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五
「是的。」
「也許你堅稱有人派業餘人士到密西西比，我覺得這很像在耍寶，因為你似乎很看重這件事情。」
我一語不發。
沒有回應。
「夠好了。」
「接著我請你坐下。」
「我不確定，可能和任何事情有關。」
「是或不是，上校？」
然後他做了一件怪事，他跨出來拿下牆上的照片，那是他和卡頓．萊利參議員的黑白合照，上面還簽了名，我猜是參議員的大名，而不是他。他往前跨，把照片放在桌上，又走回牆邊，用指尖把釘子左右拖拉出來。
「也許，」我說。「我不清楚『大爆炸』之後那億萬分之一秒發生了什麼事情，也不懂量子物理學的原理，但是還有許多知識可供我賴以維生。例如我就很清楚美國憲法，你聽過第一修正案嗎？媒體自由因此得到明確保障，所以任何記者都可以隨心所欲地靠近任何一道圍牆。」
他把釘子放在照片旁邊。
「隔壁鄰居不會聽到，沒有人會聽到任何聲響。」
傅瑞澤說，「不要忘了你是在和長官說話。」
五角大廈當初的興建目的是因應第二次世界大戰，那時因為正在打仗，鋼材短缺，國内的鋼鐵都另有他用。所以幅員廣闊的辦公大樓動用大和圖書量的水泥，因為攪拌時需要大量泥沙，就直接從附近的波多馬克河撈取，總量將近一百萬噸。成果異常堅固。
「我沒料到會走到這步，沒想到可以進到你的辦公室。」
「我已經找到了。」
「絕不主動積極？從來不會搶先砍樹隔開火道？」
我說，「你的手下殺害的另一個人是想從軍的少年，他當時正要去加入陸軍。同一天晚上，他的母親就自殺了，這兩件事情我都知道，也都看到他們兩人的屍骨。」
「我同意，」我說。「所以派民兵過去的人一定也竊聽了電話，竊聽電話的人肯定就負責部署那些鄉下人，我說的有沒有道理？理論上是不是正確？」
「你的辦公桌裡有槍？」
「我知道你懶惰，花了這麼多年拍卡頓．萊利的馬屁，你不想重新巴結新人，現在不想，否則你就得認真做好份內工作。」
「不，我只是全力以赴，」他說，「一切都為了陸軍的前途著想。」
「今天我剛進來的時候，你對我說的第一句話是什麼？」
「我沒留言給你，」我說。「我只和你的秘書約時間碰面，我沒指明原因，只說今天正午得見你，我只有和嘉柏將軍用另一線電話通話時，才提過『和*圖*書田納西自由公民部隊』和名字，顯然你竊聽過那支電話。」
我說，「不要忘了，從第一天上任的二等兵到五星上將，站在你面前的憲兵都有權逮捕。」
他沒應。
「你說溜嘴了。」我說。
「我得問，你有帶武器嗎？」
「你覺得很意外，因為我留言說我掌握對方身分了。」
「我怎麼辦得到？」
而且安靜。
「對，我想起來了。」
「可能是當地的決策。」
「因為你很氣鳥不生蛋的鄉下有個黑人醜小孩被殺死。」
傅瑞澤說，「孩子，有些事情的嚴重性大到你無法理解。」
「你確定？」
「就這樣？」我說。「你要用大頭釘釘死我？」
小辦公室的寂靜環境音似乎正改變音調，變得低沉、不祥，彷彿持續的颯颯聲。
「孩子，聽我一句勸，懷抱最好的希望，做最壞的打算。」
「你個人的立場呢？」
「你可能預先看到危險，先計畫因應。你可能決定保護凱罕，以免死老百姓問起尷尬的問題，但是你不能要求突擊兵自己扮演這種角色，世上沒有任何軍官會認可這種指令，因此你聯絡民間的夥伴，也許就是你老家田納西的組織，畢竟你在那裡有熟人，有這個可能吧，對不對？」www.hetubook.com.com
沒有回應。
「我們聊了一下這個地方中午有多忙碌。」
