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 兇手
「瑪莎.塔布蘭!真奇怪,福爾摩斯怎麼沒有重啟楚博爾案的調查,那個案子一定也跟開膛手傑克有關吧。我想他很快就會回到這裡了?」
「內政部長!」我喊道,「狀況真的有這麼糟嗎?」
「毫無疑問我必須如此。不過我們也必須找輛出租馬車,因為你不會想要激起范德溫先生的憤怒。我以前見識過。」
「那其中有多少是真的?」
「福爾摩斯,你真的該吃點東西。」
「這惡棍真大膽!」我氣得七竅生煙。「這不會比我料到的糟糕,但一樣都很惱人。」
「恐怕如此。有任何消息嗎?」
第一封打給福爾摩斯的電報在下午一點半的時候送到,上面寫著:「你問起的那些警官,巡邏區域在白教堂區與史皮塔費爾茲交界,亞伯萊。」第二封是來自中央新聞社的范德溫先生,要求立刻在他辦公室進行訪問,如果還是找不到福爾摩斯,我一個人出席也可以。
「那麼非常好。首先呢,雷斯垂德,你得要重劃白教堂西北角與史皮塔菲爾茲相接部分的巡邏路線,明天就生效。」
「范德溫先生,恐怕我們沒多少時間。有些最近的發展——」
「好友華生,要是我說愈少人衝進我親愛大哥的房間,對女王與國家就愈好的時候,你應該不會認為這是在說你不好吧。無論如何,我相信他會比我還清楚該採取什麼步驟。」
「他一直在協助我們。瑪莎.塔布蘭八月被謀殺的那一晚,他在白教堂區。」
「我能在你缺席的時候做點什麼嗎?」
「我相信,我記得你也這麼說。在出租馬車上。或者是在我住處外面?我想是都有。」
在我第二次看錶,向自己保證現在只差一刻就八點的時候,我聽到有人走到我們家窗戶下的劈啪響聲。長時間抑制著好奇心的緊繃感讓我精力充沛,我在門鈴響起以前就打開了客廳的門;看到夢克小姐和史蒂芬.鄧樂維爬上樓梯的時候,我露出微笑。
我們在貝格街停留以便梳洗更衣,不過福爾摩斯從他臥房出來的那一刻,就立即宣佈他打算再度出門。
第二天早上,塔維史托克的文章張揚地出現在《倫敦紀事報》頭版上。不管福爾摩斯在范德溫的辦公室裡多麼冷淡地面對這個消息,在我們早上收到的郵件裡看到這種人身攻擊的文章,還是足夠讓他把整份報紙扔進我們的火爐中。
「這一切的起點其實是因為這位史蒂芬.鄧樂維先生。在夢克小姐答應當我們在白教堂區的線人以後不久,她就遇見鄧樂維先生;他向她坦承,他就是在塔布蘭被謀殺那一晚等待朋友回來的那名士兵。因為環境條件讓另外那位衛兵涉有重嫌,而且同樣也因為我自己對鄧樂維先生選擇的職業有所懷疑,他的故事立刻引起我的興趣,特別是還有其他女性開始遭遇同樣無法解釋又暴戾的人生終點。靠著自己以身犯險進入白教堂區,我努力了解更多,這就是為什麼華生醫師跟我在純屬巧合的狀況下,碰巧撞見開膛手在幹他的邪惡勾當。以小馬的行動為基礎所做的推論,把我引進達特菲院;如你所知,開膛手逃走了,他沒有成功了結我的性命,隨後又開了殺戒。
「但這是為什麼?」
「這個論點https://m•hetubook•com•com經得起重複。」他開心地聳聳肩。
「我說,福爾摩斯先生——」有人開口了,但有個旋轉托缽僧似的人物,像揮舞矛杆一樣地揮舞著拐杖出現,打斷了他的話。
