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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XT危基當前

作者:麥克.克萊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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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三十二

「你必須唸出來。」
「我需要洗澡,」傑瑞說:「在拍攝之前,你答應我要給我洗澡的。」
「你答應過我,」聲音沮喪:「我要洗澡。」
「傑瑞,不要再弄了。」蓋兒說。
「嗨,傑瑞,」她說:「你有什麼新聞嗎?」
蓋兒把攝影機架起來,調整好鏡頭,開始拍。有些灰鸚鵡會數數,也有人宣稱牠們有粗淺的數的概念,但是從來沒有一隻鸚鵡可以算數。
蓋兒說:「我去拿攝影機。」
傑瑞說:「現在你要替我洗澡了嗎?」
「問題不在那裡,」她說:「你可以做所有你想做的,理察,但是不要在我的房子裡,不要在我的床上。」她已經換掉床單,即使如此,她還是不肯坐在床上,或走近它。她站在房間的另一邊,窗戶旁,外面巴黎的交通繁忙。
「很顯然你或家中的某個人替他做家庭作業。」
「邦德夫人,」一年級的老師說:「你的兒子是個可愛的孩子,但是他的數學有問題,加法加很慢,減法又更困難了,不過他的法文進步很多。」
沉靜,親吻的聲音。
她皺眉頭:「二十四拿掉十一?」
蓋兒.邦德急忙拿她的攝影機。
「是的,」她先生說:「孩子要到三點鐘才回來。」
「那你的,呃……」
的確,許多動物學家認為灰鸚鵡心智不正常是因為互動太少。灰鸚鵡需要和人類一樣的互動率,甚至更多。
「十四。」
首先,這個基因必須正確的融入這隻動物既有的基因中。有時,新基因被倒著融入,結果就會有負效或無效。有時,它被|插入基因體中一個不穩定的片段,引發致命的癌症,這倒是常看到。
臥房門砰然關上。
「你沒有幫他檢查一下嗎?」
把一個基因注射到別的動物身上,使它產生作用,就像在電腦程式中「除錯」,要一直不停的找出錯誤,修正它,調整其他相關的,去除不要的效應,直到得到你要的,過程非常複雜。然後https://www.hetubook.com.com你還得等下游的效應出現,有時一等就是好幾年。
「出去。」
「你看起來棒極了。寶貝,我好想你。」傑瑞模仿她先生的聲音。
「我已經做過這題了。」
「艾文的作業一直做得很好,在課堂上臨時抽考時卻考得很差,顯然家中有人在替他做作業。」
「是的,」蓋兒看著這些作業,「這些汙點……」紙頭上有小小綠色、白色的點。
蓋兒轉過身,關掉攝影機。
「好,很好。」
「可以,」她說:「我們現在可以不談。」
「傑瑞。」她試圖制止。
傑瑞不說話了,牠有節奏的低著頭,開始唱歌:「我愛遊行……」
他輕輕地親吻她:「做你認為是最好的事。」
「一〇一拿走七十。」
「等一下或許,寶貝,現在我要的只有你。」
蓋兒瞪著牠。
「我不知道。」
她遲疑了一下:「十三個拿掉七個,還剩下多少個?」這是艾文家庭作業的出題方式。
傑瑞從小在人的手指頭上長大,很早就會說話。當三十一歲、嫁給投資銀行家的蓋兒把牠帶回公寓養時,牠已有很多的詞彙。第一次進到公寓時,傑瑞看到客廳便說:「嘿,很好的地方,蓋兒,幹得好。」(很不幸,牠的很多英文是從實驗室中看美國電視節目學到的俚語。)
「但是它說什麼?」蓋兒問,指著題目。它是十五減七。
蓋兒努力控制想要轉向鏡頭大聲歡呼的衝動,她很冷靜的把紙頭往下移,露出下一題。
「這是什麼電影?」
同樣的腔調:「喬,不要緊張。」
「我恨死那隻鳥了。」
「非常好,現在……」
「你必須唸出來。」傑瑞重複地說。牠在架子上,站立的腳從一隻換到另一隻,有點惱怒,牠一直看著鏡頭,傑瑞不喜歡出醜。
「是的,」她說:「你是明星。」
「現在,二十三拿掉九是多少?」
