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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爾摩斯與開膛手傑克

作者:琳西.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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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雷斯垂德問案

十四 雷斯垂德問案

「接近凌晨一點。」
「如果我的話對蘇格蘭場來說還不夠有力的話,你只要去問貝格街二二七號的莫爾.艾加醫生,就能確認血是誰的!」
我點點頭。「這個不幸的女人全身穿著黑衣。但很偶然的是,就在她被殺之前,我們在那附近看到過她。」
「福爾摩斯先生,我向你保證——」
「他打算做他能力所及的每件事,以便——」
「唔,福爾摩斯先生,事實是這樣,在蘇格蘭場是有些人認為我們掌握了一條線索。」雷斯垂德承認。
「那麼,你是認為他們搞錯囉?」我的朋友會意地說道。
「我懂了,」探長一邊潦草地記下筆記,一邊說道,「時間是?」
「華生醫師,對此我一點都不懷疑,」雷斯里.塔維史托克露出微笑。「我也可以給你跟福爾摩斯先生同樣的保證嗎?我確定,你會有非常愉快的一天。」
「呃,我是這樣想。先提醒你,這並不是多數探長的想法,不過他們的聲浪真是該死的大,遠超過應有的程度。」
「請你再說一次?」
「福爾摩斯先生,」他說道,一抹微笑短暫地讓他的五官變得活潑了些,「我代表那些在蘇格蘭場的朋友來致上問候之意。」
我們的對話被遠處響起的鈴聲打斷了。「雷斯垂德來了。」福爾摩斯嘆了口氣。「他要來通知我們新受害者的身分跟相關資料。可是他在來訪前先送了一封預付回電的電報,問我身體到底有多虛弱。我想你應該會同意,這種好心問候不是個好預兆。」
「那麼我很樂意代替你來檢視一下這個狀況。」我的朋友提議道。
「記著,福爾摩斯,依我看,照這條路線問下去徹底是白費力氣。」
當雷斯垂德發現福爾摩斯與其說是盛怒,還不如說是覺得好笑的時候,他多少冷靜下來了。「那麼很好,如果我可以帶著你的說明回到蘇格蘭場去,我們就能迴避掉一些不快。如果你願意的話,就說說我來以前的那一小段過程吧。」
「福爾摩斯先生,就只剩下一件事了!葛里格森跟藍納想要我告訴你,最好是短期內別讓人在白教堂區看到你,至少等到這些醜陋的鬼話都澄清了再說。」
「福爾摩斯,真抱歉,應該要讓你好好休息的。你覺得怎麼樣?」
「開膛手的『技巧』只是屠殺而已。至於我自己的醫療能力,到目前為止,我都把它們的用途局限在治癒病患,不論是在實際上與理論上,都和圖書是如此。」我冷酷地回答。
「不,我回到這裡。」
「華生醫生跟我剛好碰上一個看起來才剛剛死去的女人。我們開始搜索那個地方,卻太快就找到那名罪犯了。」
「是的,呃,」雷斯垂德忸怩地說道,「我們有他的報告。可是他是在福爾摩斯先生消失以後才到的,而且我已經毛遂自薦說要聽你親口說這個故事。福爾摩斯先生,在你回來以後沒多久我就出現了,並且把你送進馬車裡。你直接去了倫敦醫院?」
「我真不想浪費你的精力,福爾摩斯先生。」
「我要說的是,就理論而言,身為行醫者,你無疑曾經靠著你的技巧與訓練,參與過這種工作?」
