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不知為何，聽到「朋友」這兩個字時，湯瑪士腦海立刻浮現泰瑞莎的身影。他試著在心裡呼喚她，卻還是沒有回應。儘管他愈來愈鄙視她，她消失以後那份空虛感依然像個不破的泡泡，飄浮在他腦海。她是他和他的過去之間的橋梁，而且湯瑪士一點都不懷疑她曾經是他最好的朋友。這是極少數他十分肯定的事情之一，他沒辦法輕易放下。
「誰不能免疫？」鼠哥挑起眉毛問道，「嗯，你不認為他們會比你更早知道嗎？先談要緊事，你臭得像爛了一星期的死屍，我先讓你去沖個澡，再幫你找些乾淨衣服。」說完他拿起檔案夾，轉身走向門口。當他的腳即將跨出門口時，湯瑪士的思緒終於集中起來。
眼下湯瑪士唯一的計畫就是找到他朋友，幸好他又朝目標接近了一步。即使他不知道接下來會碰到甚麼事，至少https://www.hetubook.com.com他走出了那個房間。終於可以沖個熱水澡，可以把自己洗刷乾淨，沒有甚麼比這更棒的了。他暫時拋開内心的憂慮，脫掉那一身髒臭衣服，開始動手把自己弄回人樣。
鼠哥點點頭說，「半小時以後見。」接著他關上門，讓湯瑪士再度獨處。
湯瑪士呆坐著，努力思索剛剛聽到的一切。那些話不像假的，聽起來很合理，而且跟最近幾星期恢復的記憶片段吻合。然而，他不信任鼠哥和WICKED，所以那些話還是很可疑。
「在焦土帶的時候，你為甚麼騙我們在安全區可以得到治療？」
湯瑪士啞口無言。雖然被騙過很多次，但他知道剛剛聽到的話是真的。根據他這陣子的經歷來看，這事合理至極。他，或許還有其他幽地鬥士和B組所有人，對閃焰症免疫httｐs://m•ｈｅｔｕｂｏｏk.ｃｏm•ｃｏm，這就是他們被選來參與實驗的原因。他們所有的遭遇，所有欺瞞與殘酷手段、他們行動中碰上的所有怪物，都是某個精巧實驗的一部分，這個實驗最終會幫助WICKED找到治療方法。
他終於站起來，由著他的大腦自行處理這些最新訊息，希望它們會自動分門別類，方便以後進一步分析。他沒再多說甚麼，只是跟著鼠哥走出去，離開他的白色牢獄。
「等等！」他叫了一聲。
「『狙殺平台』到底是甚麼？」湯瑪士努力回想，腦子卻一片空白「跟我說完這個，我就跟你走。」
他豁然開朗。更何況，這件事觸動他的回憶，感覺很熟悉。
湯瑪士置身的這棟建築物毫無特色可言。長長的走道、鋪了磁磚的地板、米色ｈetｕｂｏok•ｃｏｍ•cｏm牆壁上掛著風景圖片，有沖刷海灘的浪花、盤旋在紅花旁的蜂鳥、雨霧彌漫的森林。頭頂上方螢光燈嗡嗡作響。鼠哥帶著他轉了幾個彎，最後停在一扇門前。他打開門，示意湯瑪士進去，裡面是大型淋浴間，有儲物櫃和蓮蓬頭。有個櫃子敞開著，裡面擺放了乾淨衣物和一雙鞋，甚至有手錶。
鼠哥轉頭看著他。
「那你為甚麼告訴我這些？為甚麼是現在？你們為甚麼把我關在這裡四個星期？」湯瑪士指著房間，指著鋪了厚墊的天花板和牆壁，指著牆角那個噁心的馬桶。他稀疏的記憶不足以幫他理解他受到的這種怪異待遇。「你們為甚麼騙泰瑞莎說我瘋狂又暴力，又為甚麼把我關在這裡這麼久？這有甚麼意義？」
鼠哥聳聳肩。「我一點都不認為那是謊話。你們完成實驗、去到安全區，就是在協助我們取得更多數據和_圖_書。如此一來，我們終究會研發出治療方法，讓大家都得救。」
「看來你相信我的話。」鼠哥終於打破沉默。「我們一發現世上有你們這種人，身上感染了病毒，卻沒有任何症狀，我們就挑出你們之間最聰明、最優秀的人選。WICKED就是這樣產生的。當然，參加實驗的人之中，有些人不能免疫，那些人被選來當做對照組。湯瑪士，做實驗一定得有對照組，確保所有數據不會失真。」
「這是變項，」鼠哥答道，「我們對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精神分析師和醫師們精心設計出來的，是為了在狙殺平台——也就是閃焰症肆虐的地方——激發反應，是為了研究各種情感、反應和思想的模式，看看它們在你腦袋裡的病毒牽制下如何運作。我們一直努力想弄懂，病毒為甚麼沒能削弱你的心智。湯瑪士，這些都是為了取得狙殺平台常模，是為了追蹤你和*圖*書的認知和生理反應，好建構未來療法的藍圖。這都是為了治療。」
最後那些話讓湯瑪士的心直往下沉。「誰不能……」他問不出口，太害怕聽到答案。
「你大概有三十分鐘，」鼠哥說，「你弄好以後就坐著等，我會回來接你。之後你就可以見到你朋友。」
「咦，湯瑪士，」鼠哥說，「我很驚訝，你被鬼火獸螫傷後竟然連這個都沒想起來。『狙殺平台』就是你的大腦，也就是病毒生存兼控管的地方。『狙殺平台』感染愈嚴重，患者的行為就愈偏執、愈暴力。WICKED要利用你和其他一些人的大腦幫助大家對抗這種病毒。如果你沒忘記，我們的機構直接用它的名稱來命名：『災後世界狙殺平台實驗處』。」鼠哥得意洋洋，簡直樂不可支。「好了，我們先把你弄乾淨。順便告訴你一聲，我們的行為全程被監控，如果你輕舉妄動，後果自行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