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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法師

作者:符傲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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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五十八

第二部

五十八

出乎意料的是,她突然停下了腳步,讓我轉身和她面對面。
「他該不會是對別人實施虐待來取樂吧。」
我們經過旅館,來到港口周圍的小廣場。閃電一來,關閉的臨街百葉窗突然變得十分耀眼,好像是舞台上的背景……她開始向我透露的情況也像閃電:瞬間讓我彷彿看清了一切,但很快又回到疑惑不解的黑暗之中。但是真正的閃電帶來的光明已經開始戰勝黑夜。
他似乎費了好長時間,才把夜間使用的邊門打開。我們出校門到了馬路上,老頭指向村外。
這是一場同情心與女性好奇心之間的較量,隱藏得並不巧妙。我在黑暗中不禁竊笑。
我抓住她的雙臂搖她。「我不是在玩把戲,妳這笨頭笨腦的傻瓜!她真的自殺了。」
我大笑起來,實在太離譜了。她說:「那好,你可以不相信我。」
「妳為什麼想知道?」
「簡直胡說八道。」
「還有呢?」她又做了個含意不明確的姿勢。「既然妳看過我的全部信件,妳應該知道一切。」
「天啊!那個人太可怕了。我們不得不另找一個。不是在學校裡找的,是從雅典找來一個人。」
「如果你真的每天晚上都跟一個人做|愛,如果你知道另一個男人也是被人家愚弄的,你盡可以那樣做。」
我對她耳語:「我真希望到外面去。」
「妳說什麼?」簡直無法想像,事情會來得那麼快。我還沒有完全意識到她講話聲音的變化,那聲音中早已沒有任何清純的蹤影,她已經動身要走了。「朱莉?」
她還沒來得及動,我已經給了她一巴掌。我輕輕的,不是很用力,只讓她感到痛。但是她深受震驚,緩慢地用手去撫臉頰。
「兩、三天前我收到了回信,如果我再給她寫信,把她兩個女兒在這裡幹什麼的真實情況告訴她,不知道她將作何感想。」
她嚴肅地打量著我,然後低下了頭。「我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這一定是……」
「拉弗里爾又如何呢?」
「只開……那些看樣子跟我們有關的。」
「妳是乘中午的船回來的?」
「現在什麼都沒有關係了。」她仰起頭,對著漸漸聚攏的雨雲眨眼。「約定取消了。」
「情況恐怕就是如此。」
「知道什麼呢?」
沉默。她有幾分天真而膽怯地說:「她……愛你嗎?」
「那天的事我也很生氣啊,尼古拉斯,說真的,我很不願意。發生那樣的情況,我感到非常可怕。」
「我給你一點線索。莫里斯畢生專門研究精神病妄想症狀的特性。」她把雙手插|進口袋裡。「精神病學對問題的另一面越來越感興趣——精神正常的人為什麼正常,他們為什麼不會把妄想和幻覺當真。如果你把意圖都向精神正常的實驗對象解釋清楚,讓他知道你要對他說的一切都是為了騙他,這項研究顯然就難以進行下去了。況且本次實驗的對象還是個精神十分健全的人。」我不出聲,她接著說,「你一定會認為我們是在醫學道德問題上走鋼絲。我們……對這個問題很清醒。我們之所以這樣做的理由是,像你這樣精神正常的人現在暫時受點委屈,但是將來有一天可能對病情嚴重的人會大有幫助,也許比你所能想像的要大得多。」
「去年的情況怎麼樣?」
「告訴我有關你朋友的情況,我要你說實話。」
她的聲音帶有試探性,而且稍有歉疚。
「我也試圖往這方面想。」
「雖然會有些跡象,但是這種心理往往是難以察覺的。」她說,「通常不單純是感情破裂,還有更深刻的原因。」
我仍然不表示接受,但也不再和她爭辯。我們又開始往前走。她一定是感覺到了我的桀驁不馴,沒走出幾步就開始透露了一些情況。
「我看不出我們發現彼此……有什麼不真實。」她搖搖頭,避開我的目光。
「是的。她和安德魯的戀愛真的是一場災難,我知道她還沒有完全恢復過來,到這裡來對她會有幫助的。再說,莫里斯被孿生姊妹的潛在價值所吸引,是另一個原因。」
我看見她笑了。「也許是你的判斷錯了。」她沒有等我回答又接著說,「我也曾經……跟你現在的情況一樣。他用一個晚上時間,摧毀了我自己智慧中的每一個信念,摧毀了我工作中的全部自豪感,而這一切都是在我不得不相信他的情況下進行的……最後我終於抵擋不住,只是不斷地說,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我不是那樣的。後來我抬起頭來,看見他在笑。他只說,總算解決了。」
「可以感覺到。」我低下頭來吻她的乳|房,把她抱緊,又吻她的嘴。她身上有一種奇異的香水味,是麝香的氣味,帶點淡淡的橘子味,很像黃花九輪草的香味。那香味和她的性感、清純頗為相稱。她越來越放縱自己的感情,她知道我的需要,有意想滿足我。她非常興奮,有些緊張,一點也不像是在開玩笑。最後,她把嘴移開,彷彿累極了。過了一會兒,她小聲對我說:「我們把百葉窗打開,我喜歡雨的氣息。」
