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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兇手

作者:米克.約斯 漢斯.路森菲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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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第三章

「我不餓。」他答得太快,說完才發現自己真的很餓。他離開兩人,爬上一座小坡,裝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愛瑪感激地接過酥軟的捲餅,完全不理會在一旁裝模作樣的喬金。喬金決定改變策略。他深呼吸,讓森林清新的空氣充滿胸膛。天空烏雲密布,太陽消失不見,就連「美好的一天」的承諾也順道帶走了。他回去找兩個女孩,決定把語氣放柔一點。
到此為止。
「好像是吧。偶爾會吵。她不喜歡我們學校。」
「那我們要繼續走,還是在這裡等其他人?」艾莉絲問道。
「有地址嗎?」
哈洛森的左腳往下陷得更深。冷冷的湖水,他感覺襪子正在吸水。雖然空中漫著青春洋溢、屬於春天的溫暖氣息,但冬天仍伸出冰冷的爪子,緊扣湖水不放。哈洛森打一記冷顫,設法把腳拔|出|來、尋找堅實的地面。
夠了。
「放心,我會的。」韓瑟冷冷地說。「既然知道案子沒人理,你一開始為什麼不先通知我?這種事難道不該讓我知道嗎?」
哈洛森癱在床上,昏昏欲睡。珍妮躺在他旁邊,腳掌踩在床墊上,屁股底下墊枕頭。她原本不想說得這麼白的。
他東看看、西看看。往東應該比較可行。新兵訓練中心或偵察兵訓練中心不就在那兒嗎?然而他也有可能已經轉一大圈,分不清東南西北了。他看見不遠處有座小山丘,意即那邊的地面可能夠乾夠堅硬,猶如爛泥地獄中的一方樂土。他開始朝那方向移動,不料一隻腳又陷下去。這次換右腳。他媽的真是倒楣透頂!
起初沒那麼嚴重。然而當瑟巴斯欽被夢境一連折磨好幾個月,他漸漸受不了了:他總是時睡時醒、與恐懼共舞,無法呼吸。於是他養成睡前喝烈酒的習慣。這是高學歷、感情生活複雜的中年白人男性想一勞永逸解決問題的首要選擇。有段時間,喝酒的他一夜無夢,但他的潛意識竟然一下子就找到閃過酒精屏障的方法,導致他睡前酒愈喝愈大杯、愈喝愈提前,最後他得從下午就開始喝才能達到助眠效果。瑟巴斯欽終於明白:這一仗他輪了。他立刻棄械投降。
也許他們的領隊湯米了解這種感覺。
「馬上回來。」
「比確定我們有沒有開始搜尋失蹤孩童更重要的事?」她滿臉狐疑地看他。哈洛森杵在那兒沒說話。事情絕不會照他的計畫走。連一丁點可能性也沒有。
托克當下想閃避這個問題。他和他的組員才剛結束在林雪坪(Linkaping)不甚愉快的調查工作,但他明白,克絲汀.韓瑟會打電話給他,一定是因為她真的走投無路了。
「你操他媽的在哪兒?」
他怎麼會想起這一段?他注視鏡中的自己,納悶地自問。為何是現在?這個夢成為他生活的一部分已經有好多年了。他研究過、分析過,也跟治療師討論過。最後他選擇接受,學會與之共存。
都是韓瑟的錯。
剛開始,他大多只開Propavan、Prozac、Di-Gesic這三種藥物。但惱人的是,這些藥藥效太短,所以他把目標轉向Dolconin和其他幾種嗎啡類藥物。
不過哈洛森也明白,在他去找雷娜.艾瑞森之前,他得弄到一些新鮮料。於是他嘗試聯絡羅傑.艾瑞森的女友麗莎.韓森,可惜她還沒放學。
「那個,如果捲餅還有剩的話,我也想來一份。」他盡可能輕鬆說話。
韓瑟在等他。冷冽的眼神,垂墜得太過完美的金色長髮,美麗、合身、毫無疑問十分昂貴的套裝。她才剛結束與雷娜.艾瑞森的通話。情緒激動的雷娜想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現在換她來問相同的問題: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是最後一根稻草。
