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他抓住她的手臂。「千萬別這麼做。是他自己叫我到這兒來的。他現在正在等我的回音，他想知道這可憐的女孩是否安然無恙。我現在就去見他。請妳放心，我會毫不客氣地把情況告訴他，我會好好教訓他一頓的。」
「只在上樓的時候說了一句，太太，她問我查爾斯先生在哪兒，太太。我答說他找醫生去了。她一聽就開始變得歇斯底里，太太。」
「是的，太太。」
「我永遠都不想離開妳，太太。」
「沒錯，沒錯。這點倒還值得慶幸。」但她的內心仍在天人交戰。「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他的。」她心中又出現另一個念頭。「他還在鎮上吧？我要去痛罵他一頓。」
「吵架？這是什麼時候的事，孩子？」
「但他至少坦承自己是個惡魔，這總比隱藏住他的真面目要好些吧。況且他失去的這位伴侶，可是讓許多惡魔垂涎三尺的獵物呢。」
「不管是什麼原因，都不能……」
「沒事了，沒事了，馬麗，妳真是個好女孩。那她什麼也沒說嗎？」
「你替我轉告他，說他毀了一個女孩子的幸福，她是這麼甜美，這麼信任他。」
馬麗抬起她那沾滿淚水的面龐。
這句沒頭沒腦的話，讓醫生不禁啞然失笑，但他的笑容十分溫柔。他過去也處理過類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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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現在得守著她，馬麗。我們稍後再談吧。」女孩的頭垂得更低了。「這個山姆，妳是真心愛他？」
「你怎麼能這麼冷酷！她永遠都走不出這個陰影。那個狠心的……但怎麼會……」她心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她伸手抓住醫生的袖口。「他有別的女人！」
「那他也愛妳嗎？」
「他的行為實在是可惡至極。我完全想不通。」
因為馬麗的嗓門變得越來越大，也顯示出明顯的歇斯底里徵兆。崔蘭德太太天生慈悲心腸，向來就喜歡安慰別人。她將馬麗擁入懷中，拍拍她的頭。
青翠的楊柳河畔。
「叫他等一下。我想跟他談談。我們想辦法替他找份工作。」
「查爾斯喊我上樓，蒂娜小姐昏倒在地上，他跑出去找醫生，蒂娜小姐張開眼睛，但啥也沒說，所以我扶她回到這裡，我不曉得該怎麼辦，因為她才剛躺到床上，太太，她就開始變得歇斯底里，喔，太太，我真的快嚇死了，她又哭又叫的，根本停不下來。等葛羅根醫生來了以後，她才安靜下來。喔，太太。」
「妳是怎麼了？www.hetubook.com.com」
「那他有解釋原因嗎？」
「妳永遠都不用離開，孩子——但妳總有一天要出嫁的。」
「是因為山姆，太太，他就在樓下。他跟查爾斯先生吵了一架，太太，他不幹了，現在查爾斯先生也不會替他介紹工作了。」她忍住最後一聲啜泣，「我們不曉得以後該怎麼辦。」
「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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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喔，天哪——她來了該睡在哪兒呢？」
葛羅根先生摸摸鼻子。「這，這我不能說。」
「你不像我這麼了解她……喔，愛蜜莉會怎麼說？她一定全都怪到我頭上。」愛蜜莉是她的妹妹，也就是佛利曼太太。
「山姆早就曉得會有這樣的結果。查爾斯先生——這個男人壞透了，太太。喔，太太，我們早就想告訴妳了，可是又不敢開口。」
