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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法師

作者:符傲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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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三十一

第二部

三十一


她轉過身來面對著我,舉起一個手指頭表示訓誡:「既然我們擺明了不能談天,那就光散步不說話好了。」我莞爾一笑,聳聳肩。她也沒再說什麼。
「因為這鐘聲不是為我而鳴。」
另一張是一封電報。島上沒有電話,也沒有海底電纜電報,但是希臘海岸衛隊有一座無線電台。電報是前一天晚上從雅典發來的。我以為這封電報一定可以解釋康奇斯為什麼要走。但是當我看到電報末尾的名字時,不禁又大吃一驚,這是三分鐘之內的第三次了。電文如下:
「妳實在太迷人了。簡直就是雷諾瓦筆下的美女。」
莫.康
是一個男人,個子很高,不可能是康奇斯。至少我認定是一個男人,也許是「阿波羅」,也可能是「羅伯特.福克斯」,甚至可能是「德康」。我看不清楚,因為那人一身黑,裹著陽光,戴著我見過的最可怕的面具,是一隻大黑豺的頭,嘴很長,頭上的尖角長得很高。佔有者和被佔有者一起站在那裡,脆弱的女孩死亡已迫在眉睫。在起初由視覺引起的震驚之後,幾乎又立即可以感到某種怪誕不經的因素,即恐怖雜誌插圖令人毛骨悚然的過分渲染。它肯定與某一可怕的原型有關,但它既能震撼感官又能動人心魄。
她貼近我站著,手挽頭髮,不讓它吹到臉上去。她很嚴肅地看了我一眼。
她舉著陽傘,把自己的臉遮住,但是我探頭從陽傘邊上往裡看,又一次發現她的表情同她剛說的話不一致。我看見她那張嘴遠非一本正經,而是試圖掩蓋心中的竊喜,但並不很成功。她的目光溜過來,和我的目光相接,然後她朝碼頭那個方向揚起下巴。「咱們到那兒走走好嗎?」
「沒有。」他回過了頭。
「我什麼也沒有承認。」
碼頭上風更大,她不斷地被頭髮折騰著,十分可愛的折騰。髮梢在陽光中飄起來,像亮麗的絲綢翅膀。最後,我替她拿著已經合起來的陽傘,讓她騰出手來理好那不聽話的縷縷秀髮。她的心情突然又改變了。她笑個不停,漂亮的白牙齒在陽光中閃爍,折射出來的光芒到處跳躍,一個浪頭打在碼頭上,濺起些許水花,把光芒又反射回來。她有一、兩次抓住我的胳膊,但是又似乎專心一致地在跟風跟海玩遊戲……像個穿一襲鮮豔的條紋連衣裙,漂亮、輕佻的學生。我幾次偷瞄了陽傘,是新做的。我認為,一九一五年的鬼應該一直拿著新陽傘;但是如果是舊的褪了色的,儘管不太合理,但更可信。
我舉目向海灘眺望。
「通靈和……」她低下了頭。
「你的舌頭讓尼普頓給割掉了嗎?」https://www.hetubook.com.com
我抬起頭來,望著樹林。
「謝謝妳。」
他望著瑪麗亞。她說:「什麼年輕女孩?」
「妳跟我走嗎?」她搖頭。
「只有一點我看得很清楚。」
後來鐘聲響了,是從別墅那邊傳過來的。鐘聲跟我上一個週末聽到的一樣,是我的名字的節奏。莉莉一動不動地站著聆聽。鐘聲再次響起,在風中聲音有點走樣。
「但是妳要我相信這一套荒唐的東西,不是更加無禮嗎?」
