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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人太多了？」

叢林中完全安靜，沒有蟬鳴，沒有犀鳥的叫聲，也沒有遠處猴子的吱吱叫聲。完全的安靜，哈嘉心想，難怪。他搖搖頭，望著前面的十架攝影機，全世界的記者都跑來擠在叢林中的這塊空地上，每個人都用手保護鏡頭不被叢林的溼氣沾到。他們都抬頭看頭頂上的樹。他告訴他們要安靜，的確，真的沒有人在交談：法國的攝影人員在抽煙；雖然德國的工作人員沒有說話，攝影師卻不停的用手勢指揮他的助理做這做那。日本國家廣播電台ＮＨＫ的作業很安靜，但是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ＣＮＮ從新加坡派來的人員在耳語，更換鏡頭的舉動使金屬箱發出哐啷聲。英國天空電視台工作人員來自和_圖_書香港，身上的衣著非常不恰當，他們現在正把跑鞋脫掉，將水蛭從腳趾上扯開，邊扯邊咒罵。

一個日本ＮＨＫ的人員溜出團體，站到哈嘉旁邊悄聲說：「那隻動物什麼時候會出現？」

哈嘉點點頭。

「牠不會看約會行程表。」哈嘉說。

「是。」

「我們只能坐在這裡，希望牠出現？」這位記者看著手錶：「他們希望中午以前拿到錄影帶。」

哈嘉看看其他人。法國記者說：「或許安靜一點？每一個人？」

到目前為止，會說話的紅毛猩猩還沒有現身，哈嘉心想今天可能不會出現了。哈嘉抓住法國人員的眼光，作勢叫他把香煙熄掉，那個傢伙聳聳肩，轉過身去，背對著哈嘉繼續抽煙。ｈｅtuboｏｋ•coｍ.ｃｏｍ

「當然是沒有聲音的時候。」

「這是牠平常出沒的地方嗎？是嗎？我們能否放些食物來吸引牠？或做出交配求偶的聲音？」

「所以，你的意思說不會是今天了？」

一個英國人轉向哈嘉：「黑猩猩在哪裡？」

「滾開，你這個令人討厭的笨蛋。」英國人說。

「沒有辦法吸引牠，是不是？」

「管牠是什麼，牠在哪裡？」他的聲音透露著不耐煩。

「我不知道該怎麼告訴你。」哈嘉說。

「紅毛猩猩。」哈嘉說。

很快的，頭頂上的樹葉傘搖晃起來，有十幾隻獼猴從樹枝間盪過，往北方去了。

老天！哈嘉心想。他轉身去看他們在拍什麼，看到一些棕色的毛和黑黑hetubook.com.com的頭。這隻動物顯然不到兩呎高，幾乎立即發出悲哀的叫聲，這是豬尾獼猴的叫聲。

就在這時候，攝影人員間起了一陣騷動，他們跳到各自的攝影機後，調整三腳架，開始拍攝。哈嘉聽到好多不同語言輕聲說話的聲音，在他旁邊，天空電視台的記者把麥克風放到他的唇邊，用舞台上說話的方式悄聲說：「我們現在在蘇門答臘叢林的深處，在前面，可以看到一隻引起全世界注意的動物——一隻會說話，是的，甚至會說髒話的黑猩猩。」

「或許明天，我們單獨來。」

他們已經等三個小時了。

哈嘉警告過這些公司有關蘇門答臘的情況，告訴他們在這裡攝影是很困難的事。他建議他們派有田野經驗的野wwｗ•ｈetubｏｏｋ•ｃｏm•ｃｏｍ生動物攝影隊來，但是沒有一個公司聽他的，他們就近派出工作人員，結果這些人都手持麥克風，擺出採訪政府官員的姿態。

哈嘉做了個無可奈何的姿勢，手心向上。

「好。」哈嘉說。

「放輕鬆點，老兄。」澳洲來的高大攝影記者往前一步，將手放在英國人身上。英國人伸出手要打他的下巴，澳洲人抓住他的手，一扭，把他推向他的三腳架。三腳架倒下，攝影師腳步不穩，其他的英國工作人員都圍上去打澳洲人，澳洲人的隊友湧上去保護他，德國人也加入。很快的，三隊攝影師打成一團。當法國的三腳架倒下來時，他們的攝影機沾到了爛泥，其他的人也開始加入打群架。

攝影師們像被電到一樣，一支支麥克風伸得ｗｗw•hｅｔｕbｏｏk•coｍ.ｃom老遠像根槍桿子一樣，對著快速走動的動物。他們聽到悲鳴聲來自遠方的樹葉中，顯然有一群動物在那兒覓食。

哈嘉只是瞪著他們。

「不幸的是，」哈嘉說：「我們在叢林中，在大自然中，當牠出現時，牠就出現了，這是一個自然的世界。」

毫無希望。

「假如牠會說話，牠就不是自然，」這個攝影師說：「而我沒有他媽的那麼多時間。」

「替我找到那隻殺千刀的猴子！」攝影師大聲喊道，他的叫聲激怒了樹上棲息的獼猴，使牠們開始騷動、悲鳴。

「不行。」哈嘉說。

德國人最早發現不對，「Nein，nein，nein！（不，不，不！）。」攝影師惱怒的從攝影機旁走開：「那是隻獼猴！」

今天沒有紅毛猩猩了，他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