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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小時

作者:李查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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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三十三

眼前光景像是從童話故事裡蹦出來的。
「這對他們身體不好。」
「用途是?」
他媽的中肯。
他坐到樓梯的倒數第二階上。
「這個設施非常的深。」他說。
來自維吉尼亞州的女人嗓音再度於他腦中播放:施工時做了某些折衷調整,導致它無法供作其他用途。
李奇說:「柏拉圖給我一種『他說什麼,別人就會照做』的印象。」他往前滑行一點,進入隧道更深處,想像五十年前有一票汗流浹背的男人在這裡列好隊,徒手接力傳遞兩磅重的白粉磚,再像個工匠似地把它們排列整齊。大概會指派最矮的人來做這件事吧。他不知道五十年前的空軍身高最低標準是幾公分。有些人站著工作,有些人大概不是。他們可能會用背包裝起白粉磚,再架起滑輪支架,利用繩索把背包垂降到通風管內,一次運五到十塊或更多,這是土法煉鋼。一塊一塊走樓梯運下來實在太費工了。飛車黨說不定也用樣的方法將白粉磚運回地面,畢竟誰都會注意到通風口並未完工,兩端都是開啟的。
李奇退回來,屈身越過樓梯扶手,將手電筒的光往下照。除了樓梯,他什麼也看不到。它繞著一根外觀樸素的鐵管不斷往下延伸,外側沒有扶手,因為樓梯井太窄了。
「這些不是藥丸。」
「我猜是靠傳言與推論。他知道戰時軍中會運用毒品,也知道可能會有多餘的量存放在某處,就開始追蹤。他大概有手下在空軍裡,所以我們才找不到貨物清單。有人先一步找到它,之後把它放在某疊文件的頂端。」
他抵達出入口後轉過身去,用手電筒照進走廊裡。那是個長度大約有一百英尺的隧道,完全水平,像個礦坑似的。高五呎六,寬度也差不多。左半邊是供人行走的通道,一百英尺完全暢行無阻;右半邊有個低矮的水泥平台凸出來,長一百英尺,離地兩英尺。他猜是讓人睡覺的平台,他想像鋪蓋頭尾相接,擺滿整個水泥平台的模樣,覺得可能擺得下二十個。原本會有二十個身高五英尺的孩童睡在上面。
地下兩百英尺。
像是阿拉丁的洞窟。
「沒電梯。」彼得森說。
他開始滑行,還發現轉身倒退移動比較快。用腳推進,用手當支點,屁股往下一摔,然後全部重來一遍,如此反覆。動著動著,身體就暖起來了。他脫下帽子、手套,拉開大衣拉鍊,然後繼續移動。侯藍和彼得森一路跟著他,彎腰、蹲伏、搖擺前進,總是待在他的視線範圍內,關節發出的喀喀、啵啵聲傳入他耳中。那是韌帶和滑液的聲音,李奇猜是侯藍的身體發出來的。彼得森比較年輕,身體狀況較好。
「你在說什麼?」
彼得森說:「我不相信。」
「前提是他們要先到得了這裡。」李奇說:「如果真的出了什麼事,他們才到不了。這整個計畫太瘋狂了。他們就只是蓋了一個世界上造價最昂貴的避難所。」
「不能丟,不能賣,肯定不能燒,不然歐洲人光是吸到煙霧就飄上天了。」
樓梯原本是漆成黑色的,但邊緣已經被一天到晚踩來踩去的腳磨到漆下方的金屬都露出來了。樓梯井附近的安全護欄有磨損、油油的。
才在這地下深處嘎然止步。
彼得森的身高還比李奇矮三英寸。
他們繼續前進,踩著螺旋狀的路徑往下鑽,鑽,鑽。手電筒燈光持續順時鐘旋轉,掃過水泥抹出的牆面。接著他們m•hetubook.com•com通過一個聲響效果詭異的點,在那裡感受到整個樓梯井都發出雙簧管管身般的共鳴震動。腳下金屬則發出奇妙的和聲,彷彿地心在對他們唱歌似的。
