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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夜遊戲

作者:克莉絲蒂.多赫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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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還沒能說話,席爾文就跨到她的前面。「是我的錯,哲拉茲尼老師。我一直在逗愛莉開心,因為我發現她一個人走在路上,因為早晨的勞動服務太辛苦而心情低落。請不要因為我而責怪她。」
他從樹上跳下來,輕鬆落地,再轉過來要幫她。愛莉滑到樹枝邊緣,卡特不理她伸得長長的手,反而兩手抱住她的腰,很輕鬆就把她從樹上抱下來。她很驚訝他的力氣那麼大。
「昨晚的事,妳恢復過來了嗎?」他問。
可是我可不想每天都這樣。
「這麼描述他,我覺得非常適合。」席爾文一微笑,眼睛就像貓。「勞動服務怎麼樣?很可怕嗎?」
「來,」他說,「轉過來。」
連逮捕我的警察脾氣都還沒有他這麼壞呢,愛莉心裡想。
她打開燈,退後一步。愛莉走進了一間燈光照明的房間,大約八呎寬六呎長。沒有窗戶,只有一張書桌,一盞檯燈,一張皮椅,一個小書架。四面牆壁畫了一幅壁畫。走到房間中央,愛莉緩緩轉圈,把壁畫看清楚。畫的似乎是個故事:男男女女全副武裝,在原野上戰鬥,烏雲密佈的天空上被激怒的有翅小天使俯瞰著人間。
讓人背脊發冷,愛莉心裡想。
小路接上了學校的草坪,愛莉突然想到。「依莎貝兒為什麼叫你來找我,而不是高年級的學生?」她問。
「妳有沒有受傷?」他眼中的關切讓她的心像小鹿亂撞。這時他並沒有再摟著她,她卻有股幾乎抵擋不住的衝動,想要不顧一切地再趴上去,呼吸他的氣味。他碰過的每個地方都酥酥麻麻的。
「進來。」校長清晰的聲音立刻響起。
「沒什麼啦。」愛莉說,看著卡特消失在轉角。「他實在很討厭,對不對?」
愛莉臉紅了。想到這個老是跟她打情罵俏的席爾文會和校長討論她,實在很詭異。
愛莉雖然點頭,表情還是很提防。他挫敗地嘆口氣。
「我們是不是應該去看看裘伊?」她抱著希望建議。
她抬頭看他,很是詫異。她覺得他的表情很不自在,一點也不像他。
「真的。」
愛莉想到克里斯多福,以及她對於他失蹤的事有多敏感。
兩人繞過轉角,房間略微改變。這一區的書架比較小,桌子和皮椅比較多。
「牠可能是困在某個棚子裡,驚慌失措。」席爾文聳聳肩。「這種事也不算稀奇。」
大約十分鐘後,小徑通到一堵矮石牆前,沿著石牆又前前進五十呎,才看到一扇柵門,打開後就是教堂的院子,雜草有點茂密。院子中央矗立著一幢古老的石造小教堂,門附近聚集了一小群學生,都一臉的無聊。愛莉看見他們穿得跟她差不多,不覺默默吐出一口氣。沒看到認識的人,她就一直待在邊緣,靠著一棵紫杉多瘤節的樹幹。
他的口氣有點不對勁,所以她猛一抬頭。她覺得他在隱瞞——隱瞞很重要的事。
他的表情專注,而且一臉真誠,可是愛莉悻悻然甩開了他的手。還沒能回答,就聽見了席爾文優雅的聲音。
愛珞伊研究著其中一張臉孔。「故事已經不可考了。學校的傳說是這棟屋子原本是由某一個家族建造的,後來家族不和,彼此兵戎相見——勝利的一方得到了學校。可是校史上卻沒有這段紀錄,我跟妳說,如果有紀錄,我一定知道。我是學校的歷史學家。」
「我住在倫敦耶,卡特。我們沒有花園,我們有的是一個天井,有很多盆栽,邊緣有一些花。我掃過天井很多次,可是從來沒有耙過樹葉。」
