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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斯頓顯得很驚訝，彷彿不知道自己說了話。他的視線在屋子裡掃瞄一圈，「呃……他經歷過轉化，因為大白天裡在西門外被鬼火獸螫到。那表示他有記憶。他說那個菜鳥很眼熟。他何必撒這種謊？」

湯瑪士趕緊整理思緒，在滿腦子的挫折、迷惑和憤怒中搜尋最恰當的字句。「我不清楚伽利為甚麼痛恨我，我也不在乎，對我來說他根本是個瘋子。至於我究竟是甚麼人，我跟你們一樣沒概念。不過如果我記得沒錯，我們在這裡是因為我在迷宮裡做的事，不是因為某個白痴覺得我是壞人。」

「有甚麼事？」

「我沒做錯事，我只知道自己看到兩個人拚命想進來，可是他們趕不上。為了某些愚蠢的規則而漠視這種事，未免太過自私、懦弱，還有……嗯，愚蠢。如果你們要因為我企圖救人而把我丟進監牢，那就請便吧。下回我一定會指著那兩個人大笑，轉身離開，去吃煎鍋煮的晚餐。」

「我也是。」民豪說。

「甚麼事？」紐特站起來問道，他的語氣強化了湯瑪士的憂慮。

湯瑪士告訴自己：伽利瘋了，他徹徹底底精神錯亂了。然而這個想法只是徒增煩惱，因為瘋狂的人確實有辦法做出任何事。

「和-圖-書湯米，」紐特說，「我們剛遴選你成為飛毛腿，就別再發牢騷了。滾出去吧，民豪還得好好訓練你一番。」

紐特點點頭，似乎很滿意。「優！我們把會議開完，再來處理伽利的事。」

有人發出竊笑。湯瑪士停下來，希望自己把意思表達清楚了。

湯瑪士不得不佩服民豪的機智。敞開著的門響起敲門聲，吸引湯瑪士的注意。他轉過頭去看是誰。查克站在門口，一副剛被鬼火獸追殺的模樣。湯瑪士意識到自己臉上的笑容消失了。

「溫斯頓，你看到剛剛那一幕了嗎？」煎鍋一臉不可置信地問。「伽利根本是個瘋子，怎麼能相信他的滿嘴胡言？怎麼，難道你認為坐在這裡的湯瑪士是鬼火獸喬裝的？」

湯瑪士無意搞笑，他只是很訝異這種事竟然可以大張旗鼓拿來討論。

紐特看著溫斯頓，「少你一張同意票也影響不了結果，不過說說你腦子裡在想甚麼。」

一天。湯瑪士想，還不算太糟。

紐特走向門口，可是查克舉起手來，「呃……他不是找你。」

到那一刻湯瑪士才真正醒悟：他就要變成飛毛腿、開始探索迷宮深處了。無論如何，他還是感到一絲興奮。他很肯定自己不會再被ｈeｔｕｂｏｏk•ｃoｍ.ｃｏm困在外面過夜。也許他唯一的霉運已經過去了。「那我的處罰呢？」

會議解散，大家匆忙離開房間，只有紐特和民豪留下。紐特沒離開座位，在那裡抄寫記錄。「嗯，這個會議可真有趣。」他喃喃說道。

湯瑪士發現自己的雙手在膝上握成拳頭。他鬆開手，在褲管上擦掉掌心裡的汗水。接著他開口了，雖然他還不知道自己要說些甚麼。

「明天，」紐特答道，「從起床到日落。」

查克兩手互絞著，「醫療手叫我來。」

「艾爾比好像發瘋了，亂踢亂叫，說他要跟某個人講話。」

去他的議事會規定，湯瑪士這會兒真的受夠了，再也無法保持緘默。

民豪似乎並不意外，但還是出言反駁，「為甚麼？他是這裡最優秀的，我敢發誓。最優秀的應該擔任小隊長。」

「或許伽利說得沒錯。」溫頓斯說，聲音非常小。

「沒有全員到齊，我們不能表決，」溫斯頓說，「除非缺席的人生了重病。」

「你也不是甚麼聖人，」紐特說，「你到底在想甚麼？你不覺得那有點過火嗎？」

「這是甚麼意思？」

湯瑪士呆坐在椅子上，作嘔的感覺有如災難般在胃部擴散。他來到迷宮幽地不過和*圖*書短短幾天，卻已經體驗了所有的複雜心情：恐懼、孤單、絕望、憂傷，甚至還有極其微弱的喜悅。可是此刻聽到別人恨得想殺了自己，又是一種全然陌生的感受。

