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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國中尉的女人

作者:符傲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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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第五十章

「任何事都逃不過世人的耳目。」
她還來不及回答,客廳另一邊就出現蒂娜的身影。她臉上帶著一絲笑意。
「我真希望你這麼做。」
她沉默不語,似乎是在考慮該不該用尖酸刻薄的言辭來攻擊他。她的語氣突然變得冰冷怨毒。
她非常緩慢地站起身來,伸手擦拭面頰,但目光一直緊盯著查爾斯不放。
「是誰?」
「我收到爸爸寄來的信……查爾斯!查爾斯!出了什麼事嗎?」
「我一直都非常敬重妳、愛慕妳,這份心意我永遠也不會改變。我從來不曾懷疑,對任何有幸贏得妳芳心的人來說,妳都會是一位非常理想的妻子。但我同樣也一直感到慚愧,因為我心裡明白,我對妳的感情摻雜著不良的居心。我指的是妳帶來的財富——而且妳還是繼承所有家產的獨生女。在我的內心深處,蒂娜,我一直都覺得我的人生毫無目的,也沒有任何成就可言。不,請妳聽我把話說完。在去年冬天,當我了解到跟妳結婚的好處之後,我就受到了撒旦的引誘。我看到了一個機會,我可以藉著一樁顯赫的婚姻,來重建對自己的信心。我請求妳——千萬別以為我的行為,全都是出於冷血的計算。我是真的很喜歡妳。我當時深深相信,這份喜歡會逐漸轉變成愛情。」
「可是……可是……你的電報!」
「那是我在做決定前發出去的。」
「你背叛了你承諾。我們女人可不會這麼容易就放過你。」
「我知道妳現在心中必然充滿了憤怒與憎恨。我只希望等這一切……理所當然的情緒逐漸消退之後,妳能夠回想起,我對我自己的譴責,絕對比任何人都要嚴厲……而我唯一所能找到的藉口就是,我無法再繼續欺騙一個我越來越敬重與愛慕的人。」
「難道妳真以為我沒有受到任何懲罰嗎?妳可知這是我這輩子做過最痛苦的決定?是我這一生最感到煎熬的一刻?在我離開人世之前,每當我回想起這件事,我都會感到良心不安?我或許是——好吧,我是一個騙子。但妳知道我並不是冷酷無情的人。我若是冷酷無情,我現在就不會站在這裡。我可以寫封信告訴妳,再逃到國外——」
「就是說,我經過好多天最徹底也最痛苦的考慮之後,最後得到一個結論,那就是,我配不上妳。」
「不,對我意義非常重大。」
「他對那些貴族了解得很。他常用一句話來形容他們:風度翩翩,口袋空空。」
「我知道妳當然會感到震驚。」
他別過臉去。
她想必是聽出,他的語氣帶有某種他無意透露的情緒,因為這時她突然抬起頭來,用熱烈的懇求目光望著他。她的眼中盈滿忍著不掉下來的淚水,她的小臉一片慘白,卻仍可憐兮兮地努力維持平靜的神情。他感到自己的所作所為就像是一把鋒利的刀:他傷她實在傷得太厲害了。
「我並不是貴族。」
「我原本不想告訴妳,怕妳傷心。但沒錯——是發生了某件事情。」
「我https://m.hetubook.com.com就算不自殺,也會羞辱而死。」
他原本就站在門口,此刻他打開了房門。或許是因為這個動作,或許是因為她已想不出更惡毒的言辭來繼續痛罵他,她突然閉上了嘴。她的面孔劇烈抽搐,彷彿她有滿腹的話想要訴說,但卻完全說不出口。她的身子晃了一下,接著她就用完全不同的語氣喊他的名字,就好像她剛才做了一場惡夢,而她希望有人將她自夢中喚醒。
她倒在椅子上,瞪大眼睛望著他。然後她猛然把臉埋進手中。他讓她盡情哭個夠,而他惡狠狠地盯著壁爐架上的一頭瓷羊;此後他終其一生,只要一看到瓷羊,就會忍不住感到自我厭惡而臉泛紅潮。最後她終於開口說話,語氣強烈得讓他不禁畏縮了一下。