她忍不住吞下了誘餌。
她對愛莉粲然一笑,又繼續收集留校單。等到收集完之後,她才提高聲音,讓人人都聽見。
「可憐。」他把她的手舉到唇邊,輕吻了一下。愛莉忍不住發抖,又起了雞皮疙瘩。「我早就認為妳的手不應該勞動。」他說。「那不是妳的風格。妳應該有僕人餵妳吃飯,而妳穿著絲……」
「放心好了。」愛珞伊微笑道。「只要妳乖乖的,就絕不會發生。」
愛莉的嘻嘻哈哈立刻如蒸汽蒸發。
學生走上前來,她接下他們的留校單,沒有多說什麼。可是愛莉把她的單子交出去,她卻攔下了她。
「哪裡都沒有。我就在這裡長大。我爸媽以前是這裡的員工,我是拿獎學金的。我從來沒有住過別的地方。」
「我真的很抱歉。」
有些學生翻白眼,嘻嘻笑,跟在她後面。愛莉仍然是站在邊緣,小心翼翼地待在後面。
現代生活還是存在的嘛。
「OK,」她說。「也不算意外吧。」她一面走一面轉過去看著他。「昨天晚上的事……」
「呣,我們不知道那是什麼。」愛莉說。「牠衝進菜園裡,而且還……追我們吧。我們覺得聽到牠咆哮什麼的。妳覺得會是什麼?」
她看著他,很詫異。「你怎麼知道的?」
「這個地方好大。」她說,抬頭看著天花板。
走過林線,進入樹影中,她忍不住發抖——比有陽光的地方氣溫低了好幾度。小徑筆直,從松樹下經過,繞過懸鉤子叢。蕨類植物的羽葉輕輕搔著她的小腿,她幾乎沒感覺,因為她忙著在心裡回憶昨晚的事情。
她垂著睫毛偷看他一眼——他筆直瞪著前方。
「我住在這裡。這裡是我的家。」
她摘掉眼鏡,站了起來伸展一下,這才移向愛莉旁邊的椅子。「今天早上的勞動服務如何?」
「聽到什麼?」他的黑眼睛很難判讀。
「愛莉,等等!」她聽見他跑來追她,可是她沒有回頭。等他跑過來,就放慢速度和她一起走,卻是倒著走,方便看見她的臉。
魏斯特先生夫人於此安息。
「你知道,後來是蓋伯和席爾文救了我們。」她隨口說。「會是他們設計的嗎?」
「這裡是鄉下。」依莎貝兒說。「狐狸比較野性——倫敦的狐https://www.hetubook.com.com狸比較溫馴。母狐狸非常保護小狐狸。我已經請員工留意校園裡是不是有野生動物,可是我實在想不出還會是什麼。我很高興妳們兩個都沒事。」
「哇塞。」愛莉說。「暗門耶。」
她笑得很快活,輕快地走出了柵門。愛莉走過去排隊等著領取工具。
「天啊,卡特,對不起,我不知道。」
「歐斯特一向都很嚴格,所以我不要妳認為他是針對妳個人。」她接著說。「他自認有責任要讓一個星期裡至少有一些學生在花園勞動,或是整理老儲藏室。不過我要求他給妳多一些時間適應,不要太快把妳列入他的處罰清單裡。」
「家常便飯啦。」
「愛莉?」蓋伯問,一面把書堆起來。
愛莉都忘了早晨愛珞伊提到的書了,而且坦白說,她要讀的東西已經夠多了。
她用雙手捂住嘴巴,壓制住咯咯笑。
「愛莉,原來妳在這裡。我正好要找妳。」
「歐格斯?」她反問。
卡特的心情變差。「喔,是他們救了妳們啊?真是英雄救美啊。」他轉頭看著她。「妳跟席爾文究竟是怎麼回事?妳才來幾天,可是我聽說他已經昭告天下妳是他的人了。」
他彎腰吻了她的手。
「你在這裡幹嘛?你是要去哪裡啊?」她不客氣地問。可是卡特不理她。「喂!我們不是應該要耙草嗎?」
「喏,巴伯。」卡特說,把耙子歸還給埃里森先生。
「那,」愛莉用耙子亂刮,「他們現在不在這裡工作了嗎?」
樹幹都還沒靠熱,小教堂的門就打開了,一個女人出現在門口。穿著黑色亞麻長褲、白色扣釦襯衫,黑色長髮在頭頂鬆鬆挽了個髻。一手拿著寫字板。
他仍一面勞動,頭也不抬就說:「不是,我爸媽以前是員工。」他特別強調「以前」和「員工」四個字。
「那是哪種故事?」愛莉問。「戰爭嗎?」