「因為這裡到處都有莫里斯的眼線,我說的是村子裡。」
「你在這裡等一下。」
「永遠嗎?」
她一下子露出馬腳,不知道自己在哪一方面受到了攻擊。她神色猶豫,尷尬一笑,沒有說話。她母親寄給我的信就隨便放在我的書桌上,狄米德或者其他什麼人隨時可以溜進去偷看,但是安.泰勒的信及內容我倒是收藏得很嚴密,鎖在一只箱子裡。
在她背後,巴爾巴.瓦西利在鎖邊門。我看見他沿著小路走向教師宿舍樓。朱恩跟著我的視線環顧四周,然後抓住我的一隻手,拉了一下。
她仍然低著頭。我可以有自己的選擇;我應該立即轉身返回學校,回到書桌前去批閱學生試卷,因為我知道自己已經又回到假面劇剛開始的時候了。說真的,我對這個女孩毫無了解,只是開頭有一個晚上,曾經看見過她赤身裸體地從布朗尼的陽台下面跑過去。但我同時也知道,我已經無法轉身,就像扔掉的石頭不可能再飛回手裡一樣。
「有一件事我沒有撒謊。」
「沒有抑鬱?……」
「妳的希臘語好像學得很快。」
「你早該告訴我們。」
「妳用錯時態了。」
我順著馬路快步向村外走去。東方的天空電光閃閃,走出七、八十碼,學校圍牆成直角轉向內陸。我以為朱莉會在那裡等我,結果沒有。道路往前延伸四分之一哩左右,到了圍牆盡頭處又從海邊彎進來一點,跨過一條乾涸的河。河上有一座小橋,橋的左面朝內陸一百碼處是一座小教堂,島上有無數這樣的小教堂,兩旁高大的柏樹,把教堂和馬路連接了起來。月亮完全被高空的密雲遮住了,但是地上還是有朦朧的月光。我來到小橋邊,猶豫不決,是循著馬路繼續往前走還是回頭向村裡去,她往村裡去的可能性似乎更大些。正在拿不定主意的時候,突然聽到她在喊我的名字。
「如果我知道。」
「她不在那兒嗎?」
「我希望你忘掉我今天晚上說過的每一件事。我的名字叫朱恩.福爾摩斯。她叫朱莉。我們的確有一個古怪的母親,但不是在塞恩阿巴斯。」我還是不讓步。她說,「她的確是那樣寫的,但信是我們編造的。」
她遲疑了一瞬,彷彿剛才的對話只是她期待我加以覆述的某種固定程式。接著,她突然跪起來,轉身下了床,伸手去取和服。我真後悔,當時我太遲鈍,沒有能夠更敏捷地對她的細微變化作出反應。當她面對面俯視著我的時候,我沒有察覺出她的聲音和表情有什麼變化,其實,當時她臉上露出的嚴肅神情同我原先認為她很天真的印象已經完全沒有任何關聯和圖書。我用手臂撐起身子。「妳要到哪裡去?」
「我知道他當時在場。但是情況是不是像他說的那樣呢?」
但是她沒有解釋為什麼。我們站在那裡活像墳墓旁邊的兩個陌生人。又是一道閃電,彷彿要迫使她做出決定。她給我一絲同情的微笑,扯了一下我的袖子。
又是一陣沉默。她壓低嗓音說:「如果真是這樣,我無法想像你怎麼能……讓我們像這樣繼續下去。」
「他是法國人?」
「起碼你並不像對她撒過謊。」她迅速捏了一下我的手。「你不必責備自己了。」
「我們的確知道一切,尼古拉斯。」
「好吧,妳在門口等兩分鐘。如果妳不等在那裡,那就當沒有這回事。對我來說,妳們全都可以見鬼去了。」
「她什麼也用不著想,因為她根本不存在。」
「可以把你的鑰匙借給我嗎,巴爾巴?」
她低下頭。「我可沒有那麼大的魅力。」
「是什麼樣的實驗呢?」
「我原以為還會有什麼麻煩。」
「說說我們之間發生了什麼。」
「說得對。」她轉過身依偎著我,卻把臉掩藏起來。「告訴我,你最喜歡她怎樣挑逗你。」
「那只是因為我知道一切都快過去了。」
「這是一個值得歡迎的轉變。」
「我的感覺也許和你完全一樣。」
「是的,但是……她也得摸索著走過這個迷津。我們過去全都經歷過了。喬,還有其他每一個人,全都一樣。我們都知道個中滋味。不知所措、遭到遺棄、怒不可遏,但是最後我們都認為值得。」
「尼古拉斯,這件事很重要。你不是在撒謊吧?」
她微笑著,看得出充滿了深情的回憶。「約翰。」她碰了一下我的手臂。「他的情況完全不同。明天再講好嗎?現在該你講了。再告訴我一點……你所知道的情況。」
「我知道了。我們又要回到蘿絲和莉莉的名字上去了。」
「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到哪裡去?」
我把幾分鐘前對她姊姊說的話又說了一遍。「那完全是一時衝動。我對莫里斯、對妳實在覺得膩煩,我不能老在這裡閒待著。」
「為什麼?」
「你看不見我。」
她抬起頭來,表情很嚴肅,求我相信她。
我把她摟得更緊些。「我就喜歡妳現在這樣。」
我又朝馬路上看了一眼。三個人正悠然自得地從柏樹下走過去,背朝我們。馬路有如一條灰色的帶子,遠處的灌木叢是黑色的,大海黑漆漆的。看來他們還真是沒事出來散步的。
我還是笑。
「妳早已使我忘記其他任何一個女孩……」
「我不懂。」
我吸了一口氣。「莫里斯?」
「什麼都講了?」
我們背後,閃電頻繁掠過,幾乎沒有間斷,把大片天空都照亮了。東邊五十哩外的群島,在電光閃爍中現出慘白的輪廓,轉瞬又消失了。空氣中有濃重的雨的氣味,涼風一陣緊過一陣,雨就要到了。我們疾步穿過村子,偶爾可以聽到關百葉窗的聲音,但是周圍似乎空無一人。
「我知道,我們會問得很多,但是我們對你的合作會很感激的。」