「福爾摩斯先生,」雷斯垂德探長不耐煩地說,「我毫不懷疑,不管你要對我們說的是什麼,都事關重大,但目前我在蘇格蘭場的工作已經多到可以讓我挑燈夜戰了。除了加強巡邏以外,我們還有幸在星期五的市長遊行裡維持治安。從市政廳到法院,然後再回頭,我們要維持秩序、阻止示威、壓制暴動,同時還要在白教堂區的中心地帶監督發放給三千位貧民的晚茶。這樣就足以說明,我們倆沒一個應該出現在這裡。照理說我們應該都在蘇格蘭場,我在牢房外面,你在牢房裡面。」
一陣可怕的沉默籠罩著房間。福爾摩斯沉重地嘆了口氣。「華生,可以請你倒杯酒給探長嗎?我想你會同意他需要來一杯。
「考慮一下這份陳述。布萊克史東說,他跟塔布蘭進入巷子之後幾分鐘,他就用他的刺刀刺殺了她——這個事實由驗屍官證實了——然後,他聽到有腳步迫近,就逃走了。鄧樂維先生告訴我,他走回酒吧幾分鐘,然後班奈特警員告訴你,雷斯垂德,他在巷子裡什麼都沒看到;幾小時以後,有個男人走近他,對他說起有屍體的消息。當然塔布蘭太太並不是立刻死於倉促刺下的單一創傷,而且同樣可以肯定的是,她當時是處於驚慌失措又很容易尖叫的狀態。但是,卻沒有人看見任何事,再加上布萊克史東又因為聽見腳步聲而逃跑。那麼肯定是有人在說謊,而我立刻明白關鍵就在找出是誰說謊。鄧樂維先生,雖然猜想是你真的是非常牽強,但恐怕我不能把你排除在外。因此我立刻就去看夢克小姐是否安好,畢竟如果一直都是你用謀殺指控毒害我,同時還在白教堂區造成重大破壞,要說你的下個目標就是夢克小姐,也不算過分。」
「老天爺啊,」史蒂芬.鄧樂維輕聲驚呼,「所以聲稱自己獵殺妓|女的人,也同時致力於把罪名賴到你頭上。」
「我想知道的是,你認為你無助地躺在醫院裡會對誰有好處。」
「我完全不想重劃巡邏路線,就只因為你想像有人偷走了勤務名冊。」
中央新聞社辦公室坐落在倫敦市區的新橋街上,雖然我從來沒見過這個地方,但經歷過《倫敦紀事報》辦公室裡勉強抑制住的混亂氣氛以後,我還是對這裡山雨欲來的氣氛有所準備。花呢外套縐巴巴、領子末端鬆開來的記者在大房間裡到處來回飛奔,比對著文件,同時一根接一根地抽著菸。起初在滿室喧囂中鮮少有人瞥向我們這邊,但那些確實往這裡看的人卻停下來瞪著我們,對話也進行到一半就戛然而止。
「如果你竟然妄想這是向夏洛克.福爾摩斯先生提問的好機會,我就會試試看打字機充當致命武器有多大的潛力。」范德溫這麼高聲宣稱。他滿頭白髮的腦袋一揚,就領著我們到一間私人辦公室裡,然後用手肘把門關上。
「夢克小姐,對嗎?我不可能忘記那一晚的任何一刻。先生,那您是?」
在福爾摩斯拍著我的肩膀,發出宏亮笑聲的時候,我很快地低頭去檢查我的鞋子怎麼樣了。「所以有人亮白雞毛給他看啦。我想特別感謝那個犯人。當然,是在他的身分竟然不小心被揭露的狀況下。」
「別鬧了。」
「真不尋常啊。是什麼樣的惡作劇呢?」偵探很平靜地問道。
「可是偏執狂是一種我們還不太了解的疾病;我們沒有理由假定他記得那樁可惡罪行的任何一部分細節。」
「和圖書在此就是這張迷人字條的作者:『不管你在做什麼,在七點半就歇手,以便在八點到達貝格街。』」探長這麼宣讀。
