嫁給嘉蘭德之前從她母親身上學到許多。愛莉西亞對著孩子們笑了笑，接著轉向我。

接著，我衝出客廳，衝到前門外，迅速又輕巧地移動，先前偷窺愛莉西亞跟嘉蘭德時也是如此。麥爾坎有什麼盤算？他為何要跟蹤她？我還沒抵達湖邊，就先聽到她的聲音，連忙蹲到一大叢灌木後頭，往外偷看。

我一定是臉色發白，畢竟我曾經偷看過他們一次。她似乎沒有察覺我的內疚，逕自拿了幾條毛巾，走向湖邊。

有一天，我受到他們的熱情與活力刺|激，跟隨兩人上樓，進了我房間，耳朵貼上梳妝台旁的牆壁，聽到的聲音使得渾身的血液都衝上我的臉頰。

「不要碰我！」她尖叫。音量震得他僵在水裡。「從現在開始不要碰我，麥爾坎，不然我就要跟嘉蘭德說你是如何試圖引誘我。」

我臉色煞白。他笑了，冰冷扭曲的笑容在我心上蒙了一層寒冰。他沒有等我回答。

進房後我輕輕掩門，走向左側那面牆。牆的另一邊就是躺在天鵝床上的嘉蘭德跟愛莉西亞，然而當我照著在自己房間那樣貼牆靜聽時，幾乎聽不見他們的聲音。牆太厚了。無法證實我的懷疑，我非常失望，轉身看到一張嘉蘭德年輕時的照片，他身穿獵裝，一腳踩著老虎屍體。照片有點歪，我稍微移動，想把它擺正，赫然發現牆上有個洞。

「離開這裡。」她堅持道。

機會來得很快，我沒想到那些心魔帶來的不幸有辦法在佛沃斯大宅冰冷空虛的房間裡存活。

「老佛沃斯先生跟他的妻子，麥爾坎．佛沃斯跟奧莉薇，這兩對夫婦真的是完全相反。」史坦納太太說。「我想不起他們曾經如此公開地展現對彼此的愛意。」

接著，出乎我的意料，他沒有直接進屋，而是跟上她的腳步。炎熱的夏季微風吹動蕾絲窗簾；貼在紗窗上的蟲子努力避開陽光直射牠們脆弱的身軀。霎時間，我無法動彈https://m.hetubook.com.com。

他繞著愛莉西亞打轉，看她餵寶寶，帶他們出門散步，或是搭一會馬車。他們偶爾會邀我同行，不過我每次都拒絕了。有幾次，我在鏡中看到自己和愛莉西亞的倒影，覺得自己看起來更像是她的母親，而不是她繼子的妻子。要把她當成婆婆看待實在是很困難。我知道陪她還有嘉蘭德外出太過尷尬，除非麥爾坎也在。這時，更惱人的事情開始發生。

我瞪著他。「我的投資可沒有那麼糟。」

然而每回奇林沃斯先生前來教學時，麥爾總是抵死不從，有時攀住我的裙子，求我別讓他上樓。但麥爾坎很是執拗，我只能放約爾跟他上去，減輕麥爾的恐懼，即便約爾還太小，聽不懂課程。麥爾坎同意這個安排，因為他認為小孩子在旁邊聽著也能學到東西。

「聽我的命令是為了妳自己好，也是為了兩個孩子好。」說完，他沒多看孩子一眼就離開房間。麥爾坎從未給過兒子們晚安吻。

「妳只是個孩子。」他緩緩說著，怒氣不斷積蓄。「妳嫁給我父親是因為他很有錢，妳期待他隨時都會死，留下大筆財產，但事情不會是如此。我保證。」

「我不想改變任何擺設，」她說。「反正所有的東西都維持得乾淨整齊，看起來就像是全新的一樣。」

奇林沃斯先生午餐後來上三個半小時的課，麥爾跟約爾隨他上樓。我很不忍心讓他們待在炎熱的閣樓裡，今年夏天又特別熱，主動提議改到最涼爽的北側客廳上課，可是奇林沃斯先生不聽我的話。

