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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泰瑞莎邊說邊使勁從兩側抓住湯瑪士的頭，一陣又壓又搖。接著她的嘴靠近粗布袋，貼近他耳朵，再次低聲說話。湯瑪士隔著粗麻布可以感覺到她吐出的熱氣。「忍著點，很快就過去了。」

湯瑪士忽然靈光一閃，這個主意這麼明顯，他竟然沒想到。「妳們不如讓我自己走！」隔著麻布袋，他聲音悶悶的，加上口渴，嗓音有點沙啞。「妳們都有武器，我還能怎樣，對不對？」

她們照泰瑞莎的話做，隨手把他重重往地下一摜，強力撞擊擠出他肺裡的空氣。他躺在地上大口喘氣，女孩們則動手解繩子。等他呼吸恢復平順，袋子已經拿開了。

泰瑞莎要他相信她。雖然覺得很難辦到，他還是努力說服自己。她帶著武器跟B組一起出現後的所做所為，真的都是在演戲？如果不是，為甚麼她一直跟他說悄悄話、要他相信她？

當他們開始爬上陡坡，女孩們顯然沒辦法繼續像在平地上一樣拖著他前進。她們猛力拉扯，繩索一鬆他卻往下滑；等她們再把他往上拉，結果卻繼續往下滑。泰瑞莎終於建議不如拉他的肩膀和腳踝，整個人抬起來方便些；大家輪流抬。hetｕｂook•coｍ•cｏｍ

很多手從四面八方抓住湯瑪士，把他往上抬。他隔著布袋看到泰瑞莎和另外三個女孩抬著他，走過粗石路面，繞過枯樹，一路往上攀升。他聽見她們的喘氣聲，嗅到她們的汗水味。每顛簸一步，他就更恨她們一點，包括泰瑞莎。他最後一次試圖跟她心電感應，想找回對她的信心，但她不在。

「他們阻止我在你腦子裡說話，記住要相信我。」

女孩們出發了，湯瑪士被拖在地上往前移動，感覺到底下凹凸不平的地面。麻布袋一點保護作用都沒有。皮膚磨得很痛，他拱起背，把全身力量集中在雙腳，讓鞋子承受最主要的衝擊。但他明白這招根本撐不了太久。

當她一腳踢中他肋骨時，湯瑪士強忍住痛，「啊？為甚麼？」

「等等！」湯瑪士大叫，她停下來。他順從地高舉雙手，慢慢站起來。「我不會亂來。妳們就帶我到妳們要去的地方，到時候要殺要剮我都不會吭聲。反正人生沒甚麼值得留戀的。」

「妳跟他說甚麼？」這話出自其中一個拉繩子的女孩。

他眨眨眼，抬頭看泰瑞莎和那些女孩，所有人的武器都指向他，感覺很www.hetubook.com.com可笑。

高山救了他。

女孩們拖著湯瑪士走時，泰瑞莎就走在他身邊，他可以隔著布袋辨認出她來。

湯瑪士沒有回應，他疼得發出無聲的嗚咽。他昨天不是還充滿希望嗎？當時他的感染不再是問題、傷口痊癒、走出狂客的城市，只要再迅速艱苦地爬過一座陡峭高山，就能抵達安全區；經歷了這一切，他早該知道事情沒那麼容易。

湯瑪士從沒聽過泰瑞莎用這種傲慢的語氣說話。她如果不是很會演戲，就是已經開始失常，多了一、兩種分裂人格。

「走吧，」泰瑞莎說，「煩死了。我們轉進隘口，好好睡個覺，晚上再出發。」

這些思緒在腦子裡翻來覆去，他無法專心思考。他已經遍體鱗傷，知道自己必須想辦法避免被磨得體無完膚。

「嗯，」那女孩說，「妳開心就好，我們該趕路了。」

「那好吧，」泰瑞莎說，「我們就抬到那裡為止。」

泰瑞莎朝他側腹踢了一腳。「湯瑪士，閉嘴！我們不是白痴。我們只是要走出你那些幽地鬥士兄弟們的視線。」

泰瑞莎的長矛和*圖*書往後。

那時民豪開始叫喊，聲音已經變得很遙遠，加上布袋磨擦砂土的聲音，更難聽得清楚。然而，湯瑪士依稀聽見夾雜在連串混淆人名之間的幾句話：「我們會找到你」和「時機成熟」以及「武器」等，並沒有帶給他太大希望。

