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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莉高舉雙手投降。「大概是很完美吧。」

她用雙手把頭髮攏上去。「真混蛋。對，妳說得對。盤上去比較好。」

愛莉挺直肩膀，向前一步。「妳是想說什麼，茱兒？說我不屬於這裡嗎？」

愛莉對鏡端詳自己。我幹嘁要在乎卡特跟誰去？

「女子學校。」裘伊活潑地說，把地板上的鞋子收拾好。「我覺得現在妳也進來註冊了。」

「今天的問題是，愛莉，妳說應該把頭髮盤上去，還是披下來？」裘伊拿著寬齒梳，目不轉睛盯著愛莉的頭。今天是星期六早晨，兩個人在裘伊的房間裡。愛莉坐在鏡前，四周都是從愛莉櫃子裡拿出來的禮服和裘伊無限量供應的鞋子。裘伊堅持她們需要「練習」。

他站得太近，愛莉能感覺到他的呼吸吹在她臉上。他有香料和咖啡的味道。「妳以為我討厭妳？」那雙深邃幽黑的眼眸牢牢鎖住她的眼睛。「我沒有。我只是以為妳很聰明。」

愛莉試穿的第一件是黑色的，下襬到腳踝，前襟是高領的，後面露背。看起來世故得不得了。

他那種眼睛會笑的樣子讓她壓根就招架不住，過了一秒鐘，她也回以一笑。「你說得對。我不應該讓她惹惱我。」

隔天早晨愛莉下樓吃飯，在餐廳外就看到裘伊不耐煩地等著。

那天下午放學後，她跑到圖書館，希望能找到一不見經傳的詩集，是依莎貝兒的英文課要念的。她一推開門，就撞上了別人。

「卡特呢？」

「妳的頭髮就這樣弄。」裘伊說，又謙虛地說：「如果妳喜歡的話。」

「沒關係。」他說，可是眼神說的卻是另一回事。他的黑色眉毛壓低了，可是愛莉能察覺到緊張在他的體內盤繞。接著他又開口。「不，有關係。妳怎麼會那麼笨？我還以為妳比別人聰明，可是妳只是另一個笨女生。妳根本就不了解他，也不了解這間學校，可是妳還是公然跟他像乾柴烈火一樣。」

「我只是在想，」茱兒說，「妳要參加舞會嗎？妳真的應該去。我知道妳剛來，可是那種經驗妳絕對不想錯過。妳不必一定要有舞伴。」

他一臉好玩的表情。「喔，她有時是相當的……難纏。可是我不會放在心上，她都是好意。」

愛莉聽到最後一句話就有點惱火。「我有計畫要參加。」她說。

同時，卡特完全把她當空氣。每次愛莉看見他，他都看著她的頭頂。上課時，兩人的視和_圖_書線從不交會。他對待她的方式，就好像沒她這個人，到了星期五，愛莉受夠了，決心要找出原因來。她只是不確定該怎麼做。