時間是晚上九點五十五分。
「謝謝你。」
李奇無法從聲音判斷他的所在位置。聲音通過了所有的隧道,源頭可能在任何地方。嗡嗡鳴響顫動不已,沿牆面奔騰而來。
「我走你後面。」侯藍說:「小心頭。」
「他怎麼找到的?」
擋在弧形小徑和主要隧道之間的堅硬石塊當中,有十塊被挖空了。可能是要保留作浴室,但裡頭沒有衛浴設備;也可能是要保留作廚房,但裡頭沒有烹飪設備;也可能是要用來儲放賴以維生的口糧,但也沒有補給品的蹤影。這裡所有物體都長著一張滑順、俐落的水泥之臉,乾燥,覆滿灰塵。空氣聞起來非常古老,四周徹底地寂靜無聲。
「配給方式由軍醫決定。有些人會把它做成藥丸,有些人喜歡讓駕駛員泡水喝,有些人建議吸食,有些人會製成栓劑。大概也有人會把四種藥方一次全開給駕駛員吧。」
李奇走向其中一條通風管,讓手電筒的光順著管線往下移動,就像往井深處看一樣。他看不見底。他挑的是靠內側的不鏽鋼管線,表面平滑、閃閃發亮,空軍的高效率成果。運送途中沒遇到亂流,沒有水垢,沒有卡泥土。沒有定期清理,但當初這設施如果真的派上用場,也沒有人可以活下來做這件事。
李奇說:「這裡沒有實驗室。」
剩下的部分放在左手邊第一個隧道和第二個隧道,那裡一樣有一百英尺長的水泥架子,上面一樣仔細堆放著一包又一包東西,手電筒燈光一照,一樣照出泛黃的玻璃紙。第二個隧道裡有整整一萬五千塊白粉磚,都沒動過,第三個隧道裡也一樣。
用手電筒往左,往右,往上,往下照。
樓梯井的盡頭是一個正圓形的地下水泥空間,就像是個輪轂,直徑可能有二十英尺,大小和住家客廳差不多。但它是圓的,所以比較像是會出現在以未來世界為主題的電影當中。邊緣有八個開口,佔據了羅盤上的八個方位,分別通往八條水平方向的走廊,整體看起來就像腳踏車的輪輻。走廊很暗,深埋陰影之中。八個開口徹底方正,水泥空間的地板硬而平坦,乾而滑順。牆壁也是,天花板也是。整體而言,它整齊又俐落,是精密的建築。設計得很好,施工規劃得很好,建造成果很好。相當符合它存在的目的。
李奇呼喊:「你在哪裡?」
彼得森喊回來:「還沒。」
李奇又往前滑了一碼,侯藍彎腰走下最後一階跟上他。侯藍像彼得森那樣蹲伏著,慢慢轉身,手電筒燈光跟著滑了一大個完整的弧。
「不。」李奇說:「差得遠了。這大約是三分之一而已,應該還有兩個像這樣的儲存點。」
李奇放低手電筒燈光,掃過地面。起點是樓梯最後一階,光沿著若隱若現的泥土和磨痕逆時針方向移動,來到幾乎位於他正對面的出入口。如果他在北方,那就是南方那個出入口:如果他在南方,它就在北方。他轉身太多次,已經失去方向感了。
「將近四萬五千塊。」
侯藍跪坐在地,握緊拳頭,露出大大的微笑。
「這是非常普通的配給品。就像靴子或彈藥,就像食物。」
一點幫助也沒有。李奇折返正圓形的水泥空間,再問一次。他聽出彼得森https://www.hetubook.com.com在隔壁隧道裡,便滑向那裡去。彼得森正看著一個燃料儲存槽。它又大又醜陋,是用彎曲的鋼板焊接而成的。鋼板夠小,可以直接從通風管丟下來。儲存槽放置在水泥架子上,長度或許有四十英尺,足以存放五千加侖左右的燃料。槽壁上有些小水珠,散發出煤油的味道,這不是設施內原本就有的東西,焊接手法非常粗糙。對空軍來說,這是「理論上不可接受」的水準。他們可以做得更好。
彼得森問:「四十噸等於幾塊白粉磚?」
侯藍問:「這樣有四十噸嗎?」
「恭喜啊。」
「手電筒。」侯藍說。
「太瘋狂了,拿上街賣可以賺到四百五十億美元!」
他的聲音和奇怪的尖細回音一起傳入他們耳中,也充斥在發揮回音廊效果的圓形水泥空間中。他在他們正對面的隧道口。李奇滑動身體,彼得森屈身拖著腳移動,一起來到侯藍身邊。他正用手電筒照著近處,之後一路照往一百英尺長的隧道盡頭,再掃回來。
