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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蓮娜很緊張，把鐵鍊扯緊了。

他喃喃自語。

艾蓮娜懂了。「你必須讓麥可活著。」

艾蓮娜別開眼睛；她往下看地上的乾草，然後看那些磨利的工具。她看到鑿子、鋼絲刷、大剪刀，還有鉗子。鋒利的刀刃，鋸齒的刀刃。可怕的工具，而且血腥。這些工具都放在一個搖晃不穩的小桌上。放得很整齊，從大排到小。「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他一手抓緊她的頭髮，轉動她的頭部，逼著她看清史蒂芬全身。「眼睛本來可以逼他讓步的。不過就像我稍早告訴過妳的，他比我原先以為的要強硬。」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艾蓮娜虛弱而哽咽著說。

也看到了史蒂芬。

她從地上起身。「不要。」

「不懂。」

「這就是妳的選擇。」吉米把她拖著站起來，一手抓著她頭髮，另一手還抓著手銬。他把她一隻手臂往背後扳，逼著她踮起腳趾、身體前傾。史蒂芬全身赤|裸，四肢大張，仰天躺在一輛生銹曳引機的引擎蓋上。他的手腕繫著繩子，往後綁緊在曳引機後輪的車軸上。兩個捆鉤穿入他的兩隻小腿肉，再用繩子繫住，一端綁在引擎缸體上，另一端綁著一包一百磅的肥料。他全身到處都是裸|露的傷口。

「他一直是兩面和圖書人，被寵壞的小混蛋。現在，每個人都看得到了。」

「我不必問妳的，妳知道。」他眼中閃出一道危險的亮光。「我可以把手機湊到妳那張細嫩的臉上，然後逼妳尖叫。可是我現在累了……」他露出一個毫無說服力的微笑。「我寧可不要。」

艾蓮娜踉蹌著走出去，沿路絆到一屋子的死人。吉米用力拽著她，經過了那些冰冷而僵硬的屍體。她想吐，但始終沒機會，因為雖然吉米很瘦，卻也很強壯，他硬拖著她，快得石頭和泥土磨破她背部的皮。她的手臂被扭得都快斷了，但那種痛卻比不上啃噬她心頭的思緒。他要帶她去看史蒂芬，去屋子後頭矗立在灰白、粉紅天空下的穀倉。她聽到裡面傳來一種駭人的恐怖聲音。那是一個虛弱的男人在啜泣，不顧丟臉且完全崩潰了。吉米把她從堅硬的泥土地上拉起身，那扇寬敞的大門打開兩呎門縫，吉米把她拖進去。她看到高高的、灰塵遍佈的屋樑，一塊塊陰影，還有微弱的黃色光線。她看到釘子上掛著各種工具，嗅到機油和舊乾草的氣味。

「我看到了。啊，上帝啊。」

史蒂芬持續尖叫，但吉米沒理他，繼續逼艾蓮娜看史蒂芬的臉，同時抬高嗓子說。「我hｅtｕｂoｏｋ.ｃｏｍ.cｏm決定只對付一邊。左眼，左手。看到了沒？」

「接下來我大概會對付眉毛，」吉米說。「然後或許是頭皮。一樣是左邊。妳看懂整個計畫了沒？我這麼做的原因？」

「不曉得耶。」吉米扭動著鑿柄，直到發出一個吸吮聲。「老頭很愛他，真會這麼做也不意外。這又讓我們回到了選擇的問題。」

差得遠了。

「麥可一點也不像你。」

「我不會幫你的。」

他大笑，史蒂芬啜泣著。

於是艾蓮娜明白了，而儘管她很害怕，卻站得更直。「你希望麥可來，不要疑心。你希望我設計引誘他來。」

「看到沒？」吉米一根指甲彈彈光滑明亮的鏡面。「他可以看到自己。」

接著她把鑿子插向他。

吉米捏起史蒂芬左邊身側一塊皮膚，將那把磨尖的鑿子插|進皮膚和肋骨之間，動作冷靜而輕鬆。鑿子流暢而平穩地插入，吉米鬆手讓鑿子就留在那兒，不管史蒂芬的尖叫聲愈來愈大。吉米等了一秒鐘，然後說，「史蒂芬認為麥可知道那些號碼。」