溫斯頓點點頭。

湯瑪士發現自己像個隱形人，十分無奈。「你們這些傢伙對我視若無睹，真好！」

紐特抬頭看他，點點頭。「說吧，反正這場會議已經夠亂了。」

「沒問題，」紐特說，「如果你說得沒錯，我們以後再做調整。就一個月，看他如何展現自己的能力。」

溫斯頓警戒地盯著湯瑪士，再把視線轉回到紐特身上。「我無所謂，可是我們不該忽視伽利的話。那些話很特別，我不認為是他編出來的。事實上，湯瑪士來到這裡以後，一切都變得很瞎卡、很混亂。」

議事會成員或站或坐，不發一語，對剛剛目睹的一切似乎跟湯瑪士同感震驚。紐特和溫斯頓終於放開民豪，三個人各自沉著臉走回座位，坐了下來。

湯瑪士回擊一拳。「小隊長？你要我當小隊長？你比伽利還錯亂！」

「他加入議事會是有原因的。」紐特說。

民豪裝出奸笑。「至少有用，不是嗎？這叫以退為進。以後再謝我！」

「以下是我的提議：」紐特說，「你違反第ｈttｐs://m•ｈeｔｕｂｏok.com•coｍ一條規定，所以要在大籠子裡待一天，那是給你的處分。我同時推薦你擔任飛毛腿，會議結束後立即生效。你一個晚上的表現就比大部分受訓者一星期內的表現要好。至於讓你當小隊長，那就免談。」紐特轉頭望向民豪，「在這方面伽利說得沒錯，真是愚蠢的點子。」

紐特環顧室內一周。「好吧，總共有幾點提議，我來覆誦……」

湯瑪士想到轉化，以及它能夠找回的記憶，忽然生出一個念頭：為了找回記憶，故意讓鬼火獸螫、忍受那些恐怖過程——不知道這麼做值不值得？他腦海中浮現小班在床上痛苦蠕動的景象，也想起艾爾比的哀嚎。太不值得了，湯瑪士想。

「你說得有理，」紐特說，「大家都思考一下，等哪天我們心情好又無聊時，再開個會討論一下，優嗎？」

最後那句話讓湯瑪士有點受傷，雖然他無法不贊同。他轉頭看民豪的反應。

「噢，少來！」煎鍋說，「直接表決，我贊成你的提議。」

「甚麼？」民豪把湯瑪士心裡的話說出來。

「真是的，溫斯頓！」紐特答道，「我認為伽利今天也有點不舒服，所以我們繼續開會。湯瑪士，你答辯吧，之後我們再針對如何處置你進行表決。」和-圖-書

湯瑪士非常贊同這番話，又差點違反不准說話的規定，幸好及時阻止了自己。他已經惹出太多事，不想再給自己添麻煩，但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忍耐多久。

民豪斜睨了他一眼，再把頭轉回來，彷彿被紐特的問題搞糊塗了。「少跟我說那些鬼話。你們大家也都想看到那個楞頭受報應，你們自己心裡明白；也該有人出面對抗他那些空咚了。」

湯瑪士安心地悄悄吁了一口氣。他還是想當飛毛腿——這點連他自己都感到驚訝，畢竟他才在迷宮裡經歷那些事——但馬上當小隊長未免太荒謬。

「他終於發狂了。」民豪說，聲音很低，湯瑪士不知道這話是對大家說，還是自言自語。

民豪聳聳肩。「優！」

與會者逐一投下同意票，讓湯瑪士鬆了一口氣，同時感到一絲光榮。只有溫斯頓否決。

「我可以說話了嗎？」他問道，一肚子挫折讓他音量加大。「你們這些傢伙當我不存在似地討論我，我受夠了。」

民豪走過來，玩笑性地捶了湯瑪士手臂一拳，「都是這個遜客惹的禍。」

查克指著湯瑪士，「他堅持要跟湯瑪士說。」

「老兄，他威脅要扭斷我的脖子，還要殺了湯瑪士！這傢伙精神失常了，你最好馬上派人把他關進大籠子，他很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