我問，「你的短期記憶有多好？」
「他們和我與孟羅同時接獲命令，我們都趕往同一個地點。這是整合過的決定。因為里德．萊利在那裡，還有誰知道？」
「大概是吧。」
傅瑞澤門外有三萬人，我都聽不到。事實上我沒聽到任何聲響，只聽到Ｃ環辦公區的寂靜環境音。
「什麼名字？」
我在訪客椅子上往後靠，伸直雙腿，雙手垂在兩邊，徹底放鬆，這個姿勢都可以直接入睡了。我說，「這個姿勢不太具有威脅性吧？我的體重大約兩百五十磅，隔壁三一四和三一六室的人趕來前，你沒辦法移動我，而且他們只要一秒半就會趕到，接著你得和憲兵交代，你在可疑的情況下殺害他們的同袍，他們會把你碎屍萬段。」
「隨便，總之你鬼迷心竅，我命令你離開，結果你攻擊我。」
「好吧，我尊重你的看法，那麼我建議你找出那個人。」
「所以你否認囉？」
「為了整合整套計畫，你可能決定竊聽憲兵的電話，監視所有進展，只要苗頭有一點點不對勁，你就能及早發現。」
「就你身為職業軍人而言，這個人會不會ｈｔtｐs://ｗwｗ•hｅtｕｂｏok.ｃｏm.cｏm只做一件，不做另一件呢？」
他沒搭話。
「到時會很安靜，」他說。「用力一擊就能斃命，到時我有的是時間重新佈置你的姿勢。」
「然後呢？」
「他沒有這個餘裕，不能讓未授權的團體部署在那裡，又沒有任何手段知道他們是否快露出馬腳。」
他說，「我不記得了。」
我說，「我知道你非常自負，第一，你以為我猜不透你的天才計畫，一旦真的被我拆穿，你又認為自己就能搞定。不必找援兵，不必請人支援、不必出動逮捕小組。你以為在這裡就能親自解決我，我不得不問，你到底有多蠢？」
「參議院聯絡組向來只能消極面對，我們負責救火。」
「沒有人下任何命令。」
「聯絡田納西民兵和竊聽電話，你怎麼想？」
「那傢伙是大學城某家激進左派報社的記者。」
「你攻擊我。」
「不對，你先說哈囉，然後要我帶上門。」
「如果有此必要。」
「我不需要消音器，也不需要槍。」
「你要對我開槍？」
「你究竟想說什麼？」
「你瘋了。」我說。
「果真如此，你會說我掌握了一個名字，而不是對方的名字。」
然後打開抽屜，拿出榔頭。
「你就先配合演出吧，」我說。
m.hetubook.com.com「我們聊聊理論是不是可行，如果有個人做了上述那兩件事情，你會怎麼想？」
他說，「我正要掛好照片，你攻擊我，幸好我抓到手邊的榔頭。」
「不可能，太荒謬了。」
「當然否認。」
「完全被動，只能見機行事，我都準備面對最糟糕的狀況了，我個人就是秉持這種態度。」
「你說你沒有任何消息。」
「理由呢？」
「我的確很意外。」
「為什麼？你的槍有消音器？」
「我要你關門。」
「這裡是五角大廈，門外有三萬人，每個都訓練有素，一聽到槍聲就會跑來。你最好先準備台詞。」
「那麼你又有多蠢？」
「然後你問我有什麼消息。」
「我穿甲種軍常服，」我說。「甲種軍常服不能佩戴手槍，規定裡寫得清清楚楚。」
「『田納西自由公民部隊』奉軍方之命前往凱罕，這點再清楚不過。他們抵達之後的確太投入，這點我也同意。但是下令的人同樣難辭其咎，而且上級的責任更大。」
「哪兩件事情？」
「我很看重，因為這是真的。」
「這也很荒謬。」
「這是不法行為。」
「還是兩把呢。」
「我從來沒告訴任何人他長得醜，也沒說他是黑人，在電話中完全沒提過。一定是田納西的朋友告訴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