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巴利．辛德勒覺得很厭煩，他面前的女人還講個不停。她是你一看就曉得的那種——東岸有錢家庭出身、穿著長褲的女人，像凱瑟琳．赫本那種態度，有信託基金付她生活費，濃重的新港口音。但儘管這麼有貴族氣派，她頂多也只能釣上一個職業網球手，就像洛杉磯那些沒腦袋的人一樣。
但是跟坐她旁邊的笨蛋律師比起來，她的衣著算十全十美。那個長春藤盟校的呆瓜鮑伯．威爾森穿著條紋西裝、紅色領帶，俗得不能再俗，難怪每個人叫他白人威爾森。威爾森從不厭倦提醒別人他是哈佛出身的律師——好像別人會肅然起敬似的。巴利．辛和_圖_書德勒尤其不吃這一套，因為他知道威爾森是個紳士，所以他不會打割喉戰，他完全不把他放在眼裡。
威爾森看著他的當事人，一臉困惑，「狄爾太太，」他說：「我想我們最好私下談一下——」
「不要衝動。」威爾森說，把他的手放在當事人的手臂上，她憤怒的把他推開。
「我從來沒有聽過這種事，」威爾森說，手指翻閱這些文件。「監護權官司做基因篩檢⋯⋯」
並不是說這可能會上法庭，加州有無過錯離婚的法律，表示可以不須任何理由，只要因為「難以彌合的差異」就可以離婚，但是女方的外遇通常會https://m.hetubook.com.com使離婚程序比較多采多姿。因為在有經驗的人手中——巴利的手中——此一事實可以變成暗示這個女人有別的比她心肝寶貝孩子更重要的優先順序，她是個忽略孩子的母親、不可靠的監護人、自私的女人，為了尋求自己的快樂而把孩子整天丟給說西班牙語的女傭。
「假如是這樣的話，」辛德勒聳聳肩說：「我們沒有別的選擇，只有上法庭。」
「混蛋！王八蛋！你們統統去死！絕對不做去它的檢驗！」
辛德勒本人是直接割喉見血，不擇手段的。
「不要！不要討論！不做測驗！就是這樣！不做！」
她站起來，抓了皮包就走出房間，用力把門甩上。
「不，絕對不，我拒絕！」
就一位二十八歲的女人而言，她長得算是好看的，他想。這也對她不利。的確，巴利．辛德勒可以看到他的主軸慢慢形成。威爾森看起來有點焦慮，他可能知道辛德勒會在哪裡下手痛擊。
這個女人凱倫．狄爾還在說話。天哪，這些有錢女人真能講，辛德勒不會打斷她，因為他不要威爾森寫在紀錄上說辛德勒困擾當https://m.hetubook.com.com事人。威爾森已經說過四次了，所以，好，讓她講。讓她說為什麼她的先生是個很爛的爸爸，一個沒有用的人。因為事實上她才是有外遇的人。
有一短暫的寂靜，辛德勒說：「請記錄，下午三點四十五分，證人離開房間，終止了口供。」
這個時候狄爾太太已經歇斯底里了：「不要，不要，我不要，這是他的主意不是嗎？這個混蛋，他怎麼敢？那個卑鄙無恥的小人。」
棒極了，真是意想不到的棒。
終於這個女人停頓下來喘口氣，辛德勒馬上說：「狄爾太太，我想暫時停止這一條線的問題，先移到另一個議題上。我們正式要求你去做完整的基因檢測，去
ｈetuｂoｏk.cｏm•ｃｏm一家有名聲的檢驗所，最好是洛杉磯加大，然後——」他開始把文件收入公事包。
這女人突然坐直起來，臉脹得通紅：「不要！」
威爾森說：「巴利，我從來沒有聽說過要做基因檢測，它跟監護權有什麼關係？」
或許，威爾森是為了辛德勒竟然來聽口供而緊張。因為一般來說，巴利．辛德勒不會參加聽配偶的口供的，他會讓他事務所的那些白痴笨蛋處理這些事。他的時間是花在城裡的法庭上，出庭時間越多，錢越多。
「我們預期你會拒絕，」辛德勒繼續說：「我們起草了一份要求書，請法官下令做這些檢測。」他把一份文件給威爾森，「我們完全可以預期法官會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