雖然這打破了主僕關係的所有規矩戒律，但在我看來，這也就是天國守門人不會將她拒於門外的原因。女孩的身體因壓抑不住的啜泣而陣陣抽搐，但為了另一個可憐的女孩，她必須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緒。最後她終於平靜下來。
「我得去見查爾斯了。」
「我們得立刻發電報通知她。這交和圖書給我來辦就行了。」
「真應該給他套上枷鎖，拿鞭子狠狠抽他。我們年輕的時候，就是這麼對付負心漢的。這是罪有應得。我可憐的、可憐的小天使啊。」她站起來，「我得去看看她。」
在這整件事情中，最難過的人就是可憐的崔蘭德阿姨。她吃完午餐回家，以為可以見到查爾斯，結果卻發現家裡陷入一場大災難。她一踏進門，就看到馬麗臉色慘白、心慌意亂地站在玄關中迎接她。
「是，是，是，……現在請妳先平靜下來。還有，妳去問問看，妳那個小女僕為什麼會這麼激動。誰都可以看出她的心已經碎了。」
「他是個惡魔。」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但查爾斯……他一直都這麼深情款款，這麼溫柔體貼……我不懂，昨天他才發出那樣的電報……」她顯得神情恍惚，似乎連她自己的房間，或是醫生那張俯視她的平靜面容都不認得了。
——民歌〈在青翠的楊柳河畔〉
「我親愛的崔蘭德太太，現在我希望妳仔細聽我說。這幾天妳必須特別注意，日日夜夜都得派人陪在妳外甥女身邊。她要是病懨懨的，就把她當作病人來照顧。她要是希望明天就離開來木鎮，https://www.hetubook.com.com就讓她立刻上路。凡事都隨著她就對了，妳懂了吧。她還年輕，身體又好。我敢說要不了六個月，她就會快活得像一隻小紅雀了。」
一付燦爛的金棺，
「我可憐的小寶貝。她會傷心而死。」
這份平靜現在顯得十分諷刺，讓崔蘭德太太再次感到心中一痛：這可憐的小寶貝，她醒過來時會有多麼……眼淚又不聽使喚地湧了出來。她挺起身軀，擦了擦眼淚，轉頭望著馬麗，這是她回家後第一次仔細打量這名女僕。現在馬麗的確是一副悲痛至極的可憐模樣，事實上，所有蒂娜該有而未有的痛苦神情，此刻全都出現在馬麗臉上；這讓崔蘭德阿姨回想起醫生臨行前那句像是發牢騷的閒話。她向女僕比了個手勢，示意她走到房外的樓梯台。她們半掩上門，開始壓低聲音說悄悄話。
她哭了出來。「好了，好了，我親愛的女士。哭出來也好，這是最好的發洩方式。」
崔蘭德太太送醫生離去後，就擦乾眼淚，上樓走到蒂娜的房間。房中簾幕低垂，但陽光從窗簾邊緣透了進來。馬麗坐在可憐的受害者身邊，她一看見女主人就連忙站起來。
「我想不會。我從來沒聽說有哪個人是因為傷心而死掉的。」
「噓。小聲點。」
「親愛的wwｗ.heｔubooｋ•cｏｍ.cｏｍ女士，這的確令人震驚……但事情就是如此。」
說完崔蘭德太太俯身向前，在馬麗額上吻了一下。她走進房間坐在蒂娜身邊，而馬麗走下樓。她一踏進廚房，就完全不顧廚娘嫌惡的神情，快步奔向屋外的紫丁香叢陰影，投入山姆焦急而熱切的懷抱。
「就是他到這兒來前不久，太太。是為了蒂娜小姐才吵起來的，太太。」
「她不肯說。現在妳先別慌，她需要睡眠，我開的藥可以讓她好好睡一覺。明天我們就會知道原因了。」
馬麗只是痛苦地連連搖頭。樓上的房門敞開，而這位善良的女士連忙拎起裙襬，像個年輕女孩似地快步跑上樓。她在樓梯台遇見了葛羅根醫生，他趕緊豎起手指放在唇邊，示意她別作聲。他們兩人踏入那間改變命運的小客廳，等崔蘭德太太安坐下來之後，醫生才開口吐露實情。
「他就是因為這樣，才不肯跟他主人走，太太。」
「孩子，孩子，出了什麼事？」
而她將安葬在
蒂娜平躺在床上沉睡，面孔歪向一邊，她的面容出奇地安詳寧靜，呼吸聲也十分平緩，唇邊甚至帶著一絲淡淡的笑意。
房中傳來一聲輕響。崔蘭德太太快步趕過去察看，但蒂娜的面容依然十分安詳，睡得又沉又香。她走出房間，回到那垂首的女孩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