「結果還剩這麼多?」
詭異的回音傳來,嗡嗡作響。這裡的音響效果太怪了。他屁股下的水泥不暖也不冷,空氣中有微弱的煤油味。他還感受到一股氣流:空氣從樓梯井沉降下來,再穿過通風管回到地面。文丘里效應。兩百多英尺上方的石門開著,猛掃而過的風勢將地下碉堡裡的空氣吸出,原理就像噴槍吸出容器裡的油漆,或是化油器吸出燃料管線中的汽油。然而大自然憎恨真空,所以某個循環層會以相同的速度補充空氣給碉堡。
「前進吧。」侯藍說。
不妙。
他們安靜了一會兒,就只是盯著眼前的毒品看。
李奇再度起身,站在樓梯的最後一階上,和地面之間的距離是九英寸。圓形空間的天花板和他的腰部等高。他的上半身完全都還在樓梯井中。
樓梯井附近有兩根寬闊的金屬通風管從地面延伸而出,直徑說不定有兩英尺,高度大約一碼,像是平坦屋頂上的矮煙囪。兩根通風管正上方的水泥屋頂都開了圓洞,管子原本應該會連向屋頂上的兩根假煙囪。其中一根用來引入空氣,因此上頭會裝扇葉、過濾器、淨氣器,以淨化外界的有毒空氣;另一根用來排放廢氣。結果這裝置並沒有施工完成,大概是因為假煙囪從內側封起來了。原本是暫時性的措施,結果維持了五十年。地下碉堡內並沒有雨水或雪水滲入的跡象。
屈著身子的彼得森往前移動,用膝蓋頂頂儲存槽,傳來的聲音悶而濕潤。李奇想起下雪那天在舊郡級二線道尾段差點壓扁他的油罐車。
彼得森呼喊:「過來看看這個!」
「這些可能是一個月的份量,突然間就派不上用場了。最後終止製造的作業搞得一團亂。」
不妙。
接著彼得森的呼喊傳來:「我想我到底了。」
「大概原本就是得造得這麼深吧。」侯藍說。
彼得森急急忙忙跑回兩台車邊東摸西找,帶回三支手電筒。電源依序開啟,投射出的光線照出大約二十英尺深、三十英尺寬的地下碉堡,水泥砌的hetubook.com.com,表面粗糙,足足有兩層樓高。外頭的石牆只不過是裝飾,為了看上去體面。下方的建築森冷、外觀簡單、直截了當、講究實用性。門內空間的正中央有段螺旋梯筆直向下延伸,穿過地板,探入深井般的圓形通道內。那裡的空氣凝滯,又乾又古老,彷彿是從墳墓或金字塔中的法老墓室散發出來的。樓梯井的開口是個正圓,地面是兩英尺厚的水泥。樓梯本身是用構造簡單的鋼板焊成的,它不斷旋繞、探入遙遠下方的黑暗之中。
「他們會準備家裡有大院子的人用的那種水管。」
石造建築內除了黑暗別無他物。
還沒完。
「電梯太耗電了。」李奇說。他腦袋裡的學究區域忙著指出「螺旋(spiral)是個平面圖形」,而他拼命想要阻止它思考下去。平面圖形是二維圖像,因此「螺旋梯」是個矛盾的用語,應該要稱之為「螺旋狀(helical)樓梯」才對,螺旋狀的物體才是三維的。他心裡雖然這樣想,但沒說出口。過去經驗告訴他不要說比較好。人在維吉尼亞州的蘇珊或許會明白他想說什麼,但也可能不會。
「那批冰毒確實是某個實驗室做出來的。」李奇說:「在很久很久以前。不過那實驗室不在這裡,而是在紐澤西或加州或其他地方,規模很大。門口還掛著招牌。」
天花板高度只有五呎六,所以才沒辦法供作其他用途,真相就只是如此。頁岩真是太糟了。圓形空間和輻射而出的走廊,是工人水平挖進上下兩片頑石之間的稀薄地層才造好的。他們不得不對現實狀況讓步,所以天花板才會這麼低。專家面對這樣的狀況可能會大為失望吧。但就理論層面來說,這地方很適合收容矮小飢餓、孤苦無依的孩童。李奇可以想像工程師當初工作的情景:遭遇預期外的難題,鑽研地質報告,查看依年齡分層列出的人類平均身高表,聳聳肩,修改原訂計畫,簽署完工後該簽署的文件。他們會說:成果理論上可接受——對軍方工程師來說,這就是他們唯一認可的標準。