一時間,她的聲音裡多了幾分真誠,而且終於有了一絲笑容,那是處境悲慘和請求保護相混合的產物。我隨即也把自己的聲音調整得溫柔一些。
「她的感情生活——我想她一定告訴過你。」
「你對她講過我的情況嗎?」
「我心裡很難過,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老頭對我講述他過去的一切,全都是杜撰出來的嗎?」
「真叫人噁心。我不想再談下去了。」
「拿出證據來。我有沒有在雅典跟她見過面?」
「有什麼不公平呢?」
她把雙手偷偷伸到我們兩人中間。我們稍微拉開一點距離,我覺得她好像是處女,但很想走向墮落,需要進一步引導。她又對我低聲耳語:「你有保險套嗎?」
「我們有一種在緊急情況下使用的密碼。我叫他停止實驗。」
她摸黑把我帶到床對面靠牆的一張椅子旁,我坐下來,她雙腿分開坐在我的膝蓋上,我們又接吻。她依偎在我身上,找到我的手,讓她的手指和我的手指交握在一起。
「莉莉和蘿絲那一套全是胡說八道。」
我默不作聲地往前走了幾步。
「一次就夠受了,永遠也抹不掉。」
「是的。」
「看了幾個旅遊景點。吃了一頓飯,坐下來談話,喝得太多。一切都很文明,真的。起碼從表現看是如此。」
她又緊緊貼在我的身上。
我開始嗅出又有什麼新的把戲上演了。老頭的笑似乎有點神秘。沉悶的空氣,空盪盪的馬路,我不在乎發生了什麼,只要有事情發生就行。
「知道什麼?」
「你應該滿足她作為少女的最後要求。」她馬上補充道,「我可得說幾句刻薄話了。安德魯很聰明,也很敏感,但患有性|欲錯亂症。他們之間出現了令人尷尬的問題。她需要有一個人……」我看見她的嘴彎成曲線狀。「我的純臨床判斷是她已經發現了他的問題。」
「妳為什麼不去報警——向大使館?」
「你們刻意安排讓我愛上她嗎?」
「你是這樣認為的嗎?」又是輕輕一吻。她輕柔地離開我的懷抱,往床邊挪動了一點。房間裡很黑,我什麼也看不見。閃電透過百葉窗縫鑽進來,就在那一瞬間,我看見她站在義大利大箱旁邊,正從頭頂上脫掉睡衣。接著,一陣聲響,那是她又摸索著向我走回來了。一聲響雷,一個因受驚而呼出的氣息。我伸出手,找到她在黑暗中摸索的手,把她重新拉回我的懷抱,這一次是裸體的她。
「是的。」
「妳到這裡到底想幹什麼?」
「有關自由真諦的想像的確很好,但是八十條人命的代價似乎太高了,而且跟妳所說的他痛恨自殺的話也有矛盾。」
「這並不是刑事犯罪。她只不過是用花言巧語使人愛上自己,況且她還是我的姊妹。」她補充道,「這並不是莫里斯幹的,而是朱莉幹的。」
她一邊走一邊微微點頭,平靜地說:「我認為他是世界上最了不起的老師。想都不用想,我就是這麼認為。」
有時候有些患有恐海症的父母就走那一條路,那就得在科林斯換車,從克拉尼迪乘計程車,然後租船從大陸駛過來。這得花一整天時間,而且,希臘語還要能說得通,否則還會遇到困難。
「我對妳們兩姊妹越了解,就越覺得妳們不可信。」
「妳知道我在學期中其實和她在雅典見過面?」
「那到底為什麼——」
她搖頭。「問題就在這裡。從一定意義上說,我是有責任的。」
她說:「對不起,有一種東西叫作通用郵戳,信在這裡寫出來,打上英國郵戳,然後……」她做了個蓋郵戳的姿勢。「現在你能相信我嗎?」我拚命回顧過去:如果他們開了我寄出去的信,那麼……「人家寄給我的信,妳們也打開來看嗎?」
我吸了一口氣。「也許我真該跟她上床。如果真那樣,至少她今天可能還活著。」
她開始相信我的話,但仍然裝成不相信。「但是……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們?」
「他常常做一個著名的演講,說藝術是使一切程式化的幻覺。」她做了個鬼臉。「我們私下裡擔心,像你這樣的人一定看過這篇文章。正是由於這個原因,我們從來不敢選用年輕的法國知識分子。」
「我只是說,當你發現有關朱莉的真實情況,如果……」但是她又搖頭。
「只講了一部分。」
「尼古拉斯,請……別的不說,我不知道今天晚上在哪兒過夜。我不能到村裡的房子裡去。」
「妳不應該給我講《三顆心》的故事。」
她把我抱得更緊些。「一切都過去了,我也可以鬆一口氣了。」
「朱莉為什麼要和*圖*書到這裡來呢?」
「人們通常叫我蘿西,但你說的也對。」
「走吧。」
「什麼實驗?」她捏我的手,但是往前走了好幾步也沒說一句話。
我還是搖擺不定,但是她下決心哄我,我抵擋不住。她硬拉著我和她並肩走,我的一隻手被她緊緊抓住,像個囚犯似的。
聲音是從柏樹那兒傳來的。我朝柏樹中間迅速走過去,在往教堂的方向走到一半時,發現左邊有動靜。她站在距馬路十呎處,躲在兩棵最大的樹中間,一身深色夏季雨衣和褲子,紮了頭巾,裡面好像還穿著黑色的襯衣,鵝蛋臉顯得更蒼白了。儘管我先開口說了話,但我馬上看出來:她等待的姿態有點異樣,雙手是插在雨衣口袋裡。
她把我打量一番,然後低下了頭。「我們那位虛構的母親寫給你的信,準確的措辭我記不得了,但是內容大概是這樣的:親愛的爾夫先生,我已經把你的信轉交給沃利亞密先生,他是我們這裡的小學校長。接著說到交筆友在法國和美國已經過時,還有她的兩個女兒不常給她寫信。對嗎?」
