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
「很好，做給我看。」
「沒有了，謝啦。妳快回家吧。」
「跟擦乾淨的玻璃一樣清楚。」
「當然了。」
李奇說：「約翰，你以前要是聽過槍響，我肯定會更加開心的，至少聽過一次就夠了。你要是嘗過子彈朝自己飛來的滋味，我也會更加開心，因為有這些經歷後，現在的你可能會做出比較明理的決定。」
「現在往後退一步。」
「追著妳跑的是運動員，年輕，視力好，手眼協調，渾身都是反應敏捷的肌肉，所以我猜我有時間可以脫身。」
他關上了車門。
「多清楚？」
那球員把車開到第二個外推出來的方形區域前方，對齊，然後倒車開進ㄇ字形區域中。李奇說：「現在這個角度開到底，我要後保險桿緊抵木板，車子的另一側緊抵著建築物，我要你把車外後視鏡撞爛，約翰，徹底撞爛。你辦得到嗎？」
李奇問：「最近的房子在哪？」
「一直走，走到我瞄準你時手臂與道路平行就停住。」
李奇說：「現在往你的右邊移動。」
「意思是說，我還得教你怎麼做嗎？」
接著愛莉諾．鄧肯關掉大燈，繞過Malibu的後車廂（半台車開在路面上，半台車開在路肩上），然後停定，她的手肘壓在門上，頭轉向李奇問：「這樣就行了嗎？」
「你是說從這裡怎麼去嗎？大wｗｗ.hetｕｂook.com.ｃom約在三十英里外，先往北，再往西。」
李奇說：「鑰匙別拔|出|來。」
「我不知道你要我接什麼話。」
「好，我們過去吧。」
「我聽清楚了。」
「我的Ｂ計畫是開槍射他，然後坐妳後座離開。」
那球員愣了一下，接著加大轉動方向盤的勁道，他做得很好，後保險桿緊抵著外推出來的方形區域，車外後視鏡也徹底撞爛了，不過車子與建築物之間有大約一英寸的空隙。他檢視後方，檢視左方，然後盯著李奇看，彷彿在等他稱讚自己。
「說『跟擦乾淨的玻璃一樣清楚』。」
「你發誓？」
「當然了。」
「或許聽得到。」
「你保證？」
「好，轉身走回你的車上。」李奇跟在他後方走，一路保持十英尺的距離。他們繞過建築物後側的轉角，從南方山牆前面走過，穿過舊停車場回到二線道上，李奇說：「用你剛剛下車的方式上車。」
「那我們現在是個共同體了，約翰，我信任你，信任你是個聰明的決定嗎？」
「嗯。」
「跟擦乾淨的玻璃一樣清楚。」
「把話說明白，約翰，說『我聽清楚了』。」
「我沒在打任何歪主意。」
「在哪？」
「我們是共同體對吧？你向我保證過了對吧？」
他回答：「好幾英里外。」
「和-圖-書移動到哪裡？」
「說對了，你清楚得不得了。」
他往後退了一步，整輛車與淺淺的ㄇ字形區域的西南角密合著，整個區域大約是三十乘以十二英尺，車子佔據了其中十五乘以六英尺的土地，從路上開車經過絕對看不到它，不管車子是從北方來或從南方來都一樣，東邊有田地，但明年春天犁田前不會有人在那裡活動，夠安全了。
她安靜了一秒後說：「還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
那球員說：「我是高中的時候在肯塔基州考過駕照的。」
那球員關掉大燈，關掉引擎。
「夠近了。」李奇說：「熄火吧。」
那球員手忙腳亂地打檔，轉動方向盤，車子依循他的指令極為緩慢地轉了個大彎，先是壓上對向路肩，再轉回原本行車方向的路肩，開上舊停車場的泥土地，經過南側的山牆，然後在建築物後方又轉了一個大彎。李奇說：「往前開再倒車回來，就像路邊停車那樣切進這個ㄇ字形區域。內布拉斯加州沒考路邊停車嗎？」
「這傢伙會跟賽斯說……呃，說我做了些什麼。」
「我知道怎麼做。」