她覺得一個人走在校園裡,其實還滿不錯的。
「這一區是保留給資優學生的。」愛珞伊說明,從手上的鑰匙圈選了一支鑰匙。
愛莉皺著眉,頭歪向一側。「倫敦也有狐狸,可是我從來沒聽過狐狸咆哮,或是追人。」
她步出房間。愛莉再回望了一圈,也跟著出去,愛珞伊把門鎖上。
她驚訝地看看他。「我都不知道你是級長耶。」
隔天早晨愛莉六點就醒了,覺得格外有精神,好像昨晚的腎上腺素仍然在血管裡流動。站在衣櫃前,她忍不住思索勞動服務應該穿什麼,最後終於決定穿一件運動褲、運動鞋、胸前有校徽的白色T恤。她用髮夾把頭髮夾住,抓起留校單,小跑步下樓。
「嗯,是這樣的,」他說,「我好像又做了一次混蛋。」
他的藍眸閃動著戲謔,伸手把她拉過去,給了她幾分鐘前就渴望的擁抱。
「妳怎麼會沒耙過草?難道妳爸媽什麼也不叫妳做嗎?」他的語氣很不苟同。
愛莉是隊伍的最後一名。她走上前,埃里森先生禮貌地對她點點頭。
愛莉匆匆跟上去,謹慎地跳過墓碑,在凹凸不平的路面上踉蹌。蚊子一樣的除草聲充斥了草坪。
「喔。」
可是她那堆簡直是不成形,而且一半的草在耙過來的途中就散掉了。
愛莉也不知怎地,聽到他這麼說就放心了。「對,」她說。「我也覺得。」
有什麼東西在菜園裡橫衝直撞;愛莉聽見聲音嚇了一跳,可是聲音似乎比剛才要遠。再過幾秒鐘……寂然無聲。
「我知道。愛莉,我希望妳相信我。我的意思並不是妳心裡想的那樣。一點也不是。我最恨這個學校裡的勢利眼了,我也不會是其中之一。我們可以重新開始嗎?」
愛莉僵住了,盡量憋氣。
平平淡淡的幾分鐘過去了,蓋伯和席爾文互換了一個眼色,彷彿是收到了暗號,兩人快步朝門口走。蓋伯掃瞄四周,再回頭看,點個頭,四個人悄然跑進菜園,循小徑到門口,再跑到草坪上。裘伊默默地把鎖交給蓋伯,讓他把門鎖好。
「我們覺得這是系列的第一幅。」愛珞伊說。
愛莉丟下耙子,走過去,碰他的胳臂。
愛莉的胃部肌肉緊縮。校長要見她她並不意外,畢竟她已經被罰勞動服務了。可是她好希望換點新鮮的,不是因為她惹了什麼大麻煩。
「呣,有人有養狗。」她喃喃說。「不然就是有人在咆哮。」他霍地停住了,愛莉差點就撞上他。
他親吻她一邊臉頰,吻完之後,嘴唇仍流連不去,他的呼吸吹在她的皮膚上,感覺溫暖怡人。她靠過去,希望這一吻能持續。
「狐狸會咆哮?」愛莉懷疑地說。
席爾文的回覆極謹慎。
不過反正他心知肚明。
「那是西默利亞?」愛莉問。
「那好。那我們現在是又在起點了。」看著庭院那邊,他說:「喔,又短又漂亮了。看來已經有成果了。我們最好開始了。」
「拜託,愛莉,」她說,「有問題千萬別怕來找我,無論是什麼問題。我在這裡是為了幫助妳的。我不是來害妳惹麻煩的。在我這裡;妳很安全。」
「什麼也沒有。」她說。「我是說,實在是太黑了。我們只聽到……」
她從前櫃台的後方拿了一個鑰匙圈,鑰匙圈上的鑰匙多得數不清。愛莉跟著她走過像是有幾百年歷史的東方地毯,又經過了數不盡的書架。
「為什麼?」她問。「那樣很蠢耶。」
「拜!」她說得太活潑了。說完,她趕緊走進安靜空蕩的教室區。
「家庭生活呢?」依莎貝兒問。「我注意到妳來了之後,還沒有打電話回家過。妳要不要打給妳父母?我很樂意幫妳說幾句話。」
「厲害吧。」愛珞伊從眼鏡的上沿看著她。「這些閱覽室是在這棟建築最古老的一區。我們都不是很確定初始的用途是什麼。不過,www•hetubook•com•com儘管看。」
除草的同學已經清理了不小的一塊草地了,卡特把耙子遞給愛莉,開始把草和樹葉耙成很大一堆,動作熟練。她也盡力去做,同時還向每一座墳喃喃道歉。
這種荒唐可笑的念頭逗得她笑了起來。「對喔,他們應該幫我剝葡萄皮,而我忙著數我的鑽戒……」
