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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往前半步，他也隨著退後半步，我們的位置就在地板中央，這點對我而言很重要，他想把我逼回牆邊，我可不想讓他如願。

我注視他的眼睛。

二十八盎司的榔頭先將他的手臂往前拉，就像奧運丟鉛球的動作，而且拖拉肩膀的力道很大，有點像是用力拖扯，因此他無法控制身子旋轉。我那記拐子也挺不賴，那是靠肌肉的記憶自動揮出，如果打架時有任何疑慮，幹拐子就對了，也許那是童年的習慣，手肘帶出我的身體重量，我以一腳穩住身體，這記就快打到他，而且力量會非常大。我的手肘已經往下揮，而且速度越來越快，將是致命的一擊，如果打到脖子側面，他也許還能保命，打到後側可不同，這麼大的力道肯定會讓他一命嗚呼，這和頭顱如何連接脊椎骨有關。

他向我逼近，拿榔頭的方法猶如握著警棍，我迅速離開椅子，先前想要以不自然和-圖-書的死亡姿勢扯他後腿的念頭早已被我抛諸腦後。現在純粹靠直覺行動，我不容易感到害怕，但是人體也是非常先進的機制，人類有許多本能都在遠古時代就已經成形，而古早古早以前正是老友史丹．羅利喜歡的故事開頭。

他從右邊向左方揮榔頭攻擊我的腰際，這是標準的第一招。我身體往後拱，沒被打到。我猜他接下來就要往反方向劈，也就是左到右，同樣停在我的腰部，因此我再度閃躲，他又沒揮中。這是先試探敵人，就像在棋盤上移動兵卒，他的呼吸節奏奇怪，這是兇性大發，不是喉嚨有問題，不歸聖奧黛莉掌管。那是因為他兇性大發，而且心情亢奮。他的本質是戰士，戰士最喜歡格鬥。這種活動吸引他們，這就是他們的人生目的。他臉上還掛著兇殘的笑容，眼裡只看得到榔頭和我的腰腹。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汗味，m.ｈｅｔubｏok•ｃoｍ.cｏｍ氣味頗原始，就像囓齒類動物的巢穴入夜後發出的味道。

因此一切繫於時機、速度、轉動角度和離心力，我根本無從預測結果，太多變數了。起初我以為他若是側面受力，活下來的機率比較大，後來發現約莫是五五波。二十八盎司的榔頭突然將他拉到新的方向，當時看來，我絕對會打中他的頸背。毫無疑問，他必死無疑。

他的目光往上飄，第八次瞄準的位置很高，就在我的腦袋側邊，也就是太陽穴，我看到榔頭一吋寬金屬的反光。二十八盎司，幾乎等於兩磅，可以在頭骨上敲出完整的洞。

我早就準備好，膝蓋一彎，垂直往下蹲八吋。四吋是不讓榔頭打中我，多四吋是為了安全起見。我聽到榔頭咻咻聲，察覺這一擊失誤導致他轉了半圈。我重新站起身，此時我們的情勢完全相反，彼此的位置在三度空間中交換，恰巧和-圖-書是裡外、上下顛倒。現在準備迎接第四度空間，也就是時間。接下來的唯一問題就是我可以多快打中他？他轉得又有多快？

榔頭的演化早已到達極致，所以多年都沒改過樣式。有何必要呢？釘子也沒變啊，釘子自古以來都長得一模一樣。因此榔頭的必要特徵早在許久之前就已經固定，就是金屬頭加上握柄。這些就足夠，沒有任何多餘的裝飾。傅瑞澤那把是拔釘錘，重量大約二十八盎司，是個又大又醜的傢伙，掛照片根本不必出動這一把，但是真實世界就是常發生這種工具和目的不相符的事件。

接著我看到他的眼神。

結果沒有，因為榔頭到的時候，我的腦袋不在那裡。

我並不後悔。

至少現在還不行。

他第三次揮動榔頭，使勁一畫，裝出卯足全力的模樣，其實不然，時機未到。我看得出他的行為模式，全都清楚地寫在他的眼裡。我往後一縮，https://m.hetubook.com.com榔頭畫過外套外一吋。二十八盎司加上長把手，沒打中也會到處亂揮。他的肩膀轉了九十度，他扭腰借勢再向我逼近，這次伸長手臂，逼得我往後退，我又回到牆邊。

這兩點很重要，尤其對他而言。我起立扭身，手肘已經快速揮出，確定可以打中他的頸部。擊中的機率是百分之百，但是打中他脖子的哪個部位呢？答案就是，打中哪裡算哪裡。無論是前方、側面或後面，對我而言都一樣。對他可就不同，因為有些地方更脆弱。

傅瑞澤的辦公室很小，地板空間更小，我簡直就像困在電話亭裡。事情如何演變就得看傅瑞澤有多聰明，我猜他夠機靈，他打過越戰、波灣戰爭，又捱過五角大廈這些勞什子廢話，沒有腦子不可能活下來。我猜他在十人當中比六人都聰明，也許是七人，雖然不至於可以拿到諾貝爾獎，但肯定比普通人敏捷。

時機未到。

只是覺得不https://www.hetubook.com.com太方便。

他是戰士，我不是。我擅長打架，他重視策略性的勝利。我只在乎能不能在對方墳上撒泡尿。我們不一樣，南轅北轍，看重的事情截然不同。他又揮第四次，角度、高度都一樣，他就像投快速直球的投手，先讓我習慣他的球路，最後再投出不一樣的球。內側、內側、內側，最後來個指叉球。但是傅瑞澤不會往下瞄準，會往上，往下比較有利於他，但他的聰明才智在十個人當中似乎只是第四名，甚至第三名，但是還不到第二名。

用來當武器倒是很方便。

這點對我有好處，和白癡打架才難，你猜不到他們的下一步，聰明人就比較簡單。

他揮了第五次，同樣高度、角度，力道之猛，金屬畫過空中發出嗡嗡聲，榔頭停住，聲音才消失。第六次仍舊是同樣的高度、聲音，只是手伸得更長，我接近牆邊，幾乎無處可躲。接著他發動第七次攻擊，揮擊的高度、角度和聲音都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