不過或許根本無所謂，反正她們打算殺了他。

他說最後一句話時眼睛盯著泰瑞莎，故意把話說得忿忿不平。他還抱有一線希望，覺得這一切終究有個理由。但無論如何，剛剛泰瑞莎那樣對待他，他已經心灰意冷。

把湯瑪士裝進布袋那個黝黑女孩說：「那我們又拖又扛幾個小時的這個傢伙呢？」

泰瑞莎在湯瑪士身旁蹲下，湯瑪士看見她的身形、聽見她膝蓋碰地時的嘎扎聲。她隔著麻布袋抓住他，頭緊靠他的頭，嘴巴距離他耳朵只有幾公分，開始低聲說話。音量很微弱，他得用力聽，專心區分她的話聲和呼吸聲。

「讓他知道我現在有多開心、多享受復仇的快|感。妳有意見嗎？」

她鬆開手站起來。「好了，我們走吧。路上盡量把他往石頭上撞。」

「顯然你一點都不怕自己的皮肉痛，」泰瑞莎說，「再多說一句，我們就朝你朋友放箭。這樣和_圖_書行嗎？」

湯瑪士心想：奉命，應該是奉WICKED之命。

「那有甚麼關係？」泰瑞莎絲毫沒有降低音量，「反正我們要殺掉他。誰在乎他知不知道我們奉命做甚麼事？」

湯瑪士一路往前、一路預想各種驚悚場面。他的腳愈來愈疲軟，自知再過不久就得讓身體貼到地面，開始想像血肉模糊的傷口，永久的疤痕。

湯瑪士很震驚，費好大勁才讓自己閉嘴不回話。

另一個女孩說：「嗯，我幾乎看不到那些人了，只要到前面的隘口，他們就看不見我們了：之後就算他們跟過來，也不可能找得到我們。」

「好了，」泰瑞莎說，「放他下來。」

他們慢慢穿越沙漠，湯瑪士像一袋舊衣服般在地上彈跳。

「別擔心，我們會殺了他，」泰瑞莎說，「我們會按照他們的指示殺了他。他要為他對我做的那些事受懲罰。」

這些話讓湯瑪士腦袋麻痺。他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她在挖苦他嗎？

泰瑞莎再次捶了湯瑪士肚子一拳，讓民豪閉嘴。

「泰瑞莎！別這麼對我！」

他不知哪來的勇氣，「妳們未免太瞧得起我了。妳們二十個人，又有刀又有劍，我甚麼都沒有。我真是太榮幸了。」

「妳為和圖書甚麼跟他說那些？」其中一個女孩口氣嚴厲地低語。

湯瑪士感覺布袋變緊，接著他的頭被拉高；他想像女孩們拉著這條長繩的某一端，這只意味著一件事：她們要拖著他走。他再也無法忍受，開始掙扎，明知這麼做會為自己招來甚麼後果。

她們把他在地上推來推去，直到粗麻袋套住他全身，接著又用繩索把布袋開口綁在他腳上，緊緊打了結，再將剩餘繩索繞過他全身，將他牢牢綑在袋子裡，在他頭上繫了另一個結。

這回有人一拳打在他肚子上，他痛得大聲哀嚎。他想弓起身子，想伸手抓肚子，卻因為那口該死的布袋，根本動彈不得。他覺得噁心作嘔，但拚命壓抑下來，把食物留在肚子裡。

上山的艱困路程持續了大約一小時——途中數度停留，女孩們得換手——而他們離開幽地鬥士應該已經有兩個小時了。太陽升到危險的高度，熱氣悶得人發昏。他們繞過一大片石壁，地勢較為平坦，也走進了陰影裡，清涼的空氣真是一大解脫。

「我說到做到！」泰瑞莎對幽地鬥士喊道：「我不會再提醒你們一次。只要有人跟過來，我們馬上放箭。」

「因為我們接到的命令就是這樣。別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