不過,為了保險起見,他可能還是會走一趟麗莎家,然後多敲幾個門、多問點消息。哈洛森的目的是引人注意,確定有好些人認出他,以免遭民眾質疑警方有沒有在辦案。運氣好的話,說不定剛好有人看見正要往市中心或火車站去的羅傑。然後他就可以回頭找羅傑的母親,稍微施點壓力,了解他們那晚到底吵什麼、吵多凶。太完美了,他邊想邊發動車子,手機響了。他瞥了螢幕一眼,一股微微的冷顫直下背脊。韓瑟。
付了三百八十克朗、下了計程車,瑟巴斯欽站在奧馬姆區的瑪尼加坦伯爵街(Ostermalm,Grev Magnigatan),他的公寓外頭。從很久以前他就想換地方住了。這裡昂貴奢華,非常適合暢銷作家、學歷顯赫的教授或交友廣闊的社交人士居住;但他不再是這類人,也不再擁有這種資格了。但是,要他清理這地方、將多年蒐集的東西分類打包搬家,光用想的都覺得受不了。所以他退而求其次,將大部分的空間棄置不用,只在廚房、客房、小浴室活動。其他空間就先放著不管吧。等到……反正到時候再說。
「把資料寄給我,我找時間看看。」托克回答,看著瓦妮雅去另一張桌子打電話。
麗莎看他一眼,微微聳了聳肩。
「您覺得他出了什麼事?」
「我們從一開始就出錯。現在整件事極有可能使警局顏面掃地,所以我真的非常需要您的協助。」她似乎察覺托克的遲疑,所以又強調一次。
瑟巴斯欽突然覺得好累、好疲憊。心情徹底翻轉,空虛又回來了。他看看鐘。也許他還是應該去躺一下,睡個覺。他知道他還會再做那個夢,可是他已經累得不想管了,他十分了解這個老伙伴,了解到有幾次可以不用伴著它醒來。這種時刻真教人懷念。
「韋斯特羅斯警局打來的。」瓦妮雅邊說邊在他面前坐下。「那件十六歲少年凶殺案。」
托克很清楚,這案子正是小報最愛的材料。雖然初步判定少年乃遭到殘忍的暴力攻擊而死——這點在發現屍體時已確定:少年的心臟與肺臟有無數穿刺傷,但這項資訊對調https://m.hetubook.com.com查幫助不大。托克最煩惱的倒不是這件事,而是那份簡短報告的最後一句話——那是法醫在現場口述的。
三人安靜下來,仔細傾聽;遠方傳來微弱的聲響,好像有人在喊什麼。「不行,我們要繼續走。」雖然喬金暗暗覺得艾莉絲可能是對的,但他仍這麼回答。他們走太快了,或者根本走錯方向。
「羅傑的爸爸也住在韋斯特羅斯嗎?」
哈洛森迅速簡要地報告他下午的行動,並設法提及他過了午餐時間才接到案子,也就是案子到他手上還不滿四個鐘頭;如果她想找人發練,那她應該先找週末值勤的傢伙才對。
韋斯特羅斯和他母親。但今天他會結束他人生的這一章。
哈洛森每溼透一分,他對韓瑟的恨意就增加一分。她是他此生遭遇最大的災難:她年輕、有魅力、成功、手腕高明,幾乎可說是現代警力的全新代表。
「不知道我們在哪兒。」愛瑪說。她從口袋掏出一份小地圖,三人圍在一起研究,試著搞清楚他們現在的位置。但是很難,這裡的地形沒有夠明顯的特徵,只有一些山坡、林地及四散錯落的沼澤。幸好他們知道剛才從哪裡開始,並且依稀記得行進方向。
不幸的是,這份被列為優先處理案件的報告竟誤遭閒置,直至星期日才有人指派一名巡警接手追蹤;因此,兩位轄區警員在週日下午四點左右拜訪失蹤少年的母親,了解案情。警員再次記下細節,待傍晚勤務結束後才將報告往上呈。儘管同一失蹤案件有兩份建檔報告,且報告內容幾乎一模一樣!當下仍無人採取行動。這兩份報告都蓋有「優先處理」的戳記。
「我們最好做快一點。這樣在我回去上班前應該可以再做一次。」
「我不知道。」他說,「不過我認為他自己會回來。也許他只是去斯德哥爾摩玩幾天——來個小冒險什麼的。」
也許這是湯米在那群警察與士兵來到李斯塔沼澤時,主動上前詢問的原因。
這也沒效。繼續過了一段睡睡醒醒的日子後,他決定自行服藥——他曾對自己發誓絕不這麼做的。可是,人有時候就是沒辦法守住承諾,基於瑟巴斯欽自己的經驗,他比大多數的人都要清楚這一點,尤其是在面對人生難關的時候;如果遇到這種狀況,咱們得更有彈性一點。於是瑟巴斯欽打電話給幾位曾找他看診、個性不拘小節的病人,向他們借用處方箋。交易很簡單:五五分帳。
「他們常起爭執嗎?」
哈洛森的思緖突然被打斷。他看著麗莎,頭一次發現這女孩的眼淚就快壓不住了。
不妙,他心想。
「他曾經像這樣突然不見過嗎?」
麗莎再次聳聳肩。哈洛森突然想到,麗莎好像就只會那麼一、兩招:要嘛搖頭,要嘛聳肩。
所以,為何現在又想起來?