「你不肯告訴我,是嗎?」她說。
蓋兒說:「它說十五拿掉七。」
「蓋兒在日內瓦開會。」
「你要我說什麼?蓋兒,我很抱歉,好嗎?我很抱歉。」
「噢,他不會做什麼事吧?傑瑞和_圖_書可是很珍貴的鳥。」
「好吧。」
「你能夠看著紙頭,然後告訴我答案嗎?」她說。
「你很漂亮,寶貝,我很想念你。」傑瑞說,模仿她先生的聲音。
「我等一下會幫你弄,」她說:「現在……」
「實驗室的某個人。」
「傑瑞,拜託……」
「你是說你不喜歡這裡嗎?」
「我討厭那隻該死的鳥。」那天晚上她先生說。他們在臥室中。
她立刻在觀察紀錄中寫下這段。傑瑞的語言能力很強,這個基因轉殖實驗的目的之一,是要看看科學家可以把非人類動物的智慧行為推展到何種程度。靈長類不能做,因為有太多的法律、規章,綁手綁腳的;但是人們對鸚鵡並沒有像猴子那樣敏感,不需要倫理委員會來監督鸚鵡的實驗。所以葛羅利爾實驗室決定用非洲灰鸚鵡做實驗。
她最恨他說謊。「當我在日內瓦的時候,」她說:「你要我去問傑瑞還有多少次嗎?」
牠指的是洗澡。
「他可能會。」她說。她從床上坐起來:「或許我該回去了。」
她走出房間,「假如你碰牠,」她說:「我會殺了你。」
這是個好的開始。
「你答應過我的。」
「我很抱歉。」她說。
「十。」
這正是為什麼實驗室覺得蓋兒應該把傑瑞帶回家,把牠當寵物養一陣子,看看有沒有效應出現。家庭環境對非洲灰鸚鵡特別重要,因為牠們很聰明,一般認為牠們的聰明程度和黑猩猩一樣,語言能力更是比黑猩猩強很多。一些非人類的靈長類,透過手語或電腦鍵盤大約可以學會一百五十個字左右,但那是灰鸚鵡的平均值,有些灰鸚鵡可以學到一千個字以上。所以牠們需要人類的環境,使牠可以透過互動和模仿學習,你不能把牠們跟老鼠或天竺鼠放在一起,牠們會因為缺乏刺|激而發瘋。
她的先生:「你要喝點什麼嗎?」
「常常都有這些點,通常在紙頭的下端,好像打翻什麼東西似的。」
兩雙腳的腳步聲,穿過房間。
她的先生理察對這個新來者沒多大興趣,他唯一的反應是聳聳肩說:「m.hetubook.com.com不要期待我去清鳥籠。」蓋兒說她不會。她的兒子倒是很熱心,艾文立刻跟傑瑞玩了起來,把牠放在手指頭上,後來讓牠站在他肩膀上。日子一天天過去,是艾文在照顧這隻鳥,跟牠玩,這隻鳥大部分的時間是在艾文的肩膀上。
蓋兒僵住了,看著傑瑞。這隻鸚鵡繼續,牠的喙幾乎沒有動,牠像一部錄音機。
「你去哪裡?」
「你的意思是,因為你們是科學家?」
「傑瑞,我要給你看下一道問題。我問你,二十九拿掉八是多少?」
「噢,當然。」然後模仿艾文的聲音:「嘿,傑瑞,來幫我,這題太難了。」然後是哭鬧的聲音,「太太太難了。」
「我的確是這樣認為,我在巴黎的國家研究院工作,」她說:「艾文的父親是投資銀行家,他每天都在碰數字。」
「所以還有。」她說。
「我只是隨口說說而已。」鸚鵡說。
「只是個觀察。」
「沒有,從來沒有,他說不需要。」
鳥兒說:「六個。」
「我不要你說任何事,」她說:「我要你不要再這麼做,我要你的那些女人遠離我的家。」
「對不起?」蓋兒.邦德說:「做他的家庭作業嗎?」
「傑瑞,」蓋兒說:「是艾文叫你幫他忙嗎?」
「為什麼?」
「我很高興你喜歡這裡,傑瑞。」她說。
「十一拿掉四?」
「誰?」
「噢,我們有一整天,噢,老天……」
「十二拿掉二?」
「你是個遺傳學家,我相信你知道不是所有的東西都在基因裡面,有時候,大藝術家的兒子不會畫畫。但是我必須告訴你,假如你替孩子做家庭作業,對他是沒有好處的。」
「你很緊張,」他按摩她的背,他有雙很會按摩的手:「和理察吵架了嗎?」
此外,基因轉殖從來不是插入一個單一基因,研究者必須同時插入與它有聯結的基因使主要的基因能夠有功能。例如大部分的基因有絕緣子和促發子;促發子可能製造蛋白質來關掉動物自己的基因,而由新基因掌控,或是它們可以強化注射進來的新基因的功能;絕緣子使新基因與其他旁邊的基因分離,同時確定新基因在細胞和_圖_書中是用得上的。