雷斯垂德固執、好管閒事的五官變得更萎靡了,卻也帶著一種堅定的決心,像是打算不計代價看著這件壞事告終。他的堅持很令人欽佩,但我知道這種特色也很折磨人,因為從我在白教堂區跟他分開以來,他可能還睡不到六個小時。
「至於另一個可憐人,」雷斯垂德打了個冷顫繼續說道,「她叫作凱薩琳.艾道斯,她跟一位隸屬於皇家愛爾蘭第十八軍團,名叫湯瑪斯.康威的男人,生了三個孩子。沒有任何跡象顯示他們結了婚,他們就只是從一處遊蕩到另一處,賣唱絞架歌謠。在她開始喝酒以後,她跟他還有孩子們失去聯絡。在她被殺的時候,她才剛跟她的相好做完採啤酒花的工作,再回到這裡。那人叫約翰.凱利。我們花了比本來預期多一點點的時間才找到他,可是在謀殺當晚他們是分開睡的。因為沒錢租有雙人床的房間。」
「現在你聽好了,」那個脹得滿臉通紅的探長喊道,「我親自來這裡把我們搜集的所有證據給你看,不是因為我認為你跟這檔事有任何關係!在那篇卑鄙無恥的文章顛倒是非以前,從來沒有人質疑過你的人格。我們在報上早就被整慘了,而當你也被惡整的時候,是有這麼一、兩個人發出陰沉的笑聲。很快地,我們之中的某些人會開始針對那篇文章的內容問些笨問題,然後你就麻煩大了。」
「喔,福爾摩斯先生,對此我毫不懷疑。完完全全不懷疑。可是我非得這麼跟你說,不是嗎?祝你順利康復。華生醫師,祝你有美好的一天。」
「我全神貫注準備好要聽你說了。」
「哈!這麼說你的確懷疑我了!這真是最讓人寬心啦。」
探長看起來失望透頂。「你回來了?」
「對於那天晚上沒抓到開膛手,以致和*圖*書發生進一步的殺戮,福爾摩斯先生對此有何感受?」
「尼可斯被殺的那天早上,在你把我叫醒的時候,我有沒有洩漏出自己形跡可疑?」
「我從來沒說——」
「他認為該由自己來負責懲罰罪犯嗎?」塔維史托克若無其事地問道。
「你若願意,請把我的謝意轉達給他們。請坐,並且請用最後一批受害者的故事,來娛樂一下療養中的人吧。」
「我們遇到的某位警員知道這整個故事,」我插口說道,「我相信是蘭姆警員。」
「天哪。最好立刻就講吧,華生。」他露出微笑。「這場談話不可能跟其他事情一樣糟吧。」
「我怎麼想都覺得那個筆跡不像福爾摩斯的。」我說道,同時忍不住愈來愈生氣。
福爾摩斯跟我一定是一臉震驚的樣子,因為探長匆匆向我們保證:「這種惡作劇的時間安排難如登天,不過你看得出來,我為什麼非得確定這件事。」
「我向你致歉,華生醫師,不過考慮到恐怖的肢解已成為這些罪行最突出的特色,或許該為這些案件負責的,也可能是一位醫師?」
「好啦,華生醫師,」他開口說話了,「我無意問你是為何而來,那樣怕是侮辱你的忠誠或者判斷力。不過那則報導已經成了倫敦的街談巷議了,我正在繼續追蹤消息來源,以便從不同凡響的福爾摩斯先生身上找出更多引人注目的細節以饗大眾。但同時我也很高興你在這裡。要是不介意,我想問你幾個問題。」
「照我的意見,你罪證確鑿。公眾讀物上出現過許多穿鑿附會的說法,而你是最誇張的一個。」我這麼喊道,同時從椅子上站起來。「別擔心,你很快就會再聽到我們的消息。」
「別胡扯了,」他奚落道,「我還懷疑我是不是只能在這房間範圍內問案。」
「看來你跟塔維史托克先生已經有過愉快的交談了。」他挖苦道。
「我剛想出來,我是怎麼樣設法在發現伊莉莎白.史特萊德屍體之前,搶先一刻殺死她,」他無情地繼續下去,「不過如果醫生對我在銀行休假日的行動撒了謊,他為什麼不再說一次謊?我真的必須向你道歉,親愛的華生,因為我竟然要求你堅持這麼卑鄙的作假行為。在殺死史特萊德以後,我衝進市區屠殺艾道斯,然後身上沾滿了她的血,回到我的上一個犯罪現場。還有什麼理論比這更簡單的呢?」