死了一個孩子。
「老闆還是我吧。」他起頭。
「別人?什麼別人?」艾莉絲意有所指地訕笑。喬金這才明白,他們已經好一陣子沒看見其他人了。
最後一直要到星期一早上,羅傑.艾瑞森失蹤逾四十八小時後,執勤官才發現這件案子完全沒人處理。不巧的是,當天局裡花了點時間討論國家警察委員會(Naitgal Police Board)新制服樣式的提案,所以直到週一午餐時間過後,案子才交到哈洛森手上。當他瞥見報案時間,他誠心感謝守護神,因為最初承辦的巡警已在週日下午派人拜訪雷娜.艾瑞森,而她完全不需要知道警方後來只是另外寫了份報告而已,不,警方星期天就展開調查,只是調查尚無進展。哈洛森決定這麼向雷娜,艾瑞森解釋。就這麼辦。
「妳說這裡?」
「他大概五點半到的。我們在我房間看電視,然後他十點左右就回家了。嗯,他『說』,他要回家,反正就是這樣……」
「什麼案子?」
喬金站在李斯塔沼澤外的林子裡,深深覺得這天是他這輩子最美好的一天。當他發現自己被選為三名直接聽從警察指揮的其中一員時(警察直接告訴他們去哪兒、做什麼),感覺更美妙了。童子軍的活動通常都很無聊,突然間,無聊的活動竟然變成貨真價實的冒險了。喬金偷瞄一眼站在他面前的警察先生——特別是他的佩槍——心裡暗暗決定將來他也要當警察。制服與佩槍。雖然感覺和童子軍很像,但等級高很多。天知道他有多想要這些。說真的,喬金根本不覺得加入童子軍是世界上最有意思的事。至少不再是了。喬金剛過十四歲生日,他對這些從六歲開始就經常參加的課外活動已逐漸失去興趣,魔咒打破了。野外生活、求生訓練、親近動物、擁抱大自然,這些已不再吸引他了。倒不是說他覺得這些活動、這些知識不酷(不過班上其他男生都這麼覺得)。不是這樣。他只是覺得夠了、太多了。這段時光確實很酷很不錯,真是多謝了,不過從現在開始應該做點別的,來點真的。
「有道理。不過妳說的沒錯,其他人應該在我們後面,所以也許我們應該等他們一下。」喬金決定賭賭看。
喬金沒多久就發現,雖然他們這條搜索鏈只有三小組,共九個人,但是要維持搜索鏈不斷、一致齊步前進卻是相當困難的事;尤其是在深入林地後,沼澤迫使他們一次又一次偏離原本的行進路線。有一組愈來愈跟不上,另一組卻不肯放慢速度,結果一下子就越過小山丘不見了——完全就像哈洛森警官警告的那樣。喬金更佩服他了。他好像無所不知、無所不曉。喬金朝女孩們微微一笑,要她們重複一遍哈洛森交代的最後幾句話。
「車上。」哈洛森照實回答。「我才剛和那孩子的學校老師及女朋友談完。」
「我保證。」
「他為什麼要做這種事?」
哈洛森望著她質疑的臉,不施胭脂的雙唇,以及唇間那蒼白、咬爛的指甲。嗯,咱們這位自由教派小女生可能不懂為什麼,但哈洛森愈來愈肯定,羅傑的失蹤應該只m.hetubook.com.com是一樁少年逃家案。
喬金走回等待他的女孩們身邊。哈洛森警官超酷,跟馬汀.貝克(Martin Beck,瑞典名導)電影裡的硬漢警探一模一樣。喬金覺得自己頗受器重。他已經可以想像這美妙的一天會以什麼方式結束了:他會找到那個失蹤少年。少年身受重傷,用那種瀕臨死亡的人才會有的表情向他求救;少年傷得太重,無法開口說話,但他的眼神已道盡一切。喬金拉起他,背他回去找其他人——就像電影演的那樣。眾人的視線與他交會、對他微笑,大夥兒鼓掌歡呼,事件圓滿落幕。
「就我所知沒有,不過我們在一起還沒有很久。你問過他媽媽了嗎?」有那麼一瞬間,哈洛森以為她在指責他的不是;不過繼而一想,她當然不是那個意思,這都要怪韓瑟,都是是她害他懷疑自己的能力。
托克望著瓦妮雅在他面前坐定。顯然他沒辦法私下接這通電話了。他點點頭,拿起話筒。二度離婚後,對他而言,電話除了拿來通報命案,沒有其他用途。已經有整整三年沒人在乎他會不會準時回家吃飯,或者關心他任何平凡美好的日常作息。
「要走你自己走。」愛瑪回他,表情憤怒。那一瞬間,喬金覺得他控制不住他的小組,愛瑪也快要從他指間溜走了。可是剛剛那半個鐘頭,她不是一直很崇拜地看著他嗎?喬金突然開始冒汗,原因不只是內衣太保暖。為了讓她留下好印象,喬金一路不斷鼓舞她們往前走,她竟然看不出來?現在她還擺出一副「都是你的錯」的態度。
