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我還是要聽那段故事。」
「你們那裡接下來會跟懷俄明州一樣冷，那就是我所謂的更冷。」
「他們隨時都能再引發暴動啊。」
「那就給我我要的情報，這是公平交易，不是搶劫。」
四名女警像是要站哨似地圍到珍妮．索爾特身邊，手忙腳亂地護送她進廚房。彼得森命令三名負責坐鎮警車進行夜間監視的警察各就各位，然後叫剩餘的七名警察回局裡。李奇透過客廳窗戶看著屋內氣氛一點一點回歸常態，五分鐘內，一切就變得和五個小時前沒兩樣了。
「妳在維吉尼亞州，妳不知道什麼叫冷。」
「你應該要先告訴我的，我很有可能朝她開槍。」
「我猜也是。」
他又喊了一次：「彼得森？」
「那妳幹嘛大半夜打給我？我說不定很早睡啊。」
「因為那是假暴動，只是調虎離山之計。」
李奇說：「我不認為你們需要撐一個月。他們已經沒辦法再用調虎離山之計了。」
「問這做什麼，這是色情電話嗎？」
彼得森不發一語。
「我不知道。」
「他的名字？」
李奇微微笑。「不，我只是想試著想像那畫面，懷舊一下。我知道那張桌子的模樣，它還擺在原來的辦公室裡嗎？」
「而且要兩年前工作出過包的，還會有那麼多個嗎？」
「不，我在看氣象頻道網站。」
「該死。」
他大喊：「彼得森？我是李奇。我們都沒事！」
「我不知道。」
時間是凌晨一點五十五分。
「別問我那套系統是怎麼運作的。」他走出客廳來到玄關，坐到椅子上，拿起話筒ｗｗw•ｈｅtｕｂｏoｋ•ｃｏｍ.ｃｏｍ問：「妳有我要的答案了嗎？」
「混帳。」
「我喜歡多掌握一點資訊。他從佛州調到南達科他州來，是誰安排的？」
對方說：「我穿著陸軍作戰服和一件Ｔ恤。穿著外套，因為今晚很冷。」
「你可以承受的。你是個壯漢，說不定有挪威人的血統，我是看你的長相猜的。」
「剛過十一點不久的時候。」
「就是那間。」辦公室的畫面浮現在他腦海中：石階，金屬扶手，鋪亞麻地板的狹窄走廊，左右兩邊有成排的門扉。門上都裝有槽紋玻璃窗，門後方都是辦公室，裡頭的設備配置都遵循複雜的國防部協議。他的辦公室內放著那張金屬桌，兩部電話機（但有三線可用），有輪子的人造皮椅，檔案櫃，兩張給訪客坐的椅子（椅腳是可彎曲調整的塑膠管）。一個碗形的玻璃燈罩靠三條鐵鏈懸吊在天花板下方，一張過時的美國地圖貼在牆上（是阿拉斯加、夏威夷加入合眾國之後，州際公路系統興建完成之前製造的）。
「我今年五十歲，是個駝背獨眼龍。」
「因為他看到你了。」
開車的人是彼得森，他打頭陣，而波爾頓警局大部分的警察似乎都跟在後頭了，有六輛、七輛、八輛警車，還有第九輛。它們擠成一團，各自滑行，在嘎吱聲中停定。十二個警察走出車外，接著還冒出第十三、十四、十五個。他們拔槍、組出陣形，開始逼近，推動他們的一方面是絕望、著ｍ•ｈetｕbｏoｋ•cｏm.com急的心情，另一方面是極度的戒心。因為他們不知道自己會看到什麼。
「是洛威爾太太，住在這附近。她每天晚上都會遛狗。」
珍妮．索爾特家中的人立刻就找回了生活在這間屋子裡的節奏。彼得森離開了，日班女警上樓睡覺，珍妮．索爾特帶李奇上樓看正面那側的房間，窗外就是前廊屋頂。理論上這是最脆弱的一個點，但他不擔心。純然的憤怒可以克服任何「理論上的戰術缺陷」。他討厭晚上睡到一半被人吵醒，如果有人從那扇窗戶入侵，他一定會長矛似地直直飛撲過去。
「妳的呢？」
「別再哀哀叫了，你那裡的氣溫還有兩位數呢。只不過是負的兩位數，認了吧。零下十一度，不過雷達顯示更冷的氣團將會從西方移動過去。」
「妳也很能幹。」
「我們快查到了。我們掌握到金錢流出國會的紀錄。但還沒看到流入陸軍部的紀錄。追到一半追丟了，我們現在在限縮範圍，一定會找到的。」
李奇在三十二歲的時候坐到那張磨損嚴重的桌子前。那個單位實在太重要了，因此由三十二歲的人來當司令官既顯得太嫩又顯得太老。太嫩，是因為他當時只有一顆星；太老，是因為他爬到那裡的速度比一般的一星准將慢。他不是乖乖照組織意向行事的人，上級並不完全信任他。他說：「妳三十或三十一歲。」因為他知道要猜女人年紀時，保守一點總是比較好。
「妳剛剛找氣象學家聊過？」
她問：「年齡呢？」
「我想應該是，它在樓上左手邊第三間辦公室。」
彼得森點點頭。「但他們沒派任何人過來這裡。」
「是憲兵一一〇特調組的那個女人。」他說：和*圖*書「她怎麼會知道這個號碼？」
李奇走出客廳來到玄關，站到前門門軸那一側。他打開門，繼續留在警方的視線之外。他可不希望遭到誤擊，十五個神經兮兮的警察會幹出什麼事是很難預料的。
對方說：「還沒。」
冷風灌入屋內，彼得森的聲音也被帶了進來：「李奇？」
