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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穿過三三兩兩的人群，從布萊納酒吧左側走入巷道，繞過珍妮絲．查普曼的沙堆，沿著急拐的路線前進，從五金行和藥局之間走到大街上。接著便右轉走向餐館。

餐館深處走道右側角落有張雙人桌，唐肯．孟羅少校就坐在那裡。他穿著野戰服，頭埋在餐點中。為了以防萬一，他還是親臨現場，儘管他在凱罕的任務應該也在幾小時前告終。他是優秀的憲兵，到最後一分鐘都要保持警覺，他大概即將回德國，正在等軍方來接人。

我猜這裡原本是座小河谷，因為開了幾哩之後，馬路底下必須墊著六呎高的堤道才能保持水平前進，周遭的土地都比較低漥。後來右側堤道突然變寬，成為高於道路的扇形水泥平台，猶如巨大的轉彎口，彷彿是通往寬闊新路的路口。起初那塊地方的面積就像足球場一道草皮的寬度，也許略寬，後來就縮窄。那條新路和原本的道路呈直角，但是兩者之間沒有銳利的邊緣，而是優雅的弧線，這是為了笨重的履帶車輛所設計，而不是為了別克hｔtｐs://ｍ.heｔｕbｏok•com•com。

當晚餐館幾乎客滿，和先前的景況相較之下，這會兒可說是人聲鼎沸，水瀉不通猶如時代廣場。裡面有二十六個顧客，十九人是突擊部隊，其中十六人分成四組，每組四人一桌。他們身材魁梧，並肩坐著，大聲喧譁，彼此呼來喊去。女侍忙得團團轉，在廚房奔進奔出，而且可能已經忙了一整天，應付這些再也受不了軍中伙食的顧客，但是她看起來很開心，軍營終於開放，餐館又有進帳，她也有小費可賺。

當然，伊莉莎白．戴弗洛也在餐館。她獨坐一桌，而且選的位置比以往更靠窗邊。她親臨現場，小心戒慎，並留心注意；為了選票，她不想讓後方巷弄的騷動擴散到大街上。雖然身穿制服，頭髮綁成馬尾，而且看起來疲憊不堪，但是她依然豔麗動人。我看了她一會兒，她抬頭見到我，開心微笑，幫我踢出一張椅子。

那裡也不乏女性，而且人數比和_圖_書我料想的更多，不知道她們打哪兒來，也許從好幾哩外趕來。有些和阿兵哥成雙成對，有些是兩三人和士兵成群，有些則只有女性。我大概可以看到一百個男人，女性約八十人，酒吧内的數目可能也差不多。這些男人應該是Ｂ連，還在放假期間，也急著想彌補先前浪費的時光。他們完全如我所料，都是訓練有素的好人，白天發揮百分之百的能力，晚上依舊精力充沛，和善親切，興高采烈。人人都穿著牛仔褲、夾克和Ｔ恤，猶如放假的制服。偶爾會有一、兩個人看來心事重重、戒慎小心，這些人多半正在積極往上爬；有些人則是愛出鋒頭、當主角。總而言之，他們就是一群放假的精良步兵，雖然喝酒、喧鬧，但是我察覺不到任何的挫敗感或敵意，周遭毫無負面能量。這些大兵不怪鎮民害他們最近無法離開營地，只為了能再放假而感到慶幸。

另外三個突擊兵坐在雙人桌和情人約會，身子前傾，耳鬢廝磨。他們看起來幸福洋溢，女伴也容光煥發。怎麼會不開心hetubook.com.com？有什麼比得過在鎮上最好的餐館吃頓浪漫晚餐？

我走下別克車，站在布萊納酒吧和路邊車輛中間的空地上。那塊空地被當成主要通路，有人正要前往另一家酒吧，有人站在旁邊笑鬧。兩組人馬匯流之後又各走各的路，動線相當複雜。沒有人直接從甲地走到乙地，每個人都先繞到車旁哈啦，拍拍背，交換情報，放下某個朋友，又接走某個弟兄。

軍隊的不鏽鋼柵欄大開，軍方道路也已經開放。軍營燈火通明，人聲鼎沸，似乎有正常運作。人們進進出出，雖然人潮不多，但是都成群結隊。多數人開車，有些人騎機車。進去的人數遠多於出來的人，因為時間將近十點半，隔天還得早起。但是有些反骨的人依舊往外走，可能是過得比較輕鬆的教育班長或軍官。我在兩部速度較慢的車子後方踩煞車，另外一部車開出大門，接在我後面，我彷彿置身於四部一組的小小護衛車隊中。多數車流往東，我們逆向往西，開往和圖書鐵路的另一端，可能也是當晚最後一組車潮。

如果扇形開口是新道路的路口，那麼五十碼後的盡頭就是凱罕堡的大門。那個入口的建築相當堅固，這點毫無疑問。除了戰地之外，我沒看過如此牢不可破的大門，兩邊有碉堡和一個同樣堅不可摧的哨亭。哨亭有九名人員站崗，郡警局只派了吉澤．巴特勒盯梢，他孤伶伶地坐在車裡，車子就停在前方轉彎處，那裡地處偏遠，而且是郡道和軍道的交接處。

旅館的老夫婦同樣坐在他們慣坐的四人桌，幾乎隱沒在四周的突擊兵中。老婦看書、老先生看報，他們待得比平常更晚。我猜，現在鎮上只有這兩位服務業人員沒站在櫃檯後方。凱罕這些大兵都不需要客房，圖桑旅館也不提供其他服務，甚至連咖啡都沒有，旅館主人自然想在安全又熟悉的地方等一切恢復平靜，而不是坐在旅館，聽著後窗傳來的嘈雜聲。

顯然國防部工程師對凱罕東西兩側的道路都同樣重視，兩個方向的道路都如出一轍，寬度、材料、弧面、工法都一樣。我在十哩外就認出這和圖書條路，也察覺右側的樹林和圍牆，這是凱罕的東南角，也就是地圖上的右下方。

軍營南邊圍牆從車窗外掠過，我等著看到大門。大門沒有理由不設在圍牆的正中央，國防部喜歡整齊畫一，工程師看到前方有山就炸掉，碰到沼澤就抽乾。

我瞄到凱罕西南角逐漸接近，也就是地圖上的左下角。我想找出我兩天前藏身的盲點，但是天色太暗，看不清楚。我們這組車隊開向開闊的矮樹林，我看到沛黎洛緩緩開著巡邏車駛在對向車道上，試圖藉由他的出現維持駛回軍營的交通秩序。我們四部車接著穿越城鎮的邊陲地帶，然後開過平交道，左轉到大街後方的路，停在酒吧、汽車零件、當鋪、槍枝商店和二手音響店前面的陳年黃土路上。

儘管如此，地方執法單位肯定心驚肉跳，我確定伊莉莎白．戴弗洛絕對還在值勤，我也確信自己一定能找到她。她需要坐鎮在市中心，還需要一張椅子、一張桌子、一面窗戶，做一件可以打發時間的事情。她還會在哪裡？

我又頓了一會兒，忖度思量，才過去坐在她的對面。