「那我們最好快一點。」
「你們能想像那是什麼感覺嗎?」侯藍輕聲說:「七歲小孩往下爬,知道自己在長大前不會再回到地面。」
「油罐車倒車到門邊,把水管丟下通風管。」
換句話說,它很適合當孤兒院。
很適合讓小孩子在這裡活動。
「那需要很長的水管。」
李奇有兩條路可以走:跪在地上、拖著膝蓋前進,或者屁股著地,用滑的。他選擇屁股著地用滑的。動作緩慢又有失威嚴,但比較不痛。他往下一鑽,離開樓梯的最後一階,架式就像笨手笨腳的體操選手。坐下後,他小心翼翼地將腳跟、膝關節、屁股往側邊猛甩一碼,那就像是模仿螃蟹的小孩會做的動作。那兩根通風管的尾端從他眼前的低矮天花板穿出,短而粗,長一英尺。三個平行的孔道(一個很寬敞,讓樓梯通過,兩個比較狹窄,讓管線通過)的長度都符合預定標準,深入地底。盡頭落在工人不情不願、水平開挖稀薄地層而成的空間裡。
「一定有,有冰毒的地方就有實驗室。」
李奇追著彼得森又繞了整整兩圈樓梯。
這時侯藍大喊:「兄弟們,看看這個!」
「真想不到。」
「有些飛機在節流閥推到快底的地方,也就是最後四分之一英寸處焊了一些小鐵絲,叫戰時加速(war boost)。需要用上它的時候,就把節hetubook.com.com流閥拉到底,撞開鐵絲,引擎就會全速運轉。這會對引擎造成很大的負荷,不是什麼好招數,但可以救駕駛員一命。使用毒品的道理就和這完全相同。」
彼得森沒回答,反而發問:「他們是怎麼把燃料倒進地底儲存槽的?」
「飛機不會在晚上降落的,這裡沒有跑道燈。」
「八個出入口。」他說:「八個選項。實驗室會在哪裡?」
詭異、嗡嗡作響的回音再度傳來。侯藍的聲音彷彿充斥四方,也像是不存在於這個空間維度裡。
李奇呼喊:「你看到什麼了嗎?」
李奇等到彼得森的頭部移動他腳下七英尺處,他才跟進。樓梯穿過垂直的正圓形樓梯井,它的表面是滑順的水泥。這空間非常窄,當初施工時一定有碰到困難。來自維吉尼亞州的那個聲音曾經唸過檔案的一段給他聽:他們在建造途中碰到某種岩層,某種片岩,有好幾次不得不變更設計。由於片岩太硬,他們只鑽出符合最低標準的洞。直徑非常狹窄,李奇的一邊肩膀磨著水泥,另一邊磨著樓梯中央的鐵管。最麻煩的是他的腳,太大了。螺旋狀樓梯的梯級會由外側往內側縮小,導致他整路都只能靠腳後跟移動。等等回頭的時候,他只能靠腳趾往上爬。
彼得森說:「這裡。」
彼得森說:「我不敢相信飛車黨把所有毒品都留在這裡,他們一定非常想帶一些走。」
侯藍下樓,擠到他身後說:「我們在這裡會聽不到警報。」
他接著聽到這句話的回音。
還有六個小時。
白粉磚似乎是每一百個堆放在一起,成為一個高十單位、寬十單位的方塊,而水泥架上或許有一百五十堆白粉磚。總共一萬五千塊,減去他們已經拿走的那些,盡頭處的白粉堆有些凹陷,看起來就像緩慢拆除中的一堵牆。
他再度往前滑動幾步,又有了新發現。
他們不斷往深處、更深處、再深處移動。彼得森打頭陣,李奇第二,侯藍殿後。下降五十英尺,七十五英尺,一百英尺了。手電筒的燈光隨著腳步顫動,切開地底的昏暗,腳下的金屬梯級鏗鏘嗡鳴。空氣凝滯,乾燥,而且溫暖,宛如被隔絕於地表極端天候狀況外的礦坑。
「太棒了。」他說:「我們待在地下兩百英尺,旁邊還有裝在自製油槽裡的飛機燃料。」
「就算是這樣,時間還是很緊迫,最近的緝毒局分部離這裡有多遠?」
李奇說:「給二戰時期的飛機駕駛員使用,主要是開轟炸機的那些,我們無法想像他們在戰場上有什麼感覺。戰爭快結束時,他們每天都要飛十二小時,甚至更多。飛到柏林再折返,深入德國——日復一日飛這樣的行程。每趟出去,他們都是在做前人不曾做過的事,一再被要求更大的精準度和忍耐力。他們每分每秒都有生命危險,傷亡慘重。要不是因為累到無法思考,他們早就嚇死了,士氣肯定會一蹶不振。他們要吃興奮藥丸才有辦法一再出任務。」
