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
「不好。」醫生太太說。
義大利人手中握著槍。
留在原地的其餘四個人目送凱迪拉克離去,車尾燈消失在視野外後,他們又轉過頭來開始交談,兩兩相對,不知為何每個人的右手都放在右邊的大衣口袋,動作一致,彷彿戲劇換場時所有演員都凍結在原地,畫面井然有序。
她說:「可以。」
「我之前碰到他了。」李奇說:「他藥癮很重。」
「怎麼說。」
安哲羅.曼契尼打開紅色福特的後車廂,發現兩個尼龍布登機箱,多少證實他個人信奉的理論:真男人都用自己的手拿包包,不會拖著行李走來走去活像個娘兒們。他拉開其中一個登機箱的拉鍊亂翻一通,挖出幾件掛在鐵衣架上、疊得像手風琴一樣的衣服。他拿起其中一件衣服的衣架,壓扁,打開福特的加油孔,利用衣架將衣服塞進管線內,一隻衣袖進去了,另一隻拖在地上,其餘布料全擠成一團。他掏出一包火柴,是在萬怡酒店附近的小餐館拿到的,他劃亮其中一根,點燃垂在地上的衣袖,然後就走向藍色的雪佛蘭,坐進副駕駛座,讓羅伯特.卡薩諾載他離開。
車大約在半英里外,那光景就像先前那樣,瓦解成低空飛掠路面的刺眼光源,接著又一分為二,兩者之間的距離大約一英尺,都是橢圖形的,位置貼近地表,投射出青白色的強光,它們就像先前那樣不斷逼進、閃爍、飄移,在穩固的前懸吊系統前方上下跳動,可見車速極快。起先它們很小,因為距離遙遠,一段時間過去後還是很小,因為那是一輛馬自達Miata,車身低矮的紅色小車。李奇在兩百英尺外認出了它。
「確定。」
是愛莉諾.鄧肯的車。
文森放棄悄悄開窗的念頭了,他知道打開窗就一定會發出摩擦聲,此時要是引起他們注意可不會有什麼好下場,反正他們的臨時會議也已經解散了。那個衣衫不整的小個子坐進賽斯.鄧肯的凱迪拉克,大迴轉掉頭,車輪壓得碎石子嘎吱響,車頭燈的燈光掃過文森所在的窗邊,他及時彎腰閃躲,接著凱迪拉克便左轉開上二線道往南方過去了。
「我原本以為那六個人或許是在同一個組織下面工作,他們對上鄧肯家是一對一的關係。結果不是,他們是三組人馬,分屬於三個不同的組織,而鄧肯家是第四個單位,他們形成了一個食物鏈:鄧肯家欠某人東西,某人又欠其他人東西,就這樣一路往上推。他們都是投資者,要來這裡保護自己投資的商品,待在這裡的每分每秒都想除掉異己,縮短整條食物鏈。」
「假日她幾乎都會四處跑,尤其是禮拜天。她喜歡騎她的腳踏車,總是會有想去的地方。那是個淳樸的年代,我自己八歲時也會做一樣的事。」
羅伯特.卡薩諾目送凱迪拉克離去,然後說:「他沒有同伴,也就沒人會潛入敵陣,再說哪有什麼敵陣?全是鬼扯。」
是一輛由西向東疾馳的車。
醫生打開門鎖,拉和-圖-書開門鏈,四個人便擠出門外,走上車道,李奇打開Yukon的副駕駛座,手在座位下方一陣摸找後觸碰到那支扁平、像一大片糖果的手機了。他站在門的內側打開手機蓋說:「他們會用多方交談對吧?手機響起後,其他五個人都會在線上。」
「你不該讓他直接閃人的,我們應該要先一起擬個計畫。」
「你敢發誓?」
「當然會了,不然他還能怎樣?我們是個團隊啊,不是嗎?」
「問你囉,你來過這裡。」
