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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波少年與鬼火獸接觸，殺聲震天，有尖叫聲、機械嘶吼聲及木棒碰撞金屬的聲音。這時查克跑過湯瑪士身邊，湯瑪士急忙伸手抓住他。

查克踉蹌後退，抬頭看湯瑪士，眼裡盡是恐懼，看得湯瑪士幾乎心碎。就在那一瞬間，湯瑪士做了個決定。

湯瑪士一個箭步往前衝，拖著後面的泰瑞莎，泰瑞莎則拖著查克。他賣力向前跑，高舉長矛和刀械戒備，衝進血跡斑斑、尖叫連連的石板路，朝向懸崖奔去。

他們打開一條路了，泰瑞莎在湯瑪士腦中大喊，讓他腦袋一陣刺痛。泰瑞莎指著前方，湯瑪士看到走道中央出現一條窄小的通道，幽地鬥士們奮力把鬼火獸推向牆邊。

繼續跑！泰瑞莎說。

查克連忙點頭，點得太快，湯瑪士再度感到一陣哀痛，把查克安全送回家的念頭比以往更加強烈。

查克還來不及爭辯，湯瑪士已經扠住他腋下，抓緊他的身體。「你往外蹬，我會推你一把。準備好了嗎？一、二、三！」湯瑪士悶哼一聲，使勁把查克投向洞口。

湯瑪士轉頭察看逼近的鬼火獸，現在距離只剩一、兩公尺了；他抓起中看不中用的長矛。

「準備！」民豪對湯瑪士大喊。他一手把纏繞倒刺鐵絲的木棍高舉在空中，另一隻手握著銀色和-圖-書長刀。他用長刀指著鬼火獸，刀刃閃過一道鋒芒，「上！」

有人從湯瑪士身邊急奔而過、撞到他。一隻鬼火獸從右邊衝過來，刀刃飛快地轉動；有個幽地鬥士把它擋下、用兩柄長劍攻擊它，兩相對打時金屬叮噹鏗鏘響。湯瑪士聽到遠處有個喊叫聲，一直重複同樣的話，跟他有關，大意是保護他向前跑。那是民豪，聲音既急迫又疲憊。

該跳了。湯瑪士躇躊片刻，再次感到赤|裸裸的恐懼。他聽著後方的恐怖聲響、看著前方的幻影，突然振作起來。「泰瑞莎，妳先跳！」他要最後一個進去，確定後面的鬼火獸不會來困住泰瑞莎或查克。

湯瑪士繼續跑。

我們別走散，湯瑪士告訴泰瑞莎。讓他們負責打鬥，我們必須進洞裡去。湯瑪士覺得自己像個膽小鬼，但他知道，如果不能輸入密碼、打開通往創造者的門，所有的戰鬥——與犧牲——都將白費。

「它們來了！」泰瑞莎叫道，「我們得做點甚麼！」

我知道，泰瑞莎說，不要走散。

「那好，」湯瑪士說，「你抓緊泰瑞莎另一隻手。我們走！」

「你帶頭！」紐特終於對民豪說，聲音細微得像在低語「幫湯瑪士和泰瑞莎開出一條路來，走！」

「走和圖書！」湯瑪士叫道。

很多鬼火獸朝他們過來，更多幽地鬥士伸出援手。溫斯頓拿了艾爾比的弓和箭，把金屬箭頭狂亂射向任何不是人類的移動物體，錯失的比射中的多；很多湯瑪士不認識的少年跑在他身旁，用他們急就章的武器狂揮猛打，或跳到鬼火獸身上狠命攻擊。雜亂的碰撞聲、鏗鏘聲、尖叫聲、呻|吟嚎叫、引擎轟隆、電鋸旋轉、刀刃飛掠、釘刺碰觸地面的刺耳刮擦、令人毛髮直豎的求救聲……節節增強，愈來愈難以忍受。

湯瑪士很驚訝泰瑞莎竟毫不遲疑，她捏了湯瑪士的手和查克的肩膀，縱身往外跳，瞬間伸直雙腳、並攏雙臂。湯瑪士屏息以待，看著她滑進消失的藤蔓中，全身沒入，彷彿她的存在被人大筆一揮、瞬間抹除。

有一隻差點抓到查克！泰瑞莎大叫，在湯瑪士腦中引起劇烈回音。

湯瑪士拉緊背包上的束帶，右手緊握草草打造的長矛；背後的喧鬧聲驚天動地、令人膽戰心驚，他為自己束手旁觀感到自責。做好你自己的事，他告訴自己。

「哇嗚！」查克叫道，流露出一絲本性。

早先民豪跟幾個飛毛腿從牆上扯下爬藤，一端綁住還攀附在牆上的植物，另一端拋向懸崖外、直到投入鬼火獸洞中，此刻和_圖_書便有六、七條藤蔓從石板路邊緣延伸出去，連接到飄浮在半空中的隱形洞口，並消失在虛無中。