那球員關上駕駛座門，繞過車頭，打開副駕駛座門，李奇的視線緊追著他，不曾別開。那球員爬進副駕駛座，再把腳跨到駕駛座下方，一次跨一隻腳，接著他用掌根撐起自己的身體，低頭hｅtubooｋ.cｏｍ•cｏm扭啊扭、擠啊擠地翻過兩個座位之間的中控台，李奇的視線緊追著他，不曾別開。等他坐好以後，李奇才坐上副駕駛座，關上車門，他改用左手拿槍，花一秒鐘的時間繫好安全帶，馬上換回右手持槍。他說：「我繫好安全帶了，約翰，但你不要繫可以嗎？以免你又在打什麼壞主意，比方說開車去撞電線杆，你搞懂狀況了嗎？如果你開車亂撞，我會沒事但你會重傷，然後我還是會照樣朝你開槍，清楚了嗎？」
「好啦，約翰。」李奇說：「帶我過去。」
李奇說：「太完美了，頭巾加分不少。」
球員靜靜坐在Malibu方向盤後方，李奇的視線越過車頂落在南方的光球上。它依舊位移，彈跳，顫動著，光度一下增強，一下又減弱，不過這次有同步性，動作自然而一致，代表只有一輛車，它在一英里外，一分鐘後就到了。
「我如果在這樣的夜晚裡開槍，居民聽得到嗎？」
「他不會的。」李奇說：「我會跟他好好聊聊，達成協議。」
「但你冒了很大的險，我敢肯定地說。你要是沒弄好就會被攔腰撞上。」
那球員走了兩步、三步，停住轉身，背對遠方的牢防酒吧，兩者之間隔著杳無人煙的四十英里路。
「我清楚了。」
「大概吧。」
「你住在哪？」
「那就關上車門吧www.hetubook.com.com。」
愛莉諾．鄧肯沒再多說什麼，打開車燈，打檔，迅速俐落地駛離現場，排氣管的聲音撕裂了她車後方的夜晚空氣。李奇回頭瞥了兩次，第一次是她開到半英里外的時候，第二次是車子消失蹤影後，接著他坐上Malibu的副駕駛座，坐到那個叫約翰的傢伙旁邊，握格洛克手槍的右手往左方延伸，橫過他自己的上身。他說：「現在把車停到這棟舊旅館後方，時速只要一超過五英里，我就開槍打你身體側面，不立即做急救處置的話，你大概能活二十分鐘，之後就掛了，你會痛到呼天搶地，相信我，我看過這種情況。好吧，老實說我製造過這種情況，而且不只一次，聽清楚了嗎？」
「如果他們聽到聲響，會以為那是什麼。」
那球員說：「我沒辦法下車，這邊車門打不開。」
「流氓械鬥，因為這是個農業郡。」
疾馳而來的車大約在兩英里外，李奇估計它的時速大約是六十英里，這條路最理想的行車速度。兩分鐘後就到了，他說：「坐好了，約翰，別再胡思亂想了，你最大的危機來了，我有可能會跑最安全的流程，也就是先開槍再問問題，你別以為我不會來這套。」
「我不會亂來。」
「我發誓。」
那球員說：「是的。」
「多清楚？」
「鄧肯貨運的倉庫。」
「對。」
李奇按兵hetubook.com.com不動。光芒分解成低空飛掠柏油路面的刺眼光源，接著一分為二，兩者距離大約一英尺，都是橢圓形的，位置接近地表，投射出青白色的強光，它們不斷逼進，閃爍，飄移，在穩固的前懸吊系統前方上下跳動，小型賽車似的往前直竄，起先它們很小，因為距離遙遠。一段時間過去後，光源還是很小，因為它們的尺寸本來就小，裝在一輛低矮小型車的低處，是馬自達Miata，尺寸迷你，紅色烤漆，它減速停車了，耀眼到無法逼視的頭燈燈光打在Malibu的黃色烤漆上。
李奇說：「約翰，你又在動歪腦筋了對吧？你想到四周很暗，燈都關了，也許我看得不是很清楚，但你錯了，我看得一清二楚。說到視力，連貓頭鷹都比不上我，牠就算戴夜視鏡也沒比我強，相信我，孩子。撐下去就對了，這一切早晚會結束的。」
「我最後決定不戴太陽眼鏡，那樣晚上開車太危險了。」
李奇說：「我下車後你再從我這裡爬出來。」他打開他那邊的車門。下車退後一步，站得直挺挺的，雙手持槍瞄準，那球員隨即擺動他又大又笨拙的四肢鑽出車外，腳先探出來，屁股高高挺在空中，他站直後轉身問：「要我關車門嗎？」
「就算你說有時間脫身，他還是有可能撞壞你和他自己的車，到時候你要怎麼辦？」
「把話說明白，約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