但我已經搶在他前面,沿著走廊往前跑。我回過頭對他喊了一聲,讓他把燈關掉,並且三步兩步地跳下樓梯,衝出樓外,順著小路直奔大門。巴爾巴.瓦西利的窗戶上方有一隻光禿禿的燈泡,照得地上一片雪亮。我本以為她就站在那裡,可是一個人影也沒見到。在夜裡的那個時刻,大門是鎖起來的,我們老師都有萬能鑰匙。我伸手到口袋裡卻摸不到鑰匙,才想起放在上課時穿的那件舊夾克裡了。我透過欄杆往外看,路上沒有人,通向海邊那片五十碼長的荊棘叢生的荒地也沒有人,海邊也沒有人。我低聲呼喚。
我們的嘴唇碰在一起,我開始探索她的身體:乳|房、平滑的腹部、濃密的陰|毛、大腿。我真想有十幾隻手,而不是一隻……好讓她更快順從我的意志。她變換姿勢,站起來,兩腿叉開騎在我的大腿上,開始解我的襯衫鈕釦。在另一次閃電中,我窺見了她的臉部表情——神情專注,態度認真,像一個孩子在脫玩偶的衣服。她把我身上的襯衫和夾克強行脫了下來,把雙手伸到我的脖子後面抱住,跟在毛薩的海水裡一樣,然後坐開了一點。
「在我的上衣口袋裡。」
她被刺痛了,迅速抬起頭來。「如果你知道……那確實不公平,尼古拉斯。」
「因為我們兩個人同時發現你頗具魅力?如果你覺得這是一個問題,我為你感到悲哀,也為我自己感到悲哀。」
「名字只是一個玩笑。塔羅牌中有一張王牌,叫魔術師、魔法師……可以隨機應變。它的兩個傳統標誌就是百合和玫瑰。」
「表現上看不出來。如果我意識到……我只是想對她說實話,讓她不必再等我。」
「在這裡等一下。她可能睡了。我就來。」
「朱莉……喜歡他。」她的眼睛裡閃過一絲冷漠。「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證,她不會跟他上床。」現在她似乎顯得有些不耐煩,不知道該怎樣來說服我安慰我。她舉起雙手作禱告狀。「尼古拉斯,請你相信我,只要一會兒,到了那裡就好了。我向上帝發誓,有關你朋友的情況我們一無所知。如果我們知道,我們會馬上停止折磨你。你應該相信這一點。」此時你可以感覺到她身上有一股力量,有一種說服力,簡直判若兩人,連性格都變了。「只要你跟朱莉在一起待上一分鐘,你就會明白你用不著吃醋。否則,你可以把我就近溺死在地下蓄水槽裡。」
「我更喜歡我們之間是腓迪南和米蘭達的關係。」
「妳還真沉得住氣,藏得真好。」
「告訴你什麼呢?」
「沒有。」
「星期日我說過什麼話?」
她在講述過程中露出了破綻,句與句之間有些小停頓,彷彿她一定要讓我相信了上句才肯講出下句。我的眼睛始終沒有離開她。在黑暗中容易產生幻覺;她和她的姊妹一模一樣。
但他不肯把手裡那把鑰匙借給我,他得回門房去再找一把給我。他似乎是有意在拖延時間。終於,他把備用鑰匙取來了,我一把從他手裡抓了過來。
朱莉靠在我身上,把身體的正面暴露在黑夜之中,任憑我的雙手撫弄。我順著她的小腹往下摸,在她的陰|毛上摩挲。她轉頭靠著我,抬起右腿,放在窗下的一隻凳子上,讓我的手更方便撫摸。她抓住我另一隻手,放到她的乳|房上,絕對順從地站立著,讓我激起她的性|欲——彷彿窗外的雨和黑夜才是她真正的情人;彷彿她在海裡曾對我做過的事情現在我應該照樣償還。雨水濺在窗台上,彈射到我下面的一隻手上和她的皮膚上,但她似乎毫無感覺。
「是朱莉嗎?」
「巴爾巴.瓦西利……」接著我聽見她在講希臘語,速度很快,比我流利得多。講完頭幾個字之後,聲音變得很低,我聽不清她在說什麼。我看見老頭子點了一次頭,後來又點了兩次,彷彿是接受某種指令。朱恩又從邊門走了出來,在距我六呎處停住,表情古怪,似乎有些懺悔。
她朝我搖搖頭。「不,我是咎由自取,我能理解。」她捧起我的手吻了一下。「我希望你能告訴我。」
「該記住的是過程,而不是為什麼。」
她還沒來得及回答,馬路上就傳來了低沉的談話聲。我們同時環顧柏樹四周,是三個人的背影,正漫步向小橋走去,他們講的是希臘語。晚上,人們為了涼快,常常散步到馬路盡頭再折回來,村民、老師都如此。朱恩故意在我面前裝出十分吃驚的樣子,但是騙不了我。
「我來替你戴上好嗎?」我過去把保險套取來。朱莉挪到床邊。此時出現了一點光亮,天上的雲層似乎變薄了,我勉強可以看清她的身體輪廓。她接過套子,讓我坐在床尾,自己則在地毯上跪下來,身體稍向前傾,幫我把套子戴好。她低下頭,輕輕吻了它一下。她坐在自己的腳後跟上,雙手交叉置於陰|部,裝出一副正經的樣子,但我可以看出她在竊笑。
我說:「我非常愛妳。」
「我以為你已經知道了。」
我還是不妥協。「剛才妳在那裡對他說了什麼?」
她抬起頭來望著我。「一切都是事先策劃好的,她突然以那種方式從你身邊被抓走,其實是她早就知道會發生的情況。」
我對她講了一點有關艾莉森的情況。當然,在雅典的時候,我並沒有用任何方式騙過她。我只是沒有意識到,她有那麼多事情瞞著我。「她以前沒有過試圖自殺的紀錄嗎?」
「如果這是挑戰,我願意接受,如果這樣做能讓你相信我的話。」
「我也是。是妳提醒了我。」
「我不會吃妳這一套。」
「是我,朱恩。謝天謝地你終於來了。」
「你並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我們並不期望你真的相信。」她又給了我一個轉瞬即逝的微笑。「如果你能想像下棋,但不是為了要贏……只是想看一看對方有什麼招數。」