「除了她之外,還有別的事嗎?」依莎貝兒又變得嚴肅。「妳的功課還不錯。妳在我班上表現得非常好。上課方面有什麼問題嗎?」
「哲拉茲尼老師。那是他的名字。」
「我覺得很糟。妳一定覺得我是徹徹底底的豬。」
「我想妳聽到的腳步聲可能是蓋伯和我。」席爾文說。「而妳說的狗有可能是狐狸。」
他的手在身前一擺。「就是妳看著的這裡。」
「注意這邊,好嗎?」
圖書館員點頭。「都非常類似。每個房間的壁畫都訴說同一個故事的不同場景。這一幅是主戰場,似乎是這系列的最後一幅。」
「妳不知道嗎?」他說,把她拉過去。「好吧,現在妳知道了,妳必須要乖乖聽話。因為我是老大。」
愛莉專心在耙草,被卡特的聲音嚇了一跳,連耙子都掉在地上。她彎腰把耙子撿起來,那一綹頭髮又掉了下來,她隨手把頭髮撥回去。
愛莉硬是裝出很酷的表情,其實心裡早已化成了一灘水。
「什麼?不來個晚安吻嗎?」他說,還低低地笑。「沒有說『謝謝你救了我,席爾文?』連『你是我的英雄,席爾文』都不說嗎?不要一肚子氣上床睡覺,馬貝拉,愛莉。」
愛莉不知道該多誠實。她想要跟某人談,可是她又怕卡特會取笑她。「是很可怕。」她承認。
她笑著掙脫。「喔,原來是這樣嗎?哼,走著瞧好了。」
卡特似乎不受她的態度影響。「我是被罰課後留校。妳又是為什麼來?還有,拜託妳冷靜一下好不好?我們需要先等幾分鐘,等除草的人有東西讓我們耙。所以我先走開,免得擋路。」
「我可不想害妳一整個星期都勞動服務。」席爾文說。「歐格斯是很……敏感的。」
「妳還好嗎?交了朋友了嗎?席爾文告訴我妳的狀況還不錯,妳跟他很談得來,我很高興。他是本校頂尖的學生。」
「謝謝。你又惹麻煩了,卡特?」
「西默利亞沒有秘密。」他說。「我聽說裘伊在黑暗裡跑的時候受了傷。」
「我知道你們都急著想知道今天勞動服務的內容。我就不吊你們的胃口了。請跟我來。」
「咳,我也該放妳去吃午餐,享受妳的週末了。」
幾分鐘後,她拐個彎,卻發現他站在小徑上,踢著石頭。她迴避他的眼睛,快步走過去,一句話也不說。
「沒有。」他簡短地說。
他的動作不停。「妳當然不知道。妳怎麼會知道?不用放在心上。」
「我必須離開了。」他說。「依莎貝兒會在右手邊第一間教室等妳。祝妳順利。」
愛莉轉過去,看到他拿著兩把耙子朝教堂走。她匆匆跟上去,絆到了一叢草。
她走向圖書館員的櫃台。在高高的光亮的木櫃台後,愛珞伊正在整理一個老式的書卡檔案。
她能感覺依莎貝兒會意的雙眼一直盯著她。
「我真的不想在這些房間裡念書。」愛莉堅定地說。
他們走了之後,愛莉伸個懶腰,東張西望。圖書館裡差不多沒人了。
裘伊猛然抬起頭,金髮倒豎。「這裡面很酷。叫愛珞伊帶妳去看研究室,很邪惡喔。」她似乎從昨晚的驚嚇中恢復過來了,臉頰上的傷口貼了兩片肉色的繃帶,此外就沒有什麼看得見的傷口了。愛莉還沒有機會跟她談談發生的事——她很渴望能單獨相處個幾分鐘,可是蓋伯一整天幾乎都和裘伊形影不離。現在他把兩人的書疊在一堆,兩個人站起來準備離開。
「什麼,你是這裡人?」
卡特不等她,逕自走過庭院,出了柵門。
她摸不著頭腦,耙了幾分鐘又停下來,把溜到眼睛前的頭髮撥開。
她的胃咕嚕叫,可是距離早餐時間還早。她想碰碰運氣,就到餐廳張望了一下,裡頭空蕩蕩的,不過有張桌子上有保溫盤,上面擺了培根三明治,旁邊還有銀色冰桶,裝滿了瓶裝水。她走進去,腳步有些遲疑。
愛莉像被刺了一下,撿起了耙子,走到幾座墳墓之外。兩人默默勞動了二十分鐘。愛莉的背和胳臂都在痠痛,可是她堆了幾堆還滿不錯的草葉堆。她看著卡特那邊好幾次,他都沒有停下來。
「OK,算我活該。對不起,跟妳惡聲惡氣的。我只是對……某些事太敏感了。」他的眼神變暗,把一塊石頭踢出小徑。
兩個?