「因為你如果知道他就是最脆弱的環節,那李奇也會知道。我敢說他不在那裡,要是他在我可以把頭砍下來給你們坐,你們儘管去那裡浪費時間,我有別的事情要辦。」
羅伯特.卡薩諾說:「他會和我們其他人合作嗎?」
「手機。」
「所以我們被捲入幫派鬥爭裡了?」
「停戰是暫時性的,要說結盟才對,結盟的效力是永久性的。」
「你來。」李奇說:「我不太懂手機。」他繞到車後方,將手機遞給醫生,然後往自己左手邊看,發現東方的霧中有光。一道半球狀光暈,顫動、跳動,光度減弱又增強,然後又減弱,顏色極白,近乎藍。
撒菲爾的手下說:「我也以我媽的墳墓發誓。那現在到底是怎樣?」
文森還在觀察窗外,音量極小的低沉對話在他眼前展開,場面一度緊張,後來就化解了。他們的肢體語言放鬆了下來,一下子若有所思,一下子露出猶豫的微笑。四個人都拿出口袋裡的手和自己斜前方的人交握,四雙手於是疊在一起。接著他們拍拍彼此的背部、肩膀。四個人突然相處融洽,結交了新朋友。
他手上拿著一把霰彈槍。
「你們先發誓。」
卡薩諾說:「你們不覺得我們四個人目標一致嗎?我們可以幹掉瑪梅尼的手下,放過彼此,如此一來,羅西和撒菲爾就能平分利潤,他們可以忍受的,媽的,我們當然也可以忍受!」
他看著那五個男人,他們正在交談。他的窗戶是一般商家會用的那種,內側有紗窗,扭動手把就能往外推開,是他爸媽在一九六九年選購的。文森想要推開他面前的這扇窗,只要開一個小縫就行了,他幾乎覺得自己有義務這麼做。開窗後,他有可能聽得到那五個人在聊什麼,也許會有珍貴的情報可以回報給電話網,電話網上的人都希望對其他人做出貢獻,如此一來這個機制才派得上用場。於是他開始緩慢地轉動把手,一次轉一點點。起先很順利,不過後來就卡住了,由於一段時間沒人開窗,油漆、汙垢將窗戶和隔熱條黏在一起了。他試著用拇指和食指施加穩定的壓力,希望兩者輕輕分離,他可不想製造巨大的塑膠摩擦聲,那五個人還在交談,或者應該說走出凱迪拉克的人還在對其他四個人講話。
「好,我知道了,不過我還是有點擔心。」
他們陷入僵局,做不出決定,於是轉頭面向窗外,盯著馬路看。路上還是一片黑暗。雲氣稍微散去了,微弱的月光灑落地面。和-圖-書時間已將近凌晨一點。
「去找醫生。」卡薩諾說:「他是最脆弱的環節。」
由東方逼近的是桃樂絲.寇,她開著那輛破破爛爛的皮卡車,李奇看到大燈燈光的第一秒就知道了,她那破損的消音器發出機車似的砰砰聲,彷彿有輛哈雷機車在躲避聚光燈的照射。她一路狂飆,在快到醫生家前時重踩煞車,車子杵在原地,她看到車道上那輛金色的Yukon了,大概認得那是剝玉米殼工隊球員的車吧,大概見過幾百次了。醫生太太走到玄關開鎖、解開門鏈,打開大門揮手,桃樂絲的車還是連一英寸都沒動,二十五年來她時時刻刻都在保持警戒,已經習慣成自然了。李奇也走到門邊,大動作指向Yukon再比比自己。彷彿是在打信號,意思是:我的車。桃樂絲.寇的車動了,轉彎開上車道,她熄火下車,走到門邊。她戴著一頂羊毛帽,帽簷拉低蓋過耳朵,身穿菱紋大衣,拉鍊沒拉,所以看得到下面的灰色上衣,她問:「剝玉米殼工隊的球員來過了嗎?」
「有對什麼科目特別有興趣嗎?」
在一百英尺外,馬自達車放慢了車速,這次摺篷就沒收起來了,看起來像一頂戴得很緊的小帽子。天氣很冷,而且她也不需要別人立刻認出她了,這次她不需要讓某個哨兵分心。