「你看得出來,難怪這樣詭異的理論以前沒引起我的注意。」福爾摩斯口氣嚴肅地說道。「然而事後回想,這個惡魔還真是聰明得可惡,找出一個沒有道德感的記者,把可以成就事業的醜聞當成誘餌在他面前晃蕩,然後藉此牽制住我的行動,甚至讓我有幾次受到生命威脅。
「喔。這樣穿在舊裙子外面比較溫暖。我的意思是——謝謝你。」
「我想通知你一個你所說的『發展』,此事還沒公開。雖然我盡了最大努力去封鎖,用上的手段包括施恩、懇求、威脅,還有我個人不小的魅力,但明天一早還是會曝光。」
「真的?」雷斯垂德冷眼質問道。
范德溫的眉毛驚訝地揚起。「你們已經料到這下流東西會再度發起攻擊?」
「我必須離開你一陣子,華生,不過我請求你今天晚上待在這裡,」在享用咖啡、吐司跟他早晨的菸斗以後,他說道,「照我本來的計畫,我們今晚應該去蘇格蘭場拜訪雷斯垂德,但再仔細想想,我最好還是別實際出現在警場門口誘惑他們。八點的時候,探長會到這裡來,我們會看看能做什麼。」
「那麼當然他就是兇手,我們的麻煩結束了!」雷斯垂德喊道,「如果我竟能做出這種行為,我應該也會盡快了結自己的性命。」
事實證明范德溫的顧慮毫無必要,因為我朋友在下午稍微超過三點的時候到家了,他看來心情十分惡劣。
「夢克小姐,妳看起來很美。」
「我打算跟你們說的話,不能出這個房間。我要告訴你們我所知的事情,因為我需要你們的說明。在我講完要講的話以後,你們想問什麼問題我都歡迎,但我最好用我的方式把我們的牌攤在桌上,這樣你們才能夠像我一樣看出事情端倪。
「如果可以的話,請馬上講。」雷斯垂德充滿期待地坐好,我們也全都跟他一樣,只有福爾摩斯例外,他從壁爐架上拿來他的菸斗,然後靠在邊桌上點燃它。
「你知道的,我已經安排好要隨時得知這無賴最得意的計畫,」范德溫繼續說下去,「毫無疑問,這篇珠玉之作已經送到印刷廠去了。我想事先警告一下,這總比什麼都不講來得好。」
他繼續平穩地說下去,雙眼凝視著那位記者。「讓我大大放心的是,夢克小姐平安無事,但我還是進一步測試你,取得你的筆跡樣本。但我發現信不是你寫的,這就表示雖然你起初編造謊言藉口,卻怎麼也不可能是開膛手。因此,我知道了,班奈特說他在巷子裡什麼都沒看見是在撒謊。在白教堂區的深夜裡,不管一具被殺的屍體看來多像是一堆破布,也不可能視而不見。所以,就在班奈特走近你以前,鄧樂維先生,瑪莎.塔布蘭仍然是活生生的。」
福爾摩斯的眼睛猛然投向我們的壁爐,那裡是塔維史托克最近一次攻擊文章化成灰的餘燼。「在這時候,惡名昭彰的雷斯里.塔維史托克先生也開始發動那令人不安的媒體宣傳戰。正當我納悶那個記者的報導為何如此接近實況,我才知道原來他的精確性應該歸功於這位鄧樂維先生。因為是他把我的行動,分享給他在倫敦報界的朋友知道。我差一點就要說服自己,任何其他假設都是不理性的,但這時候我的同伴們策畫了一個冒險行動,行動結果是華生醫師通知我,塔維史托克的消息來源握有關於我的情報。我的這些消息只有盟友才知道,除非他跟蹤我,但就我所知,並沒有人跟蹤我。此外,他還取得我的手寫文件,hetubook.com.com模仿我的筆跡。因此,根據推斷,這個消息來源跟寫那些信的作者,也就是開膛手傑克,根本是同一個人。」