「對不起,先生,有一位年輕小姐……」
「我不知道。」她又依偎在我身上,彷彿需要得到安慰的是她。我輕輕拍她的背部。朱恩在樓梯上對我作了個飛吻,表示祝福,接著便消失了。
「是的。」
現在我開始招架不住了。像往常一樣和*圖*書,堅實的地面在幾秒鐘之內頓時變成了流沙。
她的眼神非常坦率,坦率到讓我不敢正視,只好低下頭。
她微笑,而且很溫柔,似乎是想平息我的失落和憤怒。她突然走過來,抓住我的手臂,我只好面對面看著她。
「同時也安慰我?」
我注視著她,想對她進行一次考驗,但是真正的考驗反而落到了我頭上。「朱莉告訴過妳,我給妳們的母親寫信了嗎?」
她遭到我給她的冷漠,仍不死心。「他們明天可能就會追到這裡來。如果他們對我提出什麼指控,我希望你能在我身邊支援我,僅此而已。我說的全是實話。」
「那個方向?」
「尼古拉斯,你會永遠記住今天晚上的一些情況嗎?」
「沒講得這麼詳細。」
「為什麼?」
「我們確實不知道這件事。」
「我的澳洲朋友。」她雙肩微微動了一下,她當然知道她的情況。但是憑某種直覺,我知道她其實並不知道,這一回她中了我的計了。
「走吧。」
她遲疑不決,後來還是洩漏了天機。「跟他告訴你的情況差不多。起碼在一個階段是如此。」她最後捏了我一下以示鼓勵,然後放開我的手。「他在法國相當於精神病學榮譽退休教授,直到一、兩年前,還是巴黎大學醫學院的台柱。」她迅速斜睨我一眼。「我並沒有上過康橋大學。我在倫敦大學學心理學,後來去到巴黎,在莫里斯手下做研究生。喬也是如此,他是美國來的。這裡還有其他幾個人,你尚未和他們見過面。」她說,「這讓我想起……你一定得到很多錯誤的印象,但是有一件事——喬在那天晚上所做的事情,你應該原諒他。他確實是一個非常聰明……非常溫和的人。」我望著她,她臉上露出些許羞澀,同時稍一聳肩加以證實。「朱莉在我們當中並不是能使他覺得自己是男人的人。」
「他什麼時候對我說過實話?」
「我是黄昏時才到這裡的。」
「妳大概又要說是逃出來的了。」
「請你不要玩莫里斯的那一套把戲。」
我從她說話的聲音中察覺到了真正的憂慮。
我們總算走到了房子前,而且還到得真是時候,因為此時,雨水已經大顆大顆地滴落而下了。暴風雨似乎正向小島襲來。朱恩推開外面的門,我跟在她後面進去。她拿出一把鑰匙,打開前門,客廳裡的燈光相當明亮,但是因為天上釋放出來的電流要強大得多,電流似乎顯得不太穩定。她轉過身,迅速在我的臉頰上吻了一下,顯得有點害羞。
她摸到我的手,輕輕地摔了一下,表示責備,然後把嗓音壓得很低。「不管怎樣,雨下得這麼大,你是回不了學校了。」她又加了一句,「雷電交加的時候,我不喜歡獨自一人。」
「如果妳不說實話,看我揍扁妳這個狗娘養的。我的信件全部都被打開過嗎?」
「因為我對你還有很多不了解的地方。」
「她跟妳不一樣。無論對待什麼事情,她從來沒有認真過。尤其對待男人更是如此。」
「現在妳我在這裡見面就不是事先策劃好的嗎?」
「但那正是他使人相信他的手段。他或許會說,那正是你不敢面對現實的原因。」她冷漠地瞥了我一眼。「明顯針對個人的施虐狂陰謀活動,我們卻稱之為進化、存在、歷史。」
「她恐怕是真的。」
「可憐的女孩。至少我能想像出她當時的感覺。」
「我有生以來從未到過多塞特,我的真名也不叫福爾摩斯,更不是朱恩。」
「你為什麼打我?」
「當然。」
「此時此刻?也許跟她真正的情人在床上呢。」
「我房間裡就有證據。妳想看嗎?」
「我不明白——」
「絕對沒有。她一向是隨遇而安。」
「讓我在你懷裡坐一分鐘,我太緊張了。」
「我是逃出來的,尼古拉斯。他們一定會猜到我在哪裡。」
「你這樣認為,我並不怪你。」
「過程是美麗的。因為它符合我的願望。」
她又陷入沉默,像是在算計什麼。她的態度改變了,我注意到她不再假裝站在我這一邊了。而是逼視著我的眼睛。
「星期天的事我還不能寬恕妳。」
「我不是那個意思。」她低著頭。「她……覺得很難以接受?」
「實驗?」
「現在妳該知道了吧。」
我們沿著一條小巷順坡而上,走向以前曾被用作刑場的廣場。
我想起了爾夫的定理:女孩的做|愛技巧和她們受教育的水平成反比。但是我卻從她的問話中聽出了弦外之音。
「你心裡完全明白,你沒有跟她見過面。」
「在哪裡?」
好在外面的世界幫了我們的忙。突然,一道閃電,燈顫動了一下就熄滅了。房間裡立刻變得一片漆黑。幾乎同一時間,我們頭頂上炸開了一聲響雷,還沒等雷聲完全消失,我們兩個已經緊緊地擁抱在一起,如饑似渴地親吻著。接著是一連串的閃電,更響更近的雷聲,嚇得她立刻纏繞在我身上,像個孩子似地緊抱著我。我吻她的頭頂,拍她的背,低聲地訴說:「脫|光妳的衣服,把妳放在床上抱著妳,好嗎?」
「知道正在發生的情況。」她的目光和我的目光相遇。「她和莫里斯之間的事。」
她壓低聲音說:「她真的愚弄過你,是嗎?」
「我心裡驚慌,他去了那麼久。」
「騙人,我看不出妳有一點害羞的樣子。」
「妳知道得很清楚,真正的荒謬可笑之處在於妳把現實歪曲成和故事一樣。」
「這一點我相信。」
我回想起當時的情景:那天我們一起在戶外用餐之前,以及後來的種種情況,都表明朱莉很不願意讓我去看那條件惡劣的地下藏身之所。最後幾乎是我強迫她帶我去的。