「對不起。」她說，猛地停住。卡特站在門口，滿臉不高興地瞪著她。

「舞會以前我只吃沙拉，不然禮服我就穿不下了——怎麼了？」裘伊的句子換得太快，而愛莉又太陶醉在浪漫情懷裡，所以只是愣愣瞪著她一秒鐘。

裘伊拿著一雙鞋搭配禮服，考慮了半天，又拿另一雙鞋。「席爾文一定會要妳當舞伴的，」她說。「我是從最權威的消息來源知道的。」

「太神奇了。」愛莉低聲說，愕然看著自己。

裘伊把她帶回椅子坐好。用梳子梳理她波浪似的豐厚頭髮，束成鬆鬆的馬尾。沒有了在家使用的指甲花染劑，愛莉的頭髮現在已經從鮮紅色慢慢恢復到自然的深褐髮色了。

愛莉能看出他有多生氣，可是她才不甩。「我愛說你什麼就說什麼，卡特，」她說，把他的手甩開。「憑你最近的表現，你一定也不正常。遜斃了。」

「嗄，妳不知道嗎？」茱兒的神情越來越彆扭。「依莎貝兒為了這學期做了特殊安排。之後，我猜妳會加入其他……就是，一般的學生。」

「我聽說他請了克萊兒。」裘伊放下了鞋子。「我覺得盤起來最好。」

「可以。克萊兒是誰啊？」

裘伊默默梳了一會兒，但是愛莉看得出來她的腦筋在動。過了一分鐘，她說：「喂，妳幹嘛要在乎卡特帶誰去舞會啊？」

「這是件冬天的禮服。別人都會穿夏天的輕紗，只有妳穿這麼重的絲禮服，熱得猛流汗。留到冬季舞會再穿吧。反正冬季舞會也比夏季舞會要重要得多。把這件禮服藏到那個時候。到時候妳會像旋風一樣把每個人都吹得暈頭轉向的。」

愛莉把拉鍊拉起來，轉了一圈，裘伊誇張地喘氣，一手按著心口。「妳這樣子太正了。這件衣服妳應該要每天穿，就是不能夏季舞會穿。」

可是他仍然沒有邀請她當舞伴。

「太好了！妳知道，妳可能不會再參加暑期班，要是不見識一下夏季舞會，就太可惜了。」

「沒錯。我像三十歲。」愛莉把禮服脫掉，丟回床上。第二件是白色的，長直裙，細肩帶。

「我想問妳舞會有沒有舞伴了。」

「沒有怎樣？」他www.hetｕboｏk•ｃoｍ•ｃｏｍ打斷她。「沒有被席爾文的花言巧語迷惑？真的？因為我怎麼看都像。」

一個小時後，愛莉把禮服帶回房間，塞進衣櫃裡。再把頭髮變回馬尾，把緞帶很寶貝地收進書桌第一層抽屜裡。瞥了一眼鬧鐘，她急忙衝出去——只差二十分鐘他們就要把餐廳關起來，不讓人進去吃午餐了。