喬金決定不受她的反應影響,不願因此洩氣。他迎著陽光大步前進,試著保持距離、維持隊形,不過愈來愈難;現在他完全看不到拉斯那一組,剛才他們明明還在他左邊的。
儘管如此,哈洛森仍相當滿足。他掌握到幾條線索,更重要的是,他發現這對母子可能起衝突,所以這案子要不了多久應該就不關警方的事了。少年的母親報案時,她不是用了「跑出去」這幾個字嗎?沒錯,她確實是這麼說的。哈洛森重聽電話錄音時,他記得他對這幾個字特別敏感:她沒說兒子「出門」或「不見了」——她說的是「跑出去」。這不就表示他當時負氣離家?一邊是摔門出去的兒子,另一邊是委屈妥協的母親,哈洛森愈來愈相信這孩子應該正在斯德哥爾摩開拓他的人生視野。
做快一點。世上還有哪句話比這一句更快澆熄男人的欲望?應該沒有。但他們還是很快做完,害得哈洛森累得好想睡。是誰在放ABBA?「鈴~鈴~」
他跪下來,兩手在爛泥中摸索、抽出鞋子。然後他打道回府。其他人就繼續玩他們該死的搜索隊扮家家酒吧。他還有個等待受孕的老婆要處理呢。
「我需要幫忙。我想請特調組支援,如果您能來一趟的話就太感激了。不知您方便嗎?」她的語氣幾近懇求。
帕洛斯卡是一所私立預科學校,也收寄宿生;由於學校相當重視考試成績,因此在國內可說是數一數二的明星學校。該校學生天資聰穎、學習企圖旺盛,家長則多是高收入分子——換言之,該校家長政經人脈極廣。他們會找一頭代罪羔羊,把警方沒有立即行動的責任全推到這人身上;但話說回來,警方到了第三天仍一籌莫展也的確有失顏面。哈洛森決定先把其他事擺一邊去。高升無望,選在這個節骨眼冒險出紕漏的人鐵定是笨蛋。
他們的熱情呢?欲望呢?此時此刻,正值午休時間的她即將返回空蕩蕩的房子。他是不是該打個電話問問她,要不要乾脆他自己來,射進瓶子放入冰箱就好了?可悲的是,他認為珍妮說不定還會覺得這主意不錯呢。
「要是發現可疑物品,要立刻大喊:『找到了!』」
不論湯米此舉的理由是什麼,那位警官——他姓哈洛森——考慮很久、也相當猶豫,最後終於做出「多九對眼睛幫忙找也沒啥不好」的決定,甚至還允許他們各自負責一小塊區域。警官請湯米把他們分成三組,每組選一名小組長,再叫小組長去找他報到、聽取指示。喬金覺得自己彷彿中了大獎,因為愛瑪、艾莉絲——童軍團裡最漂亮的兩個女生——竟然都跟他一組!而且他還被選為小組長。
這孩子慘遭殺害。
昨晚他睡了多久?兩個鐘頭?兩個半鐘頭?他看看鏡中的自己。他的眼神似乎異常疲憊,頭髮也得趕快找個時間整理一下,這回就剪短吧。不好,這會使他想起自己過去的模樣。過去,不是現在。不剪頭髮。但他可以把鬍子修一修、把頭髮梳得整齊一點,也許弄個挑染什麼的。他對自己微笑,深具魅力的微笑,雖然有點不敢相信,但這個笑容依然管用,他心想。
哈洛森正想解釋他等等要去哪兒、也想問她到底什麼事這麼緊急,但韓瑟沒給他時間說話就把電話掛了。去他媽的韓瑟!他發動車子,轉彎,掉頭回警局。
真是一針見血,完全正確,哈洛森心想。
韓瑟。
當天下午三點左右,緊急報案專線將一通電話轉到韋斯特羅斯警局。一位母親打電話報案,表示她十六歲的兒子失蹤了。由於報案關係人涉及未成年孩童,因此立刻被列為最高等級的優先處理案件。一切都按程序走。
「哦,說得跟真的一樣。是說妳都咬上去了,我還有選擇嗎?」他站起來。「我看我最好還是開始打包吧。咱們去一趟韋斯特羅斯。」
韓瑟搖頭。這樁失蹤案的每一個環節都出了錯。全部。但他們不能再錯了。從現在開始。他們必須把事情導正,拿出專業該有的樣子來。她看看還握在手裡的手機,突然冒出一個點子。這是一著險棋。可能會有不少人說「太早了」,而她的領導權也可能因此削弱或受影響;不過和*圖*書,從很久以前她就下定決心,她再也不要害怕做困難、不安的決定。現在再不行動,後果鐵定不堪設想。
「或許我們該叫烏蘇拉一道過來。」她照例先觀察托克的表情,然後吐出這句話。托克點頭。比利回頭瞄他。
令哈洛森極度懊惱的是,他發現他剛才竟採取防衛、辯解的態度:他的語氣變得服從,音調也比平常高了點。看在老天的分上,為什麼他每個反應都跟原本的期望相反?