「去了地獄一趟又回來。無怪乎他們要這麼倚重他。他立刻著手通知適當的溝通管道,我幾乎不用告訴你,這件事花掉的時間比應該花的還多了三小時。不過馬修斯先生對於問題所在倒是有一定的理解。」
「在我確定鄧樂維真正的職業以後,鄧樂維先生坦白說,雖然他可能在銀行休假日的晚上打扮成士兵,他實際上卻是個記者,他坦白的報導通常是在偽裝的協助下完成的。他通知我,他觀察到強尼.布萊克史東,這是另一位士兵的名字,帶著瑪莎.塔布蘭走進一條小巷,過了半小時以後,驗屍官就向我們保證她死透了。鄧樂維先生重回那家酒吧等他這位新朋友,而在他這麼做的時候,他遇到了班奈特警員。鄧樂維先生後來放棄等布萊克史東,回到他自己家裡,後來才發現有不幸的事情發生了。
「他不必偷走勤務名冊。我講到的那個人是大都會區的警官。」
「我非常樂意這麼做。我們已經被一個陰影欺凌得太久了。」
福爾摩斯嚴肅地讀著他的電報,然後草草寫下另一封。我瞥見那張表格上有喬治.拉斯克的地址。
「多得是。」
「他是對的,妳知道的。」鄧樂維很天真地說道。
「他隨時都會回來。喔,雷斯垂德!請進,探長。」
「那麼我們可以先來吃點晚餐嗎,或者我該馬上開始講?」
「雷斯垂德,你看起來非常需要喝一杯。」
「謝天謝地你回來了,福爾摩斯先生,」他這麼說著,同時把一堆新聞剪報從椅子上重新安置到地板上。「我本來決心要跟華生醫師見面,不過你們兩個人都在這裡更好。坐下吧,紳士們。」
我領著他們進屋的時候,我注意到夢克小姐在平常那件深藍色合身外套下面,穿著一件剪裁簡單的深褐色羊毛混麻洋裝,上面的細條紋是鮮明的翡翠綠,就跟她間隔很寬的眼睛同一顏色。
福爾摩斯佩服地吹了聲口哨。我重新升起一股瘋狂的欲望,想用報紙當火種,燒掉此文作者的住處。
「福爾摩斯先生在哪裡?」夢克小姐問道。
「我有最強烈的直覺,這一連串恐怖謀殺案就是在瑪莎.塔布蘭死去那一夜開始的,所以找出飄忽不定的強尼.布萊克史東變成至關重要的事。他因為古怪又擾亂秩序的行為被除役以後就失蹤了,而據說他躲藏在白教堂區,這一切都讓我非常想逮到他。畢竟任何能夠戳刺女人三十九次然後冷靜走開的男人,肯定是非常危險。」
「夠危險了。」夢克小姐陰沉地說道。
「鄧樂維先生是一位記者。」我解釋道。
「在第五件謀殺案以後,事情對我來說變得很明顯,我們在對付的不是普通罪犯。他不是一個完全錯亂的瘋子,因為如果他是的話,已經死了這麼多風塵女子,誰還會願意跟他作伴?他不是個小偷,也不是在找機會做精心算計的報復,因為雖然我試著找出這些可憐人的關聯,他的受害者卻沒有任何模式可言,只是像我先前說過的一樣,她們都是風塵女子。值得感謝的是,因為我有兩、三個較早案件的紀錄,符合這些特殊條件——對不知名的受害者進行毫無動機的詭異屠殺——所以我能夠做出結論,這個自稱開膛手傑克的男人是個嚴重病態的偏執狂,雖然如此,他習慣的舉止風度一直保持得相當親切。」
我知道福爾摩斯執著於一次呈現完整的案件,所以我對於自己還在五里霧中,一點都不覺得驚訝。在問題的結論出現以前就加以解釋,不是他的風格,就好像在案件尾聲留下懸而未決的線索和圖書也不像他所為。我在作戰期間的某種超然態度,滲進我的骨髓;有一場戰爭正在進行,福爾摩斯就是領導攻勢的將軍。就算我無法獻策,現在既然我朋友已經回來了,我至少可以遵從命令。
