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二
「祖國軍隊為什麼需要你們幫忙？」
我回頭。
反向很難辦到，但是他成功了。
「軍方人員。」
我搖頭。「我看過屍體，」我說。「子彈的位置很高，從他手臂下穿入，但是沒打到手臂。他應該是舉高雙手，也就是做出投降的姿勢。」
「為什麼？」
「我們都不知道是誰授權，怎麼會知道呢？」
看起來比較溫和的褐髮男開口了，「你看不出來嗎？他就是不知道是誰授權，又不好意思承認，所以才沒說話。」
褐髮男迅速瞄了同伴一眼，先看右邊，再看左邊，腦袋快速擺動。他說，「我們都不該回答這個問題。」
我問，「現在你知道什麼？」
我說，「如果輕舉妄動，你的肚子就會中彈，這就是你現在知道的事情，只要有任何動作都會完蛋。清楚了嗎？明白嗎？」
我說，「二獎就是我開槍打你們的腿。」
槍沒問題，好得很，果然不負眾望。先是開槍的喀喀聲，子彈往前衝的咻咻聲，然後鳥兒振翅飛起，彈殼退出，從樹幹反彈，打到我的大腿。矮子的腦袋開花，腦漿、鮮血濺到後方的樹葉，他垂直倒下，乾癟的屁股坐到腳跟，彈了一下，又垮下癱平，只有剛被殘暴殺害的死者才有這種四肢糾纏扭曲的陳屍模樣。
我說https://m.hetubook.com.com，「至少有一個人該回答。」
矮子嗤之以鼻說，「也許可以這麼說吧。」
我把溫徹斯特的槍托夾在右邊腋下，手肘往後拖，一手拿著槍，槍口只是約略瞄準最右方的人，不過這是十二鉛徑的霰彈槍，瞄不準也無所謂。
不回應。
我拉上貝瑞塔的保險栓，放進褲子口袋，拉出襯衫下襬遮住槍。然後沿著原路回去，同樣雙手握著豎直的溫徹斯特，一會兒側左，一會兒側右地穿過樹叢。
老頭說，「對，我們都是。」
他判斷我不會開槍。
老人說，「這個任務得到充分的授權。」
小小的溝鼠眼睛正心機算盡。
活著的兩人愣了一秒，完全無法動彈，臉色慘白，表情震驚、恐懼。後來終於清醒，拔腿就跑，動作可快著。我聽著他們逃開，直到完全聽不到為止。我等了很久，知道他們已經離開，而且不會再回來。他們折損一名弟兄，不會想再看到這種事情。我確定他們會把那傢伙當成殉道者，但是我也相信他們會努力忍耐，隱瞞他的光榮命運。鮮血和腦漿是現實，卻是玩官兵抓強盜的虛構世界裡不該出現的不速之客。
不答腔。他們起初不發一語，我以為要再浪費一顆子彈，正和_圖_書打算推護木，結果沒這個必要。老先生不是英雄，他拿出槍，用手翻轉槍口，槍口壓著自己的腹部。
「你是軍方的人？」
「你們從哪兒來的？」
「他的模樣似乎有敵意。」
「六十個。」
我看著老頭問，「你們是誰？」
「不要讓老百姓接近。」
「這是老百姓對上誰？」
我問他，「為什麼？」
「我是美國陸軍軍官，」我說。「所以你們所謂的任務如果是由軍隊授權，那麼你們現在就該聽令於我，因為我是現場職位最高的軍官。是不是？這樣才合邏輯吧？」
「是的，長官。」
他吞了兩次口水，突然又鼓起勇氣，「我們正在出任務，識相的老百姓最好不要插手。」
「你們早上殺了那個孩子？」
「你可以說我這一季兩次出手都成功。」
「然後呢？」
「這裡需要我們。」
我說，「閉嘴。」
「是，長官。」
「我們的指揮官。」
「誰用包紮繃帶急救？」
他直視我。
「誰授權？」
「你們來了多少人？」
三個敵人都被制伏，繳械，而且還不花我一顆子彈。
沒反應。
「無論如何，就是別讓老百姓靠近。」
「我們不知道理由。」
矮子說，「是我對黑人小鬼開槍。」
我說，「我說的是那個非裔和_圖_書美籍少年，沒錯。」