「我知道對你來說,我一直都只是一個漂亮可愛的……客廳小擺設。我知道我很無知。我知道我是個被寵壞了的孩子。我知道我並不特別。我不是特洛伊的海倫或是埃及豔后。我知道有時候我說的話讓你覺得很刺耳,我拿瑣碎的家務事來讓你煩心,我取笑你蒐集化石,讓你心裡不舒服。或許我只是個孩子。但在你的愛情與呵護……還有你的教育……之下,我相信我可以變得好一些。我會學會討你歡心,我會努力學習改變自己,成為你理想的情人。你也許不知道,你當然不會知道,但這就是當初你吸引我的原因。你知道我那時的情況……有上百個男人在追求我,他們並非全都是只想娶富家女的勢利眼和沒出息的廢物。我會選擇你,並不是因為我無知到連比較都不會。而是因為,你好像比別人更寬大,更有智慧,更見過世面。我記得——你要是不相信的話,我可以拿日記給你看——在我們訂婚後不久,我就在日記裡寫道,你對自己沒什麼信心。我當時已經感覺到這一點。你認為你自己是個失敗者,你認為你被別人瞧不起。我不知道該怎麼說……但那就是我真正想要送給你的結婚禮物。讓你恢復你的自信心。」
她沒有反應,只是閉著眼睛躺在地上,一手可憐兮兮地攤在地板上。他大步走向壁爐架,用力扯動旁邊的拉鈴,然後再快步走回門前。他一聽到馬麗的腳步聲,就立刻走出房間。這名女僕正從廚房跑上樓。查爾斯指著小客廳。
「他很和善……但我沒跟他說實話。」
「喔,小姐,小姐,馬麗在這兒。醫生馬上就來啦,小姐。沒事了,小姐,我會陪著妳的。」
他喃喃地說:「我不說,是怕妳難過。」
「你為什麼不一開始就告訴我?」
她望著他,伸手往後方摸索,坐到窗邊的椅子上。他仍然沉默不語。她的手摸到旁邊餐桌上的一封信。
「妳不認識。她叫什麼並不重要。」
「我本來以為,她已經永遠走出我的生命。但在意外的情況下……」
「讓我們努力維持我們過去對彼此的尊重。妳千萬不要以為,我從頭到尾都只和_圖_書考慮到我自己。最讓我痛苦的是,我要是跟妳結婚,卻無法給予妳應有的愛情,這對妳和妳的父親來說,都實在是太不公平了。如果妳和我是完全不同的人——但我們並不是,只要一個神情、一句話語,我們就會知道,我們付出的愛情是否得到回報——」
「我跟她認識很久了。我原本以為這份感情早就消失。但我在倫敦的時候發現……事實並非如此。」
「在聽過我說的話之後,難道你就不能至少再……」但她找不到適當的措詞。
「我承認我實在是可惡至極,在妳父親並沒有替我取消我們的婚約時,我感到很失望,那時我才了解到自己的心意。」她狠狠地盯了他一眼。「我只是想盡量說實話。他在聽到我所面臨的改變之後,不僅對我十分寬容大量。他甚至還建議我以後跟他一起做生意。」
他低聲說:「妳讓我回想起,我過去失去了多少東西。天哪,我太了解我自己了。我從來不曾擁有過的東西,又怎麼有辦法恢復呢?」
直到此刻,當她看到他垂下雙眼時,她才開始相信他並不是在開玩笑。他早就預料到,目前是最關鍵的時刻。要是她昏倒,或是變得歇斯底里的話……他不曉得;但他向來就受不了看到別人痛苦,所以他大概要不了多久就會坦白招供,把事情全都告訴她,請求她的原諒。但蒂娜雖然閉上雙眼久久不肯張開,雖然她的身軀似乎在微微顫抖,但她並沒有昏倒。她畢竟是她父親的女兒;她或許希望自己能夠昏倒,但面對如此嚴重的背叛……
他並沒有移動。她搖晃了一會兒,然後猛然摔倒在椅子邊的地毯上。他的第一個反應是想要立刻衝到她身邊。但她跌倒的姿勢有些矯揉造作,膝蓋著地時顯得太過小心,身體又恰好往旁側倒在地毯上,於是他打消了念頭。
「查爾斯……你是在開玩笑吧?」
「爸爸……」但他迅速瞥了她一眼,她立刻閉上了嘴。
「她受到了驚嚇。妳千萬不能離開她。我去請葛羅根醫生過來。」在那一瞬間,似乎連馬麗自己都快要暈倒了。她抓住樓梯欄杆,滿臉驚恐地瞪著查爾斯。「妳聽懂了吧。千萬不要離開她。」她連連點頭,但並沒有移動。「她只是昏倒了。去替她把衣服鬆開。」
「那你又是怎樣才發現到這偉大的事實?」
他們在快到兩點時抵達來木鎮。幾分鐘之後,查爾斯就住進他事先預定好的客房。他再度開始在房中來回踱步,但此刻他卻感到既緊張又痛苦,設法讓自己硬起心腸,好應付那場即將到來的會面。他又再次感到存在主義式的恐懼;或許他早就料到會有這樣的情形,所以才破釜沉舟地送信給莎拉。他重新演練他在回程中想好的種種說詞,但它們就像十月的落葉般,紛紛掠過他的心中悄然消失。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戴上帽子走出房門。