愛莉擁抱她。「我愛死了。妳從哪裡學來的？」

「小小的、金髮、滿漂亮的。跟我們一起上生物課。隔三排。她應該也跟妳一起上英文課。他去年追她，後來又把她甩了。大家都很氣他，因為她的人好好。看來他們又和好了。」

「喔，嗨，茱兒。」

「卡特不敢啦。」裘伊說。「他要是敢打，絕對吃不完兜著走。哎唷，誰管他啊！席爾文喜歡妳！而且他會邀妳一起參加舞會。」

「真……怪異，」裘伊說。「妳覺得他是吃醋嗎？」

「真的。」裘伊責備地拿著一雙低跟鞋指著她。「所以認真一點。頭髮是盤上去還是放下來？」

她覺得背上一陣涼。「這是哪門子的鬼問題？你對我的那副德性又跟他扯上什麼關係？」

「怎麼了？」他關切的眼睛打量她的臉。「沒什麼事吧？」

「什麼想法？」裘伊又回去收拾鞋子。

「真的？」她說。「那你幹嘛這麼陰陽怪氣的？」說完，她推開他就走，進了圖書館。她聽到後面的門關上。沒想到他一把抓住她的胳臂，把她轉過去面對他。

「嘿，」愛莉背後有人說話，她轉過去，看見是茱兒也跟她走同一個方向。

裘伊從椅子上一躍而起，繞著餐桌又是尖叫又是跳舞，還把愛莉拉起來擁抱。「我就知道！我不是說過了嗎？我是全知全能的。」

愛莉在盤子上堆滿炒蛋和吐司，取笑她說：「妳真是愛管閒事。」

她聳聳肩。「我只是碰到茱兒。就……啊，不值得提啦。她反正就是賤。」

「妳是天才。」愛莉哈哈笑。「我看我也應該吃沙拉，不然那件白色禮服就穿不下了。」

「看妳的樣子好像出了什麼事。告訴我——是怎樣了？」裘伊質問。

「太好了。我等不及了。」他給了她一抹慵懶、性感的微笑。

「不過昨天晚上卡特真的是怪斃了。」愛莉跟她說了經過，裘伊皺起了眉頭。

裘伊微笑。「好極了。只要選好衣服，我就知道怎麼弄妳的頭髮了。」她把三件禮服攤和*圖*書在床上，挑剔地打量。「好，來試穿看看。今天我們就決定。」

「噯，當然不是啊！」茱兒匆匆退後一步。「我希望我沒有……」

愛莉以手指絞頭髮，再放開。「有關係嗎？舞會還有兩個星期，席爾文還沒有請我當他的舞伴。我乾脆把頭髮染成綠色的，再剃成公雞頭算了。」

裘伊回到座位上，把沙拉碗遞給她。「這次的夏季舞會一定是歷來最棒的。」

愛莉對她微笑。「我沒事，放心啦。只是我有個最奇怪的想法。」

愛莉安靜得太久了，所以裘伊本來忙著收鞋子，不禁停下來，擔心地看著她。「妳沒事吧？我沒有別的意思。」

「沒什麼。」他的語氣疏遠。

裘伊拿起一雙銀色低跟涼鞋。「妳覺得怎麼樣？是不是完美極了？」她問，得意地綻開笑顏。

「怎樣才叫正常，愛莉？」他忿忿低語。「下個定義來聽聽。像席爾文是不是就正常？」

裘伊跪在衣櫃前擺鞋子，抬頭看她。「這樣子很好，對不對？」

愛莉覺得像被人打了一拳。「妳是什麼意思？什麼原因？」

愛莉滿懷希望地看著她。「真的？」

「不要說我陰陽怪氣的。」他用氣音說。

「怎麼樣？」她開門見山就問，跟著愛莉進餐廳。「從頭到尾跟我說。」

好極了。真會算時間。

最後一件才是愛莉的最愛。深藍色絲質禮服，及膝長，裡頭還有透明硬紗襯裙DV字領，綴了珠子，領口開得夠低，後背很保守。袖子緊，袖口剛好在手肘下。像手套一樣合身。

裘伊似乎很肯定，愛莉也覺得跟她爭辯沒有用。她對衣服的知識少得可憐，以前她總是穿牛仔褲運動鞋。極罕見的幾次她會盛裝打扮去參加婚禮，可是行頭也是她媽媽幫她挑選的。不過她得承認，白色禮服很適合她。

「希望他的動作快一點，」愛莉嘟囔，看著頭髮變得有型。「大家都有舞伴了。」

愛莉夢幻似地笑。「席爾文問了。」

「好了。」裘伊退後，對著鏡中的她微笑，顯然很滿意。「席爾文能邀到妳，是他走運。」

愛莉覺得臉頰紅了，心臟也開始怦怦跳。我一定要裝得很冷靜。

她張嘴要反駁，卻被他豎起一根手指輕按住嘴唇。她的眼睛盯著他漫長的一秒。她的舌尖上能嚐到他鹹鹹的皮膚。忽然，他壓低聲音咒罵，腳跟一轉就走掉了。

「https://www.hetubook.com.com很可愛。」裘伊說，打量禮服的線條。「可是妳穿起來太老了。」

裘伊把一綹頭髮扭成環，以髮夾固定。「小鳥告訴我的。是一隻非常博學的小鳥。」

她搖頭。「沒，還沒有。」

可是愛莉把蔬菜往盤子裡夾，一抬頭卻看見卡特在附近的餐桌狠狠地瞪著她。一發覺她看見了，他就站起來，大步離開了餐廳。

茱兒一臉迷惘。「喔，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妳知道，暑期班都是頂尖的學生。我知道妳來是因為……別的原因。」