「妳比現在表現出來的要聰明得多。」她把手抽了回去,臉上露出不悅的神情,但她不是那種愛耍脾氣的女孩。一縷髮絲拂過她的臉頰,風兒吹動她的衣服,吹出了她的風騷、淫|盪,這有助於她把我知道的那個人演得比實際更年輕些。康奇斯曾經講過原來那個莉莉的情況,我還記得。而我身邊的這位女孩,正在進行一次大膽的嘗試,很可能是超乎原來角色的大膽嘗試。但是即使集全世界演技之大成,也搶不去她眼下扮演的這個角色。她又稍微向我舉起了她的手掌。「那麼我什麼時候會死呢?」
我起步朝小徑跑回去,邊跑邊回頭看。陽台上的人已經消失了。我來到轉彎處,這裡可以俯視,不到半分鐘前我還在這裡最後一次觀望海灘上的莉莉。碼頭上空無一人,小海灣的那一端空盪盪的。我繼續往下跑,來到置有長凳的小平地,這裡幾乎可以看到沙灘的全貌和通往上面的小徑的大部分。我等待著豔麗的連衣裙再次出現,結果一無所獲。我心裡想,她可能藏在小海灣裡了,或者石頭中間。這樣,我就不應該中他們的圈套了。我轉過身,開始向山上爬,朝著別墅的方向。
她挪動了一下,距我遠了些,手裡轉動著陽傘。我穿上沙灘鞋,一邊用毛巾擦背,一邊追上了她。她微笑著,既天真無邪又有幾分狡黠。在陡峭的山谷通向砂石海灘的地方,有一棵孤零零的松樹,她在樹蔭下一塊扁平的大石頭上坐了下來,把陽傘合起來,並用它指向巨石旁邊陽光底下的另一塊石頭,要我坐在那裡。但是我把毛巾鋪在巨石上,緊挨著她坐下來。此時的她雙唇濕潤,裸|露的前臂上汗毛可見,左手腕上有一處傷疤,腦袋上是一頭蓬鬆的頭髮,前天晚上的嚴肅表情一掃而光。
我還是不覺得是超自然力在起作用,相信這只不過是假面劇中又一個惡劣的新花招,是海灘上那一幕的轉換。這並不是說我就不害怕。我的確非常害怕,但是我的恐懼是來自什麼情況都可能發生的預感,這齣假面劇不受任何限制,沒有正常的社會規律或者準則可言。我呆若木雞地站了大約十秒鐘。這時瑪麗亞向我走過來了,陽台上的兩個人立即退去,似乎是怕她看見。一隻黑手搭在與莉莉酷似的女hetubook•com.com孩肩上,強行把她拉走。在最後的一刻,她低下頭來望著我,但是她的臉上毫無表情。
「我不能再多說了。」她拿起陽傘,把它打開,好像她想走了。傘骨上墜著小黑穗子。
「真是一針見血,但無濟於事。」
瑪麗亞還在柱廊邊上等著我。她身邊多了一個男人。我認出是沉默寡言的趕驢人赫姆斯。他有可能就是那個穿黑衣服的男人,他的身高差不多,可是他看上去若無其事,只是一個旁觀者。我很快用希臘文說了一句「我馬上就來」,從他們面前經過,逕直朝屋裡走去。瑪麗亞手裡拿著一封信要交給我,但是我沒有注意到。進屋以後,我直奔樓上康奇斯的房間。我敲門。沒有聲音。我再敲。又試了一下門把。門鎖著。我又下了樓,在音樂室裡稍作停留,點燃一支香菸,鎮靜一下情緒。「康奇斯在哪裡?」
「到哪裡去?」
「其他那些女孩子是誰?」
「妳是他的情婦嗎?」她迅速瞟了我一眼,我的印象是,她對我這一問吃驚不小,一下子脫離了表演狀態。我說:「從昨天晚上的脫衣表演看,情況就是如此。」接著我又說:「我只是想知道我現在在什麼地方。」
是一個教授。在薩蘭托波洛斯旅館,昨天晚上。
這倒是她的一個新招。我從中隱約聽出了一點後悔,多少還有點反叛的意思,同時還從她的偽裝後面聽出了我們所處的真實年代的氣息。我試圖從她的臉上找到答案。「妳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下到海灘上。小船已經不在那裡了。這證實了我有關「來訪者」的不成熟看法——小島西邊和南邊有許多無人居住的小海灣,他們就住在一個小海灣的一艘遊艇上,遊艇也可能停泊在本島以東大約五哩處一群無人居住的小島中間。我游出海灣,想看看康奇斯是不是在陽台上。但是陽台上空無一人。我躺在水面上漂浮了一陣子,臉被太陽曬得暖洋洋的,海浪從臉上湧過,清涼愜意。我心中想著莉莉。
「這封電報你們是什麼時候拿來的?」