「幫我查一個佛羅里達州的警察，姓卡普勒。他兩年前離開佛州。我要知道原因。」
「什麼時候會找到？」
「你是要說我是個平胸女嗎？」
「頂多34A。」
李奇說：「而那些飛車黨來不及組織逃獄行動的，所以你們不會再碰到障礙了。你們安全了。」
李奇說：「他當時醒著，手中拿著已裝填彈藥的手槍，穿著鞋子。他的行李都打包好了，夾克披在椅背上。他反抗不到十秒鐘就放棄了。」
「好吧，我是在一個老太太的客廳裡聽她說的，不是在街上問到的。但這不重要。」
「但我沒看到他呀。這又帶來一個關鍵問題：如果他真的那麼有本事，能在不讓我注意到的前提下觀察我，那他幹嘛不直接攻進來？」
「也就是說我猜對了。」
「他們無法，這就是重點。監獄暴動要等能量累積到一定的臨界點才會發生。大約三分之一的囚犯只要有機會就想作亂，一個禮拜可以鬧七天；另外三分之一永遠不鬧事。剩下的三分之一是關鍵，他們就像選舉裡頭的中間選民。如今他們已經被利用完了，熱情耗盡了，要等個一年才可能再作怪。」
「再怎麼厲害也抵不過准將那顆頭。」
「沒什麼事。」李奇說：「監獄那裡發生了什麼事？」
「你們可能不會再聽到警報聲了。」
和圖書
「我猜得準嗎？」
「你真的很厲害。」
「好，但老太太總是看各種東西不順眼。」
還有二十六個小時。
時間是凌晨十二點五十五分。
不是平安無事，就是兩個人死在裡頭。
「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我以前是靠這個吃飯的。」
彼得森問：「這裡發生過什麼事嗎？」
一點十五分，玄關電話響了。珍妮．索爾特走出廚房接電話，接著把話筒遞給彼得森，彼得森聽了一秒後就去找客廳裡的李奇。
「暴動，但我們沒看到什麼混亂的場面，獄方很快就壓制住了。」
「你這麼覺得？」
李奇問：「妳現在穿什麼？」
「我的個人檔案裡也有張照片。」
「大概有十到一百個吧？」
「這一帶的居民？」
「什麼時候？」
李奇大喊回應：「我們都沒事！放下你們的武器，進門吧。」
「她有辨識來電號碼的系統。」李奇：「精密到連座標都能掌握。她現在說不定正用谷歌地球看著這棟房子呢。」
「我猜妳的身高大約五呎六或五呎七，是個瘦子。妳講話都是用喉音。」
他們用跑的進門，十五個都是。首先是彼得森，接著是那四名女警，接著是先前坐在警車內監視珍妮家附近的三名警察，接著是李奇不認得的七個警察。狂暴巨浪般的冷空氣也跟進了。他們的臉皮都被凍得紅通通的，還出現了皸裂。在屋內暖氣的包覆下，他們全都開始猛拉大衣拉鍊、拿下手套和帽子。
「我有看到一個女人和一隻白色大狗。」
「關鍵問題來了：他們為何沒派人？見鬼了。」
「因為前兩家彼此靠太近了，他去第三家好拉開距離？」
「怎麼可能更冷？」
「我想也是。妳的聲音聽起來就符合妳的描述m•hetuｂｏoｋ•ｃｏｍ•com。」
「不，你的個人檔案裡有張照片。」
「華氏零下三十度。」
「事實上沒那麼正確，他待在巴士站往北數第三家汽車旅館。」
「懷俄明州剛剛測到的數字是？」
「我相當佩服。」
「我很努力。」
還有二十七個小時。
「太棒了。」
沒人回應。
她說：「拍馬屁就能行遍天下。好啦，我得掛電話了，晚點打給我。」
事實上，地圖的製造年代和南達科他州波爾頓鎮附近那個詭異設施的興建時間差不多重疊。
「你很厲害。」
「你覺得呢？」
「還真是幫了我一個大忙。」
「我不是這意思，妳這伶牙俐齒的傢伙。我是說我沒有妳的檔案。」
「他的狀況如何？」
「再等等，我們會把今晚剩餘的時間都用在上面。早上八點打電話給我。」
「為什麼？」
「我不想告訴你準或不準，我不想讓你沾沾自喜。」
「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可是天已經黑了啊。」
「我只是要跟你說我抓到人了。」
「金髮，大概是留短頭髮。藍眼珠，北加州人。」
「我很抱歉。」彼得森的雙掌緊緊壓在鼻子上。他的鼻子一定很痛，因為他的肌膚溫度在六十秒內升高了華氏六十度。接著他用手指爬梳頭髮，說：「我猜這樣說話不太恰當，但就某方面來說，我還真希望那傢伙今晚就現身。我不確定接下來的一個月我們有沒有辦法像這樣搞。」
「佛州能有幾個姓卡普勒的警察？」
李奇說：「根據當地傳言，那地方好像爆發過什麼醜聞。這一帶的居民說那地方從來沒啟用，因為它的用途招致太多反感。」
「怎麼？現在靠谷歌地球就能看穿屋頂瓷磚啦？」
「那就是它的存在意義。」
「妳可以用谷歌搜尋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