「因為他們很幼稚。」他說。「而且很無聊。而且妳是新生。他們是為了好玩。」
愛莉僵住。他的動作很用力;她看得出他襯衫下的肌肉移動。
愛莉又搖頭——這次搖得比較用力。「我現在還不想跟他們講話。」她說,迴避依莎貝兒的視線。「我想暫時先不管他們。」
「她沒事——蓋伯在陪她。」席爾文頓了頓,又略微遲疑地往下說,好像已經知道了愛莉會有什麼反應。「喀,超過門禁時間了。妳應該睡覺了,有什麼事我們明天再說。」
卡特抓住她的胳臂,讓她面對他。「小心一點,愛莉。在這裡不像在外面,什麼都直來直往的。」
他的語氣揶揄,可是愛莉卻是認真的。「那是什麼人?我聽到了腳步聲,還有,狗之類的動物。」
他親切地對她笑。「做得很好,雪瑞登小姐。謝謝妳來幫忙。」
「妳真的是專家耶。」卡特諷刺地說。
蓋伯抱著裘伊,保護她,席爾文把愛和圖書莉拉到他背後。大家都盯著敞開的門,眼神警戒。
顯然是滿意了,他這才轉過去,跟她並肩走。
「那晚餐之前見不到,就晚餐見了?」愛莉抱著希望問。
她聽見卡特哈哈笑,倒是意外。
「這是我的除草大隊。」他比著一群男生,他們都拿著吵死人的機器。「他們會除掉墳墓四周的草,而這一隊,」他指著兩個男生一個女生,他們向不同方向推著除草機,「負責其他部分的雜草。」
她猛轉身,發現卡特站在她旁邊,天真無辜地看著園丁,接過他遞出的耙子。愛莉錯愕地瞪著他,卡特很有禮貌地道謝,一轉身,一手各拿一把耙子,大步走開。
「喔,我在參加級長會議,我們在聊天。」他說。「這種事很常見。她知道我們是……朋友。」
「雪瑞登小姐。」今天雖然是星期六,歷史老師仍是套裝領帶,聲調也透著不贊同。「我很高興看到妳把勞動服務看得這麼嚴肅。」
「席爾文?好人?」卡特冷笑道。「我還真懷疑咧。」
他們順著小徑前進,還聽見埃里森先生在後面喊:「別讓卡特害妳又惹麻煩了。」
他一直走到教堂前面的紫杉樹下才停。把耙子靠著樹幹,然後踩著一根突出的樹根,爬上一根矮枝,舒服地坐在上面,兩隻腳垂著。他向愛莉伸出手,詢問地挑高眉毛。
「幸好妳不用來這裡撢灰塵。」圖書館員快活地說。「注意喔,要是妳再被罰勞動服務,就可能會有這個機會喔。」
「席爾文說可能是狐狸。這附近的狐狸確實很多。」依莎貝兒說。
「沒關係。」她說。「我已經忘了。」
「妳是來拿我跟妳說的書嗎?」愛珞伊把書卡放下。「我特別幫妳收了起來。」
他默然勞動了幾分鐘,又搖搖頭。「倫敦一定都是沒做過這種事的小孩子。我覺得太奇怪了。我不能想像不在戶外勞動,把兩隻手弄髒。」
她總是有點不信任他。可是,話說回來,她總是不信任別人。再說,拖拖拉拉的幹嘛?
「喔,對。」他說。「菜園裡的殘暴攻擊。」
「不必在意,」她淡淡地說,「至少你表裡一致。」
「妳到底看到了什麼?」
「怎麼有人能在這裡面看書?」她問。「換作是我就會一直想找掩護。」
「我想是英文課的課外讀物。」愛珞伊說明。
她順著多瘤的樹枝向外滑,離他遠一點,這才盤著一條腿,垂著另一條腿坐好,一腳還抵著樹枝。他轉過去看她,剛好背靠著樹幹。她盯著除草的同學,假裝沒注意到他的凝視。坐在樹上,她能聽見水流的聲音。
埃里森先生的笑聲很低沉,愛莉一聽就喜歡。她仰頭對他笑,兩手插|進口袋裡。
「幸好,妳還要再念一年才夠資格坐到這裡。」愛珞伊給了她開朗的一笑。「所以現在很安全。」
「妳在開玩笑,不過這件事也不是不可能的。」他仍握著她的手,說完這話,他拉著她就走。「可惜,我不是來社交拜訪的。我是替依莎貝兒來找妳的,她要見妳。」
愛珞伊帶他們繞過教堂側面,到院子後面的小棚子去。這裡滿漂亮的,有歷史悠久的墓碑,亂七八糟地斜插在枝葉濃密的樹底下,埋在柔軟的長草中。牆腳下有一張古老的花園椅,在一方陽光中緩緩腐朽。有個男人穿著學校員工的黑色工作服在教堂後面等。
談話的主題移到了讓愛莉如履薄冰的方面了,所以她在座位上緊張不安,希望能趕快獲赦。
「妳受傷了。」他說。「我們應該帶妳去找護士。」
他從陰影裡走出來,走的是那條往學校的小路。卡特警告地看了她一眼,她則惡狠狠回瞪他。
她抬頭看,只見依莎貝兒的神情高深莫測,可是愛莉感覺到校長能理解她的心情。