福爾摩斯裝出一種誇張的深思熟慮狀,然後宣稱:「不,拜託你,我只會為了建和_圖_書立論證起見,稍微勾勒一下這個小小的理論。所以,追溯我自己的行蹤,在銀行休假日的那天晚上,我在瘋狂的激|情中刺殺了瑪莎.塔布蘭三十九刀。華生醫師可能會聲稱,當天我上緊我那把小提琴的弓弦,就這樣度過一個寧靜的夜晚,不過——」
「還真是魅力十足啊。好吧,這至少解釋了那把複製鑰匙。」
「這樣說是低估了整個事態。」
天外飛來一筆的抱怨,讓我忍不住笑了。「不管為時多短暫,總是會發生一邊肢體不堪使用的狀況。」
我本來以為,我同伴的聲明會讓探長覺得深受冒犯。但是我顯然又再度低估了雷斯垂德探長,對此我很懊悔,因為我突然間明白,對福爾摩斯來說,整個蘇格蘭場沒有比雷斯垂德更好的朋友了。他甚至沒有一點驚訝的樣子,只是帶著疲憊的滿足感微微一笑。
「這個嘛,」雷斯垂德拿出他的警用筆記本,唸道,「我們至少知道她們是誰了,雖然這樣對我們完全沒有積極的幫助。當晚的第一位受害者是伊莉莎白.史特萊德,這位寡婦可能有孩子,也可能沒有。」
探長搖搖頭。「福爾摩斯先生,我本來也覺得這似乎是個值得考慮的念頭。好比她們可能都是某個異端邪教的成員,因為背叛團體而被殺。或者更棒的想法是,她們全都有同一個老相好。但實際上卻完全沒出現這類關聯。她們可能曾經彼此交談過,但她們並不是朋友。」
「或者你自己看看吧,」福爾摩斯開心地補上一句,「華生?基於醫學考量,你有任何反對意見嗎?」他把他的領帶甩到地上去,然後解開他襯衫前襟的頭兩顆扣子。
「有點像是一具不平衡的蒸汽引擎裡放錯位置的活塞。」
「喔。無論如何,她習慣性的服喪應該是為了她的丈夫和小孩,她聲稱他們全都在『愛麗絲公主號』汽船碰撞意外中喪生了,但我們有紀錄顯示,她丈夫約翰.湯瑪士.史特萊德,是在白楊木聯合濟貧院死於心臟病;她一定是想透過這個故事引發更多善意施捨。她在瑞典出生,這是她住所當地的瑞典教堂神職人員說的,他也告訴我們,她是個健康狀況很糟的女人,能活這麼久算是運氣好。我們也拜訪過她的同居人,麥可.吉德尼。他顯然習慣用掛鎖把她關在室內。」
「什麼都沒有。」
「所以這條徒勞無功的線索,絕不會是你想支持的?」這位偵探帶著不尋常的好心情探問著。「或許你對於這個案子的第一手經驗和-圖-書,讓你反對那個做法;或許甚至還包括你自己對嫌犯的特殊了解。」
「而且在你看來,他也沒有想要懺悔的樣子。」
「我可以向你保證,曾經有人因為更少的理由就被送上吊刑臺。」
我的同居人桀驁不馴地靠在他房間的門框上,說:「他們只有可能更頻繁地在白教堂區見到我,直到我們之中的一個人或全部人阻止了開膛手傑克的恐怖統治為止。」
「福爾摩斯先生——」
「這有什麼差別?」
「無疑如此,無疑如此。不過呢,福爾摩斯先生雖然不是醫生,卻有非常周全的解剖學知識。我相信我應該是在你對他工作的描述裡讀到這點的。就是那篇非常吸引人的文章,在去年的《比頓耶誕節年鑑》裡。照你的意見——」
別說塔維史托克對我的話感到驚訝,連我自己也沒料到我會這麼突然、這麼快地進行正面攻擊。他眉頭一彎,一副非常失望的樣子。
我已經聳聳肩膀為自己殘缺的記憶致歉了,這時福爾摩斯開口說:「是一個跟霸道母親同住在諾伍德的釀酒師傅,但是他跟現在這檔事完全沒有關聯。」
「沒法好好點燃自己的菸斗,這種事真是討厭透了。」
「那麼我怕我可能想對了。」福爾摩斯喃喃說道。
「天啊,不要,不用了,謝謝你,我已經有很充分的資料了。」探長這麼說,他因為專業上的尷尬處境而一臉苦惱樣。