「我不是他的情婦。」
她略微噘著嘴,一半是嘲弄她自己,一半是在嘲弄我,當時我還站在及膝的海水裡。我真不明白,此時我們兩人之間竟然會保持沉默,有好一陣子只是嚴肅地互相對視著。就我來說,顯然是因為激動。她那麼年輕,羞澀之中略帶頑皮。她的微笑顯出幾分尷尬,但又透出淘氣,似乎她不應該到這裡來,以免有舉止不當之嫌。
赫姆斯回答:「今天一早。」
「真的嗎?」
「我不該那樣說。對不起。」
「你看得太久了,爾夫。」
她抱著胳膊,凝視著大海。「也許是我別無選擇。」
「是誰給你們的?」
「起碼你已經承認這是一個玩笑。」
她在迴避我的目光,同時還在咬嘴唇。我不禁吸了一口氣。她竟如此處處設防,無論我說什麼,她都準備擋開。她用鞋尖擺弄著一塊小圓m.hetubook.com.com石。灰色的鞋子很秀氣,是小山羊皮做的,帶釘兒,裡面穿白色長絲|襪,襪統上繡了小花邊,腳踝以上可以看到一小部分裸|露的皮膚,可再往上四吋左右,則被連衣裙的下襬遮住了。我的感覺是,她有意伸出一隻腳,好讓我目睹這一具有時代特徵的迷人細部。她的頭髮被吹到前面,把臉遮住了一點。我想把它擦到背後去,或者抓住她猛烈搖動,我到底想幹什麼,自己也不太肯定。最後,我凝視大海,情況有點像尤里西斯把自己綁在桅杆上。
我又獨自用早餐。是個大風天,天空還是藍的,但是海風獵獵,猛烈吹動著別墅前面兩棵哨兵般的棕櫚樹的葉子。更南邊的馬塔潘海角海面上,來自愛奧尼亞群島的夏季大風強勁。
「那就請別壞了玩笑的興致。」
陽台上出現了一個人,距我不到五十呎,高高在上,面對著我。竟然是莉莉。不可能是她,但又確實是她。同樣的頭髮在風中飄來飄去,連衣裙、陽傘、身材、臉孔,一切全都一模一樣。她凝視著大海,目光從我頭頂越過,對我完全視而不見。