「跟我來。」他說。
「什麼飛機燃料?聞起來像煤油啊。」
但這設施從未啟用。沒有鋪蓋,也沒有睡在這裡的孩子。放在架上的,是五十年前從歐洲舊美軍轟炸機機場運來的多餘物資,空軍必需品,成千上萬塊以滑順玻璃紙緊裹的白粉磚。玻璃紙已經泛黃了,上頭都印著皇冠的圖案(一段頭帶加上三個尖尖的凸起,凸起上頭有個圓球,和-圖-書代表寶石),大概是註冊商標吧。使用這商標的公司如今已經沒在營運了,不過它曾經承接政府發包案,生產貨品的過程完全合法。經營者和公司地址不明,但總之它叫皇冠實驗室。
李奇說:「我七歲的時候就比天花板高了。」
「不過柏拉圖在一年前就找到這個地方了。」
「為什麼毒品會被丟到這裡?」
彼得森說:「我打頭陣。」
「他們用了多少?」
接著侯藍說:「我們把剩下的部分找出來吧。」
「根本不可能。」
主要隧道側面有連通到其他地方的小徑,形狀就像緊抵著圓半徑的一小段圓周。他一個人擠進去,來到小徑另一頭,發現是另一條主要隧道。他又往前滑動幾步,發現左右兩側又有小徑。這地方就像個兔子窩,充滿曲折巷道,可說是個迷宮。八條主要隧道,加上三個不完整的圓弧,每個圓弧都有水泥架子可讓更多孩童睡覺。轉角處非常多,有的只能右轉,有的只能左轉。沒有十字路口。所有的岔路都是T字形。小徑與主要隧道的遠端呈垂直,隨機地往左轉或往右轉。設計詭異極了,建築藍圖看起來一定像是凱爾特人的胸針。也許妥協、變更設計的部分不只是天花板高度而已。也許這整個地方原本看起來應該要像是古怪縮小版的地下五角大廈(但形狀是圓的,不是有稜有角的),而某些弧形小徑和主要隧道並沒有連通。
「多到我們無法想像。當年挺進歐洲的空軍兵力多達數萬,他們對藥物的需要也非常大。旅程艱苦啊。如果是我,大概在第一趟飛行還不到一半的時候嗑掉的毒品就跟我體重一樣重了吧。」
但不管是從理論或從實務面來看,這設施都無法供作其他用途。連勉強一用都沒辦法。無法供海軍訓練操課,也無法用於其他軍事用途。任何成人都無法在這裡活動。彼得森才前進十英尺就得屈膝低頭了,他等於是蹲在地上,肩膀靠著天花板。他痛苦萬分、搖搖擺擺地前進,駝背的動作滑稽極了,彷彿是在跳俄羅斯民俗舞蹈。
「總計將近九萬磅。」他說:「該死的緝毒局得好好聽我們說話了。這肯定是史上最大的緝毒行動,而我們,渺小又衰老的我們辦到了。南達科他州的波爾頓警局要出名了!我們將成為傳說,再也不用卑躬屈膝。該死的監獄營運人員,吃屎吧!」
「這些是用你爺爺的稅金製造的。」
「你的手機有訊號嗎?」
李奇試了試門把。它重重向下壓低六十度,位移的感覺介於精準和猛暴之間,就像是舊式的銀行金庫門。門扉本身非常沉,似乎有一噸重,不誇張。門的外層是兩英寸厚的鋼板,門後方有個十英寸高的方形凸起,它的長寬都比門板少兩英寸,可卡進門楣、邊框、門檻,整體看起來就像是焊接出來的金屬箱,裡頭說不定塞了陶瓷。門關上後便會化為一道一英尺厚的鐵牆,毫無接縫。門軸巨大無比,但最近沒上油。它發出嘰嘰嘰的尖聲抵抗李奇的施力,但門最後還是開了。李奇使勁拉出一個兩英尺長的弧度,再繞到門後方頂,頂到門完全開啟才罷手,就像在推拋錨的卡車那樣。
「飛機燃料基本上就等於是煤油。正解不是燃料就是煤油,但這裡放的油遠多於小木屋內煤油燈所需的量。而且油才剛送到,在他們接獲離開的命令並幫跑道鏟完雪後才送到。可見有飛機會在這裡降落,而且就快到了。他們會幫它補充燃料。侯藍得知會緝毒局,請他們快點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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