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愛比蓋兒說，你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

「你的意思是什麼？」

麥可緊緊擁抱他。「我發誓。」

「她需要你。」

「不客氣。」

「不是那麼回事。我們很快會再見面的。」

麥可在座位上轉過身子來。「她可能會發現自己很孤單。」

他們是兄弟，但彼此隔閡卻又如此遙遠。

傑賽普下巴的線條變得堅硬。「我永遠都會照顧她的。」

「美國航空。」

他們在大宅裡各自道別，然後傑賽普載著麥可到羅利的機場。一路上兩人沒說什麼話，但是也沒關係。「你要在哪邊下車？」傑賽普問。

「也許是因為那些男孩的死。」麥可說。

「薇克多琳和朱利安可能是認真的。」麥可說。

那個腳伕整張臉一亮，露ｈｔtｐs://ｍ.ｈeｔubｏｏｋ.ｃｏm•ｃom出又大又白的牙齒。麥可從口袋裡掏出厚厚一疊現金。「你想再賺五千元嗎？」

接下來幾天對麥可是苦樂交織，他眼看著朱利安的腳步逐漸輕盈，而愛比蓋兒看到這個長期飽受精神分裂症之苦的男人，如今緩慢但持續地步向更好的人生，也愈來愈歡喜。他永遠不會成為一個堅強的人，但鐵山之家的毀滅給了他一種她未曾見過的信心。她和麥可有天在露台上喝著酒，一邊討論這件事。

「我們會再見面嗎？」朱利安說，嗓音發啞，盡量忍著不要哀求，同時身上每一分新的信心都融化了。「我們才剛開始……我們才……」他看看愛比蓋兒，又看看麥可。「別這ｈｔｔps://m.hｅｔｕｂoｏｋ•cｏm.ｃｏm樣嘛。你不能就這樣走掉。」

麥可關上車門，拍拍車頂。他走進航廈——沒帶行李也沒買機票——然後在被人群吞沒前轉身。他看到玻璃牆外的傑賽普。蒼白而靜止，瞪著遠方的空無。麥可看了幾秒鐘，然後傑賽普點了個頭，車子緩緩開走。

「或是因為薇克多琳．高特若。」

接下來，麥可花了十分鐘，才找到他要找的那個人。同樣的服裝，同樣的帽子。「你還記得我嗎？」麥可問。

「是啊。」

麥可盯著他好久，看到他吞嚥了一次，然後麥可下了車，又湊回車上，審視著傑賽普的臉。他看到由犧牲和憂慮所鐫刻出來的強硬線條；看到渴望和需要，還有長年深切的恐懼。他想著該講和_圖_書些鼓勵的話，但到最後什麼都沒說。因為傑賽普說得沒錯：他不應該多管閒事，尤其是有關感情的。他可能會拿出勇氣也可能不；他可能會獨自終老也可能與她攜手共度。「謝謝你送我來。」麥可說。

當然，他們全都嘗試過，但麥可發現，當相處的日期從兩天延長到五天，他常常想起奧托．凱特林。就像愛比蓋兒和朱利安，十幾年來，他們走過一道由信任和時光和彼此犧牲所築起來的橋。而這樣的橋非常堅牢，腳下的感覺很踏實。所以儘管麥可永遠受到歡迎，儘管愛比蓋兒和朱利安日夜努力讓他明白這一點，但麥可還是手機片刻不離身。他等著艾蓮娜打電話來，夜裡睡覺時會夢到自己的家——一個太太和一個小孩——當初就是這個www.hetubook.com.com夢開啟了眼前這一切。然後有一天，麥可再也沒辦法坐等下去了。

「嘿，千元男！」

他有自己的姊姊，但只是血緣上而已。

「那是不一樣的，你心裡明白。」麥可打開車門。「你應該說出你的想法。」

「我自己也不太確定。」

「好吧。」傑賽普循著指標找到美國航空，然後轉到路邊停下。隔著大片的厚玻璃牆，他們看到擁擠的人群在進行尋常的活動。「到了。」他說，但麥可卻沒動。

「沒錯，」麥可說，然後開始數錢。

麥可望著一艘船在湖面上移動。太遠了，但他覺得看到了薇克多琳在笑。「她對他有好處，不是嗎？」

朱利安一臉小男孩的表情，充滿恐懼和渴求。「你發誓？」

「五千？」

「她會以為我是圖她的錢https://m.hetubook.com.com。」傑賽普哀傷地搖搖頭。「已經二十五年了……」

「你是指愛比蓋兒？」

「你要去哪裡？」愛比蓋兒問。

「參議員死了。我又要走了。」

「是啊，或許吧。」

「我保證。」

愛比蓋兒點點頭，但雙眼陰鬱。「我一直在尋找她母親的影子，」她說。麥可明白。家庭是很強的力量——它會造就你、或是毀掉你——也正是這股力量，讓麥可覺得如此難捱，度日如年。愛比蓋兒和朱利安多年來有共同的牽繫，他們之間有太多過往歷史、太多彼此理解，讓麥可覺得格格不入。無論結果是好是壞，他們都是母子，他很難看著自己永遠無法分享的那種親密，很難體會這種祕密之愛的實情與感受。

「你保證？」

「而你應該少管閒事。」

「你很清楚我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