她又再次想起他那罪大惡極的可恥行徑。她不斷地搖著頭。他拉了一張椅子坐hetubook•com•com到她面前,雖然仍隔著一段距離,無法真的碰觸到她,但已近得足以設法喚醒她心中的柔情。
「愛?我不知道……但不管這算不算是愛,都讓我無法自由地把心交給另一個女人。」
「請妳先坐下來。」
「請你好心對我解釋清楚。」
「妳不該說這種話的。」
「我的心都碎了。」
「我一定要說——我忍不住——才不過是昨天,那封電報還讓我感動得哭了,我吻了它上百次,我雖然喜歡開玩笑,但你千萬別以為我就沒有深刻的情感。我可以……」但她的聲音沉了下來,心裡突然泛起一股本能的醋意。她狠狠瞪了他一眼。「你在說謊。在你發出電報之後,一定發生了某些事情。」
「我試著想像她的模樣。我猜想她是有頭銜的——自命不凡的貴族。喔……要是我肯聽我可憐爸爸的話就好了!」
馬麗打開門,一看見是他,就咧嘴露出燦爛的笑容。但他卻面色凝重地詢問她。
「我就是……到這裡來跟妳說這件事。」
「我可以發誓……我絕不是在開玩笑。」
她朝他走過來。他不敢看她,只是低頭盯著地毯。她滿臉驚恐,而他既沉重又尷尬地迎上她的目光。
「到底出了什麼事?」
他立刻感到鬆了一口氣。她是受到了傷害,但她還挺得住。
他凝視了她一會兒,然後就轉身走向房門。她站起身來。
「妳完全有權利這麼做。我只能坦然認罪。」
「我沒辦法用一句話解釋清楚。」
他走到壁爐前,背對著她。她開始抽抽噎噎地哭了起來。他受不了她的哭聲。他終於忍不住回過頭來,以為她會低垂著頭,卻看到她直勾勾地盯著他,毫不掩飾地嚶嚶哭泣。她一發現他在看她,就立刻做出了一個動作,她就像是個嚇壞了的迷路小孩,朝他伸出雙手,半站起身來,往前踏了一步,然後跪倒在地上。這時查爾斯心中湧出一陣強烈的反感——並不是針對她,而是眼前的局面:他只說了一半實話,並隱瞞住最重要的部分。他此刻的心情就像是一名外科醫生,在面對一場慘烈戰役或是嚴重災禍時的感覺;他只能完全豁出去,下定決心動手術,要不然還能怎麼辦呢?他決定吐露實情。他等她停止哭泣時才開口說。
「我父親會讓你名譽掃地,她也一樣。所有認識你們的人,全都會唾棄你們、厭惡你們。你們會被逐出英國,你們會——」
「不在。我的保姆去吃午飯了。你還是先進來吧。」
她用手摀住耳朵,再緩緩把手指移到臉上。兩人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她說:「現在可以讓我說了嗎?」
她顫抖著輕輕吸了一口氣。
「重新考慮我的決定?」
「你跟你伯父沒什麼兩樣。看你的所作所為,就好像你的身分地位,給了你某種特權似的,讓你根本不必把我們其他平凡老百姓相信的東西放在心上。她也是一樣。什麼樣的女人會這麼邪惡,竟然讓一個男人背棄自己的婚約?我可以猜得到。」她說出心中的猜和_圖_書測,「她是一個有夫之婦。」
「你說你配不上我?」
她的臉色又亮了起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這完全是因為你不想跟商業家庭聯姻。我沒說錯吧?」
她用一種強忍辛酸的莊重神情,凝視著自己的雙手。「那就慢慢說吧。我不會打斷你的。」
查爾斯回去了房中一下。他看到馬麗正跪在地上把蒂娜扶起來。女主人的臉龐靠在女僕的胸前。馬麗抬頭望著查爾斯:那對靈活的眼睛,似乎是在對他下達逐客令。他默默接受這坦白而公正的判決。
他聽到一陣撕紙聲。他不用回頭,也知道是她在拿她父親的信洩恨。
女僕又害怕地盯了他一眼,然後才踏入房間。查爾斯又多等了幾秒,他聽到一聲微弱的呻|吟,接著傳來馬麗的嗓音。
他低頭望著那個倒在地上的身影,過了一會兒,他看出那是常見的緊張症徵狀。
「午安。蒂娜小姐在家嗎?」
她的臉唰一下變得慘白。在那一刹那,他以為她就要昏倒了,趕緊走過去扶她,但她只是緩緩舉起手來按住左臂,似乎是想確定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實話——什麼實話?」
「我親愛的蒂娜,這就像是對基督教的信仰。妳可以假裝信仰基督教,但總有一天,妳會無法再繼續偽裝下去。我深深相信,妳若是仔細思索,必然會發現妳心裡其實早就開始懷疑了。妳當然是立刻壓抑住這種念頭,告訴自己,他是——」