「作個美夢。」他輕笑一聲,在她背後喊。
「你爸媽是老師?」
「那天在圖書館,我讓妳有錯誤的印象。」他說。「我知道妳以為我是口是心非。我是認為妳跟別人一樣有權利在這裡。OK?拜託妳相信。」
「好。」她終於說。
「謝謝。」她低聲說,舉高水瓶敬禮。
席爾文皺起了眉頭。「胡說。如果是真的,我會知道。他會那樣說,我還覺得很怪異呢。」
一瞬間,愛莉考慮是不是要追上去,又決定還是不要。反而悠閒地慢慢走,希望能拉開距難。
「好像沒有人介意。」愛珞伊看著揮舞的劍,眼神難解。「不過我倒是跟妳有同感。」
哲拉茲尼大步走過去。「勞動服務是她咎由自取。」他喃喃嘀咕。
「沒問題。」裘伊笑著說。
「這樣應該可以了。」
圖書館員的黑髮向後梳,鬆鬆地綁起來,有幾綹不聽話的頭髮溜出來;紫框眼鏡架在她纖秀的鼻頭上。
「喔,愛莉啊。看到妳真好。」愛珞伊說,挺直了腰。「妳好嗎?」
「還好吧。」愛莉聳聳肩。「我是說,很辛苦,可是還可以。」
校長對她居然這麼開誠佈公,愛莉興奮極了,想到凱蒂兩手髒兮兮的畫面,她忍不住嘻嘻笑,又趕緊壓抑下來。可是依莎貝兒也在輕聲笑,所以她知道沒關係。
一票男生捉弄她,這種說法確實是很可信。也很傷人,雖然她盡量不表露出來。兩人沿著小徑走,她瞪著腳底,用力吞嚥。可是他的解釋卻怎麼聽怎麼不對勁。因為還有裘伊啊,她也在啊。
兩人走出房間,愛莉暗自沉思。
他甩開她的手,兇巴巴瞪著她。「不必。喂,幫幫忙好不好?我可不想在這裡一整天,妳到底是做不做啊?」
愛莉倚著耙子,訝異地看著他的高效率。
愛莉搖頭。沒錯,功課很難,可是比前兩所學校要有趣多了,而且她發現她還真的樂在其中呢。
一定是給我們的,不然幹嘛要擺出和圖書來?
墓碑上並沒有刻什麼(「愛瑪,利妥強,佛瑞德.利妥強之愛妻,法蘭西絲.利妥強之慈母,生於一八〇三年歿於一八四九年 願汝安息」)可是她發現自己沒辦法不去一個一個看,並且思索著墓中人的生平,不知道他們是否一生快樂,又是什麼原因在這裡埋骨。
抱歉打擾了,卡克森先生(生於一七八四年歿於一八二七年)。馬上就好。
她拔腿就跑,席爾文在後面追,在門口追上了她,她已經笑到不行了。她正伸手去握門把,門就打開了,哲拉茲尼走了出來。
愛珞伊的神情茫然,過了一會兒,才恍然大悟。「妳說的一定是後面的個別閱覽室。的確是滿了不起的。我去拿鑰匙。」
「該幹活了。」他說,轉身去拿耙子。看著他大步飛躍,愛莉也跟著他走進庭院。
「很好,謝謝。我在念書,那邊,」愛莉指著她的桌子,「我只是想過來打個招呼。」
愛莉仔細端詳他的臉。「卡特說他覺得是有些男生在捉弄我。」
四十六。不算老,她心裡想。她自己的母親現在也差不多是這個年紀。
然而……
她兇巴巴瞪著他。「你知道什麼?席爾文從我來了以後就一直對我很好。跟這裡的其他人都不一樣。」
她又點頭,這次還似笑非笑,隱含諷刺。他笑了出來。她想板著臉,卻失敗了。
「很多都是這樣啊。」愛珞伊說。「尤其是沒有人想記得的話。」
「胡說八道。根本就沒有這回事。席爾文只是對我很好。他似乎是個好人。」
「那在這裡之前,你住在哪裡?」
「喔,妳知道嘛。」愛莉的腳踝一會兒交叉,一會兒又打開。「凱蒂.吉爾摩?她真的很賤。」
漸漸的,除草機的恐怖鳴叫聲變小了,又過了十分鐘左右,最後一部除草機也關掉了,交回給埃里森先生。他很仔細地把歸回的設備整理好。
她咬著三明治,一面穿過安靜的入口穿堂,走下前門台階。早晨的空氣涼涼的,天空灰濛濛的。草葉拂過她的腳踝,留下冷冷的露珠。
愛莉進去就發現依莎貝兒坐在教桌後,埋在一疊又一疊的紙張裡。她旁邊有個筆電,愛莉還沒能看見螢幕,她就把筆電闔上了,可是愛莉渴望地看著筆電。
所以她只好心不甘情不願地順從了。「好吧,晚安了,席爾文。」她的口氣粗魯,正轉身要走,卻被他輕輕握住了手腕。
「妳一定是愛莉了。」她的語氣很愉快,彷彿她們兩個曾在餐廳邊喝茶邊聊天。「我從依莎貝兒那兒聽了好多妳的事。我是愛珞伊.德立思,圖書館員。妳一定要過來一下。依莎貝兒留了一些書在我桌上,是要給妳的。」