「然後呢?」
所有人一起退回屋內,殿後的醫生上鎖、上門鏈,再和其他三人一起走到餐廳去。室內很溫暖,因此桃樂絲.寇脫掉了大衣。他們坐成一排,盯著窗外看,彷彿是在看電影似的,桃樂絲.寇坐在李奇隔壁,李奇問她:「他們沒去妳那裡?」
瑪梅尼的手下問:「那個醫生住哪?」
「好。」醫生說。
李奇也在等某個狀況告一段落:他知道桃樂絲很想問他讀完郡警的檔案有什麼發現,但她還在拖延時間,不敢面對,他覺得不打緊,不想貿然提起這件事。他比一般人接觸過更多悽慘、不太可能有好結局的人生悲劇,不過他認為寇家比他們都還可憐,可憐多了。因此他靜靜等待,等了十分鐘、十五分鐘,最後她終於開口問了:「檔案還在嗎?」
之後他們又聊了一下,這次對話進行得迅速愉快,彷彿只是要將某些必定要跑的簡單步驟排入計畫之中,確認沒有遺漏掉什麼,他們說完話又拍拍彼此的背部和肩膀,意指待會兒見的動作此起彼落,交雜在一起,然後那兩個深色皮膚的壯漢就坐進紅色福特裡頭了。他們關上車門準備上路時,剛剛已經說完話的義大利人似乎想起了什麼,轉頭拍拍駕駛座的窗玻璃。
醫生太太說:「不,警察在六十英里外,而剝玉米殼工隊的球員現在就在附近了,我們今晚還不需要擔心幫派的事,而是要掌握球員的動向。」
「她那天原本要去哪裡?」
醫生太太說:「他們還沒來。」
沒有人回話。
「你確定?」
在二十英尺外,它大幅度地開始轉彎。
撒菲爾的手下說:「他當然有同伴了,我們都在你們房間看過他啊!」
和*圖*書「非常好。」
「他不見了,跑了,開走了他們租的車,現在這傢伙是獨自行動。他偷走了停車場的凱迪拉克,我們稍早都看到了。」
李奇問:「他們通常都怎麼聯絡彼此?」
「為什麼?」
「我們並沒有動他,依當時的情勢來看,我們要等到很久之後才有機會動手。」
「你讀過了嗎?」
「我們也一樣。」
李奇看著這位態度堅定、年紀將近六十歲的女強人。她可靠、幹練,工作和艱苦的日子使她日漸憔悴,髮色漸白。
「然後我們就花一整天的時間嚇唬鄧肯家族。我們都需要那批貨,既然我們都跑到這裡來了,就應該把時間花在重要的事情上。」
李奇說:「我搶來的車上有一支手機,也許可以偷聽他們談話,這樣就能知道他們在幹嘛了。」
馬自達車快速過彎,壓過碎石子,緊急煞車停在桃樂絲.寇的皮卡車後方,車門大開,賽斯.鄧肯伸出他細長的四肢,跨出車外。
「搜捕我?」
「她喜歡花,我想她是想去摘一些花吧。」
「他們調震動模式的機率比較高,不會讓鈴聲響起。」醫生說:「你查一下手機設定、通話紀錄、通訊錄,應該就能找到聯絡他們的號碼。」
「或許你該走。」桃樂絲說。
「你在說什麼?」
「他們都睡了。」
「你是說要停戰嗎?」
卡薩諾說:「除非你們其中一個人或兩個人在背後搞鬼,否則你不可能目睹這場面。」
她說:「你說得沒錯,我真的很想知道她當年的遭遇。」
「我不想把他們引過來,要我離開嗎?」
「那是我。我開著搶來的車從他那裡經過,他們現在只剩五個人了。」
文森並沒有直接認定他們是來找他麻煩的,他們在這裡停車可能有其他理由。他的停車場是方圓數英里內唯一可以停車的地方,許多用路人會在這裡停車,目的也有百百種。有些路過的駕駛人會在這裡看地圖、脫大衣、開後車廂拿東西,有時候只是為了舒展筋骨。這當然是文森的私人土地,他有地契可以證明,不過它幾乎被當成了公共設施來使用,就像是路旁常有的避車道。
