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九
他的父親來了。比利知道他會有一頓好打，但是他父親並沒有說什麼，只要求看槍，又問比利子彈在哪裡。比利說他只是射擊那個攻擊他的邪惡小孩。
「傑米，傑米……」
琳抬頭看樹上，樹枝在汽車的大燈照耀下輕微的搖晃著。
大衛不見了。
「沒有，媽，」他搖了搖頭：「他們不是打我，他們打的是大衛。」
「寶貝，你沒有被打中嗎？」
慢慢的，比利知道他的處境了。他鎖在一輛車子裡，手上拿著槍，他的血和指紋在槍上到處都是，子彈彈藥燃燒痕跡和發射時的衝擊力使他的手受傷。他其實根本不會射擊，他只是要嚇嚇他們而已。
「你在一開始時就應該想到，」她突然湧出一股怒氣：「四年前當你要做你的實驗時，你就應該先想到。現在後悔已經太遲了，你不認為嗎？牠是我們的責任，牠跟我們住在一起。」
很小心地，比利偷瞄著乘客那邊的窗戶，想知道大衛還在不在那裡。
頭頂上的大衛發出戰鬥的呼叫聲，然後消失了https://www.hetubook.com.com。崔西在大叫，琳看到傑米頭上的血很濃厚黏稠。
「那不是我的錯，」比利說，警察把他的臉推向草地：「是那個孩子大衛，他在車底下。」
「但是——」
警車的紅光掃過車頂，警笛聲停止了，比利聽到擴音器喊著：「這是警察，慢慢的走出車子，雙手高舉……」
「琳，你沒有在聽。」
當琳跑到後院時，她又聽到兩聲槍響。她的女兒崔西在尖叫，大衛在樹上大喊，搖晃樹枝，傑米躺在地上，血從他額頭流出來。她覺得很不舒服，當她向前時，崔西大叫：「媽，蹲下！」
亨利說：「我必須承認，這行不通的。」
琳說：「你是什麼意思？」她的手指頭撫摸著大衛的頭髮。「這不是大衛的錯，你自己說的。」
亨利知道這個口氣的意思，聳聳肩，走開了。
「但這不是牠的錯，亨利。」
然後大衛蹲下去，不見了。
「現在就走出車來！」那個聲音又響起：「雙手高舉。」
比利拿起槍瞄準大衛，但是他太害怕，手抖到沒ｗｗｗ•ｈetubook.cｏm.ｃoｍ辦法開槍。大衛跳到駕駛座的另一邊，想去開門，死命的一次又一次拉門把。比利氣都不敢喘的看著牠。
「我從樹上跌下來。」
子彈似乎來自街上，開槍的人是從木籬笆後面射擊的。遠處有警車的警笛聲，她的眼睛不敢離開傑米，她開始一寸一寸往他的方向挪移。
現在警察要來了，警察會發現他在這裡，被困在汽車裡。
一團黑色的影子跳出來，撞到窗戶。比利大叫，彈回駕駛座，槍枝走火，打中了儀表板，槍托打到他的手臂，車子裡頓時充滿煙硝味。他把槍丟到椅子底下，往椅背後仰，他不能呼吸了。
她直瞪著他看：「你認為你可以偷偷的把牠丟掉，就像倒掉培養皿中做壞的東西一樣嗎？你不能把大衛倒進生物垃圾筒，沒在聽的人是你。大衛是個活生生的、有思想、有感情的生物，你創造了牠，你是牠為什麼存在這個地球上的原因。你沒有權利拋棄牠，只因為牠使你不方便或牠在學校惹了麻煩。」她停頓一下吸口氣，她非常憤怒。「無論如何，我不願放棄牠，https://www.hetubook.com.com」她說：「我現在不想談這件事了。」
「但是——」
在街尾，比利轉過身，看到大衛朝他撲過來。他用顫抖的手舉起槍，發射一發，又一發，大衛仍朝他而來。這時，人們都透過窗戶在看街上發生了什麼事。
「我們是牠的家人。」
「現在不要，亨利。」
比利的父親只是點點頭，他的面孔溫和，說他會跟著警察一起去警察局，他們要拍照，捺指紋，做記錄。
她用裙角很小心地擦拭傷口，她沒有看見彈孔，只是一道很長的裂痕，血從那裡湧出來。
「但是開槍……」
「我擔心下次會發生什麼事。」
「沒有……」
「大衛，安靜。」她叫道，她爬向傑米。崔西在用手機報警，給一一九他們的地址。傑米在草地上呻|吟，他是她眼中唯一注意到的東西。她希望亨利有到前門去看是誰在射擊，這些子彈明顯的是衝著大衛而來的。
「是那個六年級生，警察已經抓到他了。」
「不行！」他喊道：「他在外面。」
警笛聲越來越近了。
「我知m.hetubook.com.com道，但是似乎一直有麻煩，咬人、打架……現在又有槍戰。看在老天的份上，牠讓我們都處在危險中。」
就在此時，比利踢牠的腳，跑進最近一戶人家的車道。他爬進停在車道上的車子，大衛追進來。比利在大衛跳到擋風玻璃上時把車門鎖上，大衛滑過車子引擎蓋的表面，眼睛盯著車內。
「打到哪裡？傑米？」
大衛先是跳到人行道上，然後開始追逃跑的比利．克利佛，他正沒命的往回家的路上逃。只要牠願意，大衛是可以用四肢觸地跑得很快的。牠跑在草地上，與人行道平行，因為水泥地會使牠的手指節疼痛。牠繼續吼嘯，快要追上比利了。
「傑米沒事。」
「沒有人在車底下，孩子。」警察說，把他拉起來讓他站好：「只有你，沒有別人。現在，你要告訴我這是怎麼一回事嗎？」
警笛聲越來越近了，她聽到馬路上有喊叫聲和腳步聲、車子快速停靠的煞車聲，明亮的燈光穿透了籬笆的空隙。
或許他們會發現他在這裡，但這是自衛。這是很明顯的，那個猴子男孩是隻邪惡的動物，警察只要看他一眼，就知道比利做的所
https://m.hetubook.com.com有事都是自衛，他必須保護自己。猴子男孩看起來像隻猩猩，行動也像隻猩猩，他是個殺手，他屬於動物園……比利等了一下，然後走出來，兩手高舉。他的眼睛睜不開，因為警車上的燈很亮，一個警察上來把他推倒在地，銬上手銬。
更多的槍響、樹枝折斷的聲音，他們在對大衛射擊。大衛在樹上又叫又跳，憤怒的搖晃樹枝，牠叫道：「你死定了！你死定了，男孩！」
她跪在地上把傑米抱起來，他額頭的血一直流到臉上。他虛弱的微笑：「嗨，媽。」
「傑米，你哪裡被打到？」
比利轉身想逃，大衛抓住他了，讓他的頭去撞紅綠燈柱。比利想逃，但是他嚇壞了。大衛緊緊地抓住他，讓他的頭去撞混凝土。要不是警笛的聲音使牠住手並抬頭看，牠肯定會打死他。
「謝謝你。」大衛說，把頭彎下去，使她可以將她的手指頭從頭一直摸到頸子。「謝謝你，媽。」
警笛聲。更近了。
「比利。」
「他們對傑米開槍。」
「他們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