一陣沉默。然後她吻我的臉頰。「我只想知道,今天晚上跟我在一起的是一頭麻木不仁的豬還是一個受傷的天使。」
我們一聲不響地靜臥著,此時任何語言都是多餘的。但是大約五分鐘後,她用雙臂支起上身,向我探過頭來,俯下身子迅速吻了我一下。接著,她重新抬起頭,臉正好在我的臉上方,秀髮飛瀉而下。她淡然一笑,雙眼直盯著我。
「是,我可以……」她又說,「實在對不起。」
我細察她的表情。她擺出一副架式,裝成無辜受了傷害,並責備我對她產生懷疑。顯而易見,她是在扮演一個角色。
「你們在雅典幹了些什麼?」
她有所猶豫。「我想我知道大部分真相。凡是莫里斯讓我們知道的我都知道。」
她看了我好一會兒,然後低下了頭。
「你好壞。」
「妳們只是在塞恩阿巴斯找了個人給妳們寫信,替妳們轉寄郵件?」
我走近她。「朱莉在哪裡?」
「看得出妳很崇拜他。」
「我不斷地想,我更喜歡跟妳在一起。」
「在雅典,跟莫里斯在一起。」
「我很高興,總算盼到了。」
「今天晚上的妄想計畫是什麼呢?」
「我們為什麼要等那麼久呢?」
「我認為你這樣說話不公平。」
她在我耳邊低聲說:「你那傢伙真大。」
她莞爾一笑,似乎已經忘了這一件事,只是入神地望著我,彷彿想說點什麼別的,後來又改變了主意。她打開房門,我們走進房間,床邊有一盞燈亮著,百葉窗早已關閉。床鋪沒有整理過,被單和床罩扔在一邊,枕頭是壓縐的。燈下有一本詩集,長短不齊的詩行隱約可見;還有一個鮑魚殼充當的菸灰缸。我們相對而立,有點茫然不知所措,通常盼望這種時刻到來盼得太久了,都會這樣。她的頭髮自然下垂,白色睡衣的下襬幾乎長及腳踝。她彷彿是用我的眼光環顧了一下房間,彷彿覺得我會因為她的房間如此簡樸而瞧不起她,於是朝我做了個鬼臉。我一笑和_圖_書置之,但是她的羞澀很有感染力——而且我們之間的情況已經改變,她可以自由表達自己的真實情感,不必刻意施展「魅力」,不必玩花招,不必躲躲閃閃,不必蓄意逗弄。現在回顧起來,在那異乎尋常的幾秒鐘裡,過去的種種表演似乎是為了維持一種言不由衷的清白。亞當和夏娃在墮落之前就是如此。
「但是人不會僅僅因為……而自殺。」
我故意咧嘴一笑。
半分鐘後,她突然抓住我的雙手,放在她的肚子上,而且不鬆手。
「他是什麼人?」
「妳還沒有告訴我朱莉在哪裡?」
「我不知道是哪一件事。」
「我認為這才是可變劇場所要達到的目的。」
「不,是希臘人,但是他出生在亞歷山卓,大部分時間在法國長大。他父親是巨富,見多識廣。至少這是我的想像。莫里斯似乎並不願意過他父親要他過的那種生活。他說,他先到了英國,避開父母,同時學醫。」
「我認為有些人對待生命的態度,比妳們所能想像的要認真得多。」
她笑得更開心了,但她不說話。我向她伸過手去,她站起來,順勢讓我拉下來壓在我身上。一陣靜默,除了兩個人的身體在交流之外,其餘一切都停止了。她假裝佔有我,用嘴挑逗我,撫慰我,接著,動作也停下來了,彷彿要融化到我的身體裡去了,這表明她在等待。我打破了這種黏滯狀態,讓她挪動身子,躺到床罩上,頭剛好落在枕頭上。我跪著,順著她的身體往下吻,一直吻到她的腳踝,並藉此機會對她進行仔細觀察。她身體稍微扭向一側,一隻手臂舒展開來,頭歪向一邊。但是當我往前移動身子的時候,她已轉身仰臥,擺好姿勢。轉眼之間,我已深深進入她的體內。這一次的感覺和我以往經歷過的任何一個第一次都不一樣,它遠遠超出了性關係的範疇,你可以從中感受到充滿憂傷、屢遭挫折的過去,感受到上蒼賦予的未來,感受到完全的佔有。我知道我所得到的遠不止她的肉體。我趴在她身上,用雙臂支起上半身。她在黑暗中睜大眼睛望著我。
「我們很想先聽聽你的猜測和結論。」
「那就住旅館吧。」
她立即側過嘴來吻我,表示贊同,但同時用雙手找到我的雙手,把它們按在原處。現在她更喜歡這個:讓我輕柔地為她做手|淫,慢慢地吊起她的胃口……閃電依舊,但似乎已經是在另外一個世界,唯一真實的世界是她的肉體和我自己的肉體……她背部的曲線,身體的溫熱,乳|房柔軟光潔的皮膚,勃起的乳|頭;下部的撫摸,她求之不得,我樂意為之。這跟我起初的想像有點接近,把她看作是莉莉.蒙哥馬利:她心醉神迷妙不可言,難以捉摸,完全聽任自己動物性的支配,似乎尚未完全成年透過她矯揉造作的姿態和風度,她還像個清純任性的小女孩,正在和小男孩玩性遊戲。
「我就要你這樣。」
「要探明這個情況只有一個辦法。」
「妳是我見過最美麗的東西。」
「我覺得她可憐。但她似乎不太驚訝。」
「好讓莫里斯告訴我,這全是生活喜劇的組成部分?」
他轉身向校門口做了個手勢。我匆匆套上外衣。「一個很美麗的年輕小姐。一個外國人,她——」
她到門口轉過身,以一個女演員的風度,在跨過退場線之前,做了一個極為短暫的停留。
「在村裡隨便問一個人都知道。」
「這種情況是有的,尤其是女人,突然間發生。可悲的是,她們往往並不是真的想死。」
她轉過身,走進邊門,順著小路朝巴爾巴.瓦西利走去,他一直在自己門口若無其事地注視著我們。
「但她同時也知道內幕?」
「但是妳知道事實真相?」
我略作考慮。「這正是我的想法。」
她無可奈何的目光越過我,凝視著黑夜。
又是一陣閃電。一陣風過後,雨就要來了,東邊雷聲隆隆,不絕於耳,預示雨已臨近了。
