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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小時

作者:李查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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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二十

她問:「你結婚了嗎?」
「我不知道。」
有輛車急速逼近了。
她現在是為了說話而說話,李奇任由她去說。他緊盯著窗外,珍妮說的話大都從他左耳進、右耳出。現在她開始發表關於南達科他州史的演說了,內容提及探險家、貿易家、路易斯與克拉克探險隊、蘇族國、農民、拓荒先鋒、淘金潮、瘋馬酋長、坐牛酋長、卡斯特、黑山、傷膝(Wounded Knee)、塵暴。還有某個叫布羅考的人,她說他上過全國性電視節目。
李奇問:「妳知道他是誰嗎?」
十二個房間都搜了,他們要找的人不在裡面。
「你或許去過北達科他州?」
珍妮.索爾特說:「我沒想過自己到底累不累。」
「哪方面的特權?」
「卡普勒警官?我見過他,當然了。」
「而我不會去睡的。這是我該承擔的責任,實在不該把你拖下水。」
他踏著緩慢、試探性的腳步前進,不確定腳下踩的地方到底穩不穩固。他在珍妮.索爾特車道盡頭的正對面停下來,站在那裡一動也不動。
「他確實會看書,時不時會來我這裡借書。我們兩家從很久以前就有交情了。」
「妳去上大學時雙親還健在嗎?」
李奇跑完第八趟屋內巡視了,沒看到什麼需要擔心的狀況。窗外除了空無還是空無,而且是凍結於月色下的空無。除了暖氣管線內液體發出的嘶嘶聲和戶外冰塊受寒發出的微弱喀喀聲之外,別無聲響。冷氣團大舉壓境,地表已在它的掌握之中。李奇想到珍妮.索爾特剛剛提到的農民和拓荒先鋒,想不透他們幹嘛待在這種鬼地方。
hetubook.com.com通常是。」
那個人動作僵硬、笨拙地轉了半圈,面朝其他方向。有隻白色、毛茸茸的大狗小跑步朝他奔去,接著那個人轉回去面對原本的方向,和狗一起往前移動。
他悠哉地從她身邊走過,來到窗邊。
「你是獨子嗎?」
「因此你是你們家族的最後一個成員。」
他說:「我從沒在任何季節來過這裡。」
「別人向你表達同情之意時,你總是讓他們撲個空嗎?就像這樣?」
珍妮.索爾特說:「是我鄰居,事實上是位女性,姓洛威爾。不過她穿成那樣我實在很難確定。」
「他是從佛羅里達州搬過來的,讓我覺得很怪。」
有個服務人員在辦公室內,處於半夢半醒之間。
李奇呼出一口氣,然後說:「她是那個姓洛威爾的警察的妻子嗎?」
「我不知道,沒人向我提過。」
時間是晚上十點五十五分。
「妳想睡的話可以去睡,我會在這裡守著。」
「我有個大我兩歲的哥哥,在財政部上班。他在值勤時丟了性命。」
她說:「有人來了。」音量大,咬字清晰,但沒給其他資訊。沒有數字、位置、方向、描述。他走進客廳,悠哉地晃過她面前,來到窗邊。發現有人步行在巷道中央,從左方逼近。他身材矮小,但包裹在一件尺寸極大的連帽大衣中。他還戴著滑雪面罩、圍圍巾、戴手套、穿靴子。他手中沒有東西,兩手伸向身體兩側以保持平衡。
接下來的這一個小時過得很緩慢。沒人靠近房子,外頭的世界https://m•hetubook.com•com毫無生氣,徹底凍結。除了西方傳來的風,沒有任何物體在移動。風將細碎的雪吹成一座座小丘,原本隱藏在下方的晶藍冰脊於是暴露月光下,那是幽魅而原始的風景。珍妮.索爾特撥動牆上的調節器,將暖氣的溫度調高。李奇認為她這一步不太好,因為人在溫暖的環境會昏昏欲睡。但李奇也不希望她冷到,他讀過老人在家死於低溫症的報導。
「你們的金礦在哪?」
李奇回答時視線仍鎖在窗外:「沒有。」
李奇再度把珍妮.索爾特的家中巡過一遍,此時他已完全熟悉屋子本身發出的聲音了。木板的嘎吱聲,樓梯的嘎吱聲,一段蒸氣管線的垂直轉彎處有堵塞,因此嘶嘶聲特別大,增強的風使窗戶在窗框中微微顫動。空氣的味道變了,小小的渦流擾動地毯與窗簾,它們的氣味便釋放了出來,不會令人不適,就只是悠久歲月的味道。染色羊毛、蒙塵的天鵝絨、樟腦丸、保養家具用的蜜蠟、香菸、菸管抽的菸草。古老而深沉的氣味就像一幅以嗅覺欣賞的圖像,勾勒出拓荒先鋒過往的豪門生活。儘管李奇佩槍上的油散發出地方級礦坑的氣味,他走在珍妮家中還是隨時都能聞到掩於油味下的古老氣味。
她說:「等等。」
無人逼近。
他回到客廳了。珍妮的左輪手槍還是放在口袋裡,她的手還是放在槍托上。他問她:「妳還好嗎?」
「我只知道有人蓋了那樣的地方,從未啟用。顯然是因為它的用途招致太多反感了,有些流言蜚語環繞著它。」
「結過婚嗎?」
「這裡沒有礦脈,只有草原表土和石頭。」
她萬分拘謹地說:「我做出了一個結論,那就是『我獲得了特權』。」
「有人https://m.hetubook.com.com分擔,問題就會減半。」