「這女人他媽的到底想幹嘛?」哈洛森咕噥,將引擎熄火。他可以不理這通電話嗎?這個主意真誘人。但也許是那孩子回來了,也許韓瑟打來是想親自告訴他。告訴他「哈洛森你從頭到尾都是對的」。他按下通話鍵。
於是那天下午,哈洛森卯足全力認真查案。他先走一趟學校。當校長雷格納.葛洛斯和羅傑的班導碧翠絲,史荃得知羅傑失蹤,兩人明顯地相當擔心又困惑,但雙雙表示愛莫能助。就他們所知,羅傑最近沒惹麻煩。他舉止正常,天天到校上課;週五下午他有堂很重要的瑞典文測驗,據同班同學描述,羅傑考完後心情很好。
「我想我們還是繼續往前走好了。假如我們確實在這個位置,那麼離最後的集合點應該不遠。」愛瑪在地圖上比畫。
比利非常清楚托克對他駕車方式的評價,不過他只是對著照後鏡朝他老闆咧嘴一笑。路好,車好,技術好,何不放膽冒險衝?他又把速度往上催了些。
「我覺得我們應該繼續走。」喬金答得快,然後又補上一句,「還是妳們比較想等其他人?」他看看眼前兩位女孩——愛瑪有一雙明亮的藍眼珠與柔和的臉,艾莉絲的五官比較有稜有角。兩人都很漂亮,他想。他突然好希望她們選擇留下來等人,然後其他人最好很久很久以後才出現。
「說說星期五那天的事,羅傑還在妳家的時候。」
「我同事和她談過了,不過我們必須和每個人都談過一遍,才能了解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哈洛森清清嗓子。「羅傑和他媽媽處得怎麼樣?關係好嗎?」
後來他完全不把醫管局放在眼裡。他自認有辦法應付這些人,但他的自體藥效試驗又是另一回事。他確實不再做夢,但他的食慾、演講邀約也一併消失,還有性|欲——失去性|欲對瑟巴斯欽而言是全新卻恐怖至極的經驗。
「三十分鐘剛剛好。我每次都覺得打破音速的感覺很糟。」
這回還是八個字。
就算頭痛也不吃止痛藥。
前四個字是「你在哪裡?」。
韓瑟憤怒地掛掉電話。扭到腳?少胡說八道了。要是她有那個閒情逸致,她會親自開車跑一趟醫院,少說也會派人過去瞧瞧,證明那混蛋說謊。但她沒有時間。她負責調查的案子突然變成謀殺案。其實,就算她知道理應在李斯塔沼澤指揮搜索的那傢伙竟然不在現場,或者他竟敢讓未成年童子軍加入搜索隊,對結果來說也無關緊要了。現在她必須為這幾個孩子安排心理輔導,因為他們其中一個失足掉進水塘,站起來的時候順手拉起一具屍體。
要不是她想做樣子給上頭看,讓他們以為她很能幹、有能力指揮搜索行動,今天他就不會站在這個地方,半條腿以下都泡在水裡。說實話,她也必須有所表現,因為她還不夠格稱作警察。她只是個法律學院畢業、不曾弄髒雙手、靠關係爬上高位的人;又或者,她就像此刻的哈洛森一樣、連站都站不穩,卻妄想參加賽跑。
「沒問題。」艾莉絲回答,撈出一份給他,對他微笑。看得出來,溫柔的確比較管用。
初步勘驗,死者的心臟幾乎整個不見了。
麗莎再度搖頭。
「她覺得這裡很勢利眼。」
喬金大笑,但愛瑪放聲尖叫。他倏地止住笑聲,朝她跑過去。愛瑪愈喊愈大聲。不對勁,喬金心想。掉進水裡應該沒那麼糟,只不過是個小水塘嘛。然後他看見離愛瑪不遠、有具蒼白的屍體。那屍體彷彿一直在水面下等待,等待他倒楣的受害者。他們天真、孩子氣的嬉鬧就此劃下句點。世界只剩暈眩與盲目驚惶。愛瑪吐了,艾莉絲開始啜泣,喬金站在那凍結的一刻裡,瞪著他終此一生忘也忘不掉的場景。
有意思。哈洛森記下來。說不定這孩子尋根去了。去質問他總是缺席的父親,卻瞞著他母親。怪事出現囉!