「到村裡的住處。朱莉在那裡等我們。」
朱莉走在前面,光著腳,白色的睡衣外面穿一件黑色和服。她停下腳步片刻,臉帶憂傷,俯視著我,緊接著便從樓梯上衝了下來。「噢,尼古拉斯。」她撲進我的懷抱,我們沒有接吻。朱恩站在樓梯頂端對我們笑。朱莉把我推開一點,直視我的雙眼。
下面的話雖然沒有說出來,但是彼此已經心領神會。她拉著我的手,領我上樓,我們來到三天前我曾經仔細察看過的房間門口。她躊躇不決,臉色露出了略帶自嘲的羞澀神色。
「她上過康橋大學?」
「因為你的朋友所做的事,正是他大半生致力研究,想要避免發生的事情。」
她稍有遲疑。「從實驗意義上說,我們在實驗過程中沒有任何『刻意安排』的東西。你可以強迫別人做很多事情,但是你不可能強迫人家產生性吸引或者不產生性吸引。」她望著地面上的鵝卵石。「那是即興表演,不是預先策劃好的,尼古拉斯。如果你喜歡,我們也可以讓實驗對象和實驗者享受平等待遇。你甚至可以參與制定迷津的內容,其實你已經這樣做了,只是你沒能充分意識到罷了。」又往前走了幾步之後,她輕聲說,「我再告訴你一個秘密。朱莉對星期天發生的綁架一點也不高興。其實我們根本不知道她會那樣做,直到事情發生了才恍然大悟。」
我開始慢慢抽動起來,但是奇怪的情況發生了。冷不防,床邊的燈突然又亮了起來,他們一定是把村裡的發電機修好了。我停止了動作,一時間我們成了驚弓之鳥,彼此顯得陌生了。我們面面相覷,十分尷尬。太尷尬了,不得不笑。我順著她苗條的身體往下看,一直看到我們相連接的地方,然後又回過頭來看她的臉。我感到她的表情中有不安和羞澀的成分,但是她閉上了眼睛,讓腦袋側向一邊。如果我希望如此……
她的指甲輕輕掐進我的手背。「我敢打賭,你們一定上過床。」
「這正是荒唐之處,要是她表現出沮喪,不把一切都藏得那麼深就好了。」
她非常固執,像是不讓人家過目就要把自己的東西賣給同一個顧客兩次。
「妳們到底把我看成什麼人了?」她沒吭聲。「妳似乎已經忘了,那個有錢人的情婦鬧劇我已經領教過了。」
「妳必須拿出一個更站得住腳的看法來,否則我就要回自己的房間去了。」她沒吭聲。「我認為這就是他為什麼要站著看我們一起做|愛的原因。」
「是你認識的那個喬。」
「記住什麼呢?」
「這事不怪你。」
「如果我們真上過床,妳生氣嗎?」
「她的話要比妳的更有說服力。我們以前也有過這樣的對話。現在妳說吧,她在哪裡?」
她說:「我只是來給你警報,如此而已。」
這一下我完全坐起來了。火刑,什麼火刑?但是我還來不及開口說話,她已經把門拉開,自己站到一邊了。強光立即射進屋裡。
「因為……我知道你還不相信我。」
「因為我想滿足你的需要。」
她搖頭。「我不是那個意思。她……對他唯命是從,我說的是其他方面。」
「你把朱莉的情況告訴她了嗎?」
「妳驚慌什麼?」
她沒有回答,轉身,紮好和服腰帶,低頭看了我一眼。我以為當時她的臉上仍然有一絲笑容。「去接受審判。」
她沉默了一會兒。「你為什麼會認為情況不是那樣呢?」
「在布朗尼。我們將通過無線電給他傳遞資訊。」
「我是你最後一個真正的朋友。」她立即又補充了一句,「這並不全是假的,起碼我是在扮演一個朋友的角色。」
「故事真那麼荒謬可笑嗎?」
「我的名字不叫朱莉,尼古拉斯。對不起,我們m•hetubook.com•com不能按照慣例提供火刑。」
她神色猶豫,仍然用手捂著臉頰。後來她承認了。
我看著她跑上樓,消失了。接著是一串敲門聲,她輕聲叫朱莉的名字,然後是開門、關門的聲音。一片靜寂。外面雷電交加,突然,瓢潑的大雨斜打在窗玻璃上,不知從哪裡吹來一陣涼風。兩分鐘後,樓上看不見的門打開了。
我講話的聲調越來越帶有諷刺意味。但是現在她的目光直逼我的雙眼,簡直像個被激怒的孩子,故意把眼睛瞪得圓溜。
雨變小了,但空氣清新。房間裡彌漫著地下蓄水槽的氣味。我彷彿看見雨水順著水槽內壁流進千百個地下蓄水槽,罐底的小鰻魚一下子活躍起來。
「她很沮喪嗎?」
兩分鐘後,我拿著安.泰勒的信和剪報回到校門口,立刻看見她站在大門對面的馬路邊。巴爾巴.瓦西利站在燈光燦爛的校門口,但我沒理睬他。她向我迎了過來,我一聲不吭把信封塞給她,她接住了。此時,她再也掩蓋不住緊張,趕忙從信封裡把信取出來,甚至還急得把信弄掉在地上,不得不彎下腰去把它撿起來。她轉過身,借助門房裡透出來的燈光開始看起來。她看完安.泰勒的附信之後,還繼續盯著它看了一陣,然後把它翻過去,瀏覽了一下剪報。她突然閉上了眼睛,低下頭,像是在禱告,然後慢慢地重新把信折起來,放回信封裡去,交還給我。她仍然低著頭。
門口突然出現一連串的人影。
「莫里斯會氣瘋的。」
「妳為什麼不在校門口等我?」
她的手輕輕捏我的手。「你一點都不想要她嗎?」
但是牆外沒有人影閃過。我怒氣沖沖地回過頭,看到巴爾巴.瓦西利正從老師宿舍那邊一瘸一拐地走隨來。
「也可能他犯了一個可怕的判斷性錯誤?」
「在現實生活中,我會被她當成姊妹一樣看待嗎?」
「朱恩告訴你了?」
可是她沒有上我的當。「我找到一條陸路,從克拉尼迪那邊過來。」
我放開她的手臂。「因為這件事使我很難過。」
「你和她有過一段風流韻事。」