「彼得森認為波爾頓西方的軍事設施主要都埋在地下。我在想,他們會不會是用舊的礦場改建的。」
「我猜是吧。但我們打一開始就不是什麼顯赫的家族。」
「它的用途是?」
一千英里外的德州,兩輛速度飛快的車子只花四十分鐘的時間就從胡德堡往南開了五十英里,抵達目的地。兩輛車上坐了六個人,全是一一〇特調組的准尉。他們目前都是三級准尉,每個人都想升上四級,也都知道這次任務有可能讓他們實現願望。他們走主要道路南下,切進喬治城中心,找到了巴士站。午夜特有的靜謐彌漫其中,還有涼爽的空氣、垃圾、濺灑在地面上的柴油的氣味。沒人過來,也沒人從這裡離開。他們將車子停在下一個路口,當鋪和協助交保公司的旁邊,然後快步折返來時路。他們剛剛已經算過了,離巴士站最近的汽車旅館是棟磚造建築,位於柏油路面已變得凹凸不平的停車場後方;第二近的汽車旅館就在隔壁,建築物背面鄰接馬路,它是以紅杉打造而成,共有十二個房間,有個廣告立牌主打免費網路、附贈早餐,還知會路人已無空房。
「妳做得很好。」李奇說。
還有二十八個小時。
還有二十九個小時。
「沒有。」
「為何鬧得不愉快?」
「妳沒做錯什麼,不用難過。」
晚上十點半。珍妮.索爾特自願要泡咖啡,李奇不讓她去。也許對方在等的就是這個。過濾式咖啡壺需要加水,水取自水龍頭,水龍頭在流理台上,流理台在窗戶下方。距離窗玻璃兩英尺、想事想得出神的腦袋可能是個誘人的攻擊目標。於是他在小心翼翼地觀察過鄰近區域的狀況後,自己泡了咖啡來喝,結果他費的工夫是多餘的。他沒穿大衣、手套、帽子就直接走出後和圖書門,冷空氣重重的轟向他,宛如一顆拳頭,狂暴、徹骨的程度使他傻眼,氣溫遠低於華氏零度,低到你就算要亂猜一個數字也沒頭緒的程度。
「是前妻。洛威爾警官一年前就搬離這一帶了,他們似乎鬧得不愉快。」
「我獲得了實踐自身原則的機會。我相信一般人民一定要勇敢對抗惡徒,但我也認為採取正當程序是必要的。我認為被告有權接受公平的審判,有權與證人對質,但這種話說起來總是很容易,對吧?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去實踐自己的信念,但現在我獲得了這個機會。」
「黑山。為何要問這個?」
「不太可能。」
「我很遺憾。」
「然後?」
「我也覺得怪。」李奇說。他站在窗前目送洛威爾太太和她的狗沿著彎曲的道路前進,最後消失在視野之外。
他退回屋內,沒人在外頭伺機而動,那是不可能的。待一分鐘就會抖到視線模糊,更別說要開槍了。一個小時後會昏迷,兩個小時後就會掛點。
六個三級准尉對分成兩組人馬,三個人站前面,另外三個人守在後面。站前面的其中一個人稍稍後退,準備好迎接任何狀況;另外兩個人莽撞地闖入每個房間,拔槍,將手電筒拿到睡眼惺忪的房客面前,好好檢視他們的臉孔。
時鐘滴答走著。每過一分鐘,李奇就認為他們贏得了一次小小的勝利。監獄暴動不會維持多久,第一階段相對算短。有人會變成人質,地盤會被劃出來,僵局接踵而來,他們接著會調整戰術。矯正官重新部署,警察就不用在那裡執勤了,這些李奇很清楚。
她問:「你在冬天來過這裡嗎?」
接下來的三十分鐘他們都沒有交談,李奇腦海內的時鐘指針朝午夜滴答走著。他問:「妳累嗎?」
「你可以站著監看嗎?你睡著時我才會聽到你倒下的聲音。」
「說來聽聽。」
因此想hetubook.com.com取珍妮性命的人也很清楚。
左手邊第一道門通往辦公室。
「我進過紐約市的達科他公寓。」
這些想法浮現後,他對他們所處的狀況有了更透徹的了解。敵人不可能在雪中步行,並花長時間偷偷摸摸地逼近。會出狀況的是屋子的正面。對方會開車過來,跳出車外,迅速展開行動。因此,李奇等咖啡壺的咕嚕聲和嘶嘶聲止息後倒了兩杯咖啡,拿回客廳,然後跟珍妮.索爾特說:接下來的一小時內,他們要輪流盯著窗外。每人每次盯十分鐘。
李奇微笑。「我不會睡著的。」
「那裡的名字就是取自我們州。」她說:「公寓興建時,紐約市的範圍都還沒延伸到三十四街。對當時的人來說,在七十二街和西邊(West Side)蓋高級公寓簡直像瘋子才會做的事。他們說,你幹嘛不乾脆蓋到達科他領地去啊,達科他這名字就固定了下來。興建公寓的人是辛格縫紉機油公司的老闆之一,這又帶我們繞了一圈回到這裡,回到這罐油上。你說對吧?」
「為何問這個?」
「妳認識他的搭檔嗎?」
「我和你一樣。我的家人都是惡棍。」
「不值得一提。」
他看到車大燈投出的光線在巷內瘋狂地晃動著。
「你有可能丟掉性命的。」
「我今天見到洛威爾了。彼得森說他是個怪人,有讀書的習慣。」
時間是晚上十一點五十五分。
李奇不知道他為何還沒現身,他的目標不過是民宅內的老女人。他是在等什麼?
抽屜內放著總鑰匙。
「如果他們當時還在世的話,寫信給妳時有可能會寫到地方上的消息,可能也會有傳言和八卦。他們一定會提到那個地方。也許對妳這個學者來說稱不上是什麼事實,但妳總是會得知一些瑣事。」
下樓梯的途中,他聽見她的呼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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