「我們必須跟依莎貝兒報告。」她說。眼裡燃燒著決心。
猶豫了一下(同時想像著自己高傲地站著,說:「不用了,我站著就好。」)愛莉不情願地伸出手。卡特握住她的手,把她拉上去坐在他旁邊,他的目光似乎別有意味,愛莉覺得臉頰紅了。
「這裡就是了。」四壁都鑲了精雕細琢的深色木板。愛珞伊把鑰匙插入鎖孔,原來鎖孔藏在木鑲板裡,愛莉根本就看不見,然後有一扇門默默打開,剛才這扇門也根本就是隱形的。
什麼也逃不過校長的眼睛,她站起來,又疲倦地伸展手腳。
「今天你們要清理教堂庭院。」愛珞伊說明。「埃里森先生會把你們需要的工具發給你們,指派你們早晨的工作。希望你們玩得愉快!」
拿了一份三明治和一瓶水,她環顧空空的餐廳。
「當然。」席爾文說,很自然地帶著愛莉進入穿堂,而她則強忍著不大聲笑出來。
「從來沒做過?耙草嗎?」他真的一臉驚訝。
愛莉是很想反駁,可是她也不是不明事理——他們畢竟什麼也沒看到。可是在菜園的腎上腺素飆升和千鈞一髮獲救之後,她覺得需要做點什麼。回到外面去,尋找那個東西。至少也要坐下來談談剛才的情況。現在要她回去睡覺,她絕不可能睡得著。
右手邊第一扇門是關著的。愛莉輕輕敲門。
「天啊,拜託結束這種苦難吧。」裘伊臉朝下埋進生物課本裡。
裘伊的臉仍埋在課本裡,已經兩手都舉上了天。「我。」她說,聲音被課本擋住,模模糊糊的。
天空仍殘留著微光,蓋伯帶著他們從一道後門穿過,再直接帶他們進入中央的穿堂。愛莉看見裘伊臉色蒼白,恐懼地攀著蓋伯。她的臉頰有血,蓋伯用手指輕碰了一下。
「我聽到有什麼在咆哮,」她承認,「像狗。可是我又聽到了腳步聲,是人的腳步。」
愛莉想留下來,可是跟他爭辯她累不累似乎不是違反門禁規定、被罰課後留下的好理由。
「對,」蓋伯說,闔上了書,「我們需要休息。我還有一些沒讀完,可是沒有人規定我不能等一會兒再讀。今天是星期六,現在是美麗的下午——誰想到外面去?」
「請坐。」依莎貝兒指著附近的一張椅子。「不好意思——我在記帳,每次都好像有滿坑滿谷的文件,所以我總是選擇寬敞的教室。」
「好了,」他跟她耳語,「去上床睡覺,否則我就親自把妳拖上去。」
「我不知道。」
她顫巍巍吸口氣。「席爾文,剛才那是什麼?」
愛莉到這個時候才察覺到席爾文仍然摟著她。他身上有很特別的松樹或杜松的味道,她深深吸入他的氣息,在他的懷中放鬆。而他立刻又把她抓得更緊。
她好奇地打量愛莉。「昨晚的事——我們應該談一談。席爾文說有某種野生動物在菜園嚇到妳了?」
「希望我們做得還可以,埃里森先生。」
「你們兩個負責耙草。」
「喂,」卡特說,「我一直在等妳一個人的時候,我才能道歉。」
「好,」她說,又加上,「不過,只要妳改變了主意,就來和*圖*書找我。」
「對。」他的聲音很冷。「他們不會讓死人在這裡工作。」
愛莉不需要她再多吩咐,一躍而起,直衝門口,才要開門,又聽見了依莎貝兒的聲音。
依莎貝兒又換了話題。
愛莉不太確定該如何反應。
她懷疑地看著他,頓了頓才照他的話做。卡特站在她後面,把那一綹不聽話的頭髮撫順,輕輕別進髮夾裡。愛莉站得筆直,他輕碰到她的後頸,害她起雞皮疙瘩。幾秒鐘後,他的手拿開了,可是他沒出聲。
愛莉跑上樓梯,頭也不回。
她走到木鑲板牆的尾端,打開另一扇隱藏的門。她打開燈,示意愛莉跟上,就進入了小閱覽室。這個房間的壁畫也是相同的人物,男人戴帽,著正式服裝,女人一身優雅的長袍,似乎圍著圈子在交談,背景是這幢建築物的縮小版。
她把整件事從頭思索了一遍,決定只有兩種可能。一、這是精心設計的騙局,蓋伯和席爾文都有份。二、卡特在騙她。
「恐怕什麼也沒看到。可能是動物。妳們可能打擾了狐狸或是獾。」愛莉張嘴要抗議,卻被他舉手制止。「妳累了,愛莉。我也累了。妳真的應該睡覺了。」
她的語氣很真誠,愛莉也很感激她沒有當她是白痴一個。
愛莉忍不住笑出來。「千萬不要啊。」
愛莉搖頭。「我今天的戶外活動已經夠了,謝謝。我想我會在這裡面探險。」
「擴建之前的。」愛珞伊說。「壁畫是那個時代繪製的——十八世紀早期。」