「但是她對待你的態度一定是很認真的。從結局看,這一點是很清楚的。」
我們合體躺了一會兒,屋裡鴉雀無聲,極端寂靜。後來我們分開,我躺在她身邊。她伸手去拉電燈開關,屋裡又全黑了。她轉身臉朝下趴著。我順著她的背部輕輕往下撫摸,拍拍她的小屁股,不停地在它的曲線部位上摩挲。此次除了享受到傳統的樂趣之外,我還有一種特別欣快妙不可言的感覺。我原先沒有料到能夠做到如此和諧,韻味無窮,就像我手下的皮膚一樣,也未曾料到她是如此溫馨、風情萬種。其實我早該猜到,因為朱恩曾經讓我感到她就是這樣一位放浪的女孩,而在我身邊她的這個姊妹,雖然性格比較內向,但內心深處一定也隱藏著同樣的需要。我們終於用身體充分表達了自己的感情,而且我發現這種方式更好感覺更微妙,持續時間更長,花樣變化無窮。圓圓的屁股、凌亂的頭髮貼在我嘴上。雷聲漸遠,外面變得比較亮了,月亮一定是開始從雲層後面鑽出來了。一切風暴都過去了,我們在重新恢復的伊甸園中靜悄悄地躺著。
「妳怎麼啦?」
「也是最後一次了。我不能再做了。尤其是現在……」她再次求我理解、寬恕。「朱恩總是把事情搞得很神秘,我不得不搞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開始拚力扭動身子。她把雙臂枕在腦後,赤身裸體,一副孤弱無助、任我擺佈的樣子。除了下體之外,她全身處於軟弱無能狀態,恭順服貼,相當可愛。床架某個地方發出有節奏的小小嘎吱聲。她顯得嬌小、脆弱,希望我盡施雄威。她曾說過,在毛薩的小教堂裡,她感覺到這種威力。她捏緊了拳頭,彷彿我真的傷害了她。我射|精了,來得太快,但無法控制。我想,對她來說,時間實在是太短了。正當我筋疲力盡,準備結束交媾的時候,她突然舉起雙臂,鼓勵我繼續堅持下去。她和我連接的部位突然有股力量向我撞擊,時間雖然不長,但很猛烈。同時她使勁把我往下拉,讓我吻她的嘴。
她悄然離開我,過去開窗子,我乘機立即把身上剩下的衣服脫|光。她開完窗回來,我馬上抓住她,讓她轉過身,從後面緊緊抱住她。我們站立的地方距窗口三呎,窗外是傾盆而下的大雨,是夜間清涼空氣的無形之牆。村裡的燈全滅了,一定是發電機的保險絲斷了。閃電把天空撕裂,裂痕向大陸上空延伸。剎那間,底下擁擠的房屋,所有的牆壁和屋頂,甚至大海,全都被一種奇異的淡紫色光線照亮。但是雷聲來得比較慢,風暴的中心已經向前移動了。
我指著那堵牆,牆邊有一塊紀念大屠殺的裝飾板。「那情況妳也知道嗎?」
「老頭子在這兒嗎?」
她還沒來得及回答,我已經轉過身大步地走了。我堅決不回頭看她有沒有跟上來。但是當我打開邊門進入學校的時候,不遠處突然又亮起一道巨大的分叉閃電,我瞥見她正順著馬路慢慢走過來,距我大約一百碼。
「因為我已經在這裡度過三個夏天。」
「我在一家女修道院的宿舍裡住過五年,那裡是沒有任何想像的餘地的。」
「那麼妳們知道?……」
「但是莫里斯曾經警告過你。」
「妳為什麼如此好奇?」
我不知該怎麼回答。「我想公平行事,也許太公平了。如果妳們沒有取消那個週末的活動,我會透過寫信把一切事情搞定。沒有當面把……告訴她,是有點對不起人家。」我聳聳肩。
我料到她會這樣說,「我認為我只是一種象徵,朱莉。在她的生活中,其他一切事情全都出了問題,於是她把我當成了最後一根稻草。」
「我聽說妳也是今年頭一次到這裡來。」
「妳不用擔心。骨灰是不會洩漏秘密的。」
她凝視著我,起初我以為她已經相信我了,但她把目光移開了。
「為了妳的妹妹,我曾好心勸她走出我的生活。」朱恩此時顯得很驚慌,茫然不知所措,不知道我接下去還要說什麼。「兩、三個星期之後,她不僅走出了我的生活,也走出了她自己的生活。她自殺了。」我停頓了一下。「現在妳應該明白,妳們在布朗尼開的玩笑和放的煙火,代價是多麼高昂了吧。」
「你對他講過這個看法嗎?」
「尼古拉斯,第一,你仍然是我們最有趣的對象。第二,你的一切秘密反應、感情、猜測……甚至包括你對朱莉都不提及的一切事情……對我們來說都極為重要。我們有幾百個問題要問你,但是我們不會事先給你解釋一切,因為那樣做會破壞問題的有效性。我希望你再耐心等待一、兩天。」
「因為我對妳的妹妹愛得很癡迷。」
「說過了。」
我轉身要走,但是她抓住了我的手臂。
「我這個人很缺乏耐心。」
「妳既然知道,那就說給我聽聽。」
「那麼喬呢?」
「咱們在一起過夜。妳是這麼想的吧?」
「永遠。」
「可惜啊。妳們應該幹得更徹底些。」她沒說話。「如果妳們都開,妳們就知道我的確在雅典跟那個可憐的小姐見過面。」
「妳是剛從那裡來的?」她點頭。「為什麼會在這樣一個非同尋常的時刻?」
「只說我在島上認識了一個人。」
「我看是的。」
我說:「哎,我對這一套早已厭煩透了。玩遊戲可以,但是不要拿人的感情開玩笑。」
我沉默,她再次低下了頭。
「不必擔心,很快你就會明白。還有另外一件事。朱莉曾經對你說過,她是第一次到這裡來過夏天,她說的是實話,不是謊言。從某種意義上說,她也是個受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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