小心黑狗。
「可以不等於我允許。」她糾正我英語用法上的小差錯之後,裝出一副嬌羞的樣子,但是後來突然把手伸了出來。我裝模作樣地看她的手相,同樣用手指在她的手掌上巡著掌線畫過,並學著福爾摩斯的樣子認真地加以解讀。但是,即使這位一眼就看出來自布里克斯頓的愛爾蘭女傭的偵探大師再世,他也會束手無策的。莉莉的雙手很光滑,無可挑剔。不管她是什麼,她絕不是從哪裡跑來的女傭。
我再次盯住赫姆斯:「你呢?」
「我還沒講完。你永遠成不了富翁,你要當心黑狗、烈酒、老婦人。你會向很多女孩求愛,但你真正愛的只有一個,你將會和她結婚……而且過得很幸福。」
「和什麼呢?」
「你可以叫我莉莉,尼古拉斯。但是你不可以坐在這裡抓住我的手撫弄幾個小時吧。」
「妳不斷暗示,妳做這一場假戲是為了討好老頭子。如果妳想叫我參加,我想妳最好是解釋一下原因,尤其是為什麼我應該相信他並不知道究竟演的是什麼。」
「我想,我們應該表現出已經重歸於好。」
「我想不出為什麼要鳴鐘。」
我把她的陽傘交還給她,轉身就走。我相信,我當時的表情一定是既對她神魂顛倒又完全沒有受騙的樣子。拐了幾個彎,我爬上了小徑。她在碼頭上兩次向我揮手示意。我爬過了陡坡,穿過稀疏的樹林,直奔別墅而去。我可以看見瑪麗亞站在音樂室門口的時鐘邊上。但是我剛踏上礫石地兩步,世界一下裂成了兩半,至少是似乎如此。
我這一驚非同小可,她竟然會在這裡,根本不可能的事!但是我在幾秒鐘內就明白了,雖然明顯有人要我相信這就是我剛才在海灘上離開的那位女孩,其實那不是。但是她和_圖_書們如此酷肖,可能性只有一個,即她們是孿生姊妹。這裡有兩個莉莉。我沒有時間多想。陽台上莉莉的身邊又出現了一個人。
「你是說,儘管我四十歲九死一生,還會有美滿姻緣嗎?」
「真可惜我不是個獨臂人,不然你們又都可以拿這個來取笑我了。」
「現在我可以看看妳的手相嗎?」
「你會長壽。你將有三個孩子。四十歲時將有一次九死一生的經歷。你的理智比你的感情力量大,你的理智背叛你的感情。還有……我看出你一生中有多次變節行為。有時你甚至背叛你的自我,有時你背叛愛你的人。」
「如果劇本是這樣說的話。」
她站起來,沿著砂石海灘快步走向通向別墅的小路。我追上她,擋住了她的去路。她停下腳步,眼睛朝下,突然抬起頭來望著我,眼神裡既有任性又有責備。聽她的聲音還真動了感情的樣子。
「爾夫先生!」她和前天晚上完全一樣,發音過分精確,聲調透著冷淡。「你是要我犯接吻罪嗎?」
這話真是太絕了,一個思想還留在一九一五年的淘氣女孩竟然開起維多利亞時代的玩笑來了,堪稱可愛的雙重錯位。她這樣做的時候,樣子既荒唐又可愛。她閉上雙眼,把臉頰對著我,我還沒來得及用嘴唇去觸她的臉頰,她已經縮回去了。我站在那裡,看著她低下的頭。
「妳是我見過最美麗最可愛的鬼魂。」
「我可以看看妳的嗎?」
「是尼古拉斯。」
「也許正是因為你四十歲九死一生才會有。你看,這裡就是九死一生的地方,過了這個地方幸福線變得很粗。」她放開我的手,自己十指交叉一本正經地放在膝上。
「妳忘了妳自己的角色了,妳早就已經死了。」
「把手伸給我,我來給你相命。你可以坐得靠近一點,但不要弄濕我的裙子。」
她站在海灘上,亭亭玉立站立在鹽灰色的砂石上,背後是赭石的懸崖和綠色的植物。我立即以最快的速度朝海岸游去。她順著石頭移動了幾步,停下來望著我。我終於氣喘吁吁地站了起來,身上的水直往下滴。我看著她,她距我大約十碼左右,身穿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流行的十分漂亮的夏季連衣裙,淡藍、白色和粉紅色相間,撐一把加緣飾的陽傘,是同樣的布做的。海風猶如她的寶石首飾,吹在她的連衣裙上,使她更顯婀娜多姿。為了在海風中把陽傘撐好,她不時得費點小周折。海風猶如纖指,不斷撫弄著她絲柔的金色長髮,縷縷秀髮時而纏繞粉頸,時而飄拂在嘴上。
「現在妳能回答我的問題嗎?」
「尼——古——拉斯。」她一臉假嚴肅。「這鐘聲是響給你聽的。」
「妳必須向他彙報嗎?」我表示懷疑。她點點頭,但是我知道她根本不想剝去偽裝。「妳不用告訴我。用的是通靈術嗎?」
「我們所說的一切,他都會聽到。他會知道的。」
電報是星期六下午發的。我抬頭看瑪麗亞和赫姆斯。他們睜大著眼睛,眼神茫然。
https://m.hetubook.com.com手相只能告訴你命運如何,不可能告訴你命運為什麼如此。」
「你應該回去了。」
親愛的尼古拉斯,在今天晚上我回來之前只好請您自便了。有預料不到的急事,我必須馬上到納夫普利亞去一趟。
「別裝了。玩笑畢竟是玩笑。」
「或者其他什麼人的情婦,我希望。」
我盯著赫姆斯。他眼神呆滯,要讓他提供什麼情報希望很小。但我還是問他:「今天早上你們看到那兩個年輕女孩了嗎?」
他聳肩,看著瑪麗亞,她也聳肩。他們的意思似乎是把電報給了康奇斯,是他的錯。我把電報又看了一遍。赫姆斯問我要不要回電,他要回到村裡去。我說不,不回了。
「為什麼不呢?」
「他到哪裡去了?」
我感到,這一下倒激出了她的真面目:聰明,但很直率,有一瞬間幾乎……她把頭稍微偏向一邊。
下週五回。休假三天。晚六時請來機場接。艾莉森。
我說的是心裡話,我還想讓她感到尷尬,但是她反而笑得更燦爛。
「開著小船走了。」
「你們為什麼不早一點給我?」
「他不在家。」瑪麗亞又舉起了信封,但是我仍然視而不見。
「為什麼你老是想知道自己在什麼地方呢?你從沒聽說過什麼叫想像嗎?」
我回到海灘上。剛才我一直不斷地注視著小徑通上來的地方。此時我在下面,逕直往海灣走去。看不到莉莉的蹤影。兩、三分鐘後,我不再相信她藏在海灘上的什麼地方了。我抬頭望望小山谷。她會不會沿著彎彎曲曲的山谷往上爬,跑到東邊去了呢,但是我發現這也很難。我往坡上爬了一段,想看看她是不是蹲在石頭後面。但是一個人也沒有。
「哪一些女孩子?」

「我將盡可能地快。」
她不知道。我接過信。信封寫著尼古拉斯。裡面有兩張摺疊的紙。有一張是康奇斯留給我的短信。
她猶豫了一陣,我不禁認為自己已經突破了她的防線。
「那是什麼呢?」
我又吸了一口氣,但我還是把手伸給她。也許這至少是一種間接的認可。她輕輕抓住我的手腕,用食指巡著手相線畫過。從連衣裙領子開口處底部,我可以看到她乳|房的形狀,皮膚很白,性感的柔和曲線從這裡開始。她設法暗示我,這種平常的性感小伎倆是相當大膽的,是有損婦道尊嚴的。她的食指天真無邪地從我的手掌上畫過,令我春心蕩漾。她開始解讀我的手相。
她冷冰冰地盯著我齜牙咧嘴的樣子,然後又一次低下了頭。「現在我終於明白,你為什麼寫不出好詩了。」這一下輪到我感到震驚了。我曾經在那第一個週末向康奇斯談起過自己失敗的文學抱負。
她把背部轉向我,自己面對大海。「這話說得太無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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