「我確實希望如此。」我回答道。
勇敢的雷斯垂德站在我們家門口,看起來就像是整個星期都被瘋狗追著跑,只有換假領子的時間。他握了我的手,然後向我們的客人點點頭。
種種事件有了最令人痛心的轉折,就在本報披露官方針對夏洛克.福爾摩斯先生產生疑慮之後,狀況變得很清楚,這位行為脫軌的私家偵探,已經從他位於貝格街的住處逃走了。就在他不告而別之前,有人觀察到他在東區耗費大量時間,據信是在尋找開膛手傑克,並進一步調查他的案件。專家已經注意到,自從在恐怖的雙重謀殺之夜,福爾摩斯先生受到嚴重削弱體能的傷勢以後,就再也沒有發生其他案件,雖然這樣強烈的消極證據,幾乎無法當成決定性的證明,用以對抗像福爾摩斯先生這樣的公眾人物;但是,蘇格蘭場應該明白他們的責任就是要盡快確定這位非正統執法者的行蹤,因為從某些觀點來看,他擅離職守的時機等於承認了最糟糕的可能性。
「嗯,既然我們全都惹上很多麻煩,我就不再佔用你更多時間。」范德溫要我們離開。「如果你們需要任何協助以便逃離這棟大樓,請讓我知道。外面那些豺狼虎豹,巴不得趁著夏洛克.福爾摩斯被捕前的一、兩小時咬上一口。如果你們想聽到一輪掌聲,就在往外走的時候提一提膽小雞這個字眼。」
「在我的所有書信抵達的那一刻就立刻讀;我會在郵局開門的時候經過那裡,以便更動我的收信地址。然後休息一下吧,我親愛的夥伴。如果我還沒完全失去理智,我確定你會需要休息。」
「我親愛的華生,在這整個悲慘的事件裡,你一直表現得既堅定又無畏。你知道,你這些特質相當寶貴。」我抬起眼睛,企圖回應這個史無前例的尊重表現,但他已經突然站了起來,戴好他的帽子。「告訴哈德遜太太,晚餐時間會有五個人。如果我沒在八點回來,毫無疑問我是被捕了。當然,在那種狀況下,晚餐會是四個人。」
就好像變魔術一樣,夏洛克.福爾摩斯猛然開了門,把他的帽子掛在掛勾上。「大家晚安!我發現哈德遜太太又突破她個人的成就了。請坐下。」
「我相信政府的唯一任務,就是發明種種精巧的障礙來阻擋迅速的行動。」他厲聲罵道,同時把他的帽子扔在沙發上做為強調。
「照這樣下去,我得小心不要到頭來站上被告席。」
起初我覺得休息這個想法很荒唐,然而在洗過熱水澡後,我想到如果不稍微休息一下,當晚我將會毫無用處,光憑這點就說服我遵從福爾摩斯的建議了。我在當天早上將近九點的時候醒來,搖鈴要求送早餐來,卻沒料到哈德遜太太出現在我門口時的氣憤程度,遠超過我本來認為這位善心女士能及的範圍。她告訴我,兩位房客接連在據說身陷險境的狀況下神祕失蹤,讓這位重感情的房東太太煩惱得不得了。但我很快就編造出適當的理由交代過去。
「因為自稱開膛手傑克的人對那些路線熟悉得很,甚至摸清了這些路線的確切規畫、駐點的警員,還有每條路線所需要的時間。」
「哈,」范德溫充滿疑慮地說道,「唔,我毫不懷疑,這位老兄會有這麼純粹的惡意,大半是因為上星期六發生在他辦公室裡的惡作劇。」
他不理睬我。「現在來吧,我親愛的華生,因為照你收到的字條看來,我們非常有理由相信范德溫的消息不是小事。和-圖-書」
「就你所知,我講過多少其他荒唐可笑的話?」