今天說不定會是美好的一天。
哈洛森察覺事情可能不會照他的期望走了。他開始替自己辯護。
這通電話前後只有八秒鐘。韓瑟只說了八個字。
更慘的還在後頭:他愈來愈呆滯,好像再也無法從事完整、透徹的思考活動,思緒經常就這麼啪地斷線。如果勉強打起精神,簡單的日常對話他還能應付,但深入討論或長時間辯論幾乎完全不可能,至於分析歸納就更別提了。
哈洛森饒富興味地點點頭。在房裡窩了四個半小時,兩個十六歲的年輕人。看電視?挺會扯的嘛。還是哈洛森自己被他目前的人生誤導,滿腦子想入非非?是說,他跟珍妮多久沒有在晚上一起好好看電視了?純看電視,沒趁著廣告時間快炒一下。個把個月了。
「十六歲少年,失蹤一星期。找到時已死亡,他殺,手段殘忍。」
異常瘋狂。他在心裡修正說法。
「不知道。我不知道他住哪,也不確定羅傑知不知道。他沒提過他。」
但她擋了他的路。她在韋斯特羅斯首次主持會議的那一天,他當下明白他的未來到此為止,不可能再往上爬了。其實他也申請同一個職位,但拿到工作的人是她。至少往後五年他都得聽她指揮。他的五年。他步步登高的梯子就這麼被拐走了。現在,他的事業慢慢進入高峰,感覺再過不久就要往下滑了。此刻,他置身韋斯特羅斯郊外六哩的林地裡,站在及膝的臭泥中,這一幕彷彿是種象徵。
當然上頭不是沒長眼睛。他們質疑他為何突然多開這麼多藥。瑟巴斯欽設法用幾個精心設計的謊言呼攏過去,像是「某某又再回來就診」、或者他手上有幾位「狀態不穩、正值密集引導期(Im.hetubook.com.comntroductory Phrase)的病患」。不過他的確多排了幾個診,這樣他的意圖才不致太過明顯。
「有時候,人會在某個當下突然覺得這主意好像很不錯吧。我相信他會自己出現的。」哈洛森對麗莎微微一笑,要她安心,但他可以從她的表情得知她並不買帳。
「我知道。我只是把大家集合起來,讓你聽聽我們的想法。接下來就看你怎麼決定了。不都是這樣嘛!」她眼裡閃過一道光芒。
但他又開始做夢。
該是找高手合作的時候了。
回到小組後,喬金重新整隊,讓愛瑪站在他左邊、艾莉絲在他右邊。哈洛森警官嚴格下令,指示搜索鏈不能斷掉,因此喬金嚴肅地看著女孩們,囑咐她們千萬不能脫隊。出發時間到了。在等了像永恆那麼久之後,哈洛森比出手勢,徒步搜索隊終於齊步前進。
麗莎用點頭回答。
對瑟巴斯欽來說,他的存在完全建立在他很清楚自己有多聰明。他的聰明才智是他自我形象的基礎、才思敏捷的幻象。因此這種事實在太恐怖了。過著麻醉般的人生雖然能痲痺痛覺,但其他部分也一併隨之而去,比如「生活」。他失去敏銳捷思,再也無法感受欲望。他就是在這時候喊停的。他知道他必須選擇:一邊是與恐懼共存,但保有思考能力;另一邊是倚賴半制式的思考,渾渾噩噩、糊里糊塗過一生。他心裡明白,不論選擇哪一邊,他都可能恨透自己以這種方式活下去,因此他選擇恐懼,並且立刻停藥。
「妳自己還不是一樣等不及。」
雖然忙了一整天,但星期一下午,當湯馬斯.哈洛森坐回車上,他仍舊相當滿意當天的努力成果。只可惜無法從約翰.史荃嘴裡問出新消息,約翰最後一次見到羅傑是上週五放學的時候。就他所知,羅傑那晚要去麗莎家;至於羅傑後來可能會去哪裡,他完全不清楚。艾力克.埃佛林向學校申請延後返校,學校也准了。他要在佛羅里達待六個月,目前已離開七個星期了,埃佛林的母親接下美國的一份顧問工作,因此全家都跟她過去。有些人就是這麼幸運,哈洛森心想。他試著回想自己因公出國去過哪裡,最後唯一能想到的是去里加(Riga,拉脫維亞首都)參加研討會。但那次他的腸胃幾乎全程作怪。當同事夜夜笙歌、瘋狂享樂,他只記得自己從頭到尾瞪著一只藍色塑膠桶。
他以為他熬得過來。
過了半個鐘頭,愛瑪表示想休息,但喬金設法讓她了解他們不能停下來。這樣他們可能會落後別人一大截。
徹底了結。
從那時候起,他不碰酒也不吃藥。
「聽聲音,他們好像在我們後面欸。」
瑟巴斯欽瞥瞥他永遠凌亂的床,決定先沖澡。沖個長長的熱水澡。昨晚與人肌膚相親的感覺消失了。他是否不該急著走?如果他再多留幾個鐘頭,她會再給他什麼嗎?更多性|愛,這點不用懷疑。還有早餐。土司和果汁。然後呢?最後無可避免地還是得說再見。不可能有其他結局。既然如此,最好不要牽扯太多。但他還是懷念這段短暫提神、令人愉悅的小插曲,因為他已經開始覺得空虛、沉重了。
