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臥底正義

作者:李查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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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二十七

戴弗洛說,「巴特勒宣稱今天早上沒有任何人走出凱罕大門。」
「什麼時候?」
「我不能告訴你。」
車子駛開時,我轉頭看。那堆砂礫大概有兩碼寬,那種尺寸是用來混合沙子、水泥粉末,再做成混凝土。砂礫散成雙人床大小,周圍雜草叢生。表面有小凹痕和鑿痕,彷彿有小孩走過。
「我從來沒聽過封鎖區,」我說。「至少美國境内沒有,我不相信這套說法。」
「我沒有錯。」她說。
「我也不能說。」
三十分鐘後,醫生和沛黎洛回來,那個人終於在下午一點被宣告死亡,沛黎洛開著巡邏車,醫生開著不知道第幾手的靈車,而且車子彷彿是歷史書上才有的款式。我猜那是一九六〇年代的靈車樣式,只不過用的是雪佛蘭底盤,而不是凱迪拉克,而且拿掉瞻仰窗或類似的葬禮設計,那部車就像塗了骯髒白漆。車身較低的廂型車。
婦人說,「我鍋子裡有鹿肉,茶壺裡也有熱茶,兩位要不要一起吃午餐?」
我沒說話。戴弗洛已經下定決心,她繼續開,左轉到較寬廣的道路。那裡的房子較大,院子較寬。屋子之間用的是圍籬,而不是鐵絲圍欄。每戶門口鋪著水泥路,而不是黃土路。她放慢車速,緩緩停在比剛才那間小屋大兩https://m.hetubook.com.com倍的房子前。那是頗大的平房,如果地點在洛杉磯,就是昂貴豪宅。但是這間有點破舊,油漆剝落,簷槽嚴重彎曲,屋頂上有幾塊瀝青磚已經滑落。院子裡有個男孩,約莫十六歲,站定不動,無所事事地看著我們。
那個弟弟的長相並不賞心悅目。他在遺傳基因這方面不走運,這點無庸置疑。他一點也不像姐姐,毫無相似之處。他就像從棵醜樹結的醜果子,落地時還撞到每根樹幹,搞得坑坑疤疤,醜陋不堪。他的頭大得像保齡球,眼睛就像插手指的兩個窟窿,而且還近到不能再近。
戴弗洛說,「愛茉琳,我知道那是妳的晚餐,不是午餐。不必了,我們回鎮上再吃,謝謝妳的好意。」
「那就走吧,」我說。「我得打個電話。」
「軍方派我來幫忙。」
我問,「白人那邊的得票率呢?」
我說,「夫人,在下傑克.李奇。」然後和她握手。
戴弗洛搖頭。「秀娜的媽媽說,除非我能找到誰割斷她長女的喉嚨,否則不必再去。這就是她說的話,我不能怪她。失去孩子令人痛心,尤其對這些人而言。他們不巴望女兒長大當名模,買比佛利山莊的豪宅供養他們,而是擁有那麼特別的孩和圖書子,意義重大。你知道,畢竟他們從來不走運。」
戴弗洛說,「這是另一個,名叫秀娜.琳西,盯著我們看的是她弟弟。」
「這是我的人,」戴弗洛說。「我的基地,他們全都投票給我,可說是百分之百的得票率。這都要歸功於我父親,因為他對他們很公正,其實他們是投票給他。」
那孩子依然盯著我們看。沉默,陰森,又堅定。
婦人似乎就等著這個答案,她又笑一笑,然後退回背後的陰影中。我們走回車上,戴弗洛倒車回路上開走,更遠處有間外觀差不多的簡陋小屋,但是窗邊有啤酒廣告燈箱,可能是某種酒吧,也許裡面會放音樂。我們穿過黃土小路,我又看到另一個荒廢建案。空心磚的牆壁已經砌到膝蓋的高度,角落也立起四根木柱,此後就沒有任何進度。建材隨意堆在空地上,有多餘的空心磚、紅磚、一堆沙子、一袋因為朝露和雨水而變得平滑堅硬的水泥。
「說說頭兩名死者。」
「那要看你問的是誰,在哪問話。士兵可不會只留在鐵軌那端,所有酒吧都在平交道這邊。」