文森打電話給電話網報告他看到Yukon車一事,然後回到窗邊繼續觀察戶外。風平浪靜的二十分鐘過去後,他就看到人人都在談論的那五個外地人了。一台藍色雪佛蘭、一台紅色福特、和賽斯的黑色凱迪拉克組成的古怪車隊,開進了他的停車場。他從電話網得知有人在開賽斯的車,沒人知道他如何搞到那輛車,又為何要開它,不過他看到開車的人了。一個矮小的男人走出駕駛座,衣衫不整、鬍子沒刮,長得就像是新聞上看到的中東人。接著那兩個找過文森碴的男人走出雪佛蘭,還有另外兩個壯碩、深色皮膚的高個子從福特車走出。他們全都是外國人,全都湊到暗處去了。
「我以為至少會有一個居民看到某個球員在某處橫行,但沒人看到,這代表他們不是分頭行動,而是聚在一起,成群結隊地展開搜捕。」
醫生說:「我們應m.hetubook.com.com該要打電話報警。」
她說:「沒有,不過文森先生二十分鐘前看到其中一個球員從汽車旅館前面經過。他當時盯著窗外看。」
撒菲爾的手下說:「我們什麼也沒做,我們才懷疑是你們幹的呢,開車過來的路上,我們一直在說那輛凱迪拉克顯然不是出租車。」
基於姐妹情誼,她也來會合了。
「大概吧。」
「對啊。」桃樂絲微笑著,她的話語中不帶一絲自豪,因為那孩子的美貌不是遺傳自她,她只是單純的在表達讚嘆。她說:「我還是很想念她。我其實覺得這份情緒沒什麼道理,因為我想的都是她小時候的樣子,她現在早已變成另外一個人了,經歷了我無從得知的各種狀況,如果她還活著,今年就是三十三歲,已經是個大人了。我不想念身為大人的她,因為我不清楚她會是個什麼樣的人。不知道她變成什麼樣子,不知道她是不是為人母了,是不是就住在這附近,她是個職業婦女嗎?她說不定是個律師或科學家,住在遠方的大都市。」
三,他的大衣則放在廚房。
「不可能比我想像的還要糟啊!」
瑪梅尼的手下說:「我讓我的夥伴在一英里外下車了。他將會潛入敵陣,神出鬼沒地攻擊,他比我還擅長這招。夾擊戰術永遠都能收到很好的成效。」
沒人接話,最後李奇說:「那麼,情勢就有些變化了。」
所有人都安靜下來,撒菲爾的兩個手下眼神短暫相會。沒什麼好考慮的,你要同時對付兩方人馬還是對付一方人馬就好?歷史上有很多案例可循。聰明人不會打混戰。
「你看到她的照片了嗎?」
「啥?我們不需要什麼計畫。我們只是要趕走一個人罷了,能有什麼難度?你自己都說了,當地人會配合我們。」
「我有時候也會聽到,或者該說我自以為我聽到了,讓我覺得很不可思議。」
「那就把他們挖起來。幸運的話,天亮之前就能搞定了。」
「說實在的,你看看,連我這樣的人也不信這種事。」
「恐怕有這個可能,有時候事實就是比我們的想像還糟,所以我才要問妳,有時候人不知道真相還比較好。」
他回答:「還在。」
「她經常四處跑嗎?」
李奇說:「好。」
「我們不知道。」
「西南方。」
義大利人退開後,文森發現那兩個深色皮膚的男人雙雙癱坐在車內,似乎轉眼間就變得渺小、洩氣、卑下,身上沾滿深色血塊,垂到胸前的頭顱變形扭曲,事實上還空缺了一角。
卡薩諾說:「我以我媽的墳墓發誓。」
「她以前成績好嗎?」
「我不相信有鬼魂。」