在他們的實驗目的中還有一項:鸚鵡語言中的自我覺識。鸚鵡是已知有自我覺識的,牠們認得鏡中的自己,但是語言又不一樣。鸚鵡在講到自己時,並不會一定用我,通常用到這個字是在牠們引用某人的話時。
問題在於,基因轉殖的鸚鵡會不會用我這個人身代名詞。對蓋兒.邦德來說,傑瑞就很正確的用了「我」。
「我就知道你會想知道。」牠說。
彈簧床震動的聲音,女人尖叫聲,笑聲,更多彈簧聲。
戶水吉江聳聳肩:「假如你覺得……」
「我不了解。」
「我們?」
「我希望他們在看,」牠用一種很奇怪的聲音說:「他們會看,他們會看到,他們會知道,他們會說:『啊,她連一隻蒼蠅都不會傷害。』」
「八。」鸚鵡立刻說。
「我答應過你什麼?」
更多的親吻聲。
「好,假如你堅持的話。」
「是的,你答應過我,」牠說:「你知道……」
「噢,噢,噢,」這隻鸚鵡叫著:「你想騙我,十三。」
「我很擔心傑瑞。」
「我是明星嗎?我是明星嗎?」
她打開公寓的門,就聽到傑瑞叫:「哈囉,甜心。」就和她先生的語氣一模一樣。
蓋兒.邦德搖搖頭。「我想不出來會是誰,」她說:「我兒子從學校回到家時,家中只有管家,她的法文不太好。我五點下班就回去,那時他的家庭作業已經做完了,至少他是那樣告訴我的。」
女人的聲音:「只有我們嗎?」
「告訴我,十三減七是多少?」
傑瑞一歲之前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蓋兒.邦德和戶水吉江在巴黎國家研究院的摩理斯.葛羅利爾實驗室中,把人類的基因注射到幼年的傑瑞身上。這沒有什麼驚奇之處,只是它需要幾十次、甚至幾百次的嘗試,一個基因能夠在新環境中產生作用,有許多條件必須先達成才行。
「不要,不要把那隻鳥扯進來。」
「我會安排你去洗。」她說。她走進走廊,傑瑞就站在走廊上牠的架子上。牠是隻基因改造的非洲灰鸚鵡,兩歲左右。還是幼鳥時,牠接受了很多種人類基因,到目前為止,沒有任何看得出來的效應。
蓋兒嘆息https://www•hetubook.com.com。「你是對的,」她說:「我真傻。」她躺下來鑽到棉被裡。「告訴我我很傻,拜託。」
「不算嚴重。」她望著窗外透進來的月光。
「我想我知道是誰在幫他了。」
「好,好,我會做到。我們可以不談了嗎?」
一個女人的聲音,「噢,理察,好久不見了……」
「嗯,」老師說:「看來有別人幫他。」她把艾文的家庭作業拿出來,放在桌上,「你看,每一個問題,每一份家庭作業,完全正確。」
「三十一,但是我們從來沒有這麼多數字,大多是二位數。」
「理察很討厭牠,真的很討厭牠。」
「謝謝你,」她說:「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腳步聲,喀,前門被推開的聲音。
除了傑瑞。
牠用美國的腔調:「很抱歉我們遲到了,但是我們必須先去接我們的兒子,漢克。」
她必須努力控制情緒,以隱藏她的興奮。「傑瑞,」她說,用最冷靜的聲音:「我要給你看一張圖片,我要你告訴我它在說什麼。」她給牠看兒子的家庭作業學習單,摺起來,只露出一題。她用大拇指把答案蓋住。
「只有那一次。」他說。
「我很高興聽到你這麼說。」蓋兒.邦德說:「從倫敦搬過來對他而言很難適應,但是我必須承認我很驚訝他對數學的學習有困難。」
傑瑞張開牠的嘴巴,這時,聽到前門的門鈴響起。蓋兒和這隻鳥站得很近,近到足以知道這是牠弄出來的聲音。牠可以模仿很多聲音,彷彿真的一樣:門鈴、電話鈴、沖馬桶的聲音。
「七個。」
「我的意思是我只是說說。」
「我需要洗澡。」
她去戶水吉江的公寓找他,他們在一年前開始幽會,在日內瓦時又重新燃起火花。吉江在日本有太太和小孩,他這個秋天就要回日本了。所以這只是一份享有特別待遇的友誼。
現在看起來,艾文從這隻鳥身上得到最多的幫忙。
「那到底是什麼原因?」
「傑瑞,請注意聽我說,二十九拿掉八是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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