「卡特。當然了,我早該知道你今天也會受罰。你哪次不是。」席爾文的語氣輕鬆戲謔,卻還是話中有話。
她咬住嘴唇,依莎貝兒鼓勵地看著她。「除了誰?告訴我沒關係。」
席爾文眼中帶著關切,轉向愛莉。「出了什麼事嗎?妳不太高興的樣子。」
「你是哪裡人?」她問。
她點頭同意,於是他摟住她,帶她離開。愛莉又感到那股奇異的醋意。席爾文彷彿是察覺到了,靠向她,檢查她的臉,把她的頭髮向後撥。
一離開歷史老師的聽力範圍,愛莉就笑得彎了腰,可是席爾文禁止她。「別在這裡,馬貝拉愛莉。」他低聲說。「他的耳朵很尖。」
她伸手到櫃台下,拿出一疊書,上面有張卡片,寫著「愛莉」。
「呃……嗨?」愛莉的聲音遲疑。
「我OK啦。」她說,稍稍往下滑一點。「我跟席爾文和裘伊是朋友,也認識了別的人。每個人都還滿好的,只除了……」
起初,完全是因為頑固,她抗拒著,可是他開玩笑地在她耳邊低語:「如果妳也幫忙,會比較好玩。」她發現自己笑了出來。再說,他的口音讓人完全無法抗拒,而且那雙眼眸更是令人迷醉。
她在腦海裡重溫昨晚的經歷,練習如何敘述給依莎貝兒聽,不能歇斯底里或是情緒化。實在不簡單。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沒想到這一點。
「全部都是這樣嗎?」
「還可以,只有一個水泡。」她舉起了右手,無名指根的地方冒出了一個白水泡。
「真的?」他說。「我覺得是男生故意捉弄妳,想嚇妳。」
依莎貝兒嘆口氣。「我就跟妳實話實說了,愛莉。有時候我覺得我會生下來就是為了來處理凱蒂這樣子的磨難的。她整個被慣壞了——我這麼說恐怕是不夠專業,可是我覺得可以信任妳。她小時候就和不像她那樣享盡優勢的同學有嚴重的互動問題——他們家的財富讓她不知人間疾苦。不過,她仍然會受處罰,無論她的父母多麼有權有勢,所以萬一她太過分了,就告訴茱兒或是我。」依莎貝兒用一塊乾淨的布擦眼鏡。「我是不介意看見她在菜園勞動一個星期的。讓她把兩手弄髒,對她會是天大的好處。」
「對,我沒耙過草。」她聳聳肩。
愛莉不敢相信。「什麼?你是說真的?不,席爾文!我要現在就說。你說實話,你到底看到了什麼?」
「而你,席爾文,一次也沒有。」卡特的聲音透著輕視。他從席爾文旁邊擠過去,大步走向學校。
「怪了,」她說,「我是說,這麼重要的東西怎麼會不見了呢?」
「謝謝」是她能想到的最佳反應,可是依莎貝兒似乎從她的臉上看出來這件事對愛莉有多麼意義重大。
她的話太出乎意外,愛莉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從前根本就沒有人為了對她不公平而向她道歉。她甚至不知道這種事真的有可能。
她的話感覺像是發自內心的,愛莉羞澀地點頭。「我知道。」說完,她就匆匆出去了。
「妳說得對。」他說。「不過還是等明天吧。她可能已經睡了。大家都沒事,妳也不想讓人家覺得妳大驚小怪吧?」
「我要把你們分成幾組。」他的聲音是渾厚的男中音。他一面分發工具,愛莉忍不住驚嘆他實在是有夠高大。他一定有六呎半(一九八公分),手臂又粗又壯,她猜可能是因為勞動了一輩子的原因。他的皮膚是濃縮咖啡的顏色,而且他的舉止很能夠讓人平靜下來。
「那妳覺得會是什麼?」她追問。「我是說,這裡有人養狗嗎?像是老師,或……員工?」
依莎貝兒和藹地對她微笑。「我想歐斯特對妳是太嚴格了一點,我也跟他說過了。我要妳知道。我不想取消他的處罰,讓他覺得我在扯他後腿,可是我覺得不是很公平。」
「真的?」他說。
「隨便。」她說,轉身就走,以免他看見他對她的影響。
她不知該如何說明。
「閉嘴啦!」她笑出來。「拜託你饒了我行不行,我又從來沒做過。」
愛莉坐在圖書館她的對面,朝她丟了一枝筆。
「喔,好。」她有禮貌地說,把書放進袋子裡。「其實,我是想要四處看看,裘伊說這裡有很酷的研究室之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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