「我知道！」湯瑪士大叫，這次發出聲音。

「查克，你跟我和泰瑞莎一起行動。」湯瑪士說，堅定的語氣充滿權威、不容質疑。

我的手臂被劃傷了！泰瑞莎尖叫。就在她說話的同時，湯瑪士也察覺腳上被尖物刺中。他沒有回頭，也不答話，眼前難以突破的困境就像泛濫的黑水，把周遭的一切淹沒、逼著他俯首投降；但他死命抵抗，拚命向前推進。

然後他跳進洞裡。

湯瑪士抓住民豪的手臂，朝懸崖前那群鬼火獸點點頭，「我得想辦法從那裡過去！」鬼火獸成群向前滾動，轟隆隆地，像極一大團長著釘刺的肥胖軀體，閃耀著金屬折射的光芒，在褪色的昏昧天光中顯得更具威脅性。

查克飛向空中時放聲大叫，險些偏離目標，還好他的腳進去了，接著腹部和手臂撞上隱形洞口的邊緣，然後消失在裡頭。查克的勇氣讓湯瑪士的心更感堅定，他喜歡這孩子，把他當成親弟弟般疼愛。

激烈打鬥在他們兩側如火如荼上演，湯瑪士拒絕觀看、不伸援手。一隻鬼火獸轉到他眼前，爪子上攫著一名背部朝外的少年，那人正狂暴地刺著鬼火獸鯨皮般的厚實和_圖_書皮膚，掙扎著想脫身。湯瑪士向左側閃躲，繼續奔跑；他經過時聽到尖叫聲，撕裂喉嚨般的慘叫，意味著那名少年戰敗了，慘死了。少年的尖叫聲持續不斷、凌駕周邊的打鬥嘶吼，震盪在空中，直到隨著死亡消逝。湯瑪士的心顫抖著，希望那不是某個他認識的人。

民豪不等回應就往前衝，紐特緊跟在後，其他的幽地鬥士也跟上去。一大群咆哮怒吼的少年高舉武器，衝向一場血戰。湯瑪士抓著泰瑞莎的手，讓所有的幽地鬥士通過，感受彼此的肢體碰撞、聞到他們的汗水、意識到他們的驚駭，並等待輪到自己衝刺的絕佳時機。

民豪和紐特對望半晌，湯瑪士耐心等候回應。看來，對戰鬥的預期似乎比恐懼更糟。

湯瑪士也在尖叫，但他們繼續奔跑，直到抵達懸崖。他在懸崖邊緣煞住腳步。泰瑞莎和查克撞在他身上，三人險些一起滾落深淵。湯瑪士迅速搜尋鬼火獸洞的位置，看到幾根藤蔓懸掛在迷濛的空中，尾端驟然消失。

查克轉頭看著前方的混戰。「可是……」他沒說下去，湯瑪士知道查克喜歡這個安排，卻又不好意思承認。

「『哇嗚』就對了，」湯瑪士說，「該你了！」

懸崖就在前方，連接無邊無際的暗灰色天空，距離大約還剩六公尺。湯瑪士https://www.hetubook.com.com手拉兩個朋友向前猛衝。

即使賣命奔跑著，湯瑪士還是在腦中複習密碼：FLOAT、CATCH、BLEED、DIE、STIFF、PUSH。再跑幾公尺就到了。

查克照湯瑪士的吩咐，非常努力裝出勇敢的模樣。湯瑪士發現查克一句話都沒說，也許這是他這輩子第一次無話可說。

湯瑪士趕緊幫查克找臺階下。「我們進洞後需要你幫忙——萬一裡面還有鬼火獸的話。」

周邊盡是慘烈的血腥打鬥。幽地鬥士奮力抵抗，驚慌激發的腎上腺素驅使他們奮勇向前。殺聲震天、迴響在石牆上，聽來格外毛骨悚然：人們在吶喊；金屬抵觸碰撞；馬達轟隆作響；鬼火獸驚悚尖嘯；鐵鋸呀呀轉動；爪子咻咻撕抓；少年高聲呼救。場面混亂不堪，刀光劍影、血跡斑斑，湯瑪士努力不去看左右兩側，只盯著前方，飛奔過幽地鬥士浴血殺出來的狹窄通道。

湯瑪士繃緊神經，把長矛頂在地上，左腳跨在懸崖邊緣，縱身躍向微明的天際。他把長矛緊貼在身旁，腳尖朝下，挺直身子。

民豪點點頭，鋼鐵般堅決的神情讓他面容頓顯嚴肅。他轉頭面向幽地鬥士。「我們直奔懸崖！從中間打過去，把那些瞎卡傢伙推向兩邊的牆。最重要的任務就是把湯瑪士和泰瑞莎送進鬼火獸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