「你們有遇見她?」雷斯垂德急切地回答:「她跟誰在一起?」
「我知道的,不是嗎?我看到了。可是醫生你也記得,沒有可以留下來做比對的樣本了。而且再加上同樣瘋狂的想法,說什麼血也不是他自己的……」
「說真的,我已經選好今天最討厭的事了。塔維史托克沒提到任何能透露他消息來源的線索嗎?」
「雷斯垂德,我必須把我的理論再整理得好一點,但之後你肯定會聽到。你的調查有發現任何線索嗎?」
「華生醫師,對於你是否能採取這種行動,我有些懷疑。福爾摩斯先生如果希望繼續他非比尋常的冒險,就必須忍受大眾緊迫盯人的仔細檢視。我這篇文章背後的事實全是真的。如果描述那些細節的措詞你不喜歡,或許你願意澄清一下福爾摩斯先生不太尋常的先見之明。」
「福爾摩斯一直是嚴懲犯罪分子的重要助力。他參與這個案件的動機應該是夠清楚了。」我激動地說。
「稱爾摩斯先生,你想對了什麼?」
「呃,坦白說,我的確不打算浪費時間在這上面。其他人和_圖_書也一樣,葛里格森、瓊斯、威克里夫、藍納、郝斯……」
「如果你想的話,我去準備一些嗎啡。」
約定時間都過了一刻鐘,我還在《倫敦紀事報》總部熙來攘往的等候室裡等著。這裡滿是衣著寒傖的特約記者,而且燈光跟煤炭兩者都相當短缺。從我踏進雷斯里.塔維史托克先生辦公室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這次經驗不會太愉快。這位坐在辦公椅裡的男士,鬍子刮得乾乾淨淨,一臉充滿算計的表情混合了冷靜的漠然與刻意的譏諷。我才做了自我介紹,還來不及多說一個字之前,他半抬起手,做出一種友善的抗議姿勢。
「喔,沒有沒有。只是……好吧,有個特別白癡的說法是這樣,你一搭出租馬車離開,就跑到高斯頓街寫下那些粉筆字。」
雷斯垂德看起來一副腳下地毯突然被抽走的樣子,但他很快就振作起精神,挫折地握緊雙拳。「該死,我實在是太羞於告訴你,但這是你自己要問的?」精疲力竭的探長喊道,「所有那些話,什麼『你會在左邊第三個馬廄裡找到那把槍』,還有『那封信是一個戴寬邊軟呢帽的男人寄的』,你知道那些你不該知道的事情,還神奇地出現在犯罪現場!今天早上班奈特在我辦公室裡說,以前沒出過這種亂子還真是奇蹟。」
「那麼晚安了,雷斯垂德。能見到你真好。」福爾摩斯朝自己房間大步走去的時候,對他拋下這句話。
我懷著強烈的厭惡之情,說出我跟塔維史托克先生之間的對話。在我做總結的時候,福爾摩斯伸手去拿了一支菸。他銳利的凝視落在一種沒有焦點的幻夢中,一直到將近十分鐘之後,他才再度開口。
「別說了,先生!這真是令人難以忍受。」
「我肯定會介意。因為你的報導,福爾摩斯先生遭到最可恥的譭謗,而我今天下午唯一的任務,就是來確定你是想揭露你的消息來源,還是寧可在譭謗官司裡為自己辯護。」
「雷斯垂德,有任何證據顯示艾道斯跟史特萊德,或者尼可斯跟查普曼,或者到目前為止出現的任何受害者之間,彼此互相認識?」
在我回到家裡以前,太陽已經在貝格街的磚牆上刻下長長的陰影。雖然開膛手傑克的罪行讓我厭惡到難以言喻,但胡亂報導、惡意羅織這等程度較輕微的冤屈,對我的影響卻更大,我氣得怒火中燒,難以自已。我進入我們家客廳的動作,一定比我原本想的更粗暴,因為如今把沙發當成行動基地的福爾摩斯,在我進屋時立刻醒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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