根本不該是這樣。如果由哈洛森來主導,這案子鐵定不是這樣辦。沒錯,那孩子確實從上週五就失蹤了。依照規定,正確程序應該是先擴大搜索範圍,尤其是上週未通報李斯塔沼澤(Listakarr)附近的林子裡有「不明燈光」、「夜間活動」的那幾個地區。但根據經驗,哈洛森很清楚這應該又是一次白費力氣的搜索行動。那孩子搞不好正在斯德哥爾摩嘲笑他老媽瞎操心呢。他才十六歲。十六歲的孩子就是會幹這種事。取笑自己的母親。
「我們幾乎是一路往北走,所以現在應該在這一帶。」愛瑪指出來。喬金點點頭,深感佩服。愛瑪好厲害。
「我還以為你想第一個到欸。我是說,剛才出發的時候,你急得像從地獄逃出來的蝙蝠,走得超快。」艾莉絲說。女孩們笑了起來。喬金覺得,能和漂亮女生笑成一團真是太棒了。他戲謔地朝艾莉絲輕輕一推。
那是星期一的事了。此刻,他泡在李斯塔沼澤裡,襪子溼透。韓瑟卯足精力、有備而來,不僅差人逐戶查訪,搜索隊的規模也逐日擴大,但截至目前為止依然無功而返。昨天,哈洛森在局裡巧遇本區總警司,不經意提起這次搜索行動代價高昂、所費不貲:這麼多警察長時間工作,只為尋找一個溜去大城市玩樂的孩子。雖然他看不出來長官對這段發言的反應為何,不過當那孩子——羅傑——從他的小小歷險歸來時,相信總警司一定會想起哈洛森的這段話,明白韓瑟浪費多少公帑。想到這裡,哈洛森不禁笑出來。程序是一回事,警探的直覺完完全全又是另一回事。這種直覺是教不來的,哈洛森停下來。往小山丘的路程剛過一半,一隻腳又陷下去了。這回是右腳。他用力把腳拔|出|來,結果鞋子掉了。他只能眼巴巴望著醜陋的泥巴吞沒他的九號鞋,而左腳的襪子瞬間吞下更多冰冷的湖水。
「再三十分鐘。」比利大腳一踩,廂型車立刻加速回應。「不塞車的話,二十分鐘就到了。」
他們開始打鬧追逐。原本只是在小水塘間跑來跑去,後來愛瑪不小心跌進水裡,結果就變成非把彼此弄溼不可,而且愈溼愈好。經過剛才那段稍嫌無聊的搜索工作後,小小休息一下果然是明智之舉——這也是喬金需要的。他追著愛瑪、抓住她的手臂,但旋即被她掙脫。愛瑪試著躲開他,但左腳被突起的樹根絆到,瞬間失去平衡;有那麼一秒鐘,她看起來似乎能設法站穩,然而水塘周圍的泥地溼滑,所以最後她還是掉下去了,腰部以下全泡在水裡。
他查查雷娜與羅傑.艾瑞森的違法紀錄。羅傑曾數次順手牽羊被逮,不過最近一次已事隔一年,與這次失蹤扯上關係的機率頗低。至於羅傑的母親則沒有不良紀錄。
離開前,哈洛森請麗莎列出羅傑的朋友姓名,還有常跟他混在一起的人。麗莎想了很久,最後寫下幾個字和*圖*書,將紙遞還給他。上頭只有兩個名字:約翰.史荃和艾力克.埃佛林。寂|寞|男孩,哈洛森心想。逃家的寂|寞|男孩。
「你們餓不餓?」艾莉絲打斷喬金的思緖,從背包裡拿出一包墨西哥捲。
今天早上他收到一則簡訊,內容是「午休時間來蹭一下」。意思是珍妮打算趁午休回家跟他做|愛,然後他們還可以在傍晚前後再戰個一、兩回。最近日子都是這麼過的。珍妮正在接受不孕治療,她和醫師排出一張時間表,按表操課可以增加受孕機率。今天應該是好日子,所以他才會收到簡訊。哈洛森心裡五味雜陳。他一方面很高興他倆的性生活一下提升好幾百個百分點,也很高興珍妮依然想要他;但另一方面,他又無法擺脫「她真正要的不是他」的感覺:她要的是他的精|子。要不是珍妮如此深切地想要孩子,她絕不會想出「午休回家快炒」這種點子。這個種馬計畫可是有規則的:一旦有卵子啟程航向子宮,他們就得像兔子一樣瘋狂交配;其實他們在受孕期外也做,但說穿了也只是為了增加機率而已,然而這陣子他們沒有一次是為了歡愉做|愛,也不是為了讓彼此更親暱而做|愛。
無夜不夢。
埋頭研究檔案的瓦妮雅突然抬頭,她大概也看到那一句了。
比利.羅森駕著廂型車切入歐洲十八號國際公路(E18)。照例開得飛快。托克從很久前就不講他了。他把注意力擺在十六歲少年——羅傑.艾瑞森——的命案資料上。這份報告很短,沒什麼內容,顯然這名負責查案的湯馬斯.哈洛森警探不是那種自我要求很高的人。看樣子他們自己得從頭來一遍了。