「查爾斯?」
她恨恨地瞪著他。「你以為我會原諒你嗎?」他無言地搖搖頭。「我的父母,我的朋友——我要怎麼告訴他們?說查爾斯.史密森先生,認為他的情婦比一切都重要,比他的名譽、他的承諾,他的……」
「她現在在哪兒?在倫敦嗎?」
「光只是說些漂亮的場面話,並不能減輕你的罪行。」
「你愛她?」

「那她……你……」
「世人將會認清你的真面目。我現在只關心這一點。」
「震驚!」她露出震驚的神情。「我當然會震驚啦,你就這樣冷若冰霜、這樣完全不當一回事地站在這兒——告訴我你從來就沒有愛過我!」
——達爾文,《物種起源》
他盯著她的頭頂望了許久,然後站起身來。他瞥見自己在鏡中的倒影,瞥見了鏡中的那個男人。在另一個世界中的查爾斯,似乎才是他真正的自我。而這個站在房中的男人,就像她所說的,是一個騙子;在他跟蒂娜兩人的交往過程中,他一直都是個騙子,一個冷眼旁觀的局外人。他最後終於開始述說他早就準備好的一套說詞。
他轉頭望著窗戶。「這點我早就想通了。不管怎樣只有最勢利的小人,才會覺得妳父親經商是可恥的事。」
她越說越大聲,他趕緊走過去,把一扇敞開的窗戶關上。他現在離她近了一些,望著她低垂的頭,盡可能用最溫柔的語氣訴說,但仍然刻意保持一種疏遠的距離。
她嘶聲說:「我看https://m•hetubook.com•com我們是自以為知道吧。」
接下來是一段長久的沉默。她一直垂著頭。
「你幹嘛要這樣望著我?」
「妳是說?」
「那你……喔,我一定是在做惡夢。」她用懷疑的眼神盯著他,再怯怯一笑。「你忘了你的電報。你是在開玩笑。」
「妳要是真以為,我會拿這種事來開玩笑,那妳就太不了解我了。」
「完全配不上。」
他說:「我會立刻寫信給妳的父親。」
說完她就回到小客廳。查爾斯把帽子遞給馬麗,整了整衣領,心裡真恨不得死了算了,但接著他就踏進客廳,面對嚴酷的考驗。蒂娜坐在俯瞰花園的窗邊,陽光灑落在她的身上,她笑盈盈地轉過頭來。
「千萬別為失去我而感到遺憾,我根本不配。妳會遇到其他男人……那些沒被生活擊敗的有為青年。高尚正直的男人,他會……」他停了一下,然後忍不住衝口而出,「看在老天的份上,拜託妳別再說這種傻話!」
「當然。」
他轉頭望著窗外。
「我真不敢相信這是你說出的話。這是某個騙子,某個殘忍無情的……」
「難道我的話對你來說,就只有這麼一點意義嗎?」
「我不是在替自己找藉口。我只是想告訴妳,我並不是處心積慮想要算計妳。如果我是出於預謀,那我現在何必要對妳坦白呢?我只希望能讓妳了解,就算我是個騙子,我騙的也只是我自己,我並沒有欺騙其他任何人。隨便妳怎麼罵我——軟弱、自私……怎麼說都行——但妳不能說我是冷酷無情。」
「因為我必須告訴妳一些事,卻不曉得該從何開始。」
她緩緩抬起頭來。她凝視著他,但神情卻好像是在看著一個陌生人。
「我不想討論這個話題。」
她顯然是想要聽他再多說幾句,但他依然沉默不語。他沒料到會遇到這樣的情況。她的話讓他既感動又羞愧,但他並不想洩露心中的想法,只好選擇沉默。她用非常柔和低沉的嗓音開口說。
我認為,隨著時間推移,當經由自然淘汰所產生的新物種一一成形,其他物種就會變得越來越稀少,最終歸於滅絕。新物種逐漸調整以求進化,而那些跟它們競爭條件最相近的物種,更是首當其衝地遭受威脅。
接下來沉默了許久。她的目光讓他感到無所遁形,那似乎能看穿他的所有謊言。
「該說是怕你自己丟臉吧?你……你這個惡魔!」
「妳要是認為,我覺得妳父親提出的建議很可怕,那妳是猜對了。但我怕的是自己沒資格接受這項任務——而不是建議本身。現在請妳好好聽我……解釋清楚。」
「查爾斯,我求你,我求你再多等一段時間。沒錯,我是很無知,我不曉得你對我有什麼要求……要是你能告訴我我哪裡不對……你希望我怎麼做……我什麼都願意去做,不管做什麼都行,因為我願意犧牲一切來讓你感到幸福。」
這話聽起來很虛偽,這的確是虛偽的場面話;查爾斯不安地意識到,她流露出明顯的輕蔑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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