「然後,另一個比較含糊的線索落到我身上。馬修.派克聽到伊利莎白.史特萊德評論跟她在一起的男人,而所有證據都顯示那個男人就是殺她的人,但她卻說他沒穿著他習慣穿的服裝。這時一項假設變得很吸引我,也就是布萊克史東以不|穿制服當成某種偽裝。大多數人辨認偶然認識的人,不只是看臉孔,也會透過服裝儀態來認。所以只要布萊克史東脫掉他的制服,改變一、兩個他身上的重大特色,他就能夠不引起旁人注意,在社區裡四處遊走。」
「華生醫師跟我認為,塔維史托克一旦發現這個案件是他自我表現的沃土,就絕不可能放棄他的努力。」
范德溫先生找出看來是一篇文章最後的完稿。他自己輕快地一躍坐上他桌子的邊緣,把文章唸給我們聽。
「華生,我向你保證,他相當有血有肉,我沒有意思要讓你一直心懸在半空,不過我必須非常確定我掌握的事實。今晚我會盡可能釐清每一件事。」
「到現在你應該已經聽說了吧。照我看來,那些人應該要受封爵位才對。在黑夜掩護之下,沒留下蛛絲馬跡就闖進塔維史托克的辦公室,然後留下一大堆冰雹似的雪白雞毛。這些羽毛的來源是一隻毛拔得精光的瘦小傢伙,牠被人發現坐在塔維史托克的辦公椅上,在那裡監督他那些下流的報導計畫。」
「這是我聽你講過最荒唐可笑的話。」
「起初,我的想法跟你一樣,」我的朋友繼續說下去,同時把更多粗菸草塞進他的菸斗裡。「但扭曲事實來符合理論,而不是扭曲理論來符合事實,是最大的錯誤,或者你要說是無可原諒的罪行也可以。我自問,如果布萊克史東的信完全屬實,那會有什麼意義。我這麼做的那一刻,一切對我來說就清清楚楚了,就好像我自己親眼看見一樣。
「我懂了,你哥哥帶著你兜圈子。」
「這是我聽說過最駭人聽聞的想法了。」雷斯垂德低聲抱怨,但福爾摩斯不管他。
「在我把開膛手、信件作者跟塔維史托克的消息來源連起來以後沒多久,華生醫師和我就發現強尼.布萊克史東變成了什麼樣子。他自殺了,因為他的罪咎沉重地壓在他身上,讓他無法再活下去。」
我朋友福爾摩斯面對敵人時的魯莽,總是讓我大吃一驚。在我們長年的交往之中,我知道他的勇氣從來沒讓他失望過,而他在當晚稍後,或者該說是第二天清早的行動,反映出我開始期待他表現的那種無畏韌性。至少敢在早上四點鐘叫醒邁克羅夫特.福爾摩斯的人,是很勇敢的。
「我會在這裡。」
「好雷斯垂德,這裡有個內在的邏輯錯誤,」福爾摩斯和善地說道,「你沒有能力做出這種行為。事實上,強尼.布萊克史東也做不到。在他寫給他妹妹的信裡——後來我已經寄出去了——他承認在一陣激怒之中,用刺刀刺死了塔布蘭太太,然後坦承自己被這個罪行徹底毀滅了。」
「由於我們已經提到開膛手傑克的名字,我就先談談那些信。在他描述我個人菸盒的確切細節,還有拉斯克先生接獲半顆人類腎臟時,我有了最後的證據,說明謀殺五名女性的男子正在寫這些信件吊我們胃口。我毫不懷疑,另外一張寄給華生、號稱由我寄出的字條,也是開膛手的傑作。一開始這些信件對我們沒有任何幫助。但到最後,我發現一串奇怪的數位,在頁面下方留下印記。事實證明,在缺乏任何脈絡的狀況下,這些數字實在無法轉譯,所以我把這些數字放到心靈深處,等到能確定它們的意義時再說。
「我非常認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