嘉蘭德從未刻意做過任何讓我不悅的舉動，但他一直待在屋裡還是令我心情極差，因為我被迫看他跟愛莉西亞談情說愛。

愛莉西亞生產後身材恢復得很快，光看外表根本不知道她已經當了母親。她看起來更年輕，也更有活力，乳|房依舊堅挺，腰肢是如此纖細。她擁有完美的沙漏形曲線。

「我不需要妳為我說話。我也沒有完全反對麥爾坎的安排。」我補上後面一句。假的，可是想到麥爾坎可能聽從愛莉西亞的吩咐，做出我希望他做的事情，一把火就燒上我心頭。

有一顆虎頭，還有舉起鼻子的象頭。都是嘉蘭德的父親參加狩獵團時帶回的戰利品。嘉蘭德在西部狩獵之旅中射殺了一頭灰熊、一頭羚羊、一頭山獅。麥爾坎才剛開始蒐集。兩年前，他殺了一頭棕熊，現在他打起了非洲狩獵團的主意，只要事業上了軌道，有辦法離開一陣子就要成行。嘉蘭德一直要麥爾坎想去就去，他可以幫忙照顧生意，但麥爾坎就是不聽。

「你這個惡魔。」她游向右邊，他緊跟在後。

愛莉西亞想搬進天鵝房，嘉蘭德判定他們應該這麼做。她一直都對那個房間以及裡頭的家具著迷不已，常常問東問西的。每當她聊到那個房間，看得出麥爾坎有多緊張，可是我從未想過她有意思搬進屬於嘉蘭德前妻的房間。第二任妻子應該不會想喚醒丈夫對前妻的記憶吧，如果她不是無法理解這件事，那就是一點都不在乎。

「愛莉西亞，妳真美，」他說，「美極了。妳應該嫁給我，不是嫁給他。」

「他要像我母親一樣把她也寵壞了！」他對我說。

「現在還是啊，」嘉蘭德說。「她是你的新母親。」他抱著愛莉西亞說道。

那天嘉蘭德難得外出辦公，愛莉西亞跟我餵完孩子，克里斯多弗現在一歲半。約爾兩歲半，麥爾五歲。麥爾坎決定請家庭教師來給予麥爾跟約爾基礎教育。閣樓裡的教室曾經是麥爾坎跟他祖先的教室，現在是兩個孩子的。因此，他請來一名年長紳士，主日學校退休教師奇林沃斯先生。麥爾討厭他，我認為他很冷漠，與五歲小孩相處的態度過於強硬，可是麥爾坎覺得他是完美人選。

她沒有等到他伸手，踢水游向岸邊，他追了上去，等到她抵達岸邊，她轉向他。

突然間，嘉蘭德轉向愛莉西亞，親吻她的頸子，她的腦袋往後仰，閉起眼睛，彷彿這個吻是開啟狂喜門扉的鑰匙。我的指尖按住脖子，癡迷地看著嘉蘭德吻上她的腰際，將束住上衣的繫繩解開。

「我說過了，我也很熱。」

「和_圖_書我不想再聽這件事了。淑女不該做這種事情。」

「不准碰我的東西！走開！」

「對彼此的愛意？」

「我們討論了他的遺囑。他要重立一份。」

他對我的財產打什麼主意一點都不重要，他對愛莉西亞的願望有何想法也不重要。隔天愛莉西亞的私人物品就搬進天鵝房，白色門扉敞開。每當麥爾坎跟我一同走過房門前，他總是加快腳步，彷彿房裡流出的燈光會把他燙傷。他從不往房裡看。他表現得像是這個房間已經不復存在。至少我是這麼想的，直到有一天，他說出令我納悶不已的一番話。