我頓了一下,「妳和孟羅談過了嗎?就是他們派去營裡的人?」
「如果妳說對了,」我說。「這個人又回去營裡,而且滿身是血,刀子還和圖書髒兮兮,而且彈匣還少一顆子彈。」
喪女的母親實在太有禮貌,默不作聲,只是再次淡淡地微笑轉向我,「我們應該沒見過。」
「這不是什麼大事。」
她點頭。「他一到就打來留言,為了顧及禮數,馬上聯絡我,他留了電話號碼,我才方便找他。」
我沒說話。
戴弗洛說,「我們還在偵辦,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
她說,「一定還有其他大門,或是圍牆有破洞。大概有多長?三十哩?況且這個軍營已經有五十年了,有些地方肯定不堅固,總之有人溜出來。」
「說來聽聽。」
梅里安檢查脈搏、心跳,在傷口附近戳來捏去了一分鐘。他說,「這個人因為股動脈傷口失血致死,導因是槍傷。」這是顯而易見,但是他補了另一句話就很耐人尋味,他拉起死者褲腳被割過的邊緣,「牛仔褲濕了更難割斷,這個人用的刀刃很銳利。」
「現在就有人來,」她說。「九個月前卻沒有。」
「很好,」我說。「因為我現在得找到他。」
「在哪裡?」
我說,「怎麼?海軍陸戰隊實施過?」
我們一起開車回去,車子駛過柯蘭西的土地和_圖_書,離開他家大門,往南開上砂石路,再轉到西邊穿過鎮上的邊陲地帶,遠離凱罕,駛向鐵路。我在同樣的前廊看到同樣的老婦,同樣孩子騎在同樣的單車上,還有不同年紀的男性從不明的地方緩慢走向不明的目的。經過的房舍都破舊、窄小。沿路還有荒廢的工地,只鋪了石板,上面卻沒有建築物,旁邊還堆著生鏽的鋼筋、亂七八糟的磚塊和沙堆。四周都是寬闊土地和樹林,空氣中彌漫著某種無可救藥的沉悶,恐怕一百年來日復一日,從未改變。
我沒答腔。
我幫梅里安把屍體抬到帆布擔架,搬到車子後方,梅里安開車載走了屍體,戴弗洛在車上對著無線電講了五分鐘。我和沛黎洛站著,他沒說話,我也沒有。戴弗洛再度下車,打發他去辦事。沛黎洛離開,戴弗洛和我又落單,只是這次旁邊只剩分岔的樹,和地上染血的暗色汙漬。
「對前兩人喪命就不憤慨?」
我問,「我們要進去嗎?」
「我信。」她說。
「誰是巴特勒?」
我們停在草地上下車,某處傳來狗吠和扯動鐵鍊的聲音,我們走過樹蔭龐大的大樹下,敲敲後門。房子很小,不比小木屋大多少,但是打理得很整齊。白色的牆板並不新,但是常常重新粉刷,底下有如同紅髮般的汙漬,應該和*圖*書是大雨從泥巴上彈起所致。
她的反應就是急踩煞車,然後倒車二十碼,轉進剛剛經過的路口。那是條煤渣路,已經被踩得很平,也清理過。這條南向道路中央隆起,左右有淺淺的排水溝,兩邊的房子可能就是以前農奴的宿舍。戴弗洛經過十幾間小屋、一間屋子已經燒毀的空地,轉進我在第三張照片看過的院子。那個窮女孩的家,那個脖子和耳朵上都沒有首飾的女孩,那個令人驚為天人的美女。我認出她乘涼的樹蔭,也看到那面反射落日餘暉到她臉上的白牆。
她的語調、表情很篤定。
「那是機密,」她說。
「我的另一名警員,沛黎洛的同事。我派他守在營地外面,萬一他們取消管制,還有人能迅速提出警告,以防將來產生各種緊張對峙,居民因為查普曼命案心生不滿。」
她說,「我是愛茉琳.麥拉契,很高興認識你,你也是警局的人?」
開後門的女子年紀不比戴弗洛和我大多少,身形高瘦,動作緩慢,有種曝曬過度的倦怠和堅忍不拔的精神,我猜這附近鄰里都具有這種特質。她認命地對戴弗洛微笑、握手,「有任何關於我家寶貝的消息嗎?」
「幾乎也是百分之百,但是這樣下去兩邊的情況都會改變,除非我幫他們查出眉目。」
那邊也有一堆砂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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