讓一切慢慢來。
他認得這個名字:克絲汀.韓瑟。韋斯特羅斯警局總部的凶案組組長。他是在多年前的某次訓練課程上認識她的。當年她給他的感覺是人不錯,無疑也是個好主管,所以當得知她榮升新職時,他替她高興。但此刻聽起來她似乎壓力沉重,精神繃得很緊。
讓時間撫平傷痛。
托克把地址給他,他立刻輸進導航系統。托克其實很不喜歡比利邊開車邊做其他事,不過至少他在輸入目的地時把車速放慢了。這已大有進步。
「老天爺,這種事又不是第一次。我總不能每次都為了一些芝麻蒜皮小事就找妳報告吧。我是說,妳還有其他更重要的事要忙吧?」
麗莎搖搖頭,啃著幾乎消失的大拇指指甲。哈洛森注意到她指甲邊緣的皮膚發炎了。
「你電話響了。」珍妮戳他。哈洛森驚醒,心裡很清楚他此時不該跟妻子在床上鬼混。他從地上抄起褲子、掏出手機。韓瑟。除了她還會有誰。他深呼吸,接起電話。
「你的電話。」瓦妮雅把頭探進托克.霍格倫的門。托克的辦公室就跟托克這個人一樣,除了精簡還是精簡。沒有花俏的擺飾,沒有昂貴的陳設,甚至很難看到私人物品,這裡的家具全是從某個大賣場弄來的,因此整個空間給人一種「經費拮据的小鎮校長辦公室」的感覺,完全不像瑞典警政部門最高首長辦公室。他的同袍們常感到納悶,這位「全國凶案特別調查組」(Riskmord)。——簡稱「特調組」——的最高負責人,似乎沒想過要讓世人知道他花多久時間、經歷哪些腥風血雨才爬到今天這個位置。也有人提出完全不同的見解,他們認為托克還沒接受他已飛黃騰達的事實。但真相很簡單:托克沒時間。他被工作追著跑,他總是在全國各地巡視出差,,而他碰巧也不是那種喜歡把閒暇時間花在美化辦公室——特別是很少用到的辦公室——的人。
事件始於上星期六。
哈洛森也找到麗莎.韓森,她是週五晚上最後見到羅傑的人,她跟羅傑同年級,哈洛森在學生餐廳請人幫忙找到她。她長得相當漂亮,但不突出;金色直髮,劉海用普通髮夾夾住;藍眼睛,沒化妝。白襯衫的釦子幾乎一路扣到頂,外罩背心。哈洛森在她對面坐下來,她的模樣立刻使他聯想到自由教派教徒(Free Church),或是老牌電視影集《白石子》(The Whitestone)的小女孩;當年電視台播出《白石子》的時候,他還相當年輕呢。他問她要不要吃東西或喝飲料,她搖頭拒絕。
「這句話你已經說過好幾千次了。」
「比利,你可以來托克這邊一下嗎?有工作上門了。」說完,她掛上電話。瓦妮雅好像早就知道托克最後會怎麼回答了,顯然她每次都知道。托克雖然驕傲卻又有點懊惱。瓦妮雅.李納是他在隊上最熟識的伙伴,剛滿三十,但除了年紀稍輕,她在跟他的這兩年裡已然是個相當出色的刑案調查員——他覺得她優秀得令人心底不快。要是他在她這麼大的時候也跟她一樣優秀就好了。他結束與克絲汀.韓瑟的通話,對她微笑。
托克拿起手機,打給烏蘇拉。
「所以沒別的事?你們沒起衝突、沒人吵架跑掉什麼的?」
也許這是湯米表示願意幫忙、提議童軍團一起找的原因。
托克望著窗外飛掠而過的樹木。有人把他的心臟拿走了。為了大家好,他希望這孩子不是某個硬搖樂團粉絲或沉迷《魔獸世界》(World of Warcraft)電玩遊戲的重度玩家,否則媒體胡亂臆測寫出來的東西可能誇張到瘋狂的地步。
愛瑪點頭,表情不悅。
因為韋斯特羅斯。他把浴巾掛回架上,一|絲|不|掛走出浴室。全是韋斯特羅斯的關係。
哈洛森聯絡地方當局,得知羅傑目前就讀帕洛斯卡中學。
一切的一切都糟透了,而且還愈來愈糟,湯馬斯.哈洛森警探的鞋子泡在水裡,無線電壞了,還跟其他搜救伙伴失去聯絡。陽光直直照在他臉上,意即他得瞇起眼睛看路,以免被低矮林叢或散布在沼澤地上起起伏伏的樹根絆倒。他喃喃咒罵,看看手錶。再過不到兩小時,醫院的午休時間就要開始了;珍妮會跳上車、開回家,期盼他也能順利趕回家。但眼看是沒機會了。到時他應該還困在這座該死的林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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