他為何如此著迷於他父親的妻子？他是否跟我一樣，透過窺視他們獲得快|感？我的疑問在一個炎熱的夏日獲得解答。

「我們可以不|穿泳裝，直接去泡泡水啊。」

她的頭髮散在肩上，身穿兩件式裙裝，抱著膝蓋眺望河面。嘉蘭德坐在她身旁，雙手往後撐地。他們就這樣坐了許久，我漸漸感受到自己的行為有多麼愚蠢、多麼罪惡，不斷往後探看，確認奧爾森或是其他僕人不會看到我在做什麼。

愛莉西亞已經脫|光衣服，泡在湖裡。麥爾坎站在岸邊，裸著上身。

那個洞不大，顯然是用某種尖銳的工具鑿成。我將眼睛湊上去，看見嘉蘭德跟愛莉西亞裸身躺在天鵝床上。我倒抽一口氣，連忙抽身，四下張望，生怕被人發現。

克里斯多弗出生還不到兩個月，嘉蘭德跟愛莉西亞會在下午窩進他們的套房。起先我不懂他們為什麼急成這樣。那兩人散步回來時一身狼狽，總是跟對方靠得太近，總是在親吻擁抱。有時候他們當我不存在似地走過我面前。

「自從……自從我母親拋棄我以後，沒有人在那個房間睡過！」麥爾坎大喊。

「走開。」她重複道，但他毫不動搖。「我也想沖涼，有人作伴總是比較有意思。」

有好一陣子，我就像是觀眾一般觀賞各種不幸，從中取樂，即便這仍然無法紆解我的悲傷。我無法理解這份自私的喜悅竟然養育出別的事物。不知不覺間，我讓佛沃斯大宅暴露在更多心魔面前。它們占據了陰影，等待機會行動。

我盡量給孩子們穿得輕便，憐惜地搖搖頭。愛莉西亞為了他們淚水盈眶，發誓當晚要跟麥爾坎談談，但被我制止了。

「我相信。你父親不斷告訴我說你母親難以控制你。他說你太聰明了。她無法立下任何規定，因為你總有辦法迴避她的處罰或是禁令。你知道她沒有耐性陪你討論個沒完。他認為她是想逃離你。」

我坐在床邊，期盼他們能當一輩子的小寶寶。

麥爾坎穿好衣服後，小心翼翼地回到屋裡，留意不讓野薔薇刺破昂貴的衣物。走過我身邊時，他對自己說道：

「在他死後，我將得到這幢屋子跟所有的事業；愛莉西亞和克里斯多弗在這裡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她會從我們的各種投資項目中得到價值三百萬元的股票，克里斯多弗分到兩百萬，存成信託基金。我負責管理他們的收入，投資在合適的地方。他比我想像的還要依賴我。」

「說不定他們的妻子處不來。」我無法忍受她那些幼稚的幻想。她的人生是玫瑰色的，並不代表每個人都是如此。

「但還是有賺頭。」

儘管她拒絕了麥爾坎，我依舊氣她如此美麗，充滿誘惑。我讓他們之間的野火延燒——麥爾坎的激|情與憤怒之火，燒傷她，留下烙痕。

麥爾坎滿臉通紅，但他出乎我的意料，沒有轉身離開。

打從那天起，只要嘉蘭德離開視線範圍，麥爾坎就會以接近殘酷的噁心、輕蔑、無禮行徑對待愛莉西亞。有幾次我好想袒護她，拿那天在湖邊目睹的一切跟他對質，但我從未開過口。

我開始認為那是她的報復——教孩子們音樂。我沒有插手，因為兩個兒子都很開心，同時也能惹火麥爾坎。

我把相框擺回原樣，溜出戰利品間，覺得自己像個從房裡搶走重大祕密的強盜。我想我永遠不會向麥爾坎透露我知道了什麼。他一定會否認這件事，但更糟的是讓他知道我知道比起我們的性事，他對他父親和愛莉西亞的歡愛更有興趣，我將會羞愧得無地自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