兩分鐘後電話響了,那是台老式的話機,鈴響頻率慢,聲質低沉而洪亮,一點催促的效果也沒有,反而引人鬱悶。醫生太太跳了起來,衝向玄關接電話。她只說了一句「你好」就沉默了,光聽不說,又是來自電話網的消息,對方驚慌地朝話筒大吼,從聽話孔傳出的聲音卻變得扭曲、細碎、尖薄,其他人聽著那窸窸窣窣,感覺到醫生太太倒抽一口冷氣,腳踏https://www.hetubook.com.com了幾個碎步,是某個令人意外的消息。桃樂絲.寇坐立不安,醫生站了起來,李奇盯著窗外,黑暗依舊籠罩著馬路。
「那我們要從哪裡找起?」
深夜,汽車旅館熄燈關門了,但文森還在lounge bar,依舊盯著窗外看。剛剛那輛金色Yukon經過時,他都看到了。他認得那輛車,先前見過非常多次。車主是一個叫約翰的年輕人,一個討厭鬼、惡棍,連鄧肯家的人都覺得他很凶狠。文森有次在他面前跪下求饒,求他不要開扁,像隻狗那樣提起手腕、任手掌垂呀垂的,邊懇求邊學狗叫,做了整整五分鐘。
「他跑了,不會錯的。可能是臨陣脫逃,也可能是不把紀律放在眼裡。也許瑪梅尼並沒有我們想的那麼大尾,那我們成事的可能性就提高了。」
二,他的槍放在他的大衣裡。
醫生太太回來了,她心中的困惑壓過憂慮,詫異壓過恐懼。她說:「文森先生剛剛看到那兩個義大利人朝紅色車裡的兩個人開槍,殺死了他們,然後點火燒了那輛車。事情就發生在他的窗外,汽車旅館停車場。」
「為什麼?」
「好,你們去找他談談,我要去別的地方。」
「妳真的想知道她當年的遭遇嗎?」
「樂觀一點吧,今天下午有六個人現身,如今只剩三個,百分之五十的折損率,正合我意。」
「她非常漂亮。」
沒人接話。
馬路就在餐廳窗外柵欄的另一頭,如今依舊被黑暗籠罩。醫生起身走出餐廳,用塑膠托盤托了四杯新鮮的咖啡回來。醫生太太安靜的坐著,隔壁的桃樂絲.寇也一樣。所謂姐妹情誼,就是一起承受壓力,等待事情落幕。二十五年來,她們度過了九千多個夜晚,大多是風平浪靜。但也有不安寧的時候。九千多次日落分別預示了當夜的吉凶,但沒人能一一解讀出來。
在五十英尺外,它緊急煞車,準備轉進車道,紅色尾燈燈光照亮了它後方的霧氣。
距離剩下十英尺時,李奇想起三件事:
「全都有興趣。」
他的上半身探入車內,兩道亮光依序閃現,彷彿是相機閃光燈在玻璃後方打出刺眼橘光,伴隨兩聲巨響,停頓幾秒後又是兩組閃光加巨響,射擊間隔的時間和前一次相同,槍手辦事十分仔細。
「我們都是大人了。」卡薩諾說:「對這個世界的運作機制瞭若指掌,就別裝傻了吧,瑪梅尼肯定要他的手下把我們都幹掉,撒菲爾肯定要你們幹掉我們和瑪梅尼手下,羅西他媽的當然也叫我們幹掉你們其他人——我就把話攤開來講了。瑪梅尼、撒菲爾、羅西都是一樣的心態,都想獨佔所有好處,這點我們大家都很清楚。」
一,愛莉諾.鄧肯不在電話網上。
駕駛人將車窗捲下來了。
「你們認為他們的目的是什麼?」
「對,我讀過了。」
她沉默了好一段時間才開口:「我鄰居的兒子說他時不時就會聽到她的鬼魂發出慘叫。」
文森跌坐在窗櫺下方的地板,嘔吐物湧上他的喉嚨。接著他衝向電話所在之處。
李奇遲疑一秒後問:「我以前算是執法人員,幹了好一段時間,可以問妳一個嚴肅的問題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