我從未看過他們其中任何一人，三人慢慢轉身之後，年長的那個在我左手邊。他對我而言是徹頭徹尾的陌生人，只不過是個普通人，看起來無足輕重，有點水腫、疲憊。中間那個就是褐髮男，年長男子如果晚生個二十年，生活環境富裕一點，大概就是這個長相。他的外觀也很平凡，看起來溫和、頗有教養。第三個就截然不同，如果祖上四代都在野地獵松鼠討生活，最年輕的一代就會有這種尊容，他們比溝鼠機靈，比山羊強悍，而且比這兩種動物暴躁。
他說，「你是說那個黑人小鬼？」
長時間的靜默。
我用左手輔助溝通，看著最年長的那個說，「現在把配槍遞給我吧。」
他開始嗯嗯啊啊，含糊其辭，有幾次都要開口了又把話吞回去。我把溫徹斯特和貝瑞塔的槍管互相交叉，用手槍對著他。我不確定能否順利擊發，我向來不相信自己沒用過的槍。但是拿起來很順手，重量剛剛好，保險栓也開了，這點我非常確定。而且那傢伙還縮了一下，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這把槍的效能，因為這是他的槍。我把手指扣在扳機上，他也看到了，但是他依舊不肯說。
「不對，你們不是，只是一堆假貨。」
我問，「你們抵達本地之後和*圖*書，接到什麼指示？」
我右邊那個矮子說話了。
褐髮男直視矮子，「什麼都別說。」
「什麼消息？」
「先說你是誰。」
他說，「這是上級授權的任務。」
「我不覺得你們很自由，」我說。「現在正好相反。」
他不答腔。
他點頭。
「因為我們該挺身而出，幫忙祖國軍隊，這也是每個愛國份子的責任。」
我把槍口往上移半吋，瞄準他的額頭中央。
他咧嘴笑著說，「也許他真的只是揮手吧。」
「他寧可中彈也不想丟臉？」
我說，「你們就這麼做。用大拇指和另一根手指把槍從槍套裡拉出來，然後用手反過來，槍口瞄準自己，懂嗎？」
呼一口氣。
他沒回應。
「田納西。我們是『田納西自由公民部隊』。」
他說，「昨天我們還在更北方。」
我問，「你們來這裡做什麼？」
「交戰規則呢？」
「誰授權給他？」
老人說，「這次的任務由最高層級充分授權，沒有更高的等級了。先生，無論你是誰，你正在鑄下大錯。」
「我們收到消息。」
「二十組人從三十哩外趕來？」
褐髮男說，「是我，那是意外，我們只是遵守上級命令。」
他辦到了，手槍拿到身體前一呎https://m.hetubook.com.com，我過去接過來，直接從他手上拉出來，但是動作俐落。我退後，他放下手，我把霰彈槍換到左手，右手拿著貝瑞塔。
我說，「舉起手臂，把槍遞給我，動作慢，小心點，不要拿歪，指著自己，無名指用力壓著扳機環。」
我轉頭對矮子說，「再說說你看到那個十六歲少年高舉雙手的事情。」
我扣下扳機。
我等待聲音變小，聽力逐漸恢復，然後看著另外兩人說，「從此刻開始，你們的任務已經結束，而且『田納西自由公民部隊』就此解散，從此不准再成軍。你們兩個去把消息傳開，我命令你們兩個窩囊廢在三十分鐘內離開我的樹林，限你們一小時內離開這一州，全部五十九人都走。一小時過去之後，我會派整連的突擊兵去追殺你們，滾吧。」
他照辦。
我不再交叉溫徹斯特和貝瑞塔。我舉起手槍，瞄準小個子的臉。
我說，「用大拇指和食指、中指拿著槍管，無名指放在扳機環，扳機往後壓。」
我說，「找到保險栓，然後打開。」
我問，「你們從哪來的？」
我笑了。
我說，「說說昨天的事情。」
我盯著矮子說，「儘管說，反正沒有人會相信你，大家都知道你這種娘娘腔只是跟來湊熱鬧。」我轉頭看老人。
正常的聲音，正常的聲調，正常的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