兩人站了一會兒，彷彿極不願離開彼此，然後席爾文舉起她的手，輕吻了一下就放開了。「妳最好在他們關門以前趕快去吃飯。」

一整個星期，話題只繞著舞會打轉——誰要跟她們去，要穿什麼，那天人人都可以喝香檳，而且沒有時間限制。

「美極了！」裘伊大聲說。「有夏天的氣息，像處女一樣純潔。」

「啊比揚兜。」

「他一定會問的。」裘伊信心滿滿地說，一起走向平常坐的桌子。

她點頭。「待會兒見。」

果然還是一樣，茱兒齊剪的金髮滑溜柔順，也穿著她俏皮的粉紅色勃肯鞋。愛莉又覺得真是太不公平了，她就可以穿她自己的鞋子。

「得罪我？有，茱兒，妳有，妳得罪了我。」她轉身就跑，拳頭握得太緊，指甲都深深陷進了掌心。

「雖然有一大堆的事——雖然卡特很混蛋，席爾文也還沒請我當舞伴，功課又超級難雖然這樣，我還是覺得我還滿……快樂的。」

「該走的時候才走。」她說，聲音比預料中粗魯。她做個深呼吸，努力平靜下來。

「不錯啊。」她平靜地說。

他仍凝視著她的眼睛。「我希望妳能同意跟我一起去。」

「為什麼？」

愛莉平常不聽話的頭髮現在服服貼貼的，而且很亮麗，綁成了一個鬆鬆的髮髻，還纏著白色絲緞帶。幾綹鬈髮烘托她的鵝蛋臉，把別人的目光吸引到她的灰眸上。

愛莉皺皺鼻子，又在裘伊的鏡子前旋轉。「有點太緊身了。」她懷疑地說。禮服讓她曲線畢露，沒有什麼讓人遐想的空間。

「沒。」愛莉說。「所以他可能只是喜歡吻我。」

「好，妳的頭髮……」

他真酷。他是怎麼辦到的？

她瞪大了眼睛。「我沒有——」

愛莉不自和*圖*書在地動了動。「我不是真的在乎……我只是好奇。妳怎麼能肯定席爾文會問我？」

一口氣跑下樓，她轉身，快步繞過轉角，險些和席爾文撞上，幸好席爾文很輕鬆地扶住她。「妳難道都不用走的嗎？」他笑著說，把她扶起來。

去舞會？我還想跟你戀愛，嫁給你。生寶寶，買房子，住在法國……

他太氣憤，愛莉覺得恐慌漸漸爬了上來，她想跟他講理。「卡特，我不懂——我是和席爾文在交往，又怎樣？你幹嘛在乎？你反正很討厭我。」

愛莉是踩著快樂的雲朵飄進餐廳的，而且幾乎沒看到裘伊在老位子上朝她揮手。愛莉走過去，她正在吃青蔬沙拉。

「他又吻妳了，對不對？」裘伊說。一見愛莉點頭，就尖叫。「他根本迷死妳了。他有沒有邀請妳去舞會？」

「不，我是說真的。我真的快樂。許久許久以來的第一次。妳知道，我本來覺得我會恨這個地方。我準備要恨了。舊的我一定會恨透了為禮服、舞會、鞋子、做頭髮傷腦筋，恨透了擔心自己的樣子。可是我不會討厭。我……我還滿喜歡的。」

「當然是麗莎啦。」裘伊的聲音模糊不清，她正忙著拉出另一雙漂亮的鞋子。

「可是妳穿很適合，」裘伊說。「跟妳的膚色很搭，而且我還有可以搭配的鞋子。」

愛莉皺起了眉頭。「我為什麼不會再參加暑期班？」

「說真的，我一直希望能遇見妳。」他倚著牆，牽著她的手，把她拉近，兩人的對話變得更親密。

「嗯……不知道耶。」她拿起梳子梳頭髮。「那……盧卡斯要跟誰去？」

「才怪。」愛莉很肯定。「他討厭我。他昨晚的樣子……好像看到我就反胃。而旦我也不知道他們兩個是怎麼回事，可是氣氛真的很緊張。有那麼一會兒，我還以為他們會打起來呢。」

他一聲不吭，邁步就走，可是愛莉受夠了。「嘿！」她不客氣地低聲說。「你是在發什麼神經啊？」

「對，」愛莉說，若有所思。「我想是。」

席爾文忙著一個很重要的計畫，所以愛莉極少看見他。可是每次遇見，從他看她的那個表情，就知道星期六晚上並不是一時興起。他沒辦法不碰她。在走廊相遇，他會把她拉進懷裡，或是撫摸她的手臂。每次的相遇都會害她微微有些喘不過氣來，並且更加渴望。

「那是因為妳瘋了。」裘伊哈哈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