吉米看著艾蓮娜，她站著動也不動。「我要妳把麥可引來這裡。只要打個電話，然後我就會放了妳。」

吉米把她推得更近，史蒂芬的一隻眼睛一直跟著她移動。ｈｅｔuｂoｏk•cｏm•ｃｏｍ另一隻眼睛沒動，因為沒辦法。那隻眼眶是個血淋淋的洞，眼珠不見了。一面鏡子懸吊在史蒂芬的臉上方，角度剛好可以讓他殘存的一隻眼睛看到自己的傷殘。

「麥可沒有六千七百萬元。」

「你怕他。」

艾蓮娜別開臉，但吉米把她扭正。「不不不。妳一定要知道選擇，而妳現在還沒真正看到——」

吉米背過身子去。

「要是他這麼跟妳說，那他就是在騙妳。」

她搖搖頭，目光牢牢地被曳引機上的史蒂芬吸引，無法轉開。她盯著那把最大的繫子。鮮血從傷口冒出來。鑿柄是橡膠製的，藍得像天空。

「我不會幫你的。」

「我沒在跟你講話，」吉米說。

「為了錢。」

「看到了，但是沒看進去。」

「不要？」吉米驚訝得忘了生氣。他笑了起來，發出小小的刺耳笑聲。然後他生氣了。「妳剛剛說不要嗎？」

然後他好像想起房裡還有別人，這才望著艾蓮娜，擠出微笑。「啊，妳還在這兒，很好。」

「啊，妳還不曉得選擇是什麼？」吉米從外套口袋裡掏出一把小小的鑰匙。他走近了些，艾蓮娜往後退，直到她的手銬繃緊了。床被她拉著滑行了幾吋，然後吉米伸手抓住欄杆，把床穩住。「妳知道hetubook.com.com……」他湊近過去，「講話很簡單。」他把手銬扣住床欄杆的那端解開。「選擇很困難。」

「妳可以幫我，妳可以簡單辦到。不然我們可以在穀倉這裡騰出空間。妳是女人，比較軟弱。」他一手揮向史蒂芬。「這一切都沒必要，不過呢……」

「我沒錢……」史蒂芬啞著嗓子說，吉米朝一個傷口用力拍了一下，惹得史蒂芬尖叫起來。

史蒂芬開始痙攣。

「狗娘養的真頑固。」

他伸手要去拿小桌上的工具，目光垂下一秒鐘，此時艾蓮娜從史蒂芬的胸部拔出那把鑿子。

但最糟的還不是這個。

「你在做什麼？」他猛拉著手銬，把她拖向房門。「給妳一個禮物。」

艾蓮娜點點頭。眼睛被挖出來的那邊，耳朵也被割掉了。左臉割出了一道道傷口，還有四根指頭被剪掉了，只剩大拇指。吉米看到她在看，於是說，「豎起大拇指。」他一手放在史蒂芬血淋淋的腿上，湊近了，史蒂芬的那隻眼睛盯著他。「豎起大拇指，對吧？」

「我要妳打電話給麥可，」吉米說。「我會告訴妳怎麼走？他可以來接妳。」

她昂起下巴，吉米站定了不動。「妳相信自由選擇嗎？」他問。「我相信。這是一種很重要的概念，是一種權利，但有太多人視為理https://www.hetubook.com.com所當然。他們盲從其他人；去做別人期望的事情。就連麥可也不例外。他扮演好兒子、好情人、好人。這真是噁心，因為他根本不是那種人。他就像我，沒兩樣。」

「我就知道他喜歡妳是有道理的。」吉米拿起另一把鑿子，比較小的。他彎腰對著史蒂芬，捏起另一片皮膚，然後又是另一片，同時史蒂芬哀求，眼睛往後翻。「要殺麥可很容易，但要活捉他……」他插入鑿子。「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奧托．凱特林死前，有六千七百萬元存在一些海外帳戶裡。我以為這個帥小子可以幫我弄到。不過現在我開始覺得我想錯了。」吉米放開艾蓮娜的頭髮，拿起一把鑿子。鑿尖閃著銀光，他審視著。「史蒂芬說他從來沒找到那些帳號和密碼。我們原先都以為奧托死前會交代給兒子，但史蒂芬說沒有。」

「不，我是有計畫的。」

「天殺的自私……」

「你瘋了。」

「那不是——」

吉米第二度來找艾蓮娜時，他的呼吸很沉重。她先聽到前門轟然摔上，然後是急促而響亮的腳步聲。等到她房門打開時，門往後撞到牆，他整個人站在門口：肩膀挺直，下顎緊得都能看到皮膚底下繃著的肌肉。他